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韩玉走到熊猫面前,睁着清灵的美目问道:“请问你认识圣书医仙前辈吗?”
熊猫呆呆地点了点头,但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便一脸惊慌地摇了摇头,转着胖乎乎的身子要进门去。
“请不要走!”韩玉见状,不知如何是好,便跪了下来,皱着婉眉,向一脸茫然的熊猫央求道:“我哥哥如今身中剧毒,毒入五脏、无人能救,现在怕只有一个时辰的命可活了,既然你认识医仙前辈,求你带我们前去,行吗?”
熊猫似乎颇通人性,它无奈地叹了口气,竟把韩玉扶了起来,然后捡起地上的扫帚,往门里去,同时爪子一挥,示意众人跟上。
“喂。”薛燕进门时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韩玉,笑着露出两个梨涡,道:“你这招跟谁学的?三下两下就让熊猫同情你了,挺厉害的嘛!”
韩玉一脸无辜地望着薛燕,道:“燕儿姐姐,你说什么啊?”
“原来不是装出来的。”薛燕失望地道:“那当我没说吧。”
“哼。”韩夜见状冷风道:“某些人以为别人和她一样奸诈,故意博取他人同情。”
“你、少、啰、嗦~”薛燕纤眉一挑,道:“都一只脚踏进棺材了,还惦记着那些陈年往事。”
熊猫领着众人进入大院,院中规模一般,迎门有一正堂加两间卧室,左侧是书房和杂物房,右侧是药房和厨房,这些房间尤以书房、药房占地最大,也不枉他主人圣书医仙的名号。院中栽有些许青竹,一条小径分为三路,各自通向正堂、书房及药房,而熊猫则带着众人往正堂而去。
三人进入正堂,却见一位身材略瘦的男子坐于堂前,头戴进贤冠①,身穿素青衫,书生气十足,他将一本书置于面前细阅,众人看不到他书后的相貌,他亦是浑然不觉众人的来临。
“不会吧?”薛燕小声向韩玉嘀咕道:“这书呆子难道就是圣书医仙?”
熊猫听薛燕说这话,不由惊慌不已,拼命向薛燕摇头提醒她不要发出声音,这时,举着书的那人却漫不经心地道:“石头,你是不是带人来了?门前的落叶扫干净了没有?”
“咕嗷~”熊猫见主人问话,便温驯地、毕恭毕敬地回了一声。
“到底是只笨熊猫。”那人依旧看着书,有些责备地道:“连个地都扫不好,难怪跟了我两百年都没学会讲人话,你这样子别说成仙了,妖精都做不成。”
“咕唧。”熊猫四脚着地,颇为愧疚地向主人叫了一声。
“算了。”看书的人左手持书,右手把袖袍朝着熊猫一甩,道:“你继续做自己的事去,带来的人就留在这里吧。”
熊猫点了点头,如释重负地出了正堂,徒留韩夜四人立在圣书医仙之前,这时,医仙才将书放了下来,端详众人,众人也因此看到了他。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圣书医仙看起来出奇地年轻,但见他眉若剑云、目若丹凤,面容白净无瑕,气质高贵典雅,凝视众女之时,眼中却有些莫名的神采。
“诸位美妙多姿的姑娘光临寒舍,真让某受宠若惊啊!”圣书医仙和悦地笑道:“因何事找我啊?”
“找你还有什么事?”薛燕大一开始便不喜欢医仙那种态度,如今见他这么年轻还装模作样,因而没好气地道:“当然是请你治病解毒啦!”
“我不会治病啊。”医仙故作为难地道:“而且你吓得我好厉害,还是趁早回去吧,别打扰我看书了。”
“喂!你少(神气)……唔……!”薛燕握着粉拳正欲发火,却被韩夜捂住了小嘴,只能气鼓鼓地挥动着双臂,而韩玉这时则上前跪于医仙膝下,急切恳求道:“医仙前辈,久闻您通天晓地、妙手回春,如今我哥哥中了剧毒,连一个时辰的命都没有了,求您发发慈悲出手相救吧。”
“看来,这位姑娘挺心疼自己的兄长啊。”医仙甩了一眼韩夜,不紧不慢地道:“医由二难,一为毒入五脏,二为病入膏肓,像你兄长这般,定是毒入五脏了,至于为何现在没死,恐怕是以护体仙符暂时镇住了毒性吧?”
韩玉和云梦听着医仙所言皆是一惊,不免叹服,而薛燕这时才用双手拉下韩夜的臂膀,红着脸冲韩夜嗔道:“死呆瓜,以后不许这样捂着我的嘴啦!”说罢,她又不耐烦地对圣书医仙道:“别说那么多废话,你救不救人嘛!”
医仙望了一眼韩玉,见她一身蜀山女道装,道:“姑娘,我和你这蜀山有些渊源,尤其喜欢你这样的女弟子,令兄所中的乃是烈阳绝命针之毒,半个时辰不解,心脏溢血,回家办后事,但我却有办法救得。”
韩玉闻言一喜,便抚了抚肩旁的青丝,婉眉舒展,把韩夜拉到自己身边来,问医仙道:“那前辈看看,我哥哥也能救?”
医仙点了点头,细看韩夜的容貌和气息,忽而脸色大变,冲韩夜骂道:“长空!你、你怎么还不去死?”
注释:
①“进贤冠”——也叫梁冠。进贤冠也是中华服饰艺术史上重要的冠式,在汉代已颇流行,上自公侯、下至小吏都戴进贤冠,魏晋南北朝继之,在唐宋法服中仍保有重要地位,但其形式也在变化之中,到明朝演变为梁冠。古代礼制讲进贤冠,常说它前高7寸,后高3寸,长8寸。
第六十二章 忆昔月
韩夜一脸错愕地望着圣书医仙,他却是不止一次听过“长空”这个名字了,心里不免疑问。
“长空师叔?”韩玉望了望韩夜,又不解地对圣书医仙道:“他是我哥,怎么会是长空师叔呢?前辈是不是看错了?”
圣书医仙这才渐渐平复了情绪,叹了口气,对韩夜道:“许是我看错了,长空那家伙不可能还没死,我也只是觉得你们气息相近罢了。”
韩夜只是不知圣书医仙为何情绪如此激动,便问:“前辈莫非与长空曾有过节。”
“告诉你也无妨。”圣书医仙叹道:“蜀山太素真人原名上官灵素,乃我生母,元云与元颐也算我师兄弟,但我不想呆在蜀山修道,更喜欢钻研医术,因而后来我便隐居于此,因而不算在蜀山长老之列。”
薛燕一皱纤眉,问:“那,那个叫长空的怎么又和你结下梁子了呢?”
圣书医仙很是缅怀过往的美好,他望着正堂外那一缕缕阳光和一株株青竹,温和地道:“我年少时常爱在蜀山的思过峰上辨识花草,一日,我在花草丛中采草,却见一个冷艳如霜的美姑娘坐在那里暗暗哭泣,那姑娘我以前没见过,也不知是怎么到后山的,我当时还以为是女鬼什么的,有些心怯地要跑,却被她逮了个正着。”
说着,圣书医仙低头笑了笑,道:“她说她不喜欢别人看到她哭,又见我只是一人,便叫我发誓不把今日之事说出去,我只好发誓,然后她才告诉我她本叫孟惜月,原生在一处小村庄,后来那个村庄遭妖物烧杀,等我母亲赶去相救时,只剩她这一条人命了。”
云梦很是同情惜月的遭遇,便蹙着柳眉,关心地柔声问道:“那后来呢?她被你母亲接上山来了对吗?”
圣书医仙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母亲很是怜悯她,便把她送到太易真人门下修行,归于‘苍’字辈,道号苍月。”
“苍月?”韩夜、司徒云梦、薛燕闻言,想起扬州那晚那个宫画眉、水玉眸的奇女子,又想起她和长空的关系,这才渐渐明白了些。
“她是个很要强的人,只想找到屠村的那个妖孽替她亲人报仇,我见她那么伤心,便跟她说了很多话,她说她以后伤心的时候就来找我,所以我们常常会在那后山互诉衷肠。”圣书医仙回忆过去,面上带着丝丝甜蜜,他道:“渐渐地,我对这个外表坚强、内心柔弱的姑娘也动心了,或许是受了她的影响吧,我也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帮她报仇,所以那段时间也主动找我母亲学了许多仙术,直到那天……”
圣书医仙说着,带些不舍和伤心,他道:“那天,后山的花开得很显眼,她带着一柄紫鞘宝剑来向我道别,临行前亲吻了一下我的面颊,她对我说,她心里很舍不得我,如果她能活着回来,就与我继续这段感情。”
薛燕听了,便纤眉一挑,道:“她一定是想报仇,你别让她一个人走嘛!至少也陪着她一起去啊!”
“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圣书医仙叹道:“那天,她说完想说的话,很直接地转身就走,在那满山的飞花里,我的眼中只有她那一袭紫色的道衣,还有那冷艳的背影。”说着,圣书医仙合上眼来,把手上的书放到身旁茶几上,伤怀地道:“后来我从其他师兄弟口中打听,才知她下山去过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撞上了很多事,等我想下山去找她的时候,她却已然报了仇,回了蜀山。”圣书医仙谈起这些,丹凤眼里却忽而放出些许明光,他道:“回山后,她先找了我母亲和她师父,然后才带着我去了后山,她对我说,谢谢我在她最需要关怀的时候给了她温暖。我当时很激动,与她在花草丛中相拥而泣,我想,那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了。”
云梦很是憧憬这样的美好,她问道:“那后来你们终成眷属了吗?”
“我们要是成了眷属,如今这隐竹林里会只剩我这个孤家寡人吗?”圣书医仙无奈地笑道:“惜月很美,加上她有这么一段传奇经历,更是很快成为众多蜀山男弟子心中倾慕的对象。”
韩夜似乎明白了,他淡然道:“那其中就有长空吧?”
“当然了。”圣书医仙颇带些厌恶地道:“长空这家伙是太初真人的三弟子,虽然天资奇高,但却是个流氓,他最喜欢和别人争,尤其是当他开始关注惜月,便一直想博取她的芳心,当时我和惜月都没把他太当回事,我更是对他嗤之以鼻。”
薛燕听了后喃喃道:“那个长空不会和纪文龙一个德行吧?”她忽然又意识到这话不能讲给云梦听,便赶紧自己捂住了嘴巴。
圣书医仙接着道:“那时,我们三人之间发生了很多事,尽管长空很努力,但惜月始终打算跟我一条路走到尽头。然而命运总是作弄人,后来山下有妖魔作乱,长老商量各派一门下弟子组队、一起下山平妖,母亲决心派我去历练,太易真人派出了惜月,太初真人派出了长空,其他长老则由于闭关没有参与此事,于是,我们三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一起结伴同行了。”
“有意思。”薛燕纤眉一展,笑道:“你们这三人之间一定有不少事发生。”
圣书医仙点头道:“一言难尽。我是用仙术的,必要时也会施毒,惜月用剑和符法,长空用剑时偶尔也玩些别的花招,我们三人在江湖上降妖除鬼,也算小有名气了,三人屡次度过危机,也因此结下了深刻的友谊。我最受不了的是,长空为救我伤过不知多少回,我问他为什么要救我,他说我们是同伴更是公平竞争的对手,所以他宁愿自己死不能让我有事。”
韩玉颔首道:“由此看来,长空师叔还是挺重感情的。”
圣书医仙很是苦恼地道:“这个可恶的长空,好几次弄得我热泪盈眶,我心里或多或少地把他当兄弟,可当友谊和情爱交织,我都不知道如何抉择了。那个时候,惜月也很迷茫,我们谁都不想伤害谁,于是等完成使命后,我们便就此别离、天各一方。我搬来这隐竹林专攻医术,长空继续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苍月就多半在蜀山上潜心修炼、回报恩情。”
云梦不解地问:“你们三人,便这样维持下去吗?”
“我原也这么以为,我们三人每当想起,倒是偶尔会相聚。”圣书医仙叹道:“不知过了多少年,我在隐竹林里养的熊猫都快成精了,突然有天,蜀山来人说惜月在花雨谷附近被一个法力高深的妖类所伤,中了剧毒、危在旦夕,我便心急如焚地赶了过去。”
圣书医仙说着,顿了顿,道:“当我到那里时,惜月已经快不行了,我虽能解她身上的毒,却不能救她的命,正当我痛苦万分之时,长空却说他愿把自己精元奉送给惜月,求我以转精之术续她性命。可是,奉送精元的人将损尽阳寿,也只是最多活三个月罢了。”圣书医仙说着,低下头伤感地道:“惜月醒来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她问长空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知道长空是怎么回答的吗?”圣书医仙把凤眸望向众人问道。
四人皆想听圣书医仙把这故事讲完,便静静地听着。
圣书医仙怅然笑道:“这家伙真够狠的,他对惜月说:苍月,我就是要让你一辈子都记得我,莫说只能活三个月,就算下一刻要闭眼,我也不忘当初对你的誓言。”圣书医仙摇头叹道:“结果我输了,惜月听了长空的话再没有犹豫,第二天就嫁给了长空,陪他安静地度过了三个月珍贵的时光。长空阳寿用尽,临死前也劝惜月跟我,惜月却没有答应,她说她这辈子只能嫁一个男人,因此长空走后,她与我虽然有意,可我俩再也没法走到一起……”
说着,圣书医仙不知是怨恨还是缅怀,他朝着门外怒道:“长空,你这混蛋,抢了我的女人!害我孑然一身、孤寂至今!而我却不能找你麻烦!”说着,圣书医仙把手放在茶几上的书本处,情绪却有些低落。
四人听闻了这个故事,才明白长空、苍月和眼前这位前辈三人的感情纠葛,不禁感慨万千,然而云梦却更担心韩夜的安危,她把右手放在胸前,对圣书医仙柔声道:“前辈,您从前的过往非常动人,但时间不多了,请快些给夜驱毒吧,云梦感激不尽。”
圣书医仙从追忆中晃过神来,这才对云梦道:“你知道我的规矩,是我亲手用转精之术断送了长空的命,也是我亲手掐断了自己感情,所以,我不打算再用医术救人了。”
“规矩是人定的嘛!”薛燕没好气地道:“人家都说医者父母心,你却不以解救病者为荣,反倒找这些歪七扭八的借口,到底什么意思啊!”
圣书医仙又把茶几上的书拿在手里,对薛燕泰然自若地道:“总之,我就是不想救人,明知自己救得了,但就是要看着这个人死,这样不很有意思吗?”
薛燕明眸一转,把双手环于身前,对圣书医仙笑道:“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庸医,因为你一个人都救不活,所以才说不救人,对吧?”
圣书医仙可不吃薛燕的激将法,他拿起书来正准备悠闲地看,但云梦此刻早是心急如焚,便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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