这时东面的竹林深处忽升起一盏灯笼高高悬浮空中,颇有节奏的上下左右晃动数下。
仇厉见状道:“小姐,他们来了,一共是二十三个人,为首的乃神霄派五老之一的飞云真人与正一剑派的费久。”
容若蝶将药碗交还岑婆婆,注视竹林方向不动声色道:“也该来了。神霄派与正一剑派毕竟是正道名门实力不容小觑。仅仅一夜便突进山谷破了圣教的三道防线,委实名不虚传。”
林熠闻言,脑中立刻转动起来。
原来容若蝶所说的“客人”,居然是正一、神霄两派的高手,却怎会寻到此处杀将进来?
瞧这情形多半是冥教故意为之,将他们诱入此地。
仇厉与容若蝶的对答并不忌讳自己,更说明早有十足的制敌把握。
仇厉说道:“小姐的‘五时七候阵’玄奥莫测,他们纵入了山谷也闯不到竹庐。更何况区区二十来个神霄派与正一剑派的宵小,仇某也不放在眼中,与其空等半晌不如让仇某将他们手到擒来。”
容若蝶摇摇头道:“小妹以此阵诱困两派高手,主是要耗损他们一些气力更要激得他们心浮气躁,疲乏焦灼,届时咱们再出手当能事半功倍。仇大哥修为未复,无须与他们斗气,请稍安勿躁,待会儿小妹自有借重你的地方。”
仇厉恭声道:“是,仇某谨遵小姐之命。不过这阵势全赖小姐主持,莫要太耗损心力才好,否则咱们可得不偿失。”
容若蝶聚精会神观望了片刻,嘴角逸出一缕轻松微笑道:“看来入阵众人之中并无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高手,倒省下小妹不少气力。”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拂琵琶铮铮几记轻响,竹林中又升起了一盏灯笼,距离原先那盏有半里之遥。
林熠凝神打量,依稀看出林内潜流暗涌,一股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弥漫飘荡。
在那清幽寂静的表面之下,隐藏着莫测的玄机与杀伐,然而在仅隔里许的溪边,甚至一、两声呼喊与怒啸也听不见。
他听容若蝶的意思并未打算将这些正道高手毙于五时七候阵中,故而也不着急,只静观其变。
直至日上三竿,容若蝶徐徐吐了口气道:“好啦!该当请他们来此了。”
琵琶“铮”的一响,竹林上空的灯笼同时退去。
容若蝶转首望向林熠说道:“林兄,稍后正一、神霄两派高手莅临,小妹无意伤其性命只求尽数生擒,还望林兄袖手旁观,万勿为难小妹才好。”
林熠心道:“你们早有布置,我修为大损才恢复了五、六成,即使有心也力所不逮你可高看我了。”
他回答道:“既然这样小弟便坐山观虎斗,一睹蝶姑娘的丰姿神威。”
话音一落,竹林中有个宏亮的声音响起道:“仇老魔,遮遮掩掩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就别当缩头乌龟,现身出来与老夫一决雌雄!”
仇厉眉宇一耸目射寒光,显是动了杀机,但看了眼容若蝶,眼中寒光退去只重重低哼了一声。
脚步声响从林内鱼贯走出二十余人。一位蓝袍老者须发戟张,满身浴血,手提仙剑走在最前面,果然是正一剑派的耆宿高手费久。
在他身边有一身材胖大的道人,头发花白手持拂尘,众人之中以他的神情最是从容。这人林熠也认得,正是神霄派五老之一的飞云真人。
在两人身后分作两排有男有女,一个个怒气冲冲,衣裳上满是血污颇有几分狼狈。
容若蝶咯咯娇笑道:“晚辈久闻费老先生脾气火爆,口无遮拦,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只不知仇大哥有何处得罪了你老人家,惹得费老先生大发雷霆?”
费久驻足溪涧对岸,目视容若蝶讶异问道:“丫头,你是何人?”
岑婆婆冷厉呵斥道:“好胆!我家小姐岂容你轻慢?”
看她弯腰驼背、老态龙钟,可这一声断喝犹如雷鸣,震得费久耳朵发炸,心头气血一浮,凛然道:“这老婆子哪里冒出来的,老夫没见过她,也从未听说过她!”
他不甘气势为岑婆婆所夺,瞠目运气回喝道:“老夫天生胆大,你又怎的?”
容若蝶浅笑道:“老爷子何苦动怒?晚辈容若蝶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也非丫头。”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费久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当着如此一位楚楚动人、笑语盈盈的少女,也发作不得,哼道:“女娃儿,快教仇老魔将老夫与飞云真人门下的弟子放了,不然就拿下你来作交换!”
他性情暴烈但阅历颇丰,已瞧出来这些人应该是以容若蝶居首。
目光扫过林熠时,他也情不自禁“咦”了声,道:“喂,小子,你不是昆吾剑派的林熠么,为何与冥教的人厮混在一起?”口气里多有不满。
林熠回答道:“费师叔见谅,弟子如今是容小姐的阶下囚,想走也走不了。”
费久颔首道:“好你别担心,一会儿老夫就救了你一起离开,看哪个敢拦?”
仇厉冷笑道:“嘿嘿,费老儿大言不惭,今日你们既然来了就一个都别想走!”
飞云真人缓缓道:“仇老魔,阁下修为高深贫道一向佩服,但要说能把我们这些人全都留下,恐怕是痴人说梦。”
费久大声应和道:“不错,咱们既来得自然也走得!”说着斜眼瞥向容若蝶,察看她的反应。
林熠心中暗笑:“这老爷子外貌粗豪可也不是饭桶,比他的那些弟子强多了。但今日之局可难以善了。”
容若蝶道:“费老先生与飞云真人诸位现在要走,晚辈也强留不得,唯有恭送。”
费久一瞪眼道:“你们还没把老夫与飞云真人门下那几个不成材的弟子送回,咱们为什么要走?”
容若蝶妩媚笑道:“真是!幸亏费老先生提醒,晚辈险些忘了这件事情。”
她玉掌轻轻一拍,南面的竹林里,四名黑衣汉子押着一串神情委顿的俘虏走了出来。
这些人脚步虚浮眼睛无光,显受到了禁制,见着各自的师长同门精神大振,齐声叫道:“师父!”、“师叔!”
费久上下打量这六个被俘弟子,见他们气色尚好也不像遭受虐待的样子,火气稍小了点,怒哼道:“没用的东西,只会丢我老人家的脸。”
他的话连神霄派的四名弟子也一起骂进了,飞云真人与身后的门人口中不说,但均皱了皱眉头,暗道:“此老如此口无遮拦!”
四名黑衣汉子,在容若蝶等人身侧站定,躬身礼道:“属下见过小姐。”
又向仇厉施礼道:“师父!”而后退在一边。
费久道:“人既然领来了,下面咱们就该谈谈条件啦。女娃儿你不妨划下道来,刀山火海老夫也敢闯它一闯!”
容若蝶美目流转说道:“费老先生误会了,晚辈绝无为难诸位之意。只想请仇大哥座下几位弟子与诸位切磋,讨教两手,不知费老先生与飞云真人意下如何?”
飞云真人问道:“容小姐,敢问咱们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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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蝶道:“若是诸位胜了,晚辈自当送还六位被俘弟子,恭送大伙儿出谷。若是诸位不幸输了,晚辈也只是恳请大伙儿,在此处留驻一年,随后去留悉听尊便。”
费久眯起眼睛,瞅了容若蝶半晌,将信将疑道:“女娃儿,你想留咱们……一年?”
容若蝶微微颔首,飞云真人冷冷道:“容小姐的话,不知是否也是仇先生的意思?”
仇厉嘿然道:“老牛鼻子,休要拿话挤兑仇某。小姐说什么,仇某便做什么,你们要能赢,我拍手相送!”
费久与飞云真人对视一眼,均是一呆。
想仇厉何等身分,当世除了巫圣云洗尘外哪服膺过谁?今日竟把操纵大局之权,毫不犹豫的交在一个弱质少女手上,这少女的身分当真令人生疑。
飞云真人更是在私下里盘算,如何设法将容若蝶捉过来,不啻是对冥教重重一击。
费久道:“这切磋的规矩又是什么?女娃儿你可得先说清楚,免得待会儿耍赖。”
容若蝶的玉指扫过身侧站立的四名黑衣汉子,说道:“这四位俱是仇大哥座下多年的得意弟子,晚辈便请他们出场向诸位讨教。
“倘若四局里平分秋色,便由仇大哥出手与两派中的任何一位一战赌胜负。当然,那人需得未曾出战过。”
飞云真人道:“容小姐何不亲自出战这第五阵?”
容若蝶道:“晚辈自幼身患重疾不堪修炼,身上是半分修为也没的,倒教诸位见笑了。”
众人齐齐讶然,林熠虽早看出了些端倪但总不敢断定,只因眼前少女实是给予他前所未有的高深莫测之感。
飞云真人道:“原来如此,贫道唐突了。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规矩?”
容若蝶道:“每一局出阵之人的先后,由双方轮流,晚辈忝为东道自当先出一人。咱们点到为止,哪一方示意认输,又或明显没有再战之能,即算对方胜出。”
费久回顾身后众人,猛一点头叫道:“好,咱们赌了,请姑娘先派人出阵!”
第七章五阵
费久与飞云真人尽管隐隐觉得,容若蝶此举断非表面这么简单,背后定然隐藏着极大的阴谋,可又说不上来。
仇厉座下的四名弟子以修为而论,虽说不凡,但只要二老亲自出手,也该是十拿九稳,这样就等于赢了一半。
剩下两阵要取胜一场也非难事,己方当可立于不败之地。
林熠也觉得有些奇怪,但与费久和飞云真人所不同的是,他坚信容若蝶绝不会输!
而且这场切磋很可能是容若蝶某个计画中的一环,否则亦不必煞费苦心将两派人马引入山谷,又迫二老订下赌约。
正思忖间,就听容若蝶道:“林兄,你现在要提醒费老先生他们也还来得及。”
林熠凝视容若蝶充满智慧与自信光芒的明眸,报以一笑道:“小弟只是借光看戏的,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我可不能坏了规矩。何况蝶姑娘既无恶意,小弟又何苦大费脑神去思前想后?”
容若蝶笑道:“好啦,仇大哥,该咱们派人出阵挑战,莫让费老先生他们等急了。”
仇厉道:“仇某手下这四个弟子,修为虽各有所长但也相差无几。如何安排还请小姐费心指点。”他似乎对容若蝶怀有莫大信心,以至于根本不担心己方会输。
这时双方为腾出比试的场地,以溪水为界各自朝后退出十丈,遥遥相对。
容若蝶的妙目扫视四名黑衣汉子,见他们每个人都神情兴奋跃跃欲试,当下问道:“仇大哥,不知他们四人中谁的修为稍高一线,功力也更加深厚一些?”
她语音放轻,费久等人又顾忌身分不便运功偷听,故此不虞对面的人知晓。
仇厉一指左手第一个黑衣大汉,回答道:“禀小姐,四名劣徒中论修为第一应是钟奎,他追随仇某时日最久,已将仇某的血屠铃法学的六、七分的真髓。只要不是费老儿或飞云真人出战,他定可胜任有余。”
容若蝶笑道:“仇大哥,小妹打赌,你所担心的二老绝不会出阵。小妹这一阵是势在必得,非要取下不可。”
她看仇厉与岑婆婆眼光里有些疑惑,便道:“林兄,其中关键小妹不便多说,还请你代劳一二。”
林熠一震,他在容若蝶询问仇厉时,已判断出了此女的用心但一直装作若无其事,没想到还是被找上门来。
此刻他大可拿出装疯卖傻的绝活糊弄过去,但对方即敢指名道姓要自己解答,摆明就是窥破了自己的心思,要再藏拙只会被人看轻。
他侃侃而谈道:“倘若小弟揣测的不错,蝶姑娘早已做好第五局一战胜之的准备。
“这第一阵,费师叔与飞云真人不愿出战,原因便在于他们自以为,集两派精英对决仇老哥的四名弟子已然大占便宜。要是一上手就遣出己方修为最高的两人,未免有些失了身分。
“况且纵然输了一场,后面仍可有机会扳回,反不如借机观测仇老哥弟子修为的深浅底细反而稳妥。”
岑婆婆道:“可对面派出的弟子实力未知,钟奎不一定就能赢。”
林熠道:“岑婆婆无需担心,钟奎是赢定了。对方无论派二老之外的任何一个人上来,都是久战力疲之身又心浮气躁。钟奎功力深厚,只要耐心游斗周旋耗其真气,最后一举胜之当无意外。”
他说罢看了容若蝶一眼,好像是告诉对方:“我说这么多也该够了吧,剩下那点咱们心照不宣就是。”
仇厉哈哈笑道:“林兄分析的丝丝入扣,可口气听起来,怎么倒像咱们这边的人?”
林熠感到那几个被俘弟子正朝着他怒目而视也不去解释,心里想:“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两样?容若蝶早智珠在握了,咱们兄弟同病相怜,彼此彼此。”
对面费久扬声催促道:“女娃儿,仇老魔,天色不早,咱们赶紧开始吧!”
容若蝶对钟奎道:“林兄之言你可记下了?”
钟奎颔首道:“属下定牢记小姐与林公子教诲,拿下首局不辱师尊的期许。”
他迈步走到溪边,冲着对岸高声叫阵道:“在下恩师座下大弟子钟奎,奉容小姐之命,来向两派高手请教高明!”
费久与飞云真人也早已安排好了出场人手。
一名中年魁梧大汉应声出阵,此人姓严名放,乃费久门下最得意的弟子,修为之高已不逊色于正一剑派上一代尊长。
两人互通姓名之后更不多话,摆开门户隔溪对峙。
钟奎右手也握着一枚血铃,但比仇厉的要大上两圈,不停的轻轻摇晃发出“叮叮当当”刺耳难听的噪音,扰乱严放的心神。
严放亮出仙剑,摆出“浩然大七式”的起首式,剑尖遥指钟奎。
两人初次交锋均不愿鲁莽行事,各自凝息运气找寻对方身上的破绽。
僵持了片刻,还是严放首先忍耐不住,暗自道:“师父打从二十多位两派同门里,选出我来打头阵,可见是信任有加。我说什么也要拿下此局,为他老人家挣得脸面。”
他大喝一声:“看剑!”步罡踏斗,拧身抢攻。
钟奎记着林熠之言并不直撄其锋,闪身让过,血铃“铿啷”响动虚打严放面门,两人战在了一处。
严放剑招大开大阖,有心要赢得干净俐落,显出正一剑派的威风,一开始便不吝功力地放手猛攻。
钟奎则故意示弱,倚仗身法,在空中飞舞盘桓,一味的游斗耗其真气。
但从表面来看,不免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仇厉只看了几招就放下心来,知道钟奎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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