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罗爬起来,撩开马车上的帘子往外看。
和仙山派一样,这座寺庙外站着许多来拜师的孩子,一个俗家弟子站在前面,大概是试这些孩子的资质。
傅真人说过,佛家昌盛那是因为在几百年前,佛家出现过一位佛祖转世的弟子,这位弟子在凡间留下许多修炼的方法,还有一些测试弟子是否有佛缘的法术,那法术虽然简单,却是佛门的入门心法。傅罗忽然之间对这个法术很好奇,“听说佛门并不怕那法术外泄,是真的么?”
林寒道:“那是因为佛家讲究佛缘,没有佛缘即便是知晓修行办法也是无用。”
傅罗认真地听着,想了想,“可是为什么人一定要修行呢?”
林寒不说话了,扬起鞭子赶着马匹。
傅罗后来才想明白,原来修行只是因为牵挂,牵挂着某个人某件事,就像是被一根线拽着,人说参透世间所有才能成仙,成仙是为了什么呢?是想看清那个一直牵引着自己的人。所以成仙并不是看透一切,而是更加的执迷不悟。这是罪吗?不,这不是罪。
第三章 天上人间
林寒勒住了马,傅罗刚想询问,就被那寺庙前那些孩子们学的奇怪手势所吸引。
林寒是找了一个可以观看的最佳地点。
傅罗无意识地用手指去比划两遍,这是什么?再自仔细一看看清楚了,那人凌空画出的是一个字,指尖划过明亮之处汇聚成一个大大的佛字。原来就这么简单,傅罗打了个哈欠,放下帘子,接着扑在软垫上睡觉。
不远处,“佛山寺”寺庙门口。
佛家宗派,罗隐寺收徒仪式在这里举行。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罗隐寺的弟子前来初步选采准备投师的孩子。
经过一番挑选。有几个孩子已经被选中站在了一旁,其中一个脸色苍白,额头上已见汗珠流下来。
“师兄。”有人看了这孩子不禁想要询问。
负责这次选采的韦臣笑道,“刚才我使出测他佛缘,他居然能模糊地看见我写了一个字,我记得咱们入门的时候,我们俩还以为师父用指尖画的是一幅画,这孩子不简单啊,八五八书房平常人只能看见少许光芒就已经了不起了,他虽然没有认出那是什么字,但是也难能可贵了,于是我又用了‘入流’去试他,只用了三遍,他便能照着用出一半,可足见他天资过人,佛缘深厚,将来必成大器。”说着忍不住眉飞色舞,毕竟遇到一个资质上等的弟子是很不容易的。
那孩子气息稳定下来,低着头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娘说,修行能让人知道许多别人无法知道的事,是真的么?”
韦臣摸摸孩子的头,“是真的。如果你资质好,将来修为高,还能探知你前生的一切,悟出些因果循环,然后放开一切,通过修行求得真我。”说完话,他抬起头,看见了停在高处的一辆马车。
每年这个时候,总会有好奇佛法的人前来偷看佛家的选采,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韦臣笑笑没有再去注意。没有佛缘的人是看不出其中奥妙的,这就是这个测佛缘法术的神奇之处。
傅罗的马车继续前行。
老头儿说,路过寺庙一直往前走,直到看见一处岔路口,那里有人前来引路。
傅罗睡了好大半天,终于做了一个梦。大概是梦见了上学的时候,大家凑起来想玩笔仙,说可以问到自己的前世,就因为前世是未知的,谁都不知道自己前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好奇。
她也曾好奇过这一点,偷偷想过总不会前世自己也是个平凡的小女人吧。这一次梦中玩后的结果让她大吃一惊。铅笔还在纸上画呢,二师兄突然冒出来,把笔折断,很严肃地说,“傅罗,你前世不是人。”
ORZ,怎么会梦的这么人品,简直被雷劈的外焦里嫩。
然后又梦见玉玲变成了复读机,“师姐我们修真吧,我们修真吧,我们修真吧……只要修为高,我就能看见自己的前世了,说不定我的前世和表哥是一对。”
玉玲的表哥不是入了佛门吗?她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放弃。
梦到最后收尾的时候,依稀是看到了一只雪白的狐狸,比人还漂亮的狐狸。她想伸手把狐狸抱进怀里,可是那狐狸忽然就消失了,她立即就从梦中惊醒,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
傅罗从马车里钻出来,立即看见了前面领路的两个人。他们在前面带路,林寒赶马走的很悠闲。
或者也许整件事并不像傅罗想的那么可怕,毕竟不想让医生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病人,从古到今一点都不少。
傅罗盘腿坐在林寒身边,身体随着马车晃晃晃,带路的人虽然把自己包的像是黑手党,可是一点杀气都没有,他们的脚步轻盈而且走的快不像一般的保镖,他们的样子很认真,仿佛是对那病人十分的敬重。
马车只能停在划线的地方,有点像红绿灯交通管制。傅罗从马车上跳下来,开始徒步向前走。
僻静的山林,如果不是身边有林寒跟着,她还真不想再走了。黑衣人在前面带路,蹭着野草走过一条小路,再转过一个小弯,看着深山里圈起来的那块小地儿,终于到了地方。
泥土和太阳的气息,还有碧草茵茵,不过这架势,倒想是要被送进地宫陪葬似的。傅罗摇摇头,想念云馆地窖里藏着的冰块。
寂静的茅草屋里似乎没有任何人,听着周围啁啾的鸟鸣声,傅罗开始有点后悔答应了老头来做这件事。他把整件事说的越神秘,她就越有兴趣,这就叫好奇害死猫。最重要的是后来他还抬出了“因缘镜”,虽然她没有想到医治这个人和夺镜大赛会有什么关系,但是看着老头闪亮的眼睛,知道这绝非他杜撰出来的子虚乌有的理由,既然权衡不了得失,只能做了再说,免得以后后悔。
来到屋门前,傅罗屏住呼吸向小屋里望过去。依旧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他在里面。”引路人的人退到一边
黑黢黢的屋里似乎透着一丝压抑。傅罗抿了抿嘴,这个毕业考试好像也太难了些,该不会那老头收她为徒的最终奥义就是找一个接替他干活的人吧!
傅罗转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寒。十七岁的少年,已经变得十分沉静,一张平凡的脸上看不到过多的情绪,手握着剑在远方,淡淡的眸子给傅罗一种安全的感。
傅罗点一下头,往前走几步,跨进了小屋。身后的门被关上,阻断了最后的阳光。“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看着黑暗慢慢降临,傅罗忽然想到这么一句话。
第四章 十八禁治疗
黑暗让人觉得憋闷,傅罗伸出手掌在眼前晃,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安心等眼睛适应光线。
伸手摸到不远处的椅子坐下,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屋内有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让人压抑的心慢慢放松。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黑暗已经变得不是那么可怕了。
傅罗站起身,慢慢摸向内室,屋子里的窗户已经被黑纱挡住,透入的少许阳光,勉强只能让人分辨出物品摆放的大概位置。
先是扶到了桌子,桌面上整齐地放着一顶帽子,傅罗摸了摸,帽檐上有很长的皂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要这么小心。她慢慢转个身望向对面的床,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哪里。
傅罗轻易地在桌上找到了问诊所需要的各种物品,顺手拿了,就缓步走向床边,渐渐靠近,那股特别的香气越来越浓厚,呼吸之间满满的,仿佛透入心脾。
在这种简陋的屋子里,那人身上有一股淡然而让人轻松的气质,这种感觉虽然被黑暗和厚厚的黑纱重重蒙盖,却还是像清澈的泉水般浸透出来。
这一瞬间傅罗忽然萌生看看这个人的想法,可是显然早就有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设计出这么一个让人身在咫尺却不得见的环境。
手碰到床前的幔帐,傅罗心里居然还微微有丝紧张,轻纱拉开,往床上看过去,她仿佛也能感觉到那人正在睁眼看她。她忽然之间有一种荡秋千般晕晕的感觉,虽然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但就莫名其妙,觉得手脚发软。就像在国家博物馆看见了美丽了几千年的薄胎瓷一样,比纸还薄的薄胎瓷,让人深切以为只要手上稍微用点力就会破碎。
傅罗愣了一会儿,咳嗽了一声,“我是散仙的徒弟,我叫傅罗。”
那人似乎点了一下头,并不说话。
但是即便是这样小小的反应,仿佛也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傅罗坐下来,慢慢用手指碰触到那人的手腕开始仔细诊脉。从他的脉象上来看,和散仙猜测的一样。他的经脉和内脏似乎都受到了损伤,在现代这病就是伤筋动骨,并且内脏少量出血,这种伤是被自己体内真气冲撞所致。简单地说,人的肉体就像是一个容器,修真人的真气装在这个容器里,真气太过强大就会把容器撞破或者撞伤,于是修真人都讲究体气双修,循序渐进,这样的话强壮了身体才能承受更多的真气。他这种伤似乎不是一次两次了,傅罗说出结论,他的反应是理所当然,早有预料。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傅罗一边打开放金针的盒子,一边看那人。筋骨都受损,内脏创伤,那多疼啊,何必弄成这样。把金针捏在手上,另一个问题来了,她要对他全身施针,那不就是意味着要……脱光他的衣服。
虽然这里黑什么都看不见,可是脱一个成年男子的衣服是事实,施针的时候,手会碰触到他的身体也是事实,虽然眼睛看不见,可还有触觉……那……简直就是一次十八禁的治疗。
对于她的犹豫,他仿佛也明白。傅罗深吸一口气,“治病救人是医者的天职,这时候应该没有男女之防。”
黑暗中,那人点了点头,傅罗似乎读到了他坦然的目光。
看到这种目光,谁都会在心底赞美一下,因为这种不窘是那么的自然,与生俱来的,超越了人的一起粗俗和情绪,很高贵。
傅罗伸手拉开他身上的被子,去寻找他的衣结,手指瞬间碰触到温热的身体,大概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这样的一个条件下,面对陌生的男人,还要脱光他的衣服为他施针,心里油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为了治疗方便,他穿的衣服很少,只有一层薄薄地贴覆在身上,傅罗轻易寻到他胸前的衣结,轻轻一扯长袍就散开。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他心安,傅罗居然说了一句,“我看不见的。”虽然看不见,可是赤裸的身体就在眼前,谁也免不了要有异样的情绪。这跟她八岁那年救林寒不一样,那时候林寒只有十三岁,再怎么说也是小孩子,这次的可是个成熟男人啊。
傅罗感觉到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稳住心神,开始摸索着施针,“这里黑布隆冬的,如果一会儿我扎错了,你可要叫出声啊,不然我会发觉不了,一错再错。”
黑暗中,他应该是看着傅罗的,他的表情一定不好看,如果他是冷冰的人,大概眼睛里已经在射刀子,温文的人也会被气笑。
这跟普通的针灸不同,下针的同时还要加上几分真气,真气顺着针尖走向刺入他体内,沿着血流到达患处,那疼痛便如钻肉一样。傅罗记得散仙第一次教她的时候,在她身上做示范,疼的她缩成一团。
可是现在她已经几针扎上去了,他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一般,连哼都没哼一声。病人没有任何反应,如果傅罗不是十分有自信的人,早就该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不敢接着下针。傅罗的手接着往下按,指腹划过平坦的腹部,来到结实的小腹,接着往下摸,猛然间手指碰到了弯曲的毛发,身体里的血液顿时“呼”地一下涌到了上半身,那人仿佛也轻轻地抖了一下。
傅罗觉得自己的脸,目前已经像传说中的烙铁,如果扔在水里,会顿时青烟袅袅。手指离开又重新按回去,脑子里不再细想,只是说:“刺到这里会很痛,忍不住可以喊出生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年我还满地打滚呢。”
傅罗猜想他应该是笑了。她的针落下去,真气随行,他似乎是模糊地哼了一下,身体稍微起伏,依旧没有出声。
第五章 十八禁不禁
再隔两个手指宽的距离下针,仍旧是身体十分柔软的部位,傅罗抬起头,“其实喊叫是一种放松的方式,我看不到你的脸,光听你几声喊叫,将来就算我们见到了,我也不会认出你来,你放心好了,大可不必这么隐忍。我金针都扎完了,还要再施三次真气,那时候要喊出来,别把自己嘴唇咬坏了,不值得。”再说这种无声的世界真的有点让人发疯,就像是嗑了止痛片一样,人变成了木娃娃,可是又不能像木娃娃一样随便扯来扯去。
傅罗擦汗的手绢湿透了,那人也变成了腹部长刺的特种刺猬。忙活了半天,傅罗感觉到口干舌燥,连忙转身去桌上找茶杯喝水,连续喝了好几杯终于有活过来的感觉,舒一口气,侧头看静悄悄躺在床上的人,“对了,你渴不渴?”大半壶水进肚了,才想起别人来。
那人不能说话,黑暗中又看不清眼神和肢体的信号。傅罗立了一会儿,把手上的一杯喝完,又捡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半杯水走了过去。
“他们是不是只放了一壶茶在这?我能不能去敲门要东西?还是只要不把你治好他们就不会开门?”
那人没有说话。
傅罗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就算只有一壶茶,也先喝了再说。”举起杯子,想起他身上有金针不能动,于是沉默了一瞬,把胳膊伸过去,准备去扶他的头,可是她的手被挡住了,显然他是不愿意的。
傅罗负气去推他的手,“喂,你怎么这么教条。”
他的手接过杯子,强撑着扬起身子,低头喝了一些。然后傅罗感觉到了他明亮的视线,本来想让他就这么拿着杯子算了,可是想到空空的针盒子,瞄一眼他身上,从人道主义出发,还是算了。
傅罗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转身向他打出真气,过程中只听到他闷哼过一声,然后剩下时间都是在苦苦煎熬。
傅罗坐在床前等了一会儿,第一次觉得治疗过程是如此的漫长,如果时光加速,他也能少受一些罪。都说医者仁心,难道她不知不觉中也换了心肠?
忙完这件事就要赶紧筹划怎么在“夺镜大赛”中看到那“因缘镜”,傅罗想了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