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为天豹卫指挥使,郭公子、曹壮士为指挥同知,耿、罗二位为指挥佥事,原天 豹队五头目均为百户。待今后天豹卫扩军之后,再酌情论功擢升,贤侄以为如何?”
万古雷起立行礼:“谨遵台命!”
道衍道:“今日天黑后各位来此,由老衲送各位入庄。”
万古雷道:“小侄已在燕山右卫挂职,若是张大人还有季前辈等人问起小侄 行踪,不知该如何回答?”
道衍道:“天豹庄极为秘密,燕山左右卫头领均不得知晓,他们若问起,就 说老衲将各位招至大庆寿寺,其他不知。”
万古雷见事已谈完,使告辞回府。
一到家,便将西门仪等老少请到正房客室,把道衍说的话择其要说了,众人 很惊诧。
西门仪道:“事已至此,贤侄只管去,家中由老夫照料就是!”
罗斌之母舒玉琼道:“贤侄、斌儿你们一走,要是徐王妃将我们召去又怎么 办?”
万古雷道:“婶母和妹妹们自管去,照法师之言,天下不久大乱,正是燕王 用人之际,我们蒙受燕王大恩,只有以诚报效!”
钟玉桃道:“这样一来,彼此不是分开了吗?万大哥为何不把我们姐妹也带 去?”
万古雷道:“那儿没有女的,妹妹们去了不便。再说这是一支保王驾的卫队, 燕王起事便以这天豹队打先锋,妹妹们不去为好。”
舒玉琼道:“贤侄,燕王真要谋反吗?那我们不都成了叛贼?这听起来就叫 人颤栗!”
罗斌道:“娘,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还管他什么叛贼不叛贼!”
曹罡道:“反了好!免得俺们尽受气,要是打回京师,俺就宰了锦衣卫那班 兔崽子!”
万古雷道:“世事难料,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们走后,不能透露半点风 声,季前辈他们问起,就说道衍法师招去,详情不知。”
吃午饭时,又对黎成交代了一番。
天黑后,万古雷等便去了大庆寿寺。
第四回 血案惊魂
洪武三十一年,闰月五月十日,太祖皇帝驾崩,皇太孙朱允炆继位,称惠宗皇帝。
这日惠宗帝召见太常寺卿黄于澄于御花园亭中秘议,公冶勋站在亭外守卫。
只听惠宗帝问道:“先生还记得当年在东角门说过的话吗?那时朕请教过先生,若藩王不守法,该如何处置,想来先生没有忘记吧?”
黄子澄道:“陛下之言,微臣怎敢忘记。先帝在位时,诸臣对封藩一事就有异议,微臣也不以为然。如今陛下登基,削藩势在必行。”
惠宗帝道:“如何个削藩之法?”
黄子澄道:“诸王在藩地,多有不法行为,加之人人有觊觎帝位之野心,若不狠加制裁,只怕祸乱由此而生,望陛下决断!”
惠宗帝叹了口气道:“诸藩王均是朕之王叔,这骨肉相残之事,叫朕如何做得?”
“陛下崇尚礼教,减轻刑罚,国之福、民之福也,当以社稷江山为重,以万民百姓为重,若不削藩,后果堪忧,望陛下三思!”
“朕并非不知其中之利害关系,削藩不得已而为之,但手段不必过于激烈,望卿思谋出个良策来,以便实施。”
“遵旨。臣以为,削藩之举要削之有名,晋王多行不法,野心勃勃,然于今年三月去世。之下是燕王,燕王雄才大略,最具野心,然平日不敢张狂,也未犯过过失,最得先帝之心,若先削其位,未免师出无名。燕王之后是周王,周王与燕王仍同母兄弟,况先帝在时,便屡有不法行为,因此先削周王,一则师出有名,二则也翦除了燕王的手足。周王之后是楚王,暂不动,以削湘王、齐王、代王、岷王等为好。如此逐一而来,最后只剩燕王,到时他孤立无助,就不足为惧了。”
“此事须郑重,卿当仔细斟酌。”
“遵旨。臣今日就与兵部尚书齐大人商议,明日奏禀圣上。微臣这就告退。”
“为使卿方便出入宫禁,可朝夕与朕谋,朕命你兼任翰林院学士,明日早朝时宣旨。”
“微臣叩谢隆恩!”
“平身,卿速去齐爱卿处,商出个好谋略。”
黄子澄走后,召公冶勋进入亭内。
“朕与黄爱卿之言,卿必听到,以为然否?”惠宗帝示意公冶勋坐下。
公冶勋道:“微臣愚鲁,不敢妄言。”
惠宗帝道:“这又何必,爱卿有话只管说,朕知忠言逆耳,当聆听爱卿之言。”
公冶勋道:“陛下,微臣以为,削藩势在必行,但观诸王,臣以为燕王最堪虑。燕王雄才大略,精通武事,洪武二十三年,率兵征讨元丞相,出奇制胜,冒雪急进,使元丞相不战而降。况燕王居边塞,手握有重兵,诸王之中以燕王最强。臣以为削藩之举当首削燕王,以免打草惊蛇,留有后患。燕王被削,其余诸王便不敢妄动。任由陛下处置矣!”
惠宗帝含笑道:“卿所言有理,但燕王从没犯过失,何从处之?这不是师出无名吗?事关重大,待黄爱卿与齐爱卿商议后再作定论。”
公冶勋不以为然,但不好说。
惠宗帝又道:“盛经子一伙逃往何处,卿查明了吗?”
公冶勋道:“尚未查出去向。”
惠宗帝道:“朕已命锦衣卫不必追查,卿也不必过问此事。盛经子追随先帝日久,他愿出宫就随他去吧!”
“遵旨!”公冶勋回答。
惠宗帝站起来:“朕回宫批奏章,卿可自便,不必侍奉左右。”
公冶勋当即把惠宗帝送到皇宫,然后告诉方宏,由他照料守卫事务,他回家去看看。
从太祖驾崩到惠宗帝登基,他没日没夜操劳宫内守卫事宜,忙得没回过一次家。
出了皇城,一路上他都在想削藩的事,对黄子澄的宏论很不以为然。但皇上依重黄子澄与齐泰,事事听他二人的主意,若他们定下先削周王之计,那也无可奈何。想到此,叹了口气,心思又转到盛经子的逃亡上。先帝驾崩的第二天,盛经子、康鹤、张泰与先帝贴身侍卫太监张洛、许贡及数十名太监不知去向。据一些太监、宫女说,盛经子一伙平日敲诈宫娥太监,敛集的财物不少,还盗走了宫内的一些珍宝,到宫外享福去了。他接报后,命苏杰、黄铮率人侦缉,却查不到他们的踪影。苏、黄二人已委派为千户,他至今还未物色到人来充左右臂膀。他最看重的万古雷,据娇娇告诉他,已成为燕王的“带俸差操”千户。一旦朝廷削藩,他只怕又要四处逃亡。本想请求陛下大赦万古雷,召来宫中听用,哪知他投效了燕王,不好再向陛下开口,说了反替他招祸。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到了家。
在书房,他找到了爹爹。娇娇和娘亲也闻讯而来。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都十分高兴。
公冶娇道:“大哥你好久不归家,再忙也得回家看看呀,你不挂念爹娘和娇娇吗?”
公冶勋苦笑道:“天天都想哩,怎么不挂念,无奈事太多,脱不开身。”
公冶子明道:“我儿回来可有事吗?”
公冶勋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孩儿心中忧虑,趁空回来与爹爹说说。”
公冶娇嗔道:“看你说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就不能扔开朝中事,回来玩玩吗?”
公冶勋道:“要出大事了,哪有心思玩乐,听我说你就明白了。”
公冶子明道:“我儿是说削藩之事吗?”
公冶勋道:“爹爹如何知道?”
公冶子明道:“朝中大臣早有议论。有的主张更换封地,逐渐削去藩王手中权势,有的主张雷霆手段,但不管如何,削藩势在必行。”
公冶勋把惠帝与黄子澄的谈话说了,并把自己的主张细说一遍,问爹爹可对。
公冶子明道:“兵部尚书也持此议。按兄弟顺序,太子、秦王、晋王先后逝去,该轮到燕王继承帝业,只是太祖皇帝先立了皇太孙,燕王无法再坐龙椅。但以他的才干,岂会俯首称臣?诸王中惟他最强,要削藩,当先削燕王,燕王大势去,其他王不足惧。只是……燕王若不甘心失去王权,天下只怕不会太平了!”
公冶娇急了,道:“大哥,你好糊涂,怎能削燕王?削了燕王,万大哥岂不要糟?”
公冶勋一愣,苦笑道:“娇娇,大哥以国事为重,顾不上万贤弟了。其实你又何必担心,以万贤弟的武功,燕王府不能呆了,提脚一走了之,谁还能把他怎么样了。”
夫人笑道:“真是孩子气,事事想着你那万大哥。但愿他在燕王府别走入岐途。”
公冶娇道:“咦,娘的话什么意思?”
公冶子明道:“这还用问?若朝廷削藩,燕王要是不服,背叛先祖、背叛朝廷,万公子若不分清大是大非,跟着燕王铤而走险,那不是步入岐途了吗?到那时候可是灭门大罪呀!”
公冶娇大惊,一时作不得声。
公冶勋道:“爹,燕王会谋反吗?”
公冶子明道:“这还难以预料。若皇上削其兵权,由北平府调至南昌府,燕王难以有作为。一句话,朝廷举措得当,削藩就能奏效。”
公冶勋道:“皇上崇周礼,以文安邦,又能采纳群臣之见,虚心聆听,礼贤下士,得天下之心,若有哪位藩王叛乱,自取灭亡而已。”
公冶子明道:“皇上不似先帝那般严苛,群臣上朝战战兢兢,动辙以杖刑辱人。皇上谦和有礼,敬重文臣,六部尚书由二品提到正一品,与武官都督相等同。是以一些大儒如方孝孺之辈,得以受皇上宠幸,随时侍候左右。重大国策也征询彼辈之见。可惜,为父却以为,方学士虽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但未必有安邦治国之才,他津津乐道周制,这不是太离谱了吗?周朝距今两千多年,当朝能复古制吗?”
公冶娇无心听这些议论,道:“哥,皇上削藩只削了兵权,挪个地方仍当他的藩王,那我就放心了,万大哥跟着燕王,不会出事的。”
公冶勋道:“说是这般说,到底如何,还得拭目以待。”
夫人道:“朝政说得够了,说别的吧。”
公冶勋道:“我正有话对娇娇说。老太监盛经子率一批太监从宫中逃走,据说,盛经子在京师还调教出了一些徒弟充当杀手,愚兄在宫中得罪了他,他曾咬牙切齿要报复愚兄。而愚兄成天在宫里忙碌,无暇顾及家中,只有拜托你娇娇多加小心,以防这厮找家中人泄忿。从今日起,我会时时让苏老弟黄老弟代我来家中照看,娇娇明白了吗,大意不得!”
娇娇道:“他敢,来了我自会料理他们!”
公冶勋道:“盛经子武功高强,他的绝技五龙指在宫中不传人,但却秘密在宫外调教了一些年青弟子,传了五龙指。娇娇你千万别轻敌,爹娘的安全都交给你了。”
娇娇道:“放心,人手不够,我自会找帮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能耐!”
夫人笑道:“好大的口气,又来胡吹!”
公冶勋知她可以联络万古雷交往的几个风尘异人,笑道:“知道知道,娇娇能耐大着呢,愚兄我十分放心,只是你别成天溜出去玩耍,家中却唱空城计……”
娇娇嗔道:“人家出去是办正经事,又不是出去玩。大哥你不是不知道,我娇娇在京师人称金陵娇凤,人的名,树的影,总有些人慕名而来吧,你能不理人家吗?就说那泸州飞虎堡的少堡主申勇志吧,对我金陵娇凤可是佩服得很。还有那京师双龙镖局的两位镖主,对大哥对我都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我有什么办法呢?不理不成啊,谁叫我出名了呢?唉,江湖上的事烦人呢,你以为只有你才忙吗?”
她皱着眉头,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明明是得意之至,偏要做出无可奈何之态。
夫人笑骂道:“咦,你这妮子,满口江湖话,你是侍郎家的小姐,不是江湖女侠!”
公冶子明斥道:“听听你说些什么,成天往外跑就为了和这些江湖人来往吗?一点没规矩,你别忘了自家的小姐身份……”
公冶娇一下跳起来:“咦,我说的有什么错?学了武功扬名,有什么不对?我若不与江湖上的朋友来往,出了事找谁帮忙去?就说双龙镖局的两位镖主吧,从他们那儿,我探知了锦衣卫的许多秘密。大哥若想知晓盛经子的下落,也只有我才能告诉你……”
公冶勋诧道:“真的吗?你如何打听?”
“锦衣卫指挥同知房天兆,就是靠盛经子起家的,指挥佥事汪承亮是双龙镖局陈卫的表叔,汪承亮又是房天兆的死党,陈卫从表叔那儿听来什么话都会告诉我,懂了吗?”
公冶勋听了大是惊奇:“咦,想不到你还真能干呢!”一顿又道:“不过你年岁小,无江湖阅历,须知江湖上人心险诈……”
娇娇道:“得啦得啦,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事事都请教宫师叔他们,吃不了亏!”
公冶勋道:“这位前辈听你说起多次,只可惜前辈来助万兄弟时,愚兄已离开京师,一直未能见面,等找个机会娇娇替愚兄引荐吧!”
娇娇得意地点头,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放粗了声音说:“孺子可教,你既诚心要见宫前辈,老夫便成全你就是!”
夫人骂道:“瞧你那怪模样,丑死了!”
公冶子明则摇头:“当初不该让她学武功的,你瞧她,哪像个闺阁小姐!”
公冶娇扮个鬼脸道:“以后若是天下大乱,爹娘就知学武功的好处了!”
公冶勋道:“爹、娘,娇娇说得对,让她与几位前辈人物保持联络,公冶家若有急难,他们准会出手相助,这样的异人可不好找,有他们暗中卫护爹娘,儿在宫中才放得下心。”
娇娇道:“我今日就去见宫师叔,就说盛经子逃出宫,欲加害公冶家,请他们帮忙。”
公冶勋道:“可以,就这么说!”
公冶子明道:“不妥吧,这盛经子敢来公冶家骚扰吗?
为父是正二品大员,我儿是忠信卫指挥使,他就不怕惹火烧身吗?”
公冶勋道:“爹,江湖人可不怕这些,再说他让人不明不白死在家里,谁又知道是谁干的呢?当然,他们也知道孩儿不是好惹的,也不一定就敢来侵扰,但也不能不防。”
夫人道:“说得是,小心为妙。”
娇娇道:“凤喜近来功夫大进,跟在娘身边我也放心,夜里有事先让她挡一阵,我立马就赶到。”
夫人道:“那好,我让凤喜随时跟着。”
此时仆人来请用膳,一家人高高兴兴去了膳堂。公冶子明父子俩少不了喝上几杯。
饭后,爹娘去小睡。公冶勋和娇娇在花园里闲坐,说说心里话。
公冶勋道:“没有锦霞的消息吗?”
公冶娇道:“没有,莫非她真的被皇甫楠这班人害了?
我从双龙镖局陈卫那儿也打听不出真相。锦衣卫围捕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