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笨采取攻击大黑熊的办法把这头雄鹿从鹿群中诱引出来,故意做出一副逃脱不掉的模样诱敌深人,折磨死了糜鹿。这只大糜鹿遭到了大黑熊一样的命运。大笨用自己的牙齿和智慧在原野上建树着自己的权力。它所到之处豺狗。鬣狗不光吃过它所捕获的猎物,还领教过它的凶残和狡猾。能与这只狗分庭抗礼的只有猎豹,它与它互不干扰,互不往来。
当在原野中偶然遇见狭路相逢时,大笨高视阔步,走在空地上,脚步落地时异常小心,半蹲着的身体缩成一团,尾巴直挺,一举一动都表达出那种既威胁,又求和的复杂态度。这是猛兽相遇时特有的威胁性休战。一个勇猛凶残有力,一个凶残有智慧,可以说是势均力敌,谁也不能掉以轻心。这只狗自然懂得自己的生存法则,任何不自量力的行为只会为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在这弱肉强食,没有公平可依的大自然中,巨大的食物链是不可改变的。在这原野中,大笨已失去了与人相处时的那份宁静和平,它得时时保持着机警。纵然它四处出击,可它还是保持着狗的习惯,昼出夜伏,它不像狼。狼是夜间活动的凶犯。这样正好避免了大笨与狼的会见,当狼活动的时候,大笨正躲在某处休息。
可在静夜中原野上那回荡着的嘷,嘷_的狼嚎声对大笨又是那么有吸引力。有时它会在这种声音里站起来,把这种声音想成是一种呼唤。这种在原野上空回荡的唤呼激发着它心中强烈不安的奇怪的欲望。在这种声音中它模模糊糊感到一种甜蜜的喜悦,对自己毫不知情的东西油然生起一种疯狂的渴慕与不安。
有时候正在打瞌睡的大笨被这种嘷——的呼唤声弄醒,它在这种声音里站起来,将鼻子伸到冰冷的苔募或是很高的杂草的黑土里,唤着肥沃的土地的气息大感快慰。
大笨把这种呼吸当做一种可以触摸的实体,它大睁着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全神贯注地谛听,然后惆然地重新卧下;或者一跃而起,冲了出去,穿过原野中的小路,踏着沙沙作响的树叶,在膝膝陇陇的光线中奔跑。倾听森林中睡意的轻哺之声,寻找那任何时候都在神秘呼唤它的声音。
没过多久,这只狗逐渐厌倦了整天与猎物厮杀,满身粘满对手脏污的血,在原野上四处游荡的生活。它越来越喜欢离开原野独自到僻静的地方去侦察鸟类的生活,卧在灌木丛中,没有谁打扰,看一群群鹤鸽。鹤鹤咕咕地叫着,趾高气扬地跳来跳去……大笨一卧便是整整一天。在原野上的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被一场大火给瓦解了。一场大火烧光了整个原野上的树木和草场。
无数生命葬身火海。以草叶为食的羚羊。糜鹿、野驴等幸存下来的动物,不得不另移他方,寻找新的食源。这些食肉的豺狗。鬣狗。狐狸之类的动物大吃了一顿被火烧死的死尸,不得不跟随那些食草动物而去。大笨也告别了这片化为灰烬,光秃秃的原野,踏上了迁徙之路。灾难就这样降临到了庞大的动物界。广漠的原野被一场大火化为灰烬,所有的动物都失去了这天然的乐园,为了生存它们都走上了迁徙的路途。
可追随着这些动物的却是无休无止的饥饿,食草的动物越来越少,大量的食肉动物似疯子一般,它们不得不由一个群体攻击另一个群体,或者在群体与群体之间猎杀那些弱者以供充饥。在这悲惨的时刻,大笨在迁徙的路上没有慌张,它相信眼前的景况远比自己在冰川上的日子好。大笨自有它生存的本领,它没有与豹子。豺狗。鬣狗。狐狸这些食肉动物走一条路,它走着自己的路线,它有自己前进的方向。在自己的路线上它拿出了跟踪小动物的本领,这是它除了攻击大动物之外最擅长的本领。
跟踪小动物,它一潜伏就是几个小时,怀着与饥饿同样的耐性等待着,监视一只谨慎的山鼠或者山鸡的一举一动,直到它们冒险地从洞中钻出来或者从树上落下来。即使这样.大笨也不行动,它要等到十拿九稳以后,才一击而中,决不让山鼠逃人洞中或山鸡飞回树上。在捕捉这些小动物中它从隐藏的地方现出身形,不迟不早,快得像一个射出的灰褐色物体一样令对手措手不及。
虽然捕捉这些小动物它每次总很成功,可这些小动物被闯进来的人侵者都吓成了惊弓之鸟,要捕捉到它们得费很大的精神。而且这些小动物也不多,无法满足这只狗正常的食欲。大笨不能完全依靠这些山鼠、山鸡。松鼠生存,它不得不加人到鬣狗。豺拘,狐狸的队伍中去,去攻击那些与它一样饥饿,与它一样凶残的猎物。
在攻击别的动物中,它往往也成了被攻击者。攻击者都欺它势单力薄,都成群结队向它围扑上来。追逐既残酷又凶险,但这只狗一贯会蓄积自己的能量。最后,它不但超过了对手,而且在兜了一个大圈子后又绕回原地,干掉了一个精疲力竭的追逐者。
大笨也许是有刻骨铭心饥饿的经历的缘故,它的运气总是不错,饿到极点时,它总能找到东西杀了吃。这天,大笨在路途上奔波了一天,到天黑的时候,都还没有寻觅到进肚的东西,它不习惯于晚上捕猎。在四周暗下来的时候,它在一个水坑边喝了一些水,带着失望的心情找了一个地方卧下休息。大笨不知道有一群狼正朝它所休息的方向移来。在半夜时分,大笨听到一种长长的嘷啸,它突然从梦中惊跳而起,眼睛大睁,颤动鼻孔嗅着空气,鬃毛时起时伏地耸着。这种声音又与它那古老的梦联系在了一起,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冲动袭上心头,它循着这声音迅速而宁静地进人到森林里。
在接近那呼唤声时,它将行走的速度降下来,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脚步,走到树林中一片空地旁边回头一望:一只又长又瘦的灰狼直腰蹲着,鼻子指向天空。这狼已经老了,它的嘷叫声似一首古老的歌一样,唱着它的过去,歌声苍凉而凄惨。大笨在枝叶的遮掩下只稍作停留,便似箭一般窜到意识到有某种危险迫近的老狼前面。
老狼一见到这只狗,转身便逃。大笨疯狂地跳着紧迫,终于把这只老狼逼得无路可逃。老狼以后腿为轴心,转过身来,咆哮着,毛发耸立,龇牙咧嘴,接连不断地对这突然袭来的进攻者连扑带咬。大笨并不进攻,只是围着这只老狼绕,带着好奇,友好的表示拦住它。
很明显这老狼并不买这只狗的账,一有机会它就再次逃跑。于是,大笨不得不重新对这不屈服者展开追击。这头饥饿的老狼身体状况很不好,每次逃跑,就被大笨轻而易举地截住了。大笨的顽强不得不使这只老狼屈服,它发现这只狗并无恶意,就相互嗅了嗅鼻子表示友好。
巨大的饥饿还是迫使大笨杀死这只老狼充饥。这就是自然界的残酷,在这样的环境中没有信义、友情,野兽的凶猛本性是表里不一的。大笨也拥有了这些东西。就在这只老狼半羞涩半大方地向这只狗表示好感的时候,大笨却突然改变温和的面孔,凶残地把牙咬进了没来得及防范的老狼的脖子。
老狼挣扎着呜呼而死。大笨本可以和这只老狼一起唱那支古老的歌,可以并肩跑在漆黑的夜色中,去它们想去的地方,可以响应着那种呼唤它的声音,让老狼带着它与森林中的兄弟向发出那种呼唤的地方并肩跑去。它可以和老狼一起回忆世界里过去的事,一同奔跑在旷野中,头上的天空辽阔无际,脚下是未曾走过的土地……饥饿的贪婪迫使着这只狗做出了另外的选择,它选择了杀死这只老狼的办法。
当它撕开这只老狼空荡荡的腹部,准备就餐时,它坐在自己的后腿上,鼻子上指,长嘷起来,这是一种悲哀的长号,它在悼念着死者,呼唤着生者。长降变得越来越弱,直到在远方渐渐消失。这是一声真正的狼嘷!
第二节
大笨吃饱后,才为自己的行为后悔。在隐隐约约中森林里呼唤的回荡比以前更为急切,不安的情绪重新袭上了它的心头。
对死在自己的爪牙下这只老狼兄弟的怀念,增加了大笨内心的痛楚。大笨开始在迁徙的路上四处游逛,然而类似于老狼一样的兄弟没有再出现,它侧耳谛听,也没听到那种悲哀的长喷。
大笨带着失望的心情随着饥饿的动物继续向东前进。在前进的队伍中,每天都有流血的事件在发生,这些嗜血的动物,只有把牙浸在温润的鲜血中才感到兴奋,这只不过是它们在相互残杀,在同胞的身上榨取着生存的机会。同时,猎人们对这些动物的围击远远大于饥荒。
树林里,猎人们沿着砍伐完树木而形成的狭长空地布下埋伏。他们的身后挺立着一片绿针叶的松树林,树枝伸展到地面,与枯黄的林草交错缠绕,被紧紧地拉扯在地上。
秋天,纺织娘在林子里到处飞鸣,长着苔聋的地上布满菌章。各种浆果像珊瑚一样闪闪发亮,点缀着林间空地。猎人藏在密叶中,等待着猎物闯入他们的陷断。大笨看到这些猎人的枪管在他们手中乌光提亮,所有的动物都会意识到某种灾难要发生,它们行动时更加警觉和小心,不时地抽动鼻子唤吸着空气,从中搜寻着信息。惟有鲁莽的野猪,晃动着巨大的身躯闯进这些等待的猎人的枪口下面。
在一刹那间的枪声会惊破整个森林的穆寂,林中顿时充满了强烈难闻的猪膻味与弥漫在林间的松脂味和火药味。中弹的野猪又惊又吓,飞速地跳蹦夺路逃命。瞅着狼牙的长嘴,带着冲天的愤怒和蔑视的神情,暗红色的猪毛蓬松杂乱,黑黑的鼻子特别曲,几乎盘成一团。
发狂暴怒的野猪身中数弹,它仍晃动着有力的身躯在林间横冲直撞,撞得那些树木降降直响,摇晃不止。不可否认野猪是最凶猛的东西,力大无穷,钢丝弹簧般粗硬的鬃毛怒竖着,像一座小山在林间滚动。一双小眼睛阴险凶残地转动着,寻找它要攻击的对象。
可它所要攻击的对象都藏了起来,因为在这个时期谁也不敢与它见面。就是老虎、狮子在它面前,它也会用那有力的嘴把对方拱一个窟窿。猎人会从不同的方向向它呐喊,一边把子弹打进它的躯体。这躯体顿时都缀满了血窟窿,野猪不会因此而倒下,它结实的躯体让子弹也没法伤到它。
它倒下,往往是它由狂暴而引起的流血过多。鲁莽笨重的野猪倒下时,四腿发软跪地,口中吐着气绝身亡时的白沫,全身出现老态龙钟的样子,仿佛它已有上千岁了。喉咙呼嗜呼喳地出气,身子痛苦地一起一伏,血从子弹穿过的窟窿中如泉水一般淌出来。林间顿时弥漫着血腥味。
所有的动物都在枪声中吓得四散而逃,惟有大笨能躲在某一处看完人类猎野猪的整个过程。所有的动物都惧怕人,无论是老虎还是猎豹它们对人都抱着畏惧的心情。惟有大笨最知道人,人在它的眼里是邪恶而狡猾的,可他们的生命是脆弱的,脆弱得不如一只巨狗。
因为这只狗与人有太多的接触,它熟悉人的秉性与伎俩。林间不时回荡的枪声,使所有的兽类都感到惶惶不安,弥漫的火药味使它们颤抖不止。人类的危险远远大于饥饿。所有的兽类为了逃离这个地方,夜以继日地奔跑,可四处已没了一处安宁的地方,兽类的奔跑也成了无休无止的挣扎。
饥饿与疲累使强壮的野兽变得衰弱了,衰弱的野兽在不断死去。从原野的火堆中逃出来的兽类,一天比一天少了。大笨也在逃生的长途中奔跑,人类的枪声紧紧地把它与这些用狗、豺狼、野猪、猎豹。在鹿联系在了一起。
无论它与它们之间是厮咬、搏杀或争斗,但它还是认为它是与所有的野兽属于同一个世界的。共同看太阳升起又落下,共同听人类的枪声在某个地方响起,看中弹的朋友负伤逃走或倒下……由于猎人猎枪的阻击和追杀,所有的动物不得不改变原来预定的路线。
路线改变后,许多动物失去了前进的目标。它们没有目的地四处晃荡,发出惊惶的叫声,食物越来越缺乏。而且个个都面临着被对方吃掉的危险,在一夜之间作鸟兽散,一夜之间只剩下空荡荡的林子,这些豺狗、屡鹿之类的动物都朝不同的方向,悄悄逃遁到别的地方去了。
所有动物的逃遁让大笨感到有些孤独。大笨从空气中得出的信息,这些动物已逃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有的冒险闯进人的禁区,为了继续活下去它们不得不挺而走险。
一场大火后便是持续的干旱,树上的树叶却被火烫的太阳烘焦了,小溪、水塘的水都干了。这些动物只好挺而走险,向人类的居住区靠近,去偷食或争抢人类的东西。所有的兽类都在酷热和饥饿中挣扎。
这天在一个山凹洼中,大笨去寻找饮水与一只大山猫相遇了。这是两只都处于极度饥饿与干渴下的动物,它与它的相见不可避免有一场恶战。大山猫样子有些似猎豹,只是比猎豹个子要小一些,行动敏捷凶残,所有弱小的动物碰上它都难逃活命。
这只山猫是只母的,腹部上缀着一个个发亮的乳头,在这山上的某一处可能有它的窝,窝里正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从这一点看这只山猫不会放过这只闯进它的范围、狭路相逢的狗。再加所有的兽类生命的目标都是食物,而生命本身也是食物,生命因生命而生存。因此,就有了被吃掉与吃掉者。世界在所有动物的眼里都是一个会餐的大地方。它们追逐和被追逐,猎取和被猎取,吃和被吃,一切都既盲目粗暴,又混乱无序。
在食欲支配下,暴食与屠杀混乱成一团。大笨一看到立在水坑边准备饮水的山猫,在那一瞬它有几分惊惶,山猫的凶残不是狗与狼所能相比的。它很为自己的鲁莽所后悔,事已如此,它明白一场恶战是不可避免的了。大笨简单地看了眼竖着耳朵,整个身子都处于紧张状态的山猫,装着没事一样走向水坑饮水,解除体内的疲乏。
这只狗的镇定自若让这多疑的山猫不安起来,它不知道自己所面对的这只狗有何本事,敢面对它还这样镇定。大笨在饮水时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突然袭击是每一头猛兽的伎俩。
当这只狗从水坑里抬起头,准备离去时,这只多疑的山猫才决定攻击大笨。这只山猫顿时与这只狗扭打在一起。大山猫锋利的爪子与牙齿并用,连撕带咬,对大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