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边坐下。
李二本来不知道李三这么快答应的原因,听卓三郎一说,也当下明白了是李三对这个女子有意思。李二心里怕李三因为感情迷昏了头脑,便咄咄地向卓三郎问道:“到底杀谁?”
“该知道的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的。”卓三郎留下这一句话,往门外走去了。走到门口时,却突然转头看着李三,然后淡淡地说道:“如果你需要和她单独相处,我还可以帮你杀了李二。”
李三听到卓三郎无礼的言语,眼睛狠狠地瞪着他。可李三的心里却很明白,听卓三郎说杀李二是一件很随意的事情,那么他杀乱影,也是同样随意的一件事情。既然没有能力保护好乱影不受卓三郎的伤害,那么李三便选择了听他的话,但愿委曲能求全。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盲目,或者说是伟大之处。
李二看向李三,想问问他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时,却见李三正双目含情脉脉地看着乱影。
乱影呜呜着动了动身体,李三才明白过来,赶紧忙不迟迭的说道:“我来帮你解开绳子。”说着,便快速地走到乱影身边。等李三伸出手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还沾满了泥土和鲜血,便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忘了我的手太脏,我先去洗洗,你等一下,只一下就好。”
李三说着,已经快速地往厨房跑去了。
他已经七年没有见到她了,以为他们之间的惊鸿一瞥早已归于平静了。可是为什么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心里默默筑起的所有坚定的防线,还是瞬间轰然倒塌?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也同样是深化思念和想象的毒药。而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服下了毒药。所以七年之后再见面的时候,积攒了七年的毒性也一起随之迸发开来。宛如绽放开来的鲜花一样,丝毫不留有再次合拢的余地。即便是被风雨吹散了,那又如何?零落成泥碾作尘,不是还有,暗香如故。
片刻之后,李三把手洗的干干净净,紧张地走回来房间,迅速地把乱影身上绑着的绳子解开,并拔开了塞在她嘴巴里的布条。
乱影的嘴巴塞了一段时间,脸憋得通红。而且被卓三郎绑起来关在地下密道里,是乱影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所以在李三解开的乱影的束缚之后,她一句话都没说,提着剑气冲冲地往门外走去了。
李三默默地看着乱影走出去的背影,李二只能无奈地看着李三。
片刻之后,乱影又走回到了这间屋子,对着李三轻声而真诚地说道:“谢谢你。”
李三再次怔怔地看着乱影,看她一步一步地走出他的视线。
乱影刚走出通庙当铺的大门,旁边黑色的夜幕里,便有一个人走过来,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这人,正是摇青天。
摇青天和乱影奉了凤九桑的命令,一起去阳春店里找桃花。只是乱影在明,摇青天在暗。后来见乱影追着一个白衣男子往通庙村这边赶来,摇青天便也跟了过来。
摇青天一直在暗中跟乱影一起,也是乱影敢于大胆地追着白衣男子越走越远的原因。
乱影却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双眼含着泪珠,气呼呼地继续往前走,像是没听到摇青天关心的问话一般。
摇青天也不再说话,只是跟着乱影,默默地走在她后面。
走出了通庙村很远之后,乱影才突然回头,转身伏在摇青天宽阔的肩膀上,呜咽地大哭着说道:“为什么你不能像他那样对我?为什么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摇青天听着乱影的哭诉,知道她说的“他”是李三。为了不引起乱影更深的执念和误会,摇青天只得把伸到半空准备去抚慰她的双手垂了下去,然后深沉而悲哀地看向了远方黑暗的夜色。
待得乱影的哭声缓和了一些,摇青天才咽下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我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了,而且,你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乱影听的明白,摇青天说的前一个“她”,便是他多年未曾转移的意中人。后一个“他”,则是李三。
作者有话要说:
、【041】 二十个人牵的十辆马车
天气炎热的情况下,人的心情也更容易焦虑不安,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可是再正常的情况,也会遇到不太正常的人。园春,好像就是这样一个不太正常的人。
夜晚戌时刚过,白天大毒的太阳铺在地上的热气还未散尽,人走在地面上,还能明显地感觉到灼烧的炎热。这样的情况下,园春却丝毫不感觉焦虑不安。岂止是不感觉焦虑不安,简直是感觉畅快无限。园春一路走着,一路哼着欢快的小曲,仿佛这个盛夏的夜晚清凉到极限。
宽阔的大路上,行人已经不是很多。大多数的正常人都呆在屋里喝茶,或者不喝茶。而园春却偏偏走在宽阔的大路上,他还不只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单是园春后面跟着的,就足足有二十个人!除了这二十个人外,还有十匹马,和十辆马车。
也就是说,炎热的夏天夜晚,园春领着二十个人、十辆马车在大路上走着,而且是很开心、很欢快地走着。后面,两个人负责一辆马车,也同样在开心、欢快地走着。
这总共的二十一个人是要去哪里?园春说了,去栾凤阁。栾凤阁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是一个男人很喜欢的地方。
难怪这二十一个人在马路上走的这么开心,甚至这十匹马和十辆马车都很开心,原来是要去栾凤阁。
园春带领着他们走到栾凤阁的时候,栾凤阁里正是一片灯火辉煌、华灯未央的场景。园春笑眯眯地摆手,让十辆马车停下来在外面候着,自己则走进一楼的大厅里,低低地压着嗓音,笑着喊道:“画鸣姐姐,我来啦!”
园春刚喊完毕,就从左边的走廊里出来一个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这女子一看到园春,便笑的花枝乱颤,然后甩着手里散发出浓郁香味的粉红色丝帕,柔媚地说道:“是园春啊,你终于来啦!我都等你好久啦!”
园春一听,笑的更加欢快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急急地说道:“画鸣姐姐,这十辆马车都在外面停着呢,你看是不是……”
画鸣一听,仍旧甜甜地笑着,拿手中的丝帕轻轻掩住嘴巴,媚眼如丝地说道:“带上十辆马车,跟我走吧!免得放在正门太过招摇,被别人看见了多不好啊!我带你去一个隐秘的地方说话。”
画鸣说完,便往栾凤阁的正门外面走去。园春赶紧一路小跑,走在画鸣前面,对着看管十辆马车的二十个人厉声吩咐着说道:“你们,打起精神,走咧!”说完,便笑眯眯地侯在门口,等着画鸣过来带路。
画鸣这才扭着杨柳腰肢,一摇一摆地走到园春面前,停都没停一下,继续往前走着带路。园春急急忙忙地领着后面的人跟上,一眨眼的时间,停在栾凤阁门前的十辆马车瞬间走的无影无踪。
园春耐心地跟着画鸣往前走,微微的夜风中时不时地送来画鸣身上幽幽的体香,园春这一路走的,便是非常心神荡漾。夜晚的路本就不是很清晰,加上画鸣带的路一直绕来绕去,半个时辰左右,才停了下来。而此时,园春已经完全不知身在何处。只能看见前面依稀是一座楼房,但似乎只有走廊里才点着灯,所以看起来有些荒凉而阴森的感觉。
十辆马车顺次停下来之后,还未待园春询问,画鸣就已经扭转过来,甜甜地笑着对园春说道:“就在里面,你直接进去即可,我先走了。”画鸣说完,杨柳细腰又一摇一摆地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
园春看着这忽闪着荧荧灯火的楼房,忍不住心底感觉有些发怵,便对着站在前面的人说道:“你们四个,跟我进去,其他人先在外面守着。”
走廊里的灯火很亮,只是很安静,完全没有人的感觉。园春胆战心惊地顺着灯光往前走,听着后面四个人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做安慰。
栾凤阁的凤阁主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生意人,这点,园春深信无疑。所以,既然是凤阁主让他来这里的,那就完全错不了。
园春心里想着,觉得越往前走,地势越低,好像在往一个地下室里走一般。而且,有灯光的走廊还是七拐八拐,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走到灯光的尽头。灯光的尽头,似乎是一个很大的酒窖,而且是漆黑一片的酒窖。因为还离很远的时候,园春就闻到了浓烈的酒香,而且是只能闻到很香很香的酒味,漆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园春走进尽头的酒窖时,里面的灯突然全部亮起来。这时,园春才看清楚,酒窖里面,堆放着很多的酒坛,显然都是未开封的。而且,在最边上孤零零摆着的一个酒坛上,坐着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一身黑色衣裙,俨然就是栾凤阁的阁主,凤九桑。
园春不是一个第一次来到栾凤阁的人,他当然认得这就是凤九桑,便当下弯腰鞠躬,礼貌地说道:“听戏楼总管园春前来拜见凤阁主!”园春后面跟着的四个人也赶紧学着园春的样子,向凤九桑行礼问好。
凤九桑正慢悠悠地看着自己的诸多酒坛,听到这些人说话,才转过头来,笑着说道:“你脸上的伤好了没?你们几个伤的不重吧?”
还没待园春回话,后面跟着的四个人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这四个人,便是晚饭时间来栾凤阁闹事,被栾凤阁女子打伤的人。当时,凤九桑正在房间里和柳行之、青蝉说话,听到外面有打闹声,便走了出来。凤九桑走到一楼大厅里时,四个男子已经倒在地上大叫着讨饶。
凤九桑一看他们四个的衣着打扮,便知道他们是听戏楼里的人,笑了一笑,直接问道:“要多少坛?”
为首的那个人一听,怔了一怔,才恍惚地回答道:“三……三百坛。”
“好啊,晚上戌时,带十辆马车来吧。对了,顺便带一个做得了主的。”凤九桑笑着说完,便转身回屋里和柳行之、青蝉一起吃晚饭了。
这不,戌时刚过,做得了主的听戏楼总管园春,便带着十辆马车来到了栾凤阁。凤九桑此时的这句问话,显然是在嘲笑他们四个,居然敢大着胆子来栾凤阁里闹事,活该是自讨苦吃。
园春一听凤九桑的责怪之意,赶紧笑着赔罪说道:“这几个小的不懂事,我就代他们向凤阁主您赔罪了!凤阁主您就大人有大量,别把他们放在心上。您看,您让带来的十辆马车已经停在外头了,这生意……”
“嗯,果真是一个会说话的。只是不知道,你到底做不做得了主?”凤九桑笑着从酒坛上站了起来,一边抚摸着堆叠在一起的酒坛,一边说道,“我可听说戏老六是个铁公鸡,不知他舍不舍得花钱买我的酒呢?我这酒,可贵着呢!这个主,你做不做得了?”
园春赶紧满脸堆笑,眯着眼睛说道:“我们六老板说了,这整个五行城,就数栾凤阁凤阁主酿的酒最好,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懂着呢!要不,怎敢开口就来买您的酒啊!至于这价钱,凤阁主尽管开便是,只要我们听戏楼付得起,我园春就做得了这个主!”园春慷慨激昂地说着,又拍着翩翩大腹打起了包票。
“若是你们听戏楼付不起呢?”凤九桑笑着说道,看向园春。
园春仍是眯着眼睛,扯着笑容说道:“凤阁主您真会说笑,看在你和六老板多年的交情上,您是不会亏待六老板的!”
凤九桑歪着头,也笑着说道:“说的也是,我怎么会亏待六老板呢!谁不知道,在五行城里,六老板的听戏楼最大。往后,我栾凤阁想要在五行城里生存,还得多多指望六老板罩着呢!”
“凤阁主,你又说笑了。他们四个来栾凤阁,当真是不懂事,回头我们六老板会亲自来跟您赔礼道歉。只是这酒,您总舍不得让我今天白跑一趟吧!”园春说着,撒眼瞧向凤九桑。
“怎么会呢,园大总管想多了。你看,三百坛酒不是都已经摆在这里了吗?杏花、桃花、荷花、桂花、菊花、梅花,六种口味的酒各有五十坛,保证让六老板满意到没话说。”凤九桑笑着说道,看看这些酒坛,又看看园春。
“那这价钱……”园春见凤九桑已经答应卖给他们酒,便有些难以开口地商量价钱。
“一千两。”凤九桑盯着园春,依旧笑着说道。
“好咧,没问题。”园春以为一切搞定,笑嘻嘻地说道。
“我说的是一坛。”凤九桑微微收敛了笑容,看着园春说道。
园春看着凤九桑的微笑,自己却是笑不出来了,脸不由自主地堆叠成了一片,苦苦地说道:“凤阁主,您就不要老拿我们说笑了,小人的心脏脆弱,承受不住啊!”
“哼!”凤九桑冷笑一声,笑着说道,“我没功夫跟你说笑。”
园春脸上瞬间红一片、白一片,难看到极致。
园春不是做不了这一千两银子一坛酒的主,而是他来的时候,戏老六就给了他三十万两银子,还加了一句话,“多不退少不补,但必须把三百坛酒买回去”,否则,他自己便不用回去了。
园春一路上走来,一直在算计着,只要凤九桑的酒不是金子酿成的,怎么都不会要到一千两银子一坛,而且一坛酒的价钱,应该远远低于一千两。所以园春才胆敢拍着肚子向凤九桑打包票说,做得了价钱的主,因为他觉得戏老六给的钱,一定会剩余,而且是剩余很多。
来的一路上,园春欢快地哼着小曲,计划着把剩余的银子稍微分一些给这二十个赶车的人,作为辛苦费,然后剩下的便全进了自己的腰包。这样一来,园春除了有钱给媳妇买胭脂水粉以外,还有足够的钱在想大吃一顿的时候,便去大吃一顿,不用担心价钱的问题。
所以,园春一路上想的很开心,小曲哼的也很欢快。此刻听到凤九桑说一千两银子一坛酒时,便瞬间萎靡。园春的所有美梦,便只能是美梦了,因为完全没有成真的可能。
“这个……那……”园春想着破碎的美梦,变的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知六老板这次又得了一个什么样儿的新人啊,值得让他这样在五行城里大宴三天?”凤九桑完全无视园春的窘迫,颇有兴致地问道。
“听说是从南疆的莫什咖请来的一个戏子,单姓一个‘白’字。据说白戏子的唱腔是一流的好,长相,也更是一流的好。”园春脸上的汗涔涔直下,有些紧张,然后又补充似的说道,“凤阁主,您别误会,我说的这个长相一流的戏子,其实……是个男的。”
园春说完,擅自嘿嘿一笑,当然,是很不自然的嘿嘿一笑。
“哦,很好呀!看来六老板大宴三天很是值得,我把这三百坛美酒卖给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