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春光无限碧云天,与子携手叹流年。”司徒云梦一如往常地将双手置于腹间,附和着韩夜道。
“现在才不是看风景的时候呢!两个笨蛋!”魔剑薛燕飞舞在夜梦二人上方,遥看神树之巅,神树到了顶端便再无绿叶,有的只是映着绿光的苍天,薛燕担忧地道:“之前我们是沿着神树层层往上才到了第五重天,现在神树快到顶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上到第六重天啊?”
“那个……办法倒是有,只是有难度。”星辰挠了挠头,颇有些忌惮地望了望薛燕,见她又要发火,这才改口道:“哦哦!其实也不难,就看运气好不好了。”
韩夜闻言,有些疑惑地问:“此话怎讲?”
星辰见薛燕没冲他发火,这才松了口气,道:“是这样的,为防神仙混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神界早已严格控制下层仙类的出入,为此天帝在第五重天碧天设立了五天门,即东天门、西天门、南天门、北天门、中天门,这五方天门皆有了不起的神明看守,过了天门就有一道通往第六重天的阶梯,我们沿那阶梯而上,穿过炎黄法阵就能到达黄天了。”
魔剑薛燕听了,只不以为然地道了一声:“简单,早说就好了。”
星辰心想:“什么事到了你这里就都简单了,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他娘啊……?”想到这里,他便接着道:“哪有那么简单啊?我不是说了吗!五方天门虽然都通向上一重天,但守门的神将绝不是泛泛之辈,东有交泰、西有重华、南有执衡、北有定恒、中有行嵩。东天交泰神君手持狂风青云刀,掌风;西天重华神君手持雷光紫缺剑,掌雷;南天执衡神君手持烈火朱云尺,掌火;北天定恒神君手持寒冰玄冥戟,掌水;中天行嵩神君手持承天杏黄旗,掌土!连我这样的神仙,平时路过五天门他们也不正眼瞧,何况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呢?”
“什么虾兵蟹将!你才是呢!”薛燕不悦地争辩道:“再说了,又没说一定要打,还是老办法,蒙混过去呗!”
“你以为神君是那么好打发的吗?”星辰无奈地道:“神君圣目如炬,首先一眼就看到你们谁是仙、谁是魔、谁是鬼、谁是人,到时再给他们解释什么抓魔头上天,现在咱们手里的捆仙绳又断了,还能解释清吗?”
薛燕肯定地道:“凭本姑娘三寸不烂之舌,能!”而后她便伶牙俐齿地道:“亏你还是个有权有名的神仙,你不借着上头的威望震一震那些门吏小卒,人家当然看不起你!待会儿到了天门前,你还说是抓了呆瓜上天定罪,我是需要驯服的妖剑,呆瓜妹是无辜而受蛊惑的凡人,小梦梦是惨遭挟持的仙子,而你则是制服魔头的大英雄,徒手伏雕、空拳降魔,这不挺好吗?”
“但愿你的铁齿铜牙能蒙过去吧。”星辰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便继续保持阵型,带着大家向着上方飞,途中能见到许多下四重天常见的神鸟仙兽,但那些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转眼便逝去于众人眼前。
过了比较漫长的一段时间,铁雕从阴翳的巨大绿叶中冲了出来,眼前明光一闪、凉风一过,终于豁然开朗。
众人于雕背之上低头回望下方,下方是白绿相间的云海与神树之巅,琼楼玉宇在其中若隐若现;众人于雕背上举目眺望四周,四周皆是无边无际的绿光,远方看去只有一些孤零零的悬石和星台月阁,时而有寂寥的风自远方出来,更添几许莫名悲凉。
司徒云梦端雅坐于韩夜身旁,把白兰般的妙手一抚耳畔青丝,叹道:“可怜了一番好天地,下方生意盎然,上方却寂寥无常,这就是神与仙的差别吗?这就是众生与孤家的不同吗?”
“下凡过自己的快乐日子去,这神仙地,不来也罢。”韩夜这么说着,借着美酒消着自己的愁,便牵起身旁女子的素手,望着天边道:“我想好了,经历了这么多,要是我们还有命活着,我情愿随你去里蜀山安度余生,没什么不好。”
和韩夜安度余生,这是司徒云梦做梦都想要的,只是她太过顾忌,以至于今天就算听了此话,她也只是心头一动,继而蹙着柳眉、饱含内疚地道:“等我们活下来再说吧……都是我不好,原以为躲起来就能消除你和神界的矛盾,现在看来,命运还是在左右着我们。”
“我也是……原以为与天相抗就是在改变命运。”韩夜望了一眼浩茫的苍天,便看向一脸娇羞的兰香仙子,释怀地道:“现在我明白了,其实你也是在改变命运,只是与我的方式截然相反。”
司徒云梦颔首道:“爹叹天命,大哥愤天命,受他们影响,我也不敢盲目顺应天命……只是,我觉得到人间走了一遭,反而不那么眷念天际,这是为何……?”司徒云梦转首问道。
薛燕闻言插话道:“像你这样的人就不该留在神界,浪费!依本姑娘看,你当初下凡是明智的,什么破神仙,这不准那不准的,做得好撑死也就升个正神天官,做得不好或者一不留神还要掉脑袋,升仙如伴虎,成神似履冰,这神仙还做个屁呀!听姐妹的话,早点回家,老妖婆那里咱们都别去了!”
“整个神界,就她敢这么叫玄女大人。”星辰小声嘀咕道。
“怎么样!”薛燕似乎听到了星辰的话,没好气地用剑顶着他,道:“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还怕那个老妖婆?有种把姑奶奶拆了送去铁匠那里打铁,神仙就可以仗着神力欺负人是不?姑奶奶偏不吃这一套!”
司徒云梦再听薛燕风趣讲话,又不由自主地抬袖掩面而笑,声如银铃脆响,而后她才颇显担忧地道:“燕儿说得有些道理,但玄女那里我一定得去的,还记得我教你的仁义礼智信吗?”
薛燕点了点剑首,道:“记得,你在蜀山思过峰上讲的,你教我的我全记着呢!”
司徒云梦柔声道:“我若现在下凡,玄女知情必然亲自追捕,若牵连其他生灵,就是不仁;我私动凡心,玄女念我一往情深不予追究,而我却私自逃走留她受天帝责罚,这就是不义;我身为青天花海的守护者,临走还不与执法天神知会一声,这就是不礼;明知玄女会追赶还一味逃避,明知躲不过太久还只顾眼前,这就是不智;玄女与我也算半个朋友,我曾对她承诺要留守于此,此刻要走却还不让她知情,这就是无信。”
薛燕听了连连摇晃剑首,叹道:“你呀!快成腐儒了你!女书呆子一个!仁义礼智信这种东西,你跟蜀山那些老头子讲讲也就罢了,怎么自己也拿来当回事呢!好生糊涂呀!”
司徒云梦安宁地把双手放在优美的腿股之上,颇感歉意却又肯定地道:“虽然有些思想太过陈腐,但它包含的很多重要东西是为人处世之原则,人间如此,神界也未必例外,我既在人间走过一遭,更须明白这个事理。与昔日恩人为敌,背信弃义,燕儿你说,我该那样对待玄女大人吗?”
薛燕使劲晃了晃剑身,不耐烦地道:“哎呀!算啦算啦!本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独怕小梦梦你一人!成天说教,生怕人家不知道你高风亮节,要去都去了,不和你争了!”
司徒云梦唯恐薛燕受了自己委屈,流波般的玉眸里几欲渗出晶莹,她便锁着柳眉,把白袖放在胸前愧然道:“我对不起燕儿,也对不起大家,让大家的性命做赌注,成全我一人的高洁……!”
“又来了又来了!”薛燕没好气地道:“什么对不起啊,你以后不要再讲了,听着烦!”
“对啊!”韩玉也劝道:“姐姐根本不必自责,这次找玄女是我们大家的决定,没有人不愿和你去啊!”
“我可没说……!”星辰闻言赶紧抢着抬手说话,却见薛燕把剑尖指着他,又见韩玉把带着些怨恨的秀目死死盯着他,他便萎靡不振地垂下手来、耷拉着脑袋道:“我可没说我不愿意……”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司徒云梦,一行人继续乘着铁雕飞行,不久之后便看到了一座形如五岳的黄土悬空山。此山巍峨高峻,四周仙雾缭绕,似仙人卧于云中,又似黄麟眠于鸿蒙,颇为雄奇。
星辰手指那遮天蔽日的山岳对众人道:“那就是中天山,又称神界中岳,山顶上云海处有中天门,行嵩神君在此监察来往生灵。”
韩夜望着那神圣之山,清眸里露出一丝惊异,便道:“果真是‘人间有五岳,神界有五门’?”
“嗯。”司徒云梦娴静答道:“常言道,泰山如坐,华山如立,衡山如飞,恒山如行,嵩山如卧,今日见这碧天中岳,果真如此。”
韩玉点头道:“听这交泰、重华、执衡、定恒、行嵩,不正是五岳之名吗?八门阵里说‘天有八风,地有八方’,玄元心经里又说‘神有九天,人有九境’,如今来碧天一看,倒真像哥哥所说,‘天有五门,地有五岳。’”
众人都想去神界的中岳上一观,便飞了过去,但飞过山头到了云海之中,却不见什么天门和阶梯,只见一片光秃秃的黄云之海。
“这就是中天门?”薛燕不以为然地道:“鸟都没见着一个!”
星辰正要开口解释,这时,下方高大的山岳中开始回荡起一个沉重苍老之声,道:“汝等是何人啊?”
星辰不敢大意,忙面朝云层中央拱手拜道:“行嵩前辈,小神便是星辰,今日有公务在身,正要带着这些生灵上到赤天,麻烦你打开中天门,放我等过去。”
“嗯?”下方山中的回音渐渐变近,接着,一道神圣黄光从中岳山巅轰然而出,冲入众人脚下的云海,云海翻腾形成漩涡,一个上身是人、下身是雾气的黄面大神从漩涡中升了起来,他高三丈,肩披麒麟黄袍、手执承天杏黄旗,眼里绽黄芒、身后显祥光。目光如炬的他只把在场的人扫过一遍,便道:“一个后天之魔,名韩夜;一个先天之仙,名兰香;一个因痴而亡之鬼,名薛燕;一个因执念而返天之人,名韩玉,加上星辰小神,天地六界,独占其五,不简单。”
“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魔剑薛燕不满地心想:“唧唧歪歪了这么久,放行还是不放呀?”
“当然不放!”行嵩神君把圣目望向薛燕,忽而怒叱道:“本将乃五门神君之一,五神君皆识得读心术,汝心里在打哪些诡诈主意,以为本将不知!汝等鱼龙混杂之辈,擅闯天门,杀无赦!”
“你倒挺神气,还本将本将地叫自己……结果还不是个看门的?”魔剑薛燕心里咒骂着这个天门神君,言语却颇为恭敬地道:“您就是中天门的行嵩神君啊?久仰大名。关于我们擅闯天门这件事,其实是有隐情的,你先听我……”
薛燕还没把话解释完,行嵩神君却将承天杏黄旗对着薛燕一挥,道:“长舌多嘴的女鬼!暗地亵渎本将还敢巧言令色!落!”
行嵩神君的“落”刚出口,薛燕忽而感觉剑身一沉,唰啦一声便从云端落了下去,轰然砸在中岳的山巅之上,登时山顶尘土飞扬。
“燕儿!”司徒云梦花容失色地惊呼道。
韩夜望了一眼下方山顶上飞扬的尘土,有些愤然地质问行嵩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哼!”行嵩神君手持承天杏黄旗道:“她心中亵渎神灵,按律该打得魂飞魄散,现将她封入山中,听候赤天众神发落!”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薛燕再怎么巧舌如簧也和这等蛮横的神灵说不通,而韩夜本还打算说服行嵩神君放他们过去,谁料这神君十分不讲情面,竟如此对待薛燕,这让一向冷静的韩夜也有些怒火中烧,手底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行嵩神君见韩夜对他怒目而视,便道:“汝这是什么眼神?十地群魔无不憎恶神灵,汝也是其中一个,给本将下去!落!”
说着,行嵩又把手中杏黄旗朝着韩夜一挥,韩夜猝不及防,只觉脚底系了两个百万斤的巨石,身体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便不由自主地从云端落下去,砰然一声撞在了云海下的山上,前尘未落定,新灰又扬起。
司徒云梦和韩玉见韩夜被行嵩的怪招打落进山中,此刻奄奄一息,她二人不禁也颇为担心,行嵩神君看出她们的想法,便把杏黄旗也朝着她们一挥,道:“这么想看他,也一起下去!落!”
行嵩说罢,司徒云梦和韩玉只觉脚底一沉,二女皆是倏地一声便莫名其妙地朝着云端下方落去,司徒云梦在这种紧要关头反倒没想着自己,她一把抓住韩玉的胳膊,将其搂到自己的香怀之中,而后二女才双双坠地,砰然一声,又激起一阵尘土。
韩夜见司徒云梦和韩玉也掉到了中岳山巅上,心中甚是紧张,便想向她们靠近,怎奈整座山似乎受了承天杏黄旗的作用,山上的每一寸土石都在吸附着众人,令众人的身体一点点陷入岩土之中,更别提起身了。
星辰见行嵩神君连番把人打落到山上,便是神仙也无法忍气吞声,他怒视行嵩道:“行嵩!我念你是守护天门的神将才好言好语与你说话,现在你竟如此对我的同伴,这是何意!”
“哼!”行嵩冷冷瞥了星辰一眼,道:“星辰,本将乃是在帮你,你岂能不知好歹?韩夜和魔剑本是魔物,私闯神界就该诛连九族;韩玉一介凡人为虎作伥,起码也要打散魂魄、令她永不超生;兰香跟着这些人不明善恶、擅离职守,须打入轮回,下世做牛做马!你竟还跟他们有什么纠葛,糊涂!”
星辰听了行嵩所说的惩罚,不禁身体都有些颤抖,而后他才定了定心神,微微垂头问行嵩道:“这么说,你确实是帮了我,让我将功折罪、不受责罚,也保住了神界的颜面。”
“到底是计蒙殿下跟前的红人,还算识相。”行嵩说着一改脸色,笑道:“神魔自古不两立,你若能弃暗投明,我们还是同僚。”说着,行嵩便要下到那中岳山上,边下还便道:“这些人就先由本将收监,到时送交赤天便没你的责任了。”
“是吗?你还真替我着想啊……”星辰缓缓抬起头来,星眸里绽出熊熊的火焰,他道:“可我为什么觉得,你们这些仗势欺人、是非不分的神灵越来越叫我讨厌了呢!”
行嵩神君怀疑自己听错了话,回过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望着星辰,道:“你刚刚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和神界作对吗?”
“你这个迂腐张狂的烂神,凭什么代表整个神界!”星辰发觉自己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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