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嗔道:“呸,不害臊!”
翠喜笑嘻嘻找个凳子坐下道:“好,我不说话,当哑巴,免得好心不得好报!”
宫知非笑道:“这丫头伶牙利齿的,像她的主人,你以前怎不带她来?”
娇娇道:“带她来做什么?又不好好习练武功,带在身边是个累赘。”
翠喜叫屈道:“哪里的事呀,人家被你扔在家中不管,照样勤练功,半点不含糊。”
宫知非道:“古雷那小子不在,你带着她好有个伴,遇事也有个帮手。”
娇娇道:“这不是带着了吗?可她没用。”
宫知非道:“你教过她什么武功?”
娇娇道:“内功、轻功、拳掌功夫。”
宫知非道:“没教她剑术吗?”
娇娇道:“我那剑术太繁,还没教。”
翠喜道:“我喜欢刀,可小姐又不会。”
宫知非道:“你为何偏爱刀?”
翠喜道:“我喜欢那种腰刀,刀叶跟剑似的,又好看使起来又方便,随手就可以砍。”
宫知非道:“那好,我老爷子教你一套三环刀法,练熟了就能用,你学不学?”
翠喜拍手道:“学、学,怎么不学?”
娇娇嗔道:“还不叩谢师傅!”
宫知非道:“慢,我可不收女弟子。”
公冶娇不理他,命翠喜:“叩头拜师!”
宫知非道:“不成不成,我老爷子……”
翠喜见小姐使眼色,便径自跪下叩头:“师傅在上受徒儿翠喜一拜!”
正好马禾进来,诧道:“咦,收徒哩!”
宫知非叫道:“谁说的,我老爷子从不收徒,耿牛只是记名弟子,这丫头什么也不是!”
公冶娇道:“说正事,说完了你教功夫。”
不等宫知非说话,她讲述了结识申勇志、张权的情形以及自己的用心。
宫知非道:“飞虎堡是江湖四大武林世家之一,论声望不亚于方家,一套流光剑法确有独到之处。只是申老儿一向栽花不栽刺,轻易不与人结仇,故人缘较好。但这事叫申老儿骑虎难下,不管则丢面子,管嘛又要与追魂居士左信元这班黑道煞星结仇。他让儿子出来暗访,要是知道玄木老道身后有锦衣卫,他申老儿决不会再纠缠,立马就把儿子叫回去。”
马禾道:“追魂居士左信元是黑道上最难惹的几个魔头之一,如果那个老儒生就是他的话,飞虎堡只怕不得安宁,由不得申老儿。”
宫知非道:“不错,老魔还会找上门来。”
马禾又道:“至于双龙镖局,在京师众多镖局中,名头不弱。两个镖主陈卫、张权声誉不坏,说他们为人正道,讲义气讲信誉。但咱们不知人家的根底,交往时要留个心眼。”
娇娇道:“锦衣卫的头目害了万大哥,万伯父又死在他们手里,这仇能不报吗?”
宫知非道:“自从知晓史孟春就是皇甫楠后,我老儿一直在想,这皇甫楠与魔鹰皇甫佑安是不是一家人,这一点总叫我放心不下。”
马禾道:“许多年都未听到老魔的消息,也不知死了没有,这皇甫楠或与他没有关系,不过也姓皇甫而已。但如果真是皇甫佑安的后人,那就不好对付了。”
娇娇道:“怎么,这皇甫佑安的武功天下等一?”
宫知非道:“天下第一不能说,第二第三或许是,这老魔的武功当真不容轻视。这事不能马虎,得查他个水落石出。”
马禾道:“皇甫楠能把黑道上的一些凶顽招来为其所用,多半是靠他老子的面子,所以皇甫楠八成就是皇甫佑安的儿子。”
宫知非道:“这个说法有道理,但有待于证实。所以娇娇你听好了,莽撞不得。”
娇娇道:“我会小心从事。”
宫知非道:“魔鹰皇甫佑安轻功极好,毒蝎爪能破人罡气,指上又带毒。他的兵刃叫毒龙剑,呈暗绿色,有剧毒,见血封喉。仗着这三大绝技,老魔横行江湖三十年,从未有过败迹。后来他忽然没了音讯,至少有十五六年没在江湖露面,也不知他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正道武林各大派也都松了口气。可是他儿子如果是皇甫楠,又怎会进了卫所呢,这真叫人不解。”
马禾道:“此事实是蹊跷,只有慢慢查核。娇娇你可利用陈卫打听消息,但要谨慎,不可把自己的底儿泄出去,也别扯上咱们。”
娇娇道:“知道了,我可不笨。”
宫知非道:“好,小翠,老爷子传刀法。”
小翠听他念口诀,十来遍记熟。又到天井学招式,宫知非每式只教一遍,懒得重复。公冶娇在旁跟着学,经宫知非讲解,已领悟了真谛。这套刀法耿牛曾教过曹罡一家,公冶娇早巳看到眼熟。三环刀法变化极巧,刀势柔中带刚,刚柔相济,十分厉害。
一个上午过去,小翠勉强学会,她高兴得不得了,对公冶娇叫道:“这回好啦,我翠喜学了刀法,可以行侠仗义了,小姐你替我买把腰刀吧,刀鞘要好看的,带在身上,威风得紧!”
公冶娇瞅她一眼道:“得意什么?真要遇上对手,你定是第一个逃之夭夭!”
翠喜道:“师傅,这刀法管用吗?”
宫知非恼道:“不准叫师傅,只准叫师伯,此其一。我老人家的刀法是上乘刀法,威力无俦,此其二,可你却来问管不管用,气死人!”
翠喜瞟了娇娇一眼:“听见了吗,小姐?”
娇娇道:“刀法虽好,还得看这人争不争气,走走走,回家,这刀嘛改日再买。”
翠喜叹口气:“好扫兴,没刀回家怎么练功?下午陪小姐去双龙镖局怎么当保镖?”
娇娇道:“你当我的保镖?你说反了吧!”
两人出门,娇娇就带翠喜在承恩寺广场的铁器铺里买了一把上好的腰刀,喜得小翠心花怒放,拿在手里,昂首挺胸,龙行虎步,好不得意。公冶娇骂她死相,她充耳不闻。
回到家吃了饭,翠喜如醉如痴琢磨刀法,那凤喜从夫人院里跑了来,看得又妒又羡,求公冶娇把刀法传她,也给她买一把刀。公冶娇也想过,府中家人只有这两个丫头会武,把凤喜教出来,今后在内宅可以做护卫。于是便传她三环刀法,翠喜又跟着练,有了更深的领悟。
午时正,娇娇带小翠到了双龙镖局。
张权、申勇志和一个不认识的英俊汉子早在门口恭候,两人一到便迎了上来,请进室内看茶。张权引荐了这英俊汉子,他就是陈卫。
公冶娇虽着男装,但俺不住她的娇美,那翠喜虽不如她,但也颇具姿色,直看得三个男人心直跳,六只眼睛不停往他们二人脸上瞧。
陈卫怕二女受窘,连忙找话说。
他道:“小姐光临敝镖局,真乃蓬荜生辉,在下得睹小姐芳颜,实是三生有幸!”
公冶娇道:“陈镖主,客套话不必说了,我只想知道申少堡主和两位镖主有何打算。”
陈卫道:“是是,这就奉告小姐。在下前日才得知翡翠南瓜的事,但作案人是阴手无常麻威、追命鬼玄木,还有个老儒生极可能就是追魂居士左信元,这三人都是黑道人的凶煞,找他们报仇不是易事,须从长计议。”
公冶娇一皱眉:“把话说得明白些!”
陈卫道:“好,在下直言了吧,这得看飞虎堡怎么决定,是不了了之还是一拼到底!”
公冶娇去看申勇志:“你说呢?”
申勇志道:“在下来京师,一为探访钟蝶和阮叔,二为查找凶手下落,若无复仇之心,也就不会出门,但兹事体大,须由家父做主。”
陈卫道:“玄木老道确实来了京师,但他并非孤身一人,所以找老道报仇,不得不面对一些最可怕的黑道高手,这就得量力而行。”
公冶娇道:“玄木老道总不会天天和人在一起吧,如果我们知道他落脚的地方,就可以找机会暗中下手,又何必惊动其他人?”
陈卫道:“不瞒小姐,这玄木老道自身武功极高,加之又有锦衣卫掌印皇甫楠的庇护,要想对他下手,只怕是不可能的事。”
娇娇不服道:“照这么说,无奈其何了?”
陈卫道:“据在下所知,玄木道人等黑道巨擘住在一所庄园里,平日不会出来,掌印有事差遣,才会露面。最近这伙人已离开京师,听说去追捕江南神剑万大侠去了。”
娇娇一惊:“上哪儿追捕?”
陈卫道:“分好几路出外查访。”
娇娇忿然道:“好歹毒,要斩尽杀绝呢!”
陈卫道:“小姐与万大侠熟悉,锦衣卫里的头目都知道,但他们却奈何不得小姐,然而小姐也得小心,只要他们有了凭证就会对小姐下手,小姐万万不可大意!”
“哼,谅他们也不敢,我迟早要找他们算账。”公冶娇恨声道。一顿,又道:“陈镖主,你知晓的事不少,你是如何探听来的?”
“不瞒小姐,敝表叔是锦衣卫指挥佥事汪承亮,在下的消息便是从他那儿听来的。”
“那么,你知道张文彦公子的事吗?”
“知道的不多,只知张公子在大牢里先是不肯招供,后来皇甫楠说,郭剑平已落网招了供,只要他说真话便放了他,张公子信以为真,写出供词后又被送回了大牢。张公子便大喊大叫,咒骂皇甫楠欺骗他,他死了也要变厉鬼找皇甫楠报仇。后来他又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又忽然狂笑,以后便神智不清,两天后死在牢里。在下知道的就是这些,详细情形无法问到。”
娇娇流出了眼泪:“好可怜啊……”
翠喜和张文彦也很熟,忍不住哭出声来。
申勇志等则叹气,又劝她俩节哀。
娇娇忍住悲伤,抹去泪水,道:“多谢陈镖主告知实情,能打听出张公子葬在何处吗?”
陈卫道:“我已打听过,被狱卒胡乱在城外乱葬岗子埋了,无法再找到。”
娇娇叹了口气,不再作声。
陈卫道:“官场风云变幻无常,张公子受牵连而死,实在冤枉。但事已至此,却是奈何,望小姐保重贵体是幸!”
娇娇道:“多谢陈镖主,难得陈镖主仗义,不像那些势利小人……”
陈卫道:“不敢不敢,在下素来重义,表叔曾要在下进锦衣卫当差,在下婉言拒绝。锦衣卫尽干伤天害理之事,在下岂能为虎作伥,同流合污?在下向小姐表白,是请小姐相信在下,有事只管吩咐下来,在下当效犬马之劳!”
公冶娇受其感动,道:“多谢多谢,以后有事,当请陈镖主相助。”
陈卫道:“不胜荣幸!”
张权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公冶娇道:“知晓皇甫楠的底细吗?”
陈卫道:“只知他受左军都督李大人宠幸,李大人论辈分,该是皇太孙的表兄。”
公冶娇道:“这个知道了,我问的是他的出身、门派和他的家底,陈镖主不妨留意一下,看他是否与老魔头皇甫佑安有渊源。”
陈卫道:“这是舍亲也想知道的事,他们也在盘察他的家底,有消息定禀告小姐。”
公冶娇道:“好极,今后我上门联络。”
陈卫道:“在下等不时走镖,但总会留下一人与小姐联络,只是有紧要消息时……”
公冶娇道:“上我家不方便,还是我来镖局吧,我若有事,会叫小翠来。”说着站起身道:“今日暂别,过两三天再会面。”
陈卫、申勇志挽留不住,只好送出门来。
※※ ※※ ※※
公冶勋受命为忠信卫指挥使。
这是皇太孙在皇上驾前力争的结果。忠信卫同知方宏、佥事葛镇海留任,还空缺一人指挥同知、三个指挥佥事的职位,皇太孙说,这些空缺职位由公冶勋挑选人才担任。
此外,还可以授若干个佥事千户、副千户、百户的虚职,不必管理士卒、料理俗务,以协助公冶勋处置皇太孙派遣的秘密差务。这样做,旨在使公冶勋牢牢掌握兵权,他忠信卫真正变成皇太孙的亲军,既是忠诚之师,又是精锐之师。
公冶勋要保护皇太孙的安全,确保皇太孙平安坐上龙椅,这责任之重大,使他食寝不安。首先他得招纳一批高手,确保东宫安全。他最先想到的便是万古雷,若有他在皇太孙身侧,那和自己在一样,他尽可以放心。可惜他回京迟了一步,不及向皇太孙荐举,失去了一个顶尖人才。像万古雷这样武林俊秀,不知还能上哪儿找。他只有退而求其次,可一时也无适当人选,不禁发了愁。其次除了保卫东宫,他还得严密注意皇宫动向,对宫卫头目和太监也要加以监视,以防他们勾结藩王,一旦皇上驾崩,滋生出事端。最后他要熟悉部下官佐,对他们的人品、武功都必须做到心中有底,以确保他们对皇太孙殿下的忠诚。这三项职责,使他忙碌万分。诚然,东宫守卫又增加了仁义卫,指挥使何骐对皇太孙十分忠诚,但并不意味着他的责任可以减轻。他只有全力以赴,克尽职守,劳心劳力,才不辜负皇太孙对他的责任。
这天,他独自到御花园西北角去探访吴乾仁。时值正午刚过,吴乾仁小憩起身,正从平房里出来,两人迎面遇上。
“吴公公,下官特来造访!”公冶勋一揖。
吴公公回礼道:“大人请!”
在客室坐下,小太监周典忙着奉茶。
公冶勋道:“下官近来忙碌,不曾探望公公,尚请原宥。那日蒙公公解围,盛经子才不刁难下官,多谢吴公公仗义执言!”
吴乾仁道:“掌印不必客气,这些须小事,何足挂齿,怎值得屈驾光临茅舍。”
公冶勋道:“下官初到皇宫,不知规矩,还请吴公公多指点,不知吴公公可肯折节下交?下官心出至诚,并非虚言套语,望相察!”
吴乾仁道:“我不过是五品太监,怎值得掌印大人这般抬爱,下官受之有愧!”
“吴公公,下官蒙皇太孙殿下恩宠,一步登天,入宫掌忠信卫,下官无德无能,不堪当此重任,是以诚惶诚恐,不敢稍懈。惟初来乍到,人事生疏,又得罪了盛公公和张公公……”
吴乾仁接嘴道:“盛经子一向霸道,大人两次挫辱了他,自不会善罢甘休!”
公冶勋叹口气道:“这事颇让晚辈为难,若在宫外,奉陪就是,在宫内不知要如何处置,总不能见面就大打出手吧,望前辈指教!”
他有意撇开了官场称呼,以使彼此亲近。
吴乾仁道:“盛经子害人都是暗中下手,宫中死个把太监,侍卫或是宫女,向无人过问,因此大家都十分怕他。你武功高强,足能自保,只须防他暗算。盛经子武功极高,千万要小心,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与他交手。”
公冶勋道:“就怕他纠缠不休,避不开。”
吴乾仁道:“盛经子心毒手狠,一向在宫中称王称霸,皇上不知究里,起居生活都依托于他,使他更是目中无人。你幸得皇太孙宠信,他动不了你的乌纱,却可以暗中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