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反省之后觉得丞相教训的是,只因末将草莽出身,书都没有读过几本,早年还做过不少荒唐之事,实在做不到循循善诱以德服人,只能制定严明的军纪,违者立即处置,绝不容情。所以末将觉得实在不是领军之才,现在老太君又仙去,末将希望能辞去官职,好好替老太君守孝。”
此言一出,君臣皆惊,皇帝忙安抚道:“萧爱卿,朕知道你前段日子受了不少委屈,可朕一向知道将军是为国为名的栋梁之才,怎么能轻易辞去官职呢,如今国难当头,锦国正是需要将军的时候。老太君之事,朕也十分伤心,只因前些日子战事紧张,也没有能亲自去送老太君最后一程,朕是十分遗憾。”
皇帝说完,还滴下了几滴热泪,惹得一帮老臣又是一番安慰,一堆自责。
萧子俊冷眼旁观之后,道:“陛下,各位大人不必介怀,老太君是在接到前线捷报之后笑着去的。”
君臣又感叹了一番萧老太君的高风亮节,只是萧子俊始终在一旁静默,没有任何感动之情。
皇帝和几位大臣不禁在心中腹诽这强盗出身的人就是不识时务,给个台阶让他重掌兵权都不愿。
万般无奈之下,皇帝只能吐露实情,边关战况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好,所谓的接连大捷不是锦国将士勇猛,而是使用了一点点非常手段,给一些自愿牺牲的忠勇之士用了药,让他们变得比常人勇猛有力,只是神智却渐渐丧失,越加凶残嗜血。若只是出于进攻状态是没有问题,过段时间他们自然会力竭而亡。
然而并国国师狡猾,连败几场之后,就不怎么抵抗,一味死守城池,稍有不对就弃城而逃……而那些死士成了强弩之末,渐渐不听指挥,发了狂,这次锦国大军能得胜全靠那些死士做先锋……他们一发狂,军中顿时大乱。
萧子俊听完,脸色骤然变了,皇帝有些地方轻描淡写的带过,但是他还是听出了让人毛骨悚然之处。
自从黑石镇之后,他对妖邪之说产生了不少兴趣,闲暇之余收集了不少那方面的书,对妖术之类的有了一定的认识,有一本残书中提到过这种情况,很久以前有个边塞小族在亡国之后,族人不甘沦为奴隶,便给全族下了远古传下来的咒法,让族中之人全部都变成活死人,丧失人性,见人就杀渴了饮人血,饿了吃人肉,每日不杀一定的人就狂躁无比,停不下来。
如果锦国那些死士也是如此嗜血,那么在并国不抵抗的情况下,那么他们该如何缓解只有杀人才能解脱的狂躁呢?
萧子俊神情严峻起来,他还想到另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严肃道:“陛下,也就是说并国虽然节节败退,但是他们的军队并没有损失多少,反而我们,因为那些死士不受控制,无辜军民死伤不少吧?”
皇帝被这样质问,脸色难看起来,其实还有一件事他没有说,为了缓解死士非要见血的燥气,他们只能将那些城池一些老弱病残送过去……此举引起前方百姓的不满,还有一些将士看不过眼,纷纷脱离军队,落草为寇或者不知所踪,局势也来越难以控制了。
还有萧子俊问的更是最棘手的问题,并国表面上败了,其实并没有损失多少,只要锦国这边一乱,他们随时可以卷土重来,倒是无人可抵抗,可就不是简单各地赔款就可以了结的。
皇帝不出声,眼光落在左丞相身上,左丞相只得硬着头皮道:“军民死伤也不算多,想必其他跟并国交战死伤的比起来,还算是少的……”
萧子俊眼神里隐隐带着愤怒,看了左丞相一眼,那眼光让左丞相顿时一惊,不敢再说下去。
为国捐躯,死在敌人手上,跟莫名其妙死在自己人手上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身为锦国人,保卫国土守护家园死在战场上是他们的光荣,而如今他们却是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三百二十四章 改变(文)
萧子俊面色一冷,沉声道:“敢问陛下,用这种方式抗击敌人,是谁出的主意?”
皇帝心虚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想个对策,如何度过眼前的危机,那些死士虽然发了狂,但是算算看,离他们力竭而亡也不剩多少时间了,总算危害不是太大,耽误之急是如何安定军心,防止并国偷袭。
之前因为有了那支特殊的先锋,领军的大将军就选了老成持重的施远,施老将军这施老将军说好听点事稳重,说难听点是平庸,只胜在为国忠心,老好人一个以前就做个副将什么的,负责押运粮草。他老丈人是前宰相,门生故吏无数,加上本人平庸尽管没有什么战功,但也没做错什么,熬资历熬到了将军,以前只是担个虚名,没人指望这样的老好人能领军作战。
前些日子,知道了净心观的观主能训练这样一支军队,皇帝被说动了鬼使神差就打算偷袭并国,只是朝中大将人人推诿,推来推去就推到了这个老好人头上。
皇帝想想也好,反正也不指望他领军作战,只带着大军押后,其他的看那支奇兵就成。
不曾想如今却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他们去招惹并国呢?皇帝是万分后悔,只希望能够亡羊补牢,趁先头胜仗的余威,能震慑住并国,让他们不敢轻易再进犯锦国。
萧子俊凝声道:“陛下,如今这种情况,找出原因,惩治罪魁祸首才能稳定民心,还枉死的百姓一个公道,不然只怕难以服众。“
皇帝好话说尽,萧子俊仍旧不依不饶。毕竟是九五之尊,心头火气,顿时怒道:“萧将军,你的责任是领军抵御外地,其他的是朕自有决断。”
面对如此昏君,萧子俊也不再争辩,微微低下了头。
皇帝稍微缓了一下语气之后,直接下令,封萧子俊为骁勇大将军赶往前方与施老将军一起抵御外敌。
萧子俊默默接下圣旨之后,说了句:“末将领旨谢恩”然后就没再说话。
待萧子俊先行告退之后。
金翰林为人最是多疑,见萧子俊这般不情愿的样,便道:“陛下,这萧将军从小就在盗贼窝长大,没读过圣贤书,跟萧家其他忠勇之士不太一样,如今萧太君又不在了,万一,臣是说万一他心生怨怼……。”
金翰林的话让皇帝和其他大臣都深有同感,他们之前屡屡削夺萧子俊的兵权防的就是这个,萧家在民间的威望很大,萧子俊手握重兵在领军有方,若是他有什么不轨之心,那么可就比并国的危害要大。
但是此时朝中根本无人可用,不派萧子俊去,其他人根本就压不住,往常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将出征将士的家眷扣押在京城做为人质。
可如今萧家就剩下一个萧子俊一个男丁,还有一个寡妇婶和一个半路认来说是萧子俊三叔的女儿,跟萧子俊算不上太过亲近,若是萧子俊真有什么谋反之心,哪里会顾及这两个跟他不亲近的女人的生死。
皇帝此刻深深后悔,怎么没有多关心一下萧子俊的亲事,若是早早为他赐婚,有了娇妻幼子牵绊,此时不就好办了,如今萧老太君刚去世,不可能在此时赐婚安抚。
君臣又讨论了一番之后,绝对找一个人陪同萧子俊前往,顺便看住他,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报信。
至于这个人选纠结了半晌之后,大家一致决定由淑妃的弟弟王安陪同前往。
湖州临时设立的国师府内,蓝雨正打开窗户,靠在窗户边赏雪,外边一片雪白,积雪很深,听府里的人说好多年都没有下过这样的大雪了,都说瑞雪兆丰年,来年庄稼一定会有好收成。
风调雨顺又如何,天灾人祸是并列一起的两大灾难,若是战乱不断,在肥沃的土地无人耕种,长好的庄稼无人收割,跟没有收成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样的苦难也不是古代才有的,前世在地球的另一端,还是有不少地方的人过着食不裹腹的生活,只不过那种情形她只是在电视报纸上看到,总觉得离她很远,仿若两个世界而已。
如今这些却是发生在身边,亲眼所见,出手可摸,原来人的心真是麻木的,当初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看到冥夜无故杀人的时候,她是万般愤恨。
现在看得多了,她居然没什么感觉了,甚至在知道许州知府刚利用冥夜的援助渡过饥荒,转眼就又反叛的时候,她心中甚至隐隐有一股不平。
若冥夜不是妖,他可以称得上一代明君,看以前他治下百姓的生活就知道了,蓝雨觉得那些人之所以反叛,是一小撮人根深蒂固的种族观念,不甘心被外族统治,而绝大部分人又太盲目,冥夜也不太喜欢做收买人心的门面功夫,所以就有了今日这番局面。
现在传回来的消息,那些轻易反叛的百姓现在大多后悔了吧,跟冥夜当初推算的一样,那批死士没有坚持太久,就力竭而亡,恐怖的是也许是那些禁法中途出了错,在最后几天,很多死士纷纷脱离控制,流窜到各处见人就杀,所到之处是一片血腥。
现在锦国很多城镇人人自危,都说是妖邪作乱,还有轻易放弃抵抗的那些城池的百姓更是被劫掠一空,甚至为了掩盖罪行,锦国士兵抢完之后杀人灭口,所做之行径跟当初野狼族在云州相差无几。
可怜那些百姓还以为他们毕竟是锦国人,战争与他们无关,当初若是并国打败锦国,他们日子还是一样过,若是锦国打回来,相信也不会对同胞做什么,所以才没有尽力抵抗,几乎是迎着锦国军队入城的,结果却是这番下场。
前段时间,冥夜初到湖州,还能看到湖州一些官员和百姓的埋怨,野狼族内部也派人来查探了一番,只不过迫于冥夜的积威不敢在他勉强表露得太过明显。
没有想过过了不久,就传来这种消息,湖州跟俞城相差不太远,很多百姓都有亲眷在俞州或者周围各州县。
待那些亲戚纷纷逃到俞城来的时候,冥夜倒是没有彻底拒绝,只是吩咐必须是在湖州城内有亲戚肯收留的才能进入,那些一无所有的难民就对不起了,小小湖州,粮食有限养不起那么多难民。
饥寒交迫的难民在城外哭声震天,声音尤为凄惨,听得湖州城内的百姓一阵胆战心惊,冥夜趁机宣布,他们野狼族本来是一片好意,见锦国皇帝昏庸,百姓受难,他们身为有好临邦这才伸一把手的,却不曾想锦国百姓嘴里说臣服心里却不愿意。
遇到战事就立即反叛,既然如此,若是湖州百姓也如其他州县一样,不想要抵抗,那么为了避免生灵涂炭,他们野狼族和草原各部落的联军也可以立即撤出湖州城。
那么多亲戚涌入城中,将锦国军队惨无人道的所作所为到处诉说,还有城外难民的惨状,更是人人心惊,赶紧一个个表忠心,出钱出力不敢在推诿,生怕野狼族的守军真的不管他们,撤出城外,他们可不想跟外边的难民一个下场。
“夫人”身后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蓝雨回头,是新的丫鬟小邕,这是湖州守备暂时送来的丫鬟,没见过什么世面,有些畏畏缩缩的,冥夜亲自挑中来服侍蓝雨的,大概他觉得这种笨丫头起不了什么坏心眼,所以放心留在她身边伺候。
“什么事?”蓝雨声音很冷淡,她不想跟这些丫鬟太亲近。
“夫人,是湖州守备的如夫人想要求见夫人。”小邕在这位高贵的夫人面前一直觉得很卑微,大气都不敢出一句。
“有没有说什么事?”蓝雨想了一下问道。
小邕摇摇头:“她只说奉安守备大人之命来见一见夫人,给夫人请个安。”
“那就不用了,我想要静养,没有什么要事就不必见。”蓝雨立即回绝了,这些官太太之后也就是那些阿谀奉承的话,她懒得应酬她们,真有什么事也不是她能够做得了主的,见也没有用。
小邕应了一声之后就出门回话去了。
不久又捧了一大堆东西进来,全是流光溢彩的布料。说是守备的如夫人送的。
蓝雨随意翻了翻,这个守备看来不怎么清廉啊,一出手就好是那么多昂贵的布料,平日收刮的肯定不少。
待冥夜回来,看到那些布料,蓝雨就将这话向他说了一遍。
冥夜轻笑了一下,道:“夫人,你也别把当官的想得那么坏,这个湖州守备姓安,很有能力,也说不上太贪,这些礼物也不是他一个人拿出来的,大多是湖州的富商,这些奸商被城外那些难民给吓坏了,生怕我们像对付其他几个城池一样,轻易就弃他们而去,故而肯舍下本钱使劲巴结,慢慢看吧,日后上门的还会更多,送的礼物更是五花八门。”
蓝雨微微一叹,人啊都是比较才有幸福,若不是又城外这些难民做对比,估计城里那些锦国百姓在冥夜庇护下过着富足生活同时,还要一边咒骂异族的统治呢。
三百二十五章 似曾相识(文)
冥夜看了蓝雨清秀的脸庞一会,突然道:“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是么?”蓝雨随口道:“哪里不一样?”
冥夜拉过蓝雨的手,淡淡道:“没有那么慈悲心肠了,以前若是百姓遇到什么灾难,你总是在埋怨是我造成的,看到那些难民也会心生不忍,自从到了湖州之后,你好像没有埋怨过了。”
蓝雨微微一笑,“我承认看到那些不幸的事是有些伤心,但是我还不至于不讲理到将这一切都归罪到你身上,这次真不是你的错,湖州存粮有限,若是大批难民涌入,城内百姓的安全就很难控制,人要是饿极了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到时候内忧外患湖州就危险了,一时的不忍可能就会给人们带来很大灾难。”
冥夜扬眉道:“看来你是承认在我的统治下,他们能过得更好了?若是我趁机一举反攻,将锦国全面收复,你觉得怎么样?”
蓝雨脸色一僵,半晌才道:“我不知道,请原谅饿说实话,若你不是……我一定赞成你的话,可是你的最终目的只是做一个皇帝么?人间的繁华虽然充满诱惑,可是妖的追求应该不是这样的。”
冥夜抚摸着蓝雨的秀发,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为什么从来不问问,我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蓝雨垂眸:“我不想知道,改变不了的事情,我不想知道太多,以免伤心难过,再说了,就算现在知道,不久也会忘记,打听太多没有什么意思。”
冥夜眼睛暗了暗,道:“你不觉得你处事太消极了么?很多事情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