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憋闷或者不甘不愿或者勉勉强强,他出声低低却是字字清晰:“府里总比外面安全,还是小心些为好。”
刘寄奴一愣。
……这算什麽??威胁她??!
不等她有所反应,他已不带停顿的提脚走开。他的脸色恢复如常,好像情绪的波动不曾有过,好像什麽都没与她说过。
对话寥寥不多,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亦快。他站在城主旁边,她不可能冲上去质问像泼妇般的不依不挠,气闷归气闷,唯有作罢。
回小院的路上,刘寄奴一言不发。
觉察她的心情不佳,苏苏牵著她不吵不闹。
只听後头的阿魏苍木时不时闲聊个几句,算是活跃活跃气氛。待到了院门口,阿魏识趣的先迈进,兴许因为苏苏在场,苍木犹豫著欲言又止。可刘寄奴并没有给他时间机会,她带著苏苏直接越过了他,夜色里一抹纤细背影,抓不住,挽留不得。
苍木定定的立在原地,任失落无奈席卷,弥漫开的还有苦涩与怅然。
小别之後的相聚短暂,过去、今时、明天,谁来了谁走了,无论有无改变,生活还在继续。
莫荼的“威胁”刘寄奴不以为意。该出去就出去,把思虑把沈闷都抛之脑後。
城主廖岚把挂在嘴边的拜访探看落了实,偶尔还会与刘寄奴苏苏结伴出府,陪她们四处的逛。体贴关怀,这般拉近了距离,令刘寄奴对他亲近了不少,也令阿魏暗喜在心头。
只是,总会有一些事,犹如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平静的表象,生出或大或小的波澜。
午後,阳光灿烂,照著无城一片安逸祥和。
集市街道,苏苏摇头晃脑一蹦一跳。刘寄奴走走停停逛逛看看,一派放松。
小摊前,一大一小正叽叽咕咕的讨论。无意一抬头,一角黑衣撞入眼帘,别的什麽尚不详细清楚,一点暗红紧接著一闪一现。虽然隔得远远,却仿佛是浅淡中的一笔亮色,突兀并且鲜明。
胸口“咚”的一记大跳,刘寄奴倏地睁大了眼。
无城居民来来往往,不同颜色的衣衫拂摆,用力的再眨眼,左边右边前边侧边,哪里都不见黑衣暗红,好像全是她的幻觉。
心惊肉跳,一时稳不住,她二话不说拉了苏苏急步往城主府赶。
还早呢,这就要回去了?苏苏莫名所以。刘寄奴紧抿著嘴,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严肃。苏苏隐约感知出了非同小可,便怀揣著疑惑,先随刘寄奴匆匆回返。
进了城主府邸,刘寄奴才是松了口气。
“姐姐?你怎麽了?”苏苏问得小心翼翼。
“没有……没什麽,我刚才有点不舒服。”无从解释,没办法解释,前因後果没必要让身旁这个小女孩知晓,她找了个借口模糊带过。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啊??”苏苏一听就慌了急了。
“不要紧的,坐下休息一会就好了。”刘寄奴赶忙安慰。
苏苏且不能放心,固执的要搀她扶她。她脸色不好看,连阿魏也是发现。她未开口,苏苏已替她作了答:“姐姐她不舒服!”
“出门还好端端的怎会不舒服了??”阿魏听了也慌了,“我去找城主!”
刘寄奴一把拉住她:“不用了!我就是……就是肚子疼,大概是吃多了。”
阿魏苏苏一左一右的搀牢了她,当她生了什麽大病似的。进房坐下,苏苏蹲在她跟前皱眉担忧:“姐姐还疼吗?我帮你揉揉。”
阿魏弄来热茶,边检视边劝道:“小姐可不能硬撑著,要是疼得厉害不看不行的。”
刘寄奴再三保证无碍,阿魏才打消了寻城主的念头。
是夜,刘寄奴辗转反侧。
不会的……不可能的,她一定是看错了。
他在无城?怎麽会的呢?他怎麽会离开冥宫,他是王啊,他一走群龙无首,冥界谁来管?况且他哪有这个闲工夫的?
……如果……如果真的是他……
他来找她,亲自来抓她了麽?
她拿著他的东西逃了,他派侍卫一直追到妖界……是啊,他不会罢休的,不会简单放过她的,他知道她在城主府麽?如果被他抓到……
想著,刘寄奴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没事的没事的,城主府很安全的。他是冥界的王,城主是妖界的王,都是最高权力,无差的。城主的家城主的地盘,总要顾忌的,不会随便乱来的。
她得冷静,根本就不确定的,她怕什麽呢?
不要大惊小怪,不要庸人自扰,太阳大晒得她头晕眼也花,所以就看错了啊。
对,就是这样。
一定是的……
(11鲜币)104。又一难题
自我安慰没啥大用,刘寄奴好不容易睡了著,接著就做起了噩梦。
叫是“噩梦”了,梦里的场景绝对不是轻松愉快。暴力啊血腥啊凌虐啊,比恐怖片还恐怖片,效果真实,高潮迭起,几乎连喘气儿的功夫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刘寄奴顶著一对黑眼圈起来,正好以此作为借口──没睡好有点累就不外出了。
她的憔悴倦容明摆在那儿,苏苏体贴听话,没吵著拉著她一同出门逛玩。
兴许是受了惊吓,不仅白天,晚上睡觉仍是惊吓连连,总之刘寄奴这一装病竟真有了不适。
并非吃得多不多肚子疼不疼的问题,也并非著凉头疼脑热的问题,究竟是什麽问题?刘寄奴再清楚不过了。
她已经有体验有经验了,还能是什麽问题?无非就两个字──精气。
在地底冥宫,她不担心精气这一事。说来也是讽刺,不管缺或不缺,要或不要,他的大方“馈赠”,没有她拒绝的余地。
回妖界有段时间了,救苍木然後苍木离开,遇到苏苏然後是日日相处,她差点忘了,忘记她的体质奇异,忘记她会不定时的发作,忘记精气是维系的根本,足够便无碍,一旦缺失就躁动折磨。
……怎麽办?
集市那一眼是否看错已非首要,目前,她面临一道更为棘手的难题。
怎麽办?
现在还不到紧要还不至於危险,在她想出办法之前,想到如何处理之前……
撑一天是一天,拖一天算一天吧……
开始不适是一个信号,体内仿佛有个开关,要麽不触及,若被触及就是每况愈下。
刘寄奴满口不要紧,不让阿魏声张。阿魏没法,只好熬了些草药且让她服下试试,结果是不意外的,根本就没有用。
跟在刘寄奴身边一直到今,阿魏多少是有明白的。不能任凭下去什麽也不做,具体该怎麽做却是无头绪,无助欲寻个帮手,这便焦急道:“小姐……我看……我还是把二愣子找来吧。他就在幽水岭,来回一趟也不用……”
“别去找他。”刘寄奴毫不犹豫的打断,“找他干什麽??我没事的。”
“小姐还要骗阿魏!明明就是有事!”阿魏压根不信,“小姐这模样……若二愣子知道了定要担心的!”
“他知道了又怎麽样呢?”刘寄奴启齿慢慢,“你也说了,他知道了会担心,那为什麽还要让他知道?”
“话虽如此……”阿魏不甚赞同,“多个二愣子多个主意,大家商量商量兴许就……”
刘寄奴果断摇头:“没用的,你找他来也没用的。”
阿魏还要再辩,刘寄奴脸色一肃:“别去找他。不准告诉他,不准去找他。这是我的事,和他无关。”
她的语气带著难得的严厉,若逆了她的意,惹她不高兴事小,万一气得身子更不爽则为事大,所以阿魏即便不赞同即便为难,最终仍是应了。
“好,好,不告诉二愣子,那我去找城主,让他过来看看?”妥协後,阿魏试探般的另提议。
“不行。别告诉城主。”
闻言,阿魏苦恼十分,小脸皱成了一团:“那……那我去找大人,请大人想想法子??”
刘寄奴盯著她,一声不吭。
“小姐!你能瞒到何时?!你瞒不久的!你、你这是……”阿魏苦口婆心,又急又委屈。
刘寄奴别开脸,平静的说:“不管瞒不瞒得久,反正你谁也不要告诉。包括苏苏。”
对方万般坚决,无半点动摇,阿魏心知是劝不得。绿眸一阵频闪,她用力一咬唇,仿佛是下了决心:“小姐说什麽就是什麽,但阿魏……不能眼见著小姐这麽下去。再这麽下去……定要出事的……那时,小姐救阿魏出冥宫,要不是小姐阿魏也不能回来无城的。阿魏没大的本事,帮小姐好起来总还可以的,该是如何,小姐你……你只管吩咐。”
刘寄奴一愣,阿魏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让她极不解。
阿魏低了头又抬了头,几番犹豫,低低的说:“小姐的身世……大人曾与小姐说的……阿魏在场,阿魏听得懂。”
刘寄奴顿时沈默,隔了良久才淡淡发了声:“你都听见了,那你知不知道,帮了我,你会怎麽样?”
阿魏捏著衣摆,微微一颤,含糊道:“嗯……横竖……横竖不过是……”
她没说下去,她也不用说下去了。刘寄奴长长的吐了口气。是无言,是无力,是无奈,是无言叹息,是无力挣扎,是无奈命运。
阿魏眼眶一酸,走近了握住刘寄奴的手:“小姐……”
温暖,自手背传递到心底,安静中,刘寄奴细细柔柔的声音在潺潺流淌:“有些事我没办法选择,有些事可以的。来这里,第一个认识的是苍木,後来认识了你。我害过苍木,差点挽回不了,我不能再害了你。你对我的好,我都明白的,谢谢你,阿魏。”
一个阿魏,单纯可爱且傻傻,愿意舍身付出,给她精气,还问她该如何做,要她吩咐,其实她也不知啊,就算知道,她也不会接受她所谓的“帮”。她怎能置她於危险?怎能令她因自己而丧命?
“可是小姐……”
面前一双绿眸里担忧浓重,刘寄奴定了定神,状若轻松道:“不用你帮的,你忘了,在冥王宫的时候,我受了伤很快就好了,我没那麽容易死的。”
阿魏随之回忆起,似乎……是确实,她的确有见到,今天的伤到明天就没了疤。
刘寄奴加把劲,努力的安慰:“我可没骗你。这大概是喜族传给我的唯一好处了。大的本事我也没有,就是死不掉。”
“别老说什麽死不死的,不吉利的!”犹在半信半疑呢,阿魏即刻皱著眉先一通的“呸”,还要刘寄奴跟著一起,就怕她自触了霉头。
刘寄奴“呸”得响亮大声,“呸”完扑哧一笑:“好啦,该放心了吧?”掩嘴打了个呵欠,她撒娇般的轻语,“阿魏,我困了,想睡了。”
阿魏扶她躺平,为她拉好被子:“阿魏多陪小姐一会儿,等小姐睡著了再走。”
刘寄奴乖乖的点头。
闭上双眼,疲惫侵袭,本无睡意的,没想很快便沈沈入了眠。
阿魏坐在她床头,目光幽幽,其中的忧虑之色,怎麽也挥散不去。
(18鲜币)105。感受他
瞒著城主、大人不难。同一屋檐下,要瞒过苏苏却是不易。
阿魏推说刘寄奴葵水在身,有困倦或精神不济都是正常的。
苏苏先是懵懂,待阿魏与她大概解释了一番,她才咬著手指,似懂非懂的点头。
经了这般一提,刘寄奴随之记起了自己的月事。
“大姨妈”没准时拜访。其实打从在这个世界醒来就不见了每月一次的“大姨妈”。
她排除了怀孕这一可能。为什麽不来?也许是因为体质变了吧。
“大姨妈”不来也不是不好,省得黏糊滴答几天的麻烦。没有月经就不会怀孕的吧?在冥王宫一段日子,没保险套没保护措施……也省得她提心吊胆。
不确定的是,“大姨妈”不露面是暂时的麽?如果一直没有月经……是否意味著她就此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以後怎麽样都还难说,生孩子这个问题太遥远,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的确,刘寄奴无力无心再多思虑。她一日更比一日虚弱,不出多天,是连床都下不得了。
没法掩饰,没法强装,但凡有眼睛的皆能看出,这绝非简单的困倦或精神不济。
她一边苦苦支撑一边在於欲望交战。苏苏吓得不轻,刻刻守在她床边不离。阿魏方寸大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该如何是好??
还要瞒,还能瞒麽??再听其顺其的瞒下去,恐怕什麽都晚了!
一跺脚,阿魏冲出了房,直直朝廖岚的住处奔去。
城主跟前,她满头大汗语无伦次。待廖岚听了明,他起身匆匆,大步流星的赶往小院。
苏苏见了他来,泪眼汪汪的嗫嚅:“城主伯伯……姐姐她……”
阿魏上前拉她,她死活不愿,仿佛走了就是永别。
阿魏极力冷静,好说歹说,她仍是不听。
这个时候了还经得起耽搁麽?!
阿魏心急如焚,苏苏强得不行,当著城主的面,这两只险些打了起来。
“我不会令她有事。”
廖岚沈稳的声音有一种安定的力量。得了他这句保证,苏苏逐渐的冷静下。
“对,有城主在小姐定不会有事!我们先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了!”
恨恨的瞪了阿魏一眼,虽然万般不舍,但这时这刻,苏苏总算是听了。
阿魏带上了房门,廖岚走去床边,试探般的唤:“墨儿?”
刘寄奴头里嗡嗡嗡的,之前一通吵闹动静令她脑门生疼,太阳穴似有把钻头在钻。
“……城主?”她的视线不甚清晰,不过意识还不算模糊,一个激灵,紧接著道,“走,你走……”
廖岚微微一怔。衣摆一掀,坐於床前,仔细的察看端详:“怎麽?哪里不适?”
哪里不适?怎麽说得清……
空气里掺进一缕似甜似腻的幽香,不陌生的味道……精气的味道……刘寄奴咬著牙喃喃:“你走……快走……”
宽厚干燥的掌心贴上她的额头,拨开黏著的发丝,擦去她的汗,然後大手托住她的脖子,肩膀被一握一抬,她便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墨儿,是我。我来了,你莫怕。”
她知道是他。他来了,所以不妙,知道是他,所以才怕。阿魏苏苏隔得尚有距离,她已经压抑得辛苦,他离得如此的近,要她如何抵挡?
体内一半是火一半是冰,他的指尖所过之处,比火更烫,比冰更寒。血液随之沸腾,饥饿感加重,空虚感剧增,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别样的兴奋衍生。
“不行……你快走……别碰我……”背靠在他胸口,他的健臂环在她的腰,想拉开推开,无奈使不出力气,手指抓著他的衣袖,几下挣扎实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