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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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剑山河-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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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的一品大臣阁老大师们,见了他都是先行致礼问好,但南宫少秋却是个十分谦虚的青年,他没有那么倨傲,不会因此而端架子。 
朝廷早议时,他根本不去,免得破坏廷议,乱了礼数,内宫和一般大臣的家中,他倒是常去,去了是为了公事,见了面也客客气气地作个长揖。还有,他都是布衣微服,轻身从简地过访,免得人家为他大张礼仪,肃迎而入,弄出了一大堆的麻烦事。 

但他到了门上,也是很快就被请了进去,不管主人再忙,也都是立刻丢下一切来接见他,这不但是为了他身分显赫,而且他来要商量的事,必然是十万火急的。 
他虽然身兼新军副帅,然而治军的事,他都偏劳卢凌风了,偶而才到营中走一遭。 
他忙得最多的还是厂卫的事,其实卢凌风也是一样,他把军务责成在几个得力的部属身上,重大的事才去决定一下,他的时间大部份还是放在锦衣卫,而且十分紧张,频频派遣大批的干练人员,四出查访,也经常地跟南宫少秋接触、商议。 

他们在忙些什么呢,只有真正接触到内情的人,才知道,他们在动员一切的力量,探查计全的下落。 
计全只是忠顺王的从逆而已,忠顺王倒了,计全虽然跑了,但已经不再成为气候,无能为力了,为什么还要那么注意他呢? 
但卢凌风和南宫少秋都不放松这个人,因为这个人还是个大问题,他和忠顺王在一起。 
忠顺王不是死了吗?哪儿又跑出一个忠顺王呢? 
这是南宫少秋问出的消息,忠顺王实际没有死,那天被杀的只是一个替身而已,面目与忠顺王有八分相像;割下来的脑袋已经有点变了形,与活生生长在颈子上的样子不一样了,所以才骗过了大家。 

忠顺王在逃过第一次拦截时,就跟这个替身换了衣着,一个人悄悄地溜了。 
他先到了大营,原想率军反扑的。 
但是看到南宫春秋已在营中控制了一半的局势,他是个很谨慎的人,不敢造次,否则立将成为南宫世家击杀的对象,所以才隐匿不出。 
南宫少秋发出弃械解散的军令后,部份的将领按兵不动,就是受了忠顺王在暗中支持之故。 
南宫少秋安排得好,请南宫素秋和慕容刚匿身暗处手执强弓以俟,他一个令下,两枝长箭穿透了铁甲,射杀了两名悍将,其他的人才慑伏了,纷纷传令弃械,忠顺王见大势已去,更不敢出头了。 

他逃出去后,跟计全又会合了,自然不肯死心,新军中仍有他部份党羽,但这些人已明白忠顺王大势已失,不再用他合作,才把这事情揭了出来。 
南宫少秋早就怀疑人头不对劲,最主要的是他被杀得太容易,因为根据所知的消息,忠顺王一身技业兼修内外,造诣绝不在十三邪神之下,多少高出苗山双神之上一点,绝不可能被苗天圣一棍击杀的。 

在战阵上,武功就是武功,没什么侥幸的,计全能全身而退,忠顺王怎么会轻易而死呢! 
但当时忠顺王的死讯可以帮助迅速平定叛乱,所以南宫少秋将计就计,飞身而出,割出了脑袋,赶着去号令新军,稳住局势了。 
他也知道忠顺王不敢再正式露面了,忠顺王武功虽高,却不是江湖人,没有江湖人的那种悍不畏死的狠劲儿,局势不佳时,他不敢舍命一逞,一定是先求逃命的。 
也许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会挺身一搏的,但他既然藏匿不出,必然是尚有所图的。 
这个消息没有传开,连皇帝都被瞒住了,因为消息传出来,对人心并无好处。 
南宫少秋只有一面加强新军人事的控制,对那些不太稳的人,调到别的标去当将领,使他们无法统率旧部,一面则加紧清除余孽的工作。 
自首者获嘉奖,不咎既往,这一着棋很厉害,那些人跟着忠顺王,不过是图个出身而已,现在前程无碍,而且比以前的地位更高,他们又何必去冒险呢! 
把忠顺王的剩余势力消弱得差不多时,南宫少秋才开动加紧追捕忠顺王的工作。 
他们还是装着不知道忠顺王尚存的事,把重点放在计全的身上。南宫春秋则急速回到金陵的家中,南宫萍急急地从事重组慕容世家,还把南宫素秋和慕容刚拖去帮忙,主要也是为了这个。 

他们动员官方和江湖上的力量,大索天下,一点都不肯放松,一定要找出这两个人的下落。 
这一天,卢凌风急匆匆地赶到长辛店厂卫的总部,求见南宫少秋,时间已是二更之后。 
他和六合四灵等女将都在厅中议事。 
见到卢凌风后,南官少秋道:“卢大人深夜见访,莫非有什么消息吗?” 
“是的,我的手下已找到计全了。” 
南宫少秋道:“在那里?是死的还是活的?” 
卢凌风一怔道:“少主怎知他已死去?” 
南宫少秋道:“想当然耳,我们以朝野的力量,广索于天下,计全若是一个人躲了起来,我们仍是找不到的,正因为他和某些人在一起,那些人怕我们追得太急,怕我们从他身上,追出其他的人,一定会想法子除掉他,让我们找到,中止追索,好让他们喘口气!” 

卢凌风叹道:“少主真是料事如神,计全的尸体在西山坡找到了,在白云寺下的一所小道观中,通体发黑,是中毒而死的!” 
胡美珍道:“这个老家伙要毒死他可不容易,卢大人认清楚了是他吗?” 
“我没看到,但吩咐把尸体急速运来,供各位仔细地检查一遍,看看是什么毒。” 
胡风也道:“能把那头老狐狸毒死的毒药,必定不简单,我也想要见识一下。” 
卢凌风道:“据手下报告,他是自杀的,身边还有一封遗书,叫什么仇恨绝辞,但只写了两恨,第三恨还没写出来就气绝了。” 
南宫少秋道:“是怎么找到他的。” 
“那是一座小吕祖殿,也被人戏称为月老祠的,殿中供的是吕纯阳仙人,庙不大,香火也不盛,前几年有批无聊的文人也那儿制了一百首签词,专门解答男女之间的婚姻情怨问题,居然颇为灵验,香火于是盛了起来,计全乔装为一个老道,三天前去寄宿,不知怎的,暴毙在客房中,观中的火工道人去报官时发现的!” 

南宫少秋沉思了片刻才道:“这所道观有问题!快把里面的人都锁起来!” 
卢凌风道:“观里一共才三个道士,都是规规矩矩的出家人,不像是有问题的。” 
“这三个道士都是后来才去的吗?” 
“是的,原来庙中只有一个火工道士,有人制了月老情签之后,这三个道士用二百两银子打发了那个火工道人,在那儿住了下来,为了解签词……” 
南宫少秋道:“这就是了,那个火工道人呢?” 
“不知道,多半是回家去了,有了二百两银子,足够他回去做个小生意养老了,何必还死守着这间破庙!” 
南宫少秋道:“我一直在纳闷一件事,忠顺王是个很精明的人,他把厂卫的事务,整个交给计全了,自己怎么放心的,现在总算找到了答案了。” 
“厂卫中当然还有他的私人耳目,把一切的动态报告他,这是一般很普通的手法,少主现在也是采用这个方法的,因为厂卫的权限太大,对一般的官吏,随时都有惩处之权,必须要暗中设人加以监视,以免滥用其职权。” 

“这个道理我懂,但是靠内部耳目,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的,要想捣鬼的话,避开他们并非难事,所以一定要有一批秘密的监视人员。” 
“少主认为那庙中就是忠顺王的秘密耳目,那不太可能吧,这三个道士探不出什么消息的。” 
“他们探不出消息,却可以搜集传递消息,忠顺王设置的耳目很广,经常与某一处联络,很容易引人注意。只有那样一个地方,才不会引人注意,我想什么月老签词那一套,根本是他们自己编出来的。” 

“那倒不假,我有个手下的妹子也去求过签,因为她老大未嫁,去问问这辈子到底嫁不嫁得出去,结果签诗说:“待得花信后,独占岭上春。”果然她在甘四岁那年的十月嫁人了!” 

南宫少秋道:“情签是有的,他们总也得准备一些另外的人去,而且这也会成为最好的掩护,一天若是有三十起人去,十起人是去传递消息的,就不会起眼。” 
“为什么要设置在那边呢?” 
“因为那里离京师近,却又较为偏僻,平时不受人注意,但朝山进香、随喜在那儿烧柱香、求根签,谁也不会放在心上,这是设置秘密机关或联络中心最佳的地点和手法,使用月老情签,男的女的都会去,悄悄的找老道上说几句秘密话,也没人见怪,忠顺王这一手的确高明。” 

胡美珍道:“少爷!这都是你的揣测之词!” 
“但是计全住在那里就不是揣测了,一定是那儿有问题,他死在那里,就更敲实了。” 
卢凌风道:“这倒是我大意了,我立刻就去抓人!” 
南宫少秋道:“不必了,这件事交给我们来办好了,你派官人去把尸体领走,别动声色,底下由我来接手。” 
南宫少秋的话是不容打折扣的,卢凌风也巴不得他们接手过去,忠顺王狡狯万分,斗智力的话,他自承不如,只有南宫少秋脑筋灵活,才是忠顺王的克星。 
计全的尸体送来了,七个女将中,倒有五个是用毒的大行家,但胡美珍却是此中权威,在她的判断下,计全是被一种叫竹叶青的毒药给毒死的,这种毒药是采十几种毒素凝炼而成,无味无臭,只是颜色有点淡碧,因此最好是化在竹叶青的酒中算计人。 

计全的习惯是喝竹叶青,用这种方法来算计他,倒是用对了,但必须针对他的习惯才能下手,可见事前是经过相当心思筹划的。也必须要对他有相当了解才行,因此,庙里的人嫌疑又重了,因为这种毒药十分珍贵,寻常人不懂得制炼,只有对毒药十分了解的人,而且是专事制炼毒药的人,才能搜集那些材料,加以制作成功。 

计全自己不会去制炼这个,只有忠顺王有此可能,他虽然垮了台,但还有一批得力党羽的。 
计全留下的遗书倒使南宫少秋困惑了,那的确是他自己的亲笔,而且照着黑的新鲜程度看来,也是新写的,除了九恨绝辞四个标题字外,只写了十四个字: 
“一恨时不我予。 
二恨竖子无义。 
三恨…… 
第三恨之下是空白,恨什么没写出来,胡风道:“这老小子看来是真的自杀了……” 
南宫少秋道:“十三邪神中的人会自杀,那是天大的笑话了,尤其像智多星计全这种人。” 
“可是他这九恨绝辞却不是假的,那一笔鬼哭体苍劲而有古意,他也常以此为傲。” 
南宫少秋道:“这说明了忠顺王在事败之后,对他颇为埋怨,使他很不得意,自然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客气和尊敬了。” 
李瑶英道:“这是必然的,一批小人的聚合,根本是以利为主的,事情得意时,互相吹捧争功,一旦失败时又互相推诿过失!” 
胡美珍笑道:“平心而论忠顺王的事也的确是败在计全的手上,若是他不去练兵,老老实实控制厂卫,谁也无法去扳倒他的!” 
南宫少秋笑道:“问题就在他涉及以厂卫为满足,虽然他也拉拢了几个将帅,但每年必须给人家多少好处去买他们的支持,何如自己手中有一支强大的兵力呢,有了兵,才能做一个真正有权势的皇帝,他在这一点上,不愧是个枭雄本色,绝不愿做一个受人左右傀儡皇帝,他如倚仗那些外藩兵镇而成事,充其量还是个傀儡而已!” 

胡美珍道:“不去研究那些,我们在研究计全的绝命辞。他既然不会自杀,写绝命书干吗?” 
“他在忠顺王那儿不得意,心中不无愤慨,这只是藉以泄愤而已,也是招致他的杀身之尤!” 
胡美珍道:“这是绝命辞,不是泄忿之用的。” 
南宫少秋笑道:“这不是真正的绝命辞,只是做做姿态,向忠顺王示威,表示他要找我们大拼一场,拼命一死,也要杀掉我们几个人,故而写下绝辞,以示决心。” 
“计全不会做这种幼稚的事情。” 
“他当然不会,但忠顺王却不能以儿戏视之,他怕计全胡闹之下被擒,泄出忠顺王未死之秘,这对忠顺王是能构成威胁的,所以他做得很像回事,不但书写工整,而且还要斟酌字句,因此只写到第二恨,以下那些恨事还在构思字句,推敲如何落笔,假如他是真的想自杀,那有这么好的心情,慢慢来思索用字落句的,可是忠顺工却不能让他写下去了,趁他只写到第二恨时,就下了手。”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令人十分佩服。 
南宫少秋笑道:“可是忠顺王也不够聪明,这第二恨也照样泄了他未死之秘,竖子无义,四个字大有学问,竖子之语,见于史词中项羽本纪,谋士劝项羽在鸿门之宴中杀刘邦。项羽要讲面子,不好意思认真下手,让刘邦跑掉了,范增气得大骂项羽——竖子不足与谋——忠顺王以前对计全是仁至义尽,言听计从的,要无义,也是最近的事,这不是明摆着忠顺王没有死,而且两个人闹得不愉快吗?” 

胡风道:“忠顺王没死,我们是早知道了,这封绝命书不过再证实一次而已,没有什么用!” 
“不!有用处的,以前我们不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假如他远走高飞,躲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我们找他不到,也不能永远留在京中防备他,等我们走了之后,他再回来作怪,的确是很伤脑筋的事!” 

“现在你知道他在那里了?” 
“知道,虽然还不晓得确切地点,至少知道他在京师附近,这个范围已小得多,我们找他就容易得多!” 
胡风道:“别说是知道他在京师了,就算知道他落在四城中的任何一角,找他也不是易事,他一定不是从前做王爷的样子了,随便弄身老百姓的衣服一穿,要把他认出来就是很难的事!” 

大家想想倒也有道理,忠顺王的脸上没有特征,大家认得他是从前的样子,但他只要作轻微的一点改变,就会完全变了个人。 
南宫少秋一笑道:“我想还是认得出的,忠顺王是王子出身,从小就高居人上,颐指气使已惯,跟一个寻常百姓不同,这是一种气质上的差异!” 
胡风笑道:“贵族与平民的气质有什么不同?” 
“这个很难说出来,但一眼看上去就有分别,就像把一头鹤放在一群鸡中间,很容易辨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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