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那位离团很久的胖团长归来了,他想在观众面前露露脸,对观众说几句话,可没想到遭到了正准备演出的大笨的袭击。这位胖团长怎么也没有想到!胖团长西装革履,身上洒着法国夜巴黎香水,手持着一份精心拟写好的讲演稿,迈着方步,显得雍容大度的样子从后台走到前台。
抚了一下一丝不乱油光光的头发,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正准备讲话,大笨突然停止了走路。
它转过头看着这位团长,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这是仇恨的表示。独臂驯兽员也被大笨这突然爆发出来的愤怒惊呆了。他还没想到去制止它这种狂暴的行动,只见它后腿似弓一样绷紧,整个身子跃了起来,直冲这准备讲话的团长。
胖团长被这狗撞了一个仰面朝天,慌忙用手臂交叉着掩护自己的脸和喉咙,极力抵挡大笨这疾速敏捷得似蛇一样的进攻。这种抵挡几乎没什么用处,狂怒之中的大笨,用最快的速度恶毒地攻击着它仇人身上最容易受到攻击和伤害的部位。
独臂驯兽员赶过来才阻止了这场复仇的攻击。胖团长交叉的两臂被咬破了,鲜血从伤口溅流出来,那笔挺的西装被撕破了,这些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几千名观众以为是表演,都为这只狗的迅猛和凶恶报以掌声和叫好声。
当观众明白这是一场真正的攻击时,都为这只狗的凶狠直吐舌头,这简直不是狗的行动,而是一只地地道道的狼。只有狼才有这样强烈的复仇欲和杀戮欲。
在众多的观众中,所有的人被大笨刚才的这一瞬间的行动折服了,他们没想到这只狗除了有智慧之外,还这样勇敢凶猛,这简直难以叫人相信。
这只狗是一个奇迹。同时看到这出险剧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外号叫顺子,有名的毒袅,在边境的密林中干走私、贩卖毒品、做军火生意。他看中了这只狗——大笨。
这毒袅打起了大笨的主意,他需要这样的狗帮他。大笨不能向人类诉说它要袭击这胖团长的原因。可胖团长不会忘记,他在小食品店用钱收买了那老妇人之后,用棒子把这只狗击昏强行绑架了它的事。
胖团长是个骄横的人,马戏团上上下下都对他点头哈腰,可他没料到这只狗让他在几千人面前丢尽了脸。胖团长对这只狗怀恨在心。大笨在袭击人的第二天,各大报纸便登载了袭击人这一消息。
大笨顿时再次成了这城市的焦点。不明真相的人们都为这只义狗的粗暴和野性不改而感到惋惜。被咬伤的胖团长不思悔改和检讨,他把一切罪过都归在这只不会说话的狗身上。
当然大笨为这事挨了一顿毒打,这算是人类的报复和反击。在这个基础上胖团长还提出要把这只狗的牙全部凿掉。在开这个会议的同时,独臂驯兽员坚决反对这一决定,但不管用。驯兽员挨了大发脾气的胖团长的一顿臭骂。独臂驯兽员知道没有牙齿了的大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它成了一条废狗,意味着它失去了去舞台上表演的智慧,意味着它只有死路一条。
独臂驯兽员洞若观火一样明白这只狗它不应该活在舞台上,它的世界在原野那广阔的空间里。它有太多的野性,不是用人的驯化所能改变的,它的爱憎感太强烈,它早晚会被人折磨死。
驯兽员通过对很多动物的了解得出,大笨是一条独一无二的好狗,只是它的命运与人一样,太差了一点。驯兽员无论怎样反驳,那怒火中烧的胖团长也无法改变凿掉这只狗的牙齿的命令。胖团长也明白,如果这只狗在马戏团一天,他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他明白这只狗有太强的报复性和记忆力,它永远忘不了他曾经对它的伤害。在舞台上那一搏,胖团长明白这只狗有足够的力量咬死他。他一做梦,就梦见这只狗在向他扑来,总吓出一身冷汗,久久不能人睡。驯兽员与大笨的相处,相互都有了很深的感情,当他一想到这只狗的牙就要被凿掉他就显得优心忡忡,内心极为不安。
那是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驯兽员睡不着,带着大笨溜出马戏团的宿舍,走在大街上散步。大街是空荡荡的,马路宽极了,路灯亮得很孤独。驯兽员一边走一边向大笨诉说着自己的苦闷,说出他的担心。这只狗与它的主人拐进一条胡同时。一直在跟踪这只狗的毒枭提着密码箱出现了,并挡住他们的去路。大笨不满地低声咆哮了一下,向这陌生人发出警告。毒袅见过这狗袭击人的一幕,他慌忙对驯兽员说:“兄弟,看好狗我有话对你说。”驯兽员用那惟一的手臂按了大笨的脑袋一下,示意它安静。
大笨便依顺地蹲下,警惕地注视着这位陌生人。毒枭单刀直人地说出了他的想法,他说他所从事的事需要这样的狗,狗比人忠诚,而且行动目标小。他说他是从报纸上了解了这只狗的一些事后,为了这只狗从几千里以外来这里的。
毒袅说了这些后打开密码箱问独臂驯兽员要多少钱,只要把这只狗让给他就行。驯兽员看着这钱,他心里很矛盾,但一想到这只狗就要惨遭胖团长的毒手,他一咬牙不如放它一条生路,让它回到那深山密林去,它也许能找到活路。这只狗本该属于荒野。驯兽员一咬牙要了毒袅3万块钱。
毒袅很爽快地付了钱,只是要把这只狗带走是很困难的。驯兽员蹲下来对大笨说:“你有了一个新的主人,他会带你想去的地方,那里有你的同胞,你不能再呆这里了,胖团长要凿掉你的牙齿,你没了牙明白了吗,你走吧……”大笨看着它的主人,不停地呜咽着,似乎在向驯兽员说,它明白了。
这毒枭也走过来,对这狗说:“跟着我走吧,我会像对待兄弟一样对待你。”说完,并伸出手去握大笨的腿。
大笨没有呜咽也没有咆哮,它很漠然地看着这即将成为它主人的毒枭。“去吧,这是你新的主人”独臂驯兽员把拴着大笨的皮绳交给毒袅。
大笨跟着这新的主人离开独臂驯兽员的那一瞬,月亮格外格外亮,大笨随着毒枭走了好远,它挣扎着回头看了看还站在月光下为它送行的主人的时候,它的眼里滚出了一串泪水。
这是这只狗告别这个城市的最初,也是最后一次泪水。大笨告别了它舞台的辉煌。如果说一个人的性格决定着他的命运,可大笨也是由于它性格上的某些东西,才促成了它要重新回到荒野。
第七章 亡命雪地天涯
第一节
大笨随着毒果经历了一次漫长的旅行,它被带到了冬季的北方。北方的冬天是枯燥而漫长的,这里除了冰雪,还是冰雪。荒漠。冷寂、空旷可怕的冰雪。
这里有很多狗。大笨一到这里就接受了一场性命攸关的厮杀和搏斗,身负重伤,在主人的帮助下才赶跑了那些攻击它的狗。
毒枭很满意地拍拍大笨的背,说道:“这三万块钱没白花其实大笨输了,它不明白主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位毒枭这一拍使大笨回到了现实中,它发觉自己是真正站在北方寒冷的冰块上面。这一切像梦一样,它充满了震骇和惊奇。
这只狗在突然之间,被人从文明的中心出卖到了原始生活的中心。这里没有鲜花和掌声,也不同于往日那种终日在垃圾场上游逛,无所事事,心烦意乱,懒洋洋的生活,大笨发现这里没有和平,也没了安宁。它站在冰天雪地的天空下面,听到了狗愤怒的咆哮声。
它从这一阵阵的咆哮声中得出,这里一切都是混乱无序地在行动,生命和肉体时时刻刻都将处于危险之中。大笨在空气中嗅到了火药味,同时还看到偶尔从冰上走过的人腰间都挎着枪……这一切告诉大笨,这里不再是那虚伪的城市,这里没有假文明,这里只存在实实在在的野蛮。
这里的狗和人都是野蛮的,在这里如要生存下去,绝对有必要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事实是这样,大笨在第一战就发觉这里的狗打架像狼那么凶,行动似闪电,牙齿发出咯蹦的声响。大笨全力反击还是被咬伤了。肋骨、腿、脖子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大笨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开始接受训练,因为它的主人有一批毒品要从边境进来。这里到边境线有上百公里,边境线上有巡逻兵,要把这批货运进来,需要狗成为运输工具,而且需要精明、凶猛的狗。在运输过程中,如有意外,这些毒贩就放开这些狗去攻击那些边境线上的巡逻兵,制造混乱,转移视线,他们便乘机驾着雪橇越过边境。如果这一招不奏效或者失败了,就用狗负载着钱,去与对方交换毒品,然后把毒品背回来。
因为狗行动敏捷目标小,不会引起边防兵的注意。毒袅把这重任就寄托在大笨身上,他需要大笨成为群狗之首领,让它率领整个狗队行动。大笨所要接受的训练完全有别于在城市里所学的那些东西,它得学会残暴。
凶狠。狡诈、歹毒……这些都是它的主人一毒枭所需要的条件。大笨的第一次训练是看一群狗的厮咬,那是主人有意安排给大笨看的。毒枭把大笨带到一片积着雪的空地上,把手中的一块肉扔给在附近游荡的一只灰狗。灰狗扑过来,叼起地上那块肉没走出几步,就追出了一条长着长毛的狼一般的麻翩。麻黄狗也为了这块肉而来,但它很恼怒这只灰狗抢了先。
没有任何警告,只是闪电般朝这只灰狗一跳,牙齿发出咯喊的声响,然后又迅速跳开去,锋利的牙齿撕破了这只灰狗的脸。雪地的上空顿时弥漫着狗的咆哮声。
这只灰狗也不甘示弱,为这块肉与麻黄狗战斗起来,这种打仗的方法不似一般的土种狗,相互缠在一块,它们的进攻方法有些似狼,进攻一下然后迅速跳开。这咆哮声和肉的香味立即招来了藏在附近的狗,它们闻声而至,不下二三十条,围成圆圈,将这两只战斗。拼杀者围在中间,观看胜负,紧张而沉默。
毒袅嘴角挂着残酷的笑。大笨挨着毒枭站着,一动不动,它不明白这些同胞围上去为什么贪婪地舔着嘴巴,不明白它们围上去后为什么又默然不动。大笨不了解北方的狗,不了解在冰天雪地中生存的狗的特性。那只灰狗与麻黄狗的围圈中仍在拼命地相互攻击,麻黄狗很有战斗经验,灰狗每次攻击它,它都用胸脯迎住,用一种特别的方法将它打翻在地。胜负很快决了出来,围着的一圈杂种狗一看时机已到,于是咆哮着一拥而上。
灰狗埋在狗群密集的毛茸茸的身体下面惨叫。惨叫声在雪地的上空惊炸。灰狗再也没有爬起来。时间不长,灰狗倒在雪地上只短短几分钟,那些攻击它的狗早已作鸟兽散,然而,在地上抽搐挣扎的灰狗,几乎已被撕成了碎片。
鼻子、嘴、耳朵一汪一汪地往外淌血,染红了身边那被无数狗爪踏踩脏了的雪。这样的突然和出人意料的攻击,吓了在一旁观看着的大笨一跳。
第一次接受训练就使大笨受到了一次终生难忘的教育。毒枭的目的很清楚,他是要大笨学会永远不要栽跟头。事情就是如此,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狗与人一样。你一倒下,就注定玩儿完。事事必须小心,如果你要活下去,在这样的环境每时每刻都要小心。
大笨还没有从灰狗的悲剧所造成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就被毒枭赶出了那矮矮的。只有一个门洞。厚厚的积雪覆盖的房间,大笨必须去面对那一群凶残的狗,它得学会在冰天雪地中生存。这些狗有别于城市垃圾场上那些无家可归,被城市驯化成寄生虫的狗。这些狗都是毒枭用高价从各地收购来的好狗,它们不但生存能力强、素质好,而且十分善战。凶残。只要一声命令,它们就会扑向那站在国境边防线上持着枪的士兵,毫不犹豫地向他们进攻。大笨失去了火膛和房间的庇护,孤零零地在雪地中或站或走,它不能表现得太凄惶无助,也不能表现得太虚弱,因为所有的狗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家伙,那只灰狗的死便是铁的事实。危险随时会发生,大笨在雪地里徘徊,厚厚的积雪掩埋了那些棘黎和灌木,雪野一望无垠,凛冽的寒风旋转着。迷迷茫茫的大雪似幕一般涌过来,遮得又圆又亮的月亮变得昏昏暗暗。
大笨耷拉着尾巴非常凄凉地在雪地中徘徊,寒风刺透它的骨髓,它发现四处一样冷。它在雪地里走来走去,四处寻找那些同胞,可这些同胞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在经过一个小雪堆时,它没在意,却没料到被一张伸出来的嘴咬伤了它的腿。这简直是给一直处于惶恐中的大笨意外的一惊,它狂暴地跳起来,踏着雪,把这只埋在雪窟窿里的狗逼了出来,然后以最迅速最凶狠的动作把这狗的耳朵撕缺了。这只狗负伤而逃。大笨在撕咬这只狗的时候,它看到了有数颗脑袋从雪地里探出来,观望这场撕咬的结果,大笨想到灰狗的悲惨下场,它的每一次出击都表现出了极大的攻击性和威胁性。大笨在雪地里没徘徊多久,就学会了在积雪上挖一个洞,与所有的狗一样蜷缩在洞中美美睡觉。这就是北方生活。
大笨很快学会了挖洞,显示了它对充满敌意的北国环境的生活的适应性以及迅速适应变化无常的环境的能力。毒袅对大笨的这点很满意。在北方的冰雪之中,如缺乏这种能力,就意味着迅速。悲惨的死亡。城市的时代过去了,大笨应该尽快忘掉它的故乡,以及城市。城市的规律是惰性与闲适,尊重个人的感情和财产,这是很对的。然而,支配着北方雪原生活的规律是棍子与牙齿,谁考虑这些,谁就是傻蛋;谁俗守不渝,谁注定就会失败。大笨并未推导出这个道理,道理是人类的事,它只是为了生存,努力尽快适应环境,如此而已!在不知不觉中,大笨很快适应了新的生活方式。
大笨在雪地中安全地度过了数个夜晚,每当第二天那毒枭一拉开厚重的门,它就从雪窟窿里钻出来,冲进房间,向主人报到。毒枭对大笨很满意,训练也苛刻起来。他像马夫给马套笼头一样,往大笨身上套了一件有皮带、带扣的东西。大笨便在毒袅的指挥下像马那样开始工作,拉着载有毒袅的雪橇在雪地上奔跑。尽管大笨认为将它作为拉车的牲口非常有伤自己的尊严,但它很聪明,并不太反抗。
虽然这项工作对大笨很陌生,但很新奇,它勉强服从。第一次训练时,毒枭套上那只凶狠的,被唤做“臭手”的大狼狗做大笨的指导,如大笨稍有过失,这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