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野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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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野神龙-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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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臭骂,把马当江神骂得暴跳如雷,跳起来怒吼:“反了反了,你这个老狗……。”

“啪!”耳光声清脆。

马当江神被打得退了两步,口角溢血,愤怒地伸手拔背上的分水刀。

老太婆的罗汉竹杖一伸,便搭住了马当江神的右肘,冷笑道:“混帐东西!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马当江神脸色灰败,僵在当地浑身在发抖,像被小小的竹杖压垮了,凶焰尽消泄了气。

其他五名大汉大骇,两面一分急拔兵刃。

老头子哼了一声,不怒而威抗声说:“你们谁敢不自爱动爪子行凶,老夫要你们生死两难,不信的人不妨试试看。”

老太婆杖一振,马当江神砰一声摔倒在舱面上,晕头转向爬起来狼狈地问:“你们是谁?竟在江某的地面撒野,你……”

“老夫龙浩然.你好好记住了。”

马当江神吓了一大跳,毛骨悚然地说:“老龙神龙老前辈?你……你们……”

“老夫护送朋友的家眷返南昌,你还查不查?”

“这……这……”

“不查就给我滚!你已经耽误了半天行程了。”老龙神毫不客气地说:“这条船如果在到达九江之前出了任何意外,老夫唯你是问,你给我小心了。”

人的名,树的影,这就是所有的人皆拼命争名夺利出人头地的原因所在。

老龙神龙浩然,天下水性高明的三大超人之一。

另两位一是黄河神蛟,一是东海骑鲸客。

至于鄱阳水寇死鬼毒龙柳絮,比起这三位前辈来,不啻小巫见不巫:马当江神的水性,比毒龙又差上一段,见了老龙神不啻如鼠见猫,水下陆上的能耐相去天壤,一听老人家报出名号,吓了个屁滚尿流。

“是……是的……”马当江神语不成声。急急忙忙带了五名手下,跳下快舟狼狈而遁。

敖老大眼中布满疑云,惑然问:“老前辈真是老龙神龙老前辈?

小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

“呵呵!老朽说过我是老龙神吗?”老人家怪腔怪调反问。

“这……这……”

“老夫姓龙却是真的。”

“可是……”

“天下间姓龙的成千上万,名叫浩然的也不计其数,不错吧?”

“可是,老龙神龙浩然却只有一个。”

“呵呵!多一个又何妨?”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永旭,放下了一桩心事,至少,李家驹兄弟已经远走高飞,大概一次上当一次乖,他们不会再在江湖闯荡了。

宁王府的爪牙要提书生周貂,目下他是船夫周永。超字念敞音,如果不写出来,不会有人将利与永联想在一起,希望这身份能掩护他平安到达南昌。

唯一令他担心的事,是这位冒充老龙神的老前辈,可能会带来麻烦,这艘船也必定吸引有心人的注意。

马当江神当然不会保持缄默,不久消息便会传出,急报站的急报,一天可传四百里。

他必命离开是非之地,这艘船已经不安全了。

船不在九江靠埠,泊舟大姑塘女儿港,至九江的旅客在此地下船。

虽然天色尚早,未牌正末之间,但仍得在女儿港过宿,要多等几艘船一同南下,船多可以壮胆,鄱阳的水寇还不敢公然洗劫庞大的船队。

大姑塘只是一个小镇市,设有一个巡检司和一个课税的抽分厂,有两三百户人家,倒有一大半是渔民,九江大半鱼鲜皆由此地供应,距府城约三十余里。

泊舟的地方叫女儿港市,对面湖心就是大孤山。大姑塘、大姑(孤)山、女儿港,这一带的地名似已女性化,但这里的人却粗扩强悍,鄱阳的水寇大大的有名,历史悠久,吃水上饭的朋友对湖寇十分头痛。

自从匪首毒龙柳絮、飞天夜叉杨清、凌十一、吴十三、闽二十四等等巨酋投效宁王府之后,更是肆无忌惮,大白天成群结队抢劫船舶,甚至连官府的船也无法幸免,而且多次登陆洗劫湖滨各州县,变本加厉为所欲为。

南湖营本来驻有一营水军,是专门对付湖寇的劲旅,却被宁王府以令旨调走了,调到南京龙江关守天后店去啦;船上有了一个冒充老龙神的人,敖老大忧心仲忡,简直食不甘味。客人下船毕,敖老大立即集合十八名船夫在码头偏僻处计议,永旭也是其中之一。

“这两天可能无法启航,得等十艘以上的船方能动身。”敖老大神色肃穆,语音僵硬;“这两天也未必能够太平无事,很可能有人找上船来,因此,诸位必须有所准备。一句话,不管发生了任何变故,任何人也要置身事外,风色不对,得立即离船,凡事由我全权处理。”

“老大,会不会有湖寇在江上找麻烦?”一名船伙问,脸上有惧容。

“很难说。反正不管湖寇也好,宁王府的人也好,大概不会对咱们三江船行有所不利,只要大家忍耐逆来顺受,必可逢凶化吉。

祈贵!”

“小的在。”叫祈贵的人欠身答。

“你立即动身,去九江分行将变故禀知翻江鲤刘爷,如何处理听由刘爷吩咐,明早须火速赶回。”

“是,小的这就走。”

“从现在起,不论昼夜皆派人轮值守望,你们不能再偷懒了。

须注意的是,发现有人出面,不可意气用事与来人冲突,弄不好会遭殃。”

“唉!江西地境不论水陆两途,皆愈来愈难走了。”一名伙计在发牢骚:“老天,这次不论是否能平安到达地头,回去后干脆给东主说明,这条航线停了也罢,整天担惊受怕真不是滋味哪!”

“那是东主的事,咱们拿一分钱干一分活,吃了这门饭,由不了咱们作主。上船去吧,各自留心些。”

码头泊了十余艘船,只有这艘船最大,相当引人注意,其他都是行驶湖滨各市镇的小型单枪小客货船。

申牌初,港市街口出现了监视的眼线,连船伙计都可以看出不寻常的气氛了。

夜来了,码头附近的眼线增加了三倍,大有风雨欲来之概,敏感的敖老大已看出危机,不安的神色暴露无遗,弄不清对方为何至今仍然按兵不动?

按常情论,马当江神的消息应该早一天到达,船一靠岸便会有人登船问难了,为何仅派人监视而没有其他举动?

永旭倚坐在舵楼附近的舱面,手中有一只酒葫芦,舱板上摆了一大包花生豆子一类下酒素菜,自得其乐状极悠闲,半葫芦酒下肚,俊脸红得像关公。

敖老大背着手踱近,瞥了他一眼信口问:“周兄弟,你知道他们为何迄今仍然按兵不动吗?”

“也许我们都料错了。”他慎重地答。

“你的意思是……”

“有两种可能。”他从容分析;“其一,他们已在东流湖口一带,发现了要找的人。其二,他们要等认识老龙神的人到来。但这两种猜测,皆以常情估计而获得的结果。”

“如果不依常情估计……”

“小可根据老龙神的为人猜想,马当江神的急报,恐怕并没有引起宁王府主脑人物的重视。老龙神龙浩然水上能耐超尘拔俗,号称字内三超人之一,颇负盛名。但他是个性喜独来独往的人,人缘并不佳,朋友没几个,仇人却是不少,想扬名上万找机会压倒他的人多的是。这种人,在江湖上并无多少号召力,不是有雄心壮志的人网罗的目标,即使能将他罗致到手,也是弊多于利。因此.小可猜想宁王府的人对他并不感兴趣,他与碧落山庄的人的重要性,是不能相比的。宁王府目下主事的人,文是刘养正狗头军师,武是妖道李自然。妖道热衷的是罗致江湖的霸才,对那些独来独往孤家寡人一个,朋友少仇家多的人不感兴趣,不会在老龙神身上浪费工夫,除非老龙神公然与宁王府为敌。”

“你的意思,岸上那些眼线……”

“他们可能是水寇派来的人,八成儿是要找老龙神的晦气,等机会屠这条老龙,以证明鄱阳有压倒老龙神的高手。如果是宁王府派来的人,早该在湖口税厂大捡查时出面打交道了,何用等到此地再派人监视?”

“哦!周兄弟,你的猜想不无道理。”

“如果小可不幸料中,船一入鄱阳……”

“老天爷!这不是急死人吗?这……”

“唯一自救之道,是把熊家的人从陆路打发走……”

蓦地。

中舱顶的桅杆下,传来老龙神清晰的语音:“女眷起早赶路,辛苦得很。敖老大你赶不走老夫的,除非你想自毁三江船行的金字招牌,不然就得及早打消这馊主意。”

敖老大干咳了两声,苦笑道:“老前辈是明白人,何苦替咱们这些苦哈哈惹祸招灾?再说,老前辈真能保得住这么多内眷的安全?

船一人鄱阳,水连天风涛险恶,千百名水贼虽比不上蛟龙……”

老龙神从暗中踱出去,接口道:“老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当然也了解贵船行的苦衷。你那位伙计的猜测的确甚有见地,可是仍然料错了一着,一步错可能全盘皆输。”

“老前辈的意思是……”

“不错,妖道对老龙神毫无兴趣,他的目标是碧落山庄和书生周和。九华山阴谋失败了一半也成功了一半,他把未竟全功的会任,完全归咎于书生周朝身上,必欲得之而甘心。”说着清了一下喉咙。

“说无关嘛,却又不无牵连。监视老朽的人,是防止老朽与碧落山庄的人通声气,目下他们抽不出人手来对付老朽,也不愿在这紧要关头因老朽的事而分心,因为千幻剑已经秘密抵达九江。千幻剑既然来了,书生周貂还能不来吗?他与李家驹昆仲兄弟相称,妖道料想他会偕李家驹兄弟,一同逃来九江与乃父千幻剑会合。

目下九江高手云集,天罗地网已经布就,千幻剑恐怕已成了笼中之鸟。因此,目下咱们是安全的。老朽如果会舟就陆,他们必定心中生疑,以为老朽有帮助千幻剑之嫌,很可能先发制人群起而攻。敖老大,最安全的办法,就是立即开船。”

“老前辈,你不是开玩笑吧?”敖老大苦着脸说:“以全船的生命来冒险,任谁也担当不起。”

“风险当然有,而以你的操舟技术和熟悉鄱阳航道的经验,不难逃过水贼的封锁线。”

“抱歉,小可不能冒此风险。”

“如果老朽强迫你呢?”

“你逼死我也没有用,船是不能开的。”敖老大断然拒绝。“船非开不可,老朽准备有效的强迫你。”老龙神一面说,一面逼近。

“老前辈,不要小看了我们这种小人物。”敖老大从容地说:“行船走马三分险,咱们这些吃水上饭的人,谁不把生死看得透彻,便该早日改行了。水贼晚上以灯号传讯,快舟多如过江之鲫,谁也休想逃得过封锁线。开船是死,不开也是死,我宁可选择死在此地。

不要威胁我,那不会有好处的,大家同归于尽,对你和熊家的内眷是最划不来的事。”

“晤!你不错,有你这几句话,老朽就可以放心走了。你记牢刚才所说的话,因为妖道会要你重说一遍的,呵呵!”

笑声中,中舱门开处,黑影连闪,七条人影疾逾奔马上了码头。

老龙神也身形暴起,跃上码头。

八个人三五起落,便到了港市的街口。

一声暴叱,接着狂叫声刺耳,显然拦截的人被放倒了,八个人影已经隐役在黑暗的街市中。

“咦!这位老前辈在弄什么玄虚?”敖老大不胜骇异地说。

“他所保护的那些内眷,都是了不起的武林高手。”永旭说,丝毫不感惊讶,喝他的酒:“他在探你的口气,知迫你可以自全,这才放心地走了。”

“哦!他不是说走陆路凶险吗?”

“两害相权取其轻,可能他们的水中能耐并不怎么高明。不过。他们并不想到南昌。”

“你的音思是……”

“小可曾经留了心,船一到埠,岸上有人迎接下船的客人,从池州上船的两个乡巴佬,从迎接的人手中接一束书函,再返船取行囊,书函便到了龙老前辈的手中了。小可认为。沿途皆设有他们接应的人,这里情势急迫,不得不下船了。如果小可所料不差,妖道可能已查出他们的底细,马当江神仅是最后试探的走狗而已。”

“兄弟,你的身份……”

“这得问那两位中年体面绅士。看他们看出了多少端倪,不过这大概用不着咱们耽心了。”

“你是说……”

“他们可能已经到枉死城报到啦!”

“什么!这……”

“他们是从池州上船的,负责侦查船上的可疑人物,包括查船伙计的底,尤其注意从池州上船的人。

池州上船的六个人中,四个是老前辈的人,不可能毫无破绽被有心人发现可疑征候,两个走狗也难免会露出狗尾巴,因此,我猜想他俩已被灭口了。”

敖老大撒腿便跑,气急败坏奔向前舱。

永旭的目光,落在黑暗的女儿港市街,哺哺自语:“糟透了,千幻剑如果真的来了,那么,家驹兄弟便不会听我的劝告远走高飞,势必前来与乃父会合,碰上了妖道岂不万事皆休吗?我该怎么办?”

船因老龙神的离去而获得安全,他应该可以平安到达南昌。

对家驹兄弟,他已尽了道义上的责任,如果留下来,他便会失去至南昌追查顺天王的大好机会了。

如果碧落山庄的人落在妖道手中,武林局面将有巨大的改变,这种改变将令白道人物卷入漩涡,可见的将来必定是狂风暴雨的局面。

他心中天人交战,不知如何决定去留。

敖老大回来了,气色败坏拉住他说:“周兄弟,怎……怎办?”

“他们死了?”

“死了,尸体尚温。”

“先不必声张,”他镇定地说:“等会儿丢下湖去。”

“这……”

“我去替你办,不可令其他的人知道这件事。走狗们追老龙神去了,如果失败,便会回来查问的,不处理掉你就脱不了身啦!”

“那……那就有劳你了。”

“不客气。”他放下酒葫芦走了。

“午夜刚过不久,全船受到大批高手严密的包围搜查,旅客们受到严厉的盘洁,但谁也说不出那两位绅士的下落。

十八名船夫包括敖老大在内,背受到程度不等的刑讯。

永旭挨了几耳光,抽了一二十记皮鞭,当然他没有什么可招的。

船被扣留了四天。

从被扣的第二天开始,他便病倒了,发烧、吃语、叫闹、口干舌燥……看守船只的爪牙说他是惊吓过度,神魂仅失,即使病好了,也是废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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