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郎淡淡的道:“那就别谈了。”
他又要回身走,但齐长征赶过来了。
齐总管总是不会放弃自我表现的机会。
他的总管一职,就是因为“大刀片子”王化南死后,他处处力求表现而当上的。
江湖就属这号人物最机灵,齐长征就匆忙的走近尤三郎,道:“你等等。”
尤三郎道:“等什么?”
齐长征的砍刀倒提,声声铿锵的道:“你的女儿我负责去找,三天之内我一定可以找到。”
尤三郎大感高兴,他伸手拍拍齐长征的肩头,道:“你老兄是……”
齐长征道:“在下齐长征,快乐堡的总管就是我,也有人送我个外号叫‘白河十三刀’的。”
尤三郎道:“三天你就能找到我女儿?”
齐长征道:“你说说,你女儿她叫什么?”
尤三郎道:“我女儿她叫尤二姐。”
齐长征道:“距离此地七里远,那儿有个老龙潭,三日后的现在,我们在那儿碰面,我把你女儿带去,你把皇甫山的人头送到,你能吗?”
尤三郎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齐长征,道:“你知道我女儿在哪里?”
齐长征道:“现在不知道。”
尤三郎道:“三天时间你怎么会找到?”
齐长征道:“三天之内只要你女儿仍在太祥府地界内,我就有办法替你找回来。”
尤三郎想了想,点点头,道:“希望你能找到我女儿。”
齐长征也重重的点点头,道:“也希望你准时把皇甫山的人头带来。”
尤三郎又看看大厅前一院子的人,冷凛的哼了一声,便与卜夫二人扬长而去。
戈长江火大了。
他戟指齐长征,叱道:“你到什么地方去把他的女儿找到?你不是在为我分心办事,你替我制造麻烦。”
于是,齐长征笑嘻嘻的走近戈长江。
他只在戈长江的耳边一阵嘀咕,只见戈长江先是皱眉头,然后又展眉一声笑,最后指着齐长征,道:“长征,你越来越有头脑了,好好干,就这么干。”
尤三郎与卜夫二人都吃饱了,可也打了一架。
卜夫未受什么伤,只是他被四个武功不弱的人围着杀,力气放了一大半,如今走起路来虚飘飘。
尤三郎比卜夫惨多了,他挨了三皮鞭,如今走在路上还痛得龇牙咧嘴。
他对于那把金剑更加的珍惜了,用布包着,紧紧的塞在怀中。
他甚至连卜夫也不说,因为当时卜夫只能拼命照顾自己,对于金剑,卜夫不放在心上,他以为他的那把三十二斤重大砍刀最称手。
这两个人走出快乐堡,卜夫才问尤三郎,道:“尤兄,好像戈长江真的不知道尤二姐下落。”
尤三郎道:“很难说,姓戈的是个大魔头。”
卜夫道:“戈长江自恃身份,他在厅上不出手,哼。”
尤三郎道:“卜兄,你以为姓齐的话是真是假?”
卜夫道:“我看他吹牛。”
尤三郎道:“何以见得姓齐的在吹牛?”
卜夫道:“你想想,姓齐的只是戈长江的大总管,戈长江为报杀子之仇,不惜任何代价,但也无法替你找到女儿,姓齐的什么东西,他凭恃什么?”
尤三郎道:“也许他的地面广,交游多,或可找到我女儿尤二姐!”
卜夫道:“如此你是相信他了?”
尤三郎道:“我不能放弃任何希望!”
卜夫道:“你真的要盗取皇甫山的项上人头了?”
尤三郎道:“我有此打算!”
卜夫道:“一个皇甫山加上个卞不疑,这二人都不是省油灯,只怕不容易得手!”
尤三郎道:“为了救我女儿,我卯上了!”
卜夫道:“有件事情你应该加以考虑。”
尤三郎道:“卜兄请讲。”
卜夫道:“我看姓齐的是个狐狸精,这种人坑人的点子最多,也最是绝,你得防备着。”
尤三郎点点头,道:“对呀,万一我把皇甫山的人头送去,他弄个姑娘硬说那姑娘叫尤二姐,我岂不是被那家伙摆一道?”
卜夫道:“更令人意外的,乃是我们把皇甫山的人头送去,他们不但没有尤二姐的人,而且埋伏些武功高的人对付我们,到那时我们就惨了。”
尤三郎不开口了,他对于一向不多言的卜夫,大表赞赏,不错,万一上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二人一路沉默不开口,一走又是十几里,前面一道小河湾.河边上一道老柳林。
尤三郎道:“走,我们在树下好生想一想,王八蛋才愿意上恶当。”
卜夫又不开口了,他斜坐在柳树下打盹——睡着了。
尤三郎可睡不着,他在地上一阵乱画。
他也睁着双目看远方,当然,他的脑筋不断的想。
他想着那天尤二姐被抬出清风镇,为什么一去不回头?平日里他自己女儿的本领深具信心,他以为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回来的,想不到一去无音信,自己差一点被梁心用麻袋装起来捧死在大山里,若非皇甫山与卞不疑碰个正着,自己的老命早完了。
想起这件事,尤三郎就作难,皇甫山算是自己救命恩人,自己怎好下手去盗窃他的人头?
他仍然在地上画着,他也想起卞不疑——卞不疑不也在寻找一个姑娘吗?
尤三郎只知道卞不疑与皇甫山二人在找小玉儿,其实现在又加上一个欧阳小倩——卞不疑才一夜夫妻,他的老婆就被他以小聪明当饵弄失踪了。
卞不疑正自懊恼不迭,皇甫山也是无精打采。
尤三郎此刻更是焦急如焚,对于鼾声如雷的卜夫,他连多看一眼也没有。
突然间,沉睡的卜夫一弹而起,还真吓了尤三郎一大跳,他回头问:“怎么了?”
卜夫道:“做了个恶梦,狼来了。”
尤三郎道:“卜兄,别睡了,我想了个主意,你听一听,如果可以行,我们就准备。”
卜夫道:“说来我听听。”
尤三郎道:“事情我安排,三日后我们准时赴约,到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
卜夫道:“皇甫山的人头呢?”
尤三郎道:“带着去。”
卜夫吃惊的道:“你能切下皇甫山的人头?”
尤三郎嗤嗤笑了。
卜夫就看不出尤三郎为什么会发笑。
尤三郎不但笑,而且捧腹大笑起来。
他笑够了,还伸手拭去突出的眼泪,对卜夫道:“走,找地方住下来,三天之后来赴约。”
快乐堡西北方有个小村镇,卜夫与尤三郎就在镇头一家小客栈住下来,这二人吃住都在一间屋,一住就是两天不出屋,真奇怪,两个人也不觉得憋的慌。
就在第三天刚天亮,尤三郎招呼伙计到屋里,重重的放下一锭银子来,道:“算账,多的替我买头猪。”
那伙计一怔,道:“二位是猪贩子?”
尤三郎道:“别多说,中号的猪快去弄上一头来。”
卜夫已笑了——他明白尤三郎在弄鬼了。
不旋踵间,那伙计果然赶进一头四十多斤重的猪,笑道:“这头猪瘦肉多,吃的饲料上等的,你看怎么样?”
尤三郎道:“替我找块油布来。”
伙计不怠慢,匆忙的找来_块大油布。
那伙计还未问找油布做什么,只见冷芒一闪之间,那头猪连叫也未叫出来,猪头已被尤三郎一刀砍下来。
尤三郎用油布包着猪头,笑对那小二,道:“快把死猪卤起来,等我们回来大吃一顿。”
他提着油布包当先往外走,卜夫跟在后面笑。
两个人出了小村镇,一路往快乐堡方向奔。
不料二人奔了好一阵,迎面走来一个黑衣人,这个人一见尤三郎用油布包着东西,立刻竖起大拇指,道:“尤老爷子,你真行。”
尤三郎道:“你一定是‘快乐堡’的人。”
那人点着头,道:“你说对了,而且是来迎接尤老爷子的。”
尤三郎道:“不是说好在老龙潭附近见面吗?”
黑衣人摇手笑道:“昨日半夜才找到尤二姐,堡主以为在老龙潭太不隆重了,所以改在‘快乐堡’后大院的凉亭里,只要尤老爷子二人一到,立刻可以带回你的小姐了。”
尤三郎喜孜孜的看了卜夫一眼,道:“怎么样,这件事出乎意料了。”
他的意思是没有切下皇甫山的人头,这次再上快乐堡,只怕戈长江不饶人。
卜夫不在意的道:“水到渠不成,只有武力了。”
尤三郎问那黑衣人,道:“我女儿如今什么样?”
那黑衣人立刻回答,道: “小姐有些恍惚,问她什么也不说。”
卜夫突然问道:“尤二姐长的有多高?”
黑衣人愣了一下,伸手比画着,道:“有这么高……不不,有这么高,唔,也许再高一些吧。”
卜夫叱道:“到底有多高?”
他因为心中存疑,所以才要问一句,不料黑衣大汉也油条,就是说不准。
说不准就不能说他在骗人,卜夫也没办法。
尤三郎道:“我女儿穿的是什么衣裳?”
黑衣人吃一惊,万一说错就糟了。
他相当机智,“快乐堡”派出来的人,一定有几招,笨蛋是不会派出来于这种事的。
那黑衣人笑笑,道:“新衣衫,可好看呢,旧的衣衫都不见,只穿新的。”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们见了就知道,不过,你这油布包里可真的是那人的头?”
尤三郎道:“当然是一颗血淋淋的头,朋友,你也别多问,带路前头走吧。”
黑衣人又看看尤三郎用油布包的头,面上现出一片十分愉快的笑。
三个人一路走过龙虎石桥又绕进了快乐堡,只见所有看到他们的人,都是满面微笑的点头弯腰打招呼,仿佛自己的人回堡来了一样,透着一份亲切感。
卜夫就不好意思的忙着一路点头。
尤三郎心中想,快乐堡的人真是一条心,上一回打起来,全堡的人没有不抄家伙的,这次再见面立刻忘了上一回打架的事,这是为什么?
尤三郎哪里会知道,关键就是他手中提的那个油布包,油布包中包的是头。
当然那是猪头,但快乐堡的人却以为那是皇甫山的人头,皇甫山杀了他们少堡主戈玉河,这个仇快乐堡无时无刻忘不了。
如今眼看尤三郎提着人头走进来,大伙以为那当然是皇甫山的人头,因为皇甫山的本事大武功高,连堡主都打他不过,而尤三郎却用另一种手法“偷”来皇甫山的人头,他当然受到快乐堡的欢迎。
快乐堡除了欢迎,也另有一番布置,本来把个坑人的陷阱设在老龙潭,因为“快活斗”田丰的一句话,戈长江才又改在快乐堡的后院里。
田丰以为,老龙潭是荒了些,如果在那儿设下埋伏,尤三郎一定会发觉,因为尤三郎的精明早已闻名江湖。
干上伦字辈的老祖人物,而又能称之谓神的,当然不会是个呆子,江湖上没有人会偷人头——尤三郎就能。
他现在提着个油布包走在黑衣人后面,穿过三道大院来到了后大厅的后廊上,七丈远处一座精致茅棚,戈长江已起身在招呼,道:“尤兄,戈某候驾多时了。”
尤三郎道:“我女儿的人呢?”
戈长江拍手三下,只见从另一边走出个女人,这女人扶着个穿着新衣的女子,款款的走向大茅棚。
尤三郎极目看过去,他还喊叫:“孩子,孩子。”
戈长江哈哈笑道:“一定错不了,尤兄,皇甫山的人头带来了吗?”尤三郎把油布包提得高高的,道:“这就是!”
戈长江笑哈哈的道:“且请进棚来,我们庆贺三大杯,你也可以带你女儿回转西凉了。”
卜夫粗声道:“尤二姐怎么不回答?”
戈长江道:“被人动了手脚,中人暗算,她一时之间神志尚未恢复。”
这句话尤三郎相信,因为尤二姐跟着他行走江湖,风里浪里见识多,如果不是中人暗算,刚才她就飞奔过来了。
他只是与卜夫相视一下,便立刻大步往棚中走过去。
戈长江果然在棚中摆着酒席,好像算准了他会在这时候赶来似的。
卜夫未进茅棚,尤三郎示意他守在茅棚外,一旦见到尤二姐,他父女就往外面冲,卜夫的任务是断后。
油布包放在桌面上,戈长江指着一位侧面女子,道:“快把尤姑娘领过来。”
尤三郎早就注意那姑娘了,就在那姑娘才刚一回身,两把利刃已直刺过来,戈长江一声长笑,抓住油布包已飞出棚子。
他是从另一个方向飞出去的,等到戈长江的人消失不见,从大棚的四面八方立刻窜出十条恶狗来。
尤三郎早已气炸了肺,只一个大旋身,金剑已握在手中,只见金芒回旋如电,立刻削断近身的两把利刃!
两个女人根本不是尤二姐,那双脚丫子,长的比一般男人还要大,两把利刃被削断,两个女人同时一个倒翻就飞出大棚外面,真奇怪,她二人只在空中翻两翻,人就不见了。
一片迷雾中,大棚内的尤三郎还在发呆,忽然头上轰的一声响,一片巨网落下来。
尤三郎想闪也来不及,立刻被网在这网里。
那网上还有不少倒钩刺,人在网中不能动,但尤三郎也是狠角色,他明白,如果戈长江发觉人头是猪头,他自己的人头就保不住了。
他更惊骇,为什么这时候会看不见四周的景象?
尤三郎与卜夫二人绝对想不到,戈长江已发动他的“九宫大迷阵”了,那个刺杀尤三郎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就差之分毫未杀死皇甫山。
尤三郎强忍着皮肉之痛,他更清楚戈长江也在觊觎他手中这把金剑,把会面的地方改在此地,戈长江就是这个企图。
尤三郎的金剑用力削,那网虽然坚牢,怎能挡住宝物的切割,刹那间尤三郎从网中跃出来,但也全身皮肤冒着鲜血,虽不要命,可也叫他痛的龇牙咧嘴。
尤三郎站在大棚内没有冲,他失去了方向。
他也隐约听到狗叫声,那声音就好像来自四五里外,狗叫声巾也有着咒骂声,那是卜夫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来自空谷一般。
尤三郎知道上当了,他大声吼叫:“卜兄。”
没有回音,他的声音何止是隔道墙。
这时候的卜夫可真忙碌,他的那把三十二斤重大砍刀,就在他奔腾闪掠中左砍右杀一点也未停下来。
卜夫每走三五步,就会有一头恶狗向他扑咬过来,令他发火的是这些恶狗体大如小牛,只咬一次就失去了踪影,令他有把握一刀杀死的机会也没有。
卜夫的砍刀可以齐牛腰砍断一条大公牛,这些狗他怎会放在心上?只是恶狗偷袭的方向不一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