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管事等人也哈哈大笑起来,气得春桃、秋菊不约而同地大叫道:“住口,嘴放干净些……”两人又羞又恼,又急又怒。
赵管事道:“怎么,咱说的不对?你二人做都做了,还在爷们跟前装什么正经!”
春桃竭力忍着,不理睬他们,秋菊还要吵骂,被她拉着往铁笼来。办大事要紧,与这些畜牲争高下,值吗?可是冯管事张开双臂挡住了她们,道:“我等奉熊总管之命,将犯人万古雷挑掉脚筋,穿通琵琶骨,你二位走吧!”
春桃、秋菊大惊道:“什么?你们……”
赵管事得意地说道:“二位想开开眼界吗?那不妨就站在一边,看个清楚吧!”
春桃心惊肉跳,道:“让开,我看看犯人,好回内宅向祝夫人复命,你听见了没有?”
见冯管事不动,秋菊道:“你不让看也可以,你自己向祝夫人交代吧!”说着一拉春桃要走。冯管事只好道:“好,让你们看上一眼!”
春桃、秋菊乘他让开之际,连忙一步跃向铁笼,万古雷瞧着她们微笑道:“二位姑娘,别来无恙?想不到会在此地见面,在下这副模样十分不雅,还望二位多多包涵!”
春桃、秋菊看清果真是他,忍不住流下泪来,一时呜咽着说不出话,呆望着他发怔。
冯管事道:“喂,两位姑娘闪开,这人是不是真货,该看清楚了吧,也给我们说说!”
春桃拂去泪水,对万古雷使个眼色,从袖中指指他颈上的枷锁,又比了比开锁的手式,告诉他,她要设法救他,这使万古雷欣慰不已,忙眨眨眼表示明白。春桃这才转身,声音放柔和了,道:“冯管事,你真要挑他脚筋?”
冯管事道:“那还有假?我是奉命行事!”
春桃递个眼色给秋菊,便往冯管事身前靠,她要突然出手打倒冯管事,让秋菊偷袭赵管事,去掉这两个主要对手,其余三人好对付。
秋菊明白她的心意,假装要走,靠向赵管事。正当二人要出手之际,忽听又有人从石阶下来,边走边道:“冯管事,干完了吗?”
春桃、秋菊吓得赶紧住了手,两人都紧张起来,不知该怎样对付来人,一时手足无措。
万古雷认识来人,正是韦昌。
冯管事连忙应道:“韦爷,正要动手……”
韦昌下完石阶,走了过来道:“那好,让我亲自动手吧,整治整治这小子,以出心头一口恶气!他奶奶的,我要这死囚吃尽苦头!”
万古雷这才看清,韦昌头上、臂上都裹着白布,白布上渗透了血迹,这小子受了伤。
韦昌一见春桃、秋菊,“咦”了一声道:“你二人怎么到了地牢里,谁叫你们来的?”
春桃还未回答,冯管事道:“韦爷,她们奉祝夫人之命,来验看万古雷,是不是真货。”
韦昌半信半疑道:“我刚才还见到祝夫人,怎么没听夫人说起?”
春桃镇静下来,道:“夫人吩咐我们来,我们是奉命行事,要不谁爱到这种地方来!”
韦昌盯着她:“他是不是万古雷?”
“不错,他是万公子。”
“你既然看了,就回去复命吧!”
“我想看看你们怎么整治人。”
“你们本不该来,快走快走!”
万古雷知道她二人要留下来的用意,打开铁枷还得靠她们,便设法引开韦昌的注意。
他道:“喂,韦昌,你全身都是伤,是不是被我那些同伴打了,弄得如此狼狈!我猜你们非但没有捉住一人,反被打得狼狈逃窜,喊爹叫娘,一个个如丧家之大,漏网之鱼……”
韦昌大怒,回过头来恶狠狠骂道:“你这个死囚,大爷马上就整治你,管叫你喊爹叫娘,死到临头,你还耍嘴皮子,大爷先把你那臭嘴打烂,再挑你的脚筋,穿通琵琶骨,然后慢慢消遣你,瞧瞧你是不是铁打的罗汉!”
万古雷道:“你敢碰大爷一个指头,大爷死了变鬼也要缠住你,让你小子不得好死!”
春桃大急,心想万公子你不该激怒这畜牲,以免被这畜牲折磨。我与秋菊人单,纵使拼了性命,只怕也难救你,你这不是惹火烧身吗?
此时韦昌已大步跨进笼,伸手去拉万古雷,这正是万古雷所期望的,当即飞起一脚,足尖踢中韦昌的胸口。这一脚使足了劲,韦昌惨嚎一声,一个身子倒飞出笼,把站在铁笼门前的冯、赵二管事撞飞,三人一起撞跌在对面的铁笼上,把铁笼撞得歪倒一边。
春桃、秋菊反应极快,立刻抽出暗藏的尖刀,闪电般插进两名卫士的要害处。剩下的一人吓得大叫一声,拔足就逃。春桃、秋菊不约而同将手中的匕首掷出,正插在那人背上,惨嚎一声倒地而亡。就在此时,她俩发现身后有人,急忙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年青人正举掌劈向冯管事,不禁惊得叫道:“你是什么人?”
万古雷忙道:“自己人,姑娘快找钥匙!”
原来掌劈冯赵二人的正是黎成,他在万古雷脚踢韦昌时奋力拉开了锁,开了门出来,发现韦昌已死,冯赵二人只是昏了过去,便一人给他们一掌,送二人到阴司地府去找伙伴。
万古雷从笼中出来,只听卓彤道:“喂,你小子还真有一手,快把我也放了!”
张义道:“还有在下,望公子开恩救命!”
陈灵也道:“万公子救在下一命……”
万古雷道:“放心,大家一起出去……”
言未了,一个牢房中的人都叫起来,求万公子救他们出牢,一时间乱哄哄,谁的话也听不清。春桃这时已从卫士身上找到钥匙,先把万古雷的枷锁开了。黎成又接过钥匙,一间一间打开,解了卓彤、张义、陈灵颈上的枷锁。
卓彤伸直臂,长长舒了口气道:“啊哟他娘的,解了铁枷好舒服……”
万古雷对牢中其余犯人道:“各位,你们能自己逃出晋王府吗?在下难以顾及各位。”
有人道:“公子爷,小人不走也是死,不如碰碰运气,兴许还有条生路!”
万古雷道:“黎兄,身上有银子吗?”
黎成道:“有五百两银票,我分给他们就是。”说着从怀中取出,挨次发放。
十个囚徒跪下叩着谢恩,被万古雷拉了起来,嘴里道:“各位,千万莫折煞了在下!”
卓彤冷冷道:“有朝一日你落到这种境地时,只怕无人怜悯你,又何必发什么善心?”
万古雷道:“也许如此,但我能助人时略尽心意,至于别人是否助我,倒不去管他。”
春桃道:“万公子,我们来时已是下午,不如就在这里等到天黑再出去。”
话音刚落,忽听头上铁板响,张义道:“不好,送饭的人来,该怎么办?”
卓彤道:“这也要费心?杀了完事!”
万古雷道:“大家快回笼,我来处置。”
除了卓彤,所有犯人都进了笼。
这时有两人各提一个小桶从石阶上下来,见春桃、秋菊站在铁笼前,走在前头的人忙道:“春桃姑娘,小的送饭,姑娘怎么……”
春桃道:“噜嗦什么,下来就是!”
两个厨夫忙答“是、是”走了过来。
春桃道:“上面有几个,换班了吗?”
一人道:“除了守门的两人,都吃饭去了。”
万古雷迅即点了两人穴道,让他们睡觉。
秋菊道:“走吧,这可是好机会。”
春桃道:“我和小菊走前,公子在后,等我们制住守门的,大家再上来。”
万古雷道:“好,走吧!”
春桃、秋菊走上石阶,见铁盖未盖上,便径自出了洞口,室内空无一人。走出室外,静悄悄的,院子里的守卫果然都吃饭去了,只有两人在铁门那儿坐着,百无聊赖。一见二人,忙站起来。其中一人道:“二位姑娘要走了吗?”
春桃道:“是的,其他人呢?”
狱卒道:“吃饭……”
言未了,春桃突然出拳,打在狱卒头上,一声未哼就躺倒地上。另一狱卒被秋菊制了穴,再一掌打昏,栽倒在地。
回头看,万古雷等已走出地洞,来到院中查看地势。
万古雷指着西边墙外道:“外面是……”
言未了,卓彤一下跃了出去,眨眼又跃了回来,道:“外面是田地,可以走。”
万古雷对黎成道:“我们把众人送出去。”说着叫两名犯人过来,一手搂在一个的腰上,叫他们闭上眼,“呼”一声便越出墙外。
黎成只能一次送出一个,张义、陈灵身体虚弱,只能自己越出。卓彤虽然功力深厚,但关了一年多,气力大减,只能抱走一个。
片刻间,众人都到了墙外。
夕阳西斜,已近黄昏,众人不敢耽搁,纷纷拜谢而去,只剩卓彤等人。
万古雷道:“三位随在下到寒舍,洗洗漱漱,换身衣服,吃顿饱饭,再定行止如何?”
黎成道:“公子,只怕王府的人守在那里,此外要是西门先生他们来王府救公子,岂不两头错过,又生枝节,不如藏在附近等候……”
万古雷道:“情况不明,只有回去看看再说,到时随机应变就是,三位以为如何?”
卓彤道:“走走走,我只想喝酒!”
商议定,众人沿田埂飞奔,刹时不见。
※※ ※※ ※※
王爷府在城西北角,万古雷等人在郊外绕行到城东,抵达庄院时,天已经擦黑。
万古雷跃进小院,只见正屋客室灯亮着,西门仪等人正用晚膳,一见万古雷,不禁欢呼起来。遂又见黎成等一个个跳了进来,卓彤等三人的模样惊得田家姐妹尖叫起来。
万古雷笑道:“别怕,他们三位久未梳洗,是以都成怪模样,只要洗刷洗刷就清爽了。”一顿,对耿牛道:“去烧一锅热水……”
耿牛笑道:“师兄你怎么回来的,还说今夜要到王府救你呢,好,俺去烧水。”
田翠仙道:“我姐妹再去张罗几道菜,你们先喝口水,等一会儿大家再吃吧。”
卓彤、张义、陈灵知道自己身上一股怪味,一个个从室里退了出来,黎成便搬了几个凳子出来坐。万古雷替大家一一引荐。
西门仪讶然道:“原来尊驾就是铁金刚,大名早已耳闻,只是未见过面。”
卓彤道:“胡琴先生之名在下也是久仰了的。幸会幸会,只是在下太过寒酸,让先生见笑,这都是熊震宇那龟孙所赐……”
万古雷把脱险经过说了,又问家中情形。
西门仪道:“贤侄走后,我们各自在屋中歇息。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忽听有人从院墙外跳了进来,一共有五六人,然后开了大门,又放进二十多人来。老夫等走了出去,问他们是什么人,怎敢大白天私闯民宅。为首的一人大不咧咧喝道:‘你们这班盗贼听了,大爷是晋王府殿下的差官,如今钦犯万古雷已被大爷拿下,你们这几个喽罗乖乖跪地受擒……’老夫岔断他的话道:‘我们不是盗贼,差爷你走错了地方!’那小子道:‘大胆老儿,你再敢……’言未了,耿牛一步跨了上去,动手就打。那厮躲闪不及,挨了一耳光。他身后的一个五旬壮汉喝道:‘小子你敢行凶,大爷宰了你!’便和耿牛动起手来。余下的三十来人冲了过来,曹罡、罗斌、郭剑平、田家姊妹拔出兵刃迎战。老夫与一六旬老儿对阵,他使的是一对鸭子拐,功夫甚是了得,与老夫激斗二十回合不分上下。耿牛见田家姐妹被十几人困住,担心她们有失,抛下对手去救她俩,片刻就被他砍倒了六七人,其余人吓得四散逃开。老夫也急于去助罗贤侄,便把对手逼落下风。哪知此人十分蛮勇,竟然不顾性命与老夫拼斗……”
万古雷笑道:“此老就是江湖人称拼命三拐的石耀辉,所以打斗起来不顾性命。”
西门仪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早知是此人,老夫也就不伤他了。当时老夫被他逼得不能不下重手,一铜萧点在他左臂上,他捏不住鸭子拐,只好收招退后。老夫便抛下他,去斗其他人。耿牛与那个五旬壮汉对了一掌,那壮汉吐了口血,跳出墙外走了。其他人不足道,片刻就把他们打走。之后,我们坐下商议,不相信贤侄被他们捉了,便由老夫与耿牛贤侄前往永兴布绸庄打听消息。到铺子里时,陆熙父子俩在后院里说话,见我们来,神色慌张。老夫问他万公子哪儿去,老儿说不是回去了吧,怎么还未到家!老夫知道他说慌话,便递个眼色给耿牛,耿贤侄将两人按翻,拔出牛耳尖刀吓唬他们,他们才说了真话,耿牛一气,一刀一个,打发了爷俩。然后我二人赶回来,大家商议今夜前往王府救贤侄……”
万古雷道:“若是王府派出大批兵卒,我等就难以对付。奇怪的是竟然没有派出。”
春桃道:“据我所知,一来万公子在他们手里,二来他们不知各位是何许人,三来熊总管不愿请老王爷发兵,以显出自己的无能。”
秋菊道:“万公子是钦犯,若发现逃走了,定会派兵来追,我们还是早走为好。”
这一说,张义等就忙着去梳洗,耿牛为他们供热水。不一会三人换了干净衣服出来,众人一看,全变了样儿。卓彤年约四旬,是个虬髯汉,形貌威武,只是瘦了点儿。张义是个三十来岁的黑脸汉,一脸精明。陈灵则是个二十多岁的武生,仪表不俗。春桃等不禁笑了。
田翠仙道:“这回入眼了,人模人样的,赶快入席吃饭,吃了好上路!”
于是众人忙着吃喝,卓彤又是酒又是肉,大声赞叹菜做得好,酒烤得香,狼吞虎咽。张义、陈灵在狱中也饿坏了,两人只顾埋头吃喝,腾不出嘴来说半句话,姑娘们使着眼色,不时掩嘴大笑。男人的吃相,实在不敢恭维。
忽然,万古雷放下筷子道:“来人了!”
西门仪道:“不错,人不少哩!”
春桃、秋菊正奇怪,什么也未听到哇,怎会说有人来了呢?正欲张口问西门先生,便听到了一阵隆隆声,声音越来越响,这下听清楚了,是马蹄声,不禁惊得站起身道:“啊哟,是王爷府的铁骑卫队,大家快走!”
万古雷道:“不慌,各位去取兵刃。”
张义、陈灵也忙站起,只有卓彤仍抱着酒壶大喝,马嘶人叫权当没听见一般。
耿牛替万古雷取来了剑,道:“俺出去。”
此时铁骑已到近前,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发令道:“把房子围起来,不准走脱一人!”
春桃神色紧张,道:“这是熊总管,他亲自来了,此人武功极高,各位要小心!”
卓彤倏地站了起来,也不说话,手捧酒壶大步往天井里去,万古雷叫田家姐妹、罗斌、黎成带好衣物细软,随后出门,他则紧跟在卓彤身后。卓彤拉开大门,雄赳赳走出。
万古雷等人鱼贯跟出,只见几十人骑离房舍五六丈远,一些人正翻身下马。片刻后,四十来人簇涌着十多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