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桂虽是为客途解危成功,自己却因此立隐危机。
只是这一瞬之间的分心,金、银二杀手的弯刀已经来到小桂眼前。
小桂已无暇举剑阻架!
在这生死即分的瞬间,小桂剑眉倒坚,一双目暴睁。狂吼一声,猛地双手握剑奋力抡
杀。
于是——
刹那之间,千百轮明月夹杂着隐隐呼啸,斗然自天际蓬然坠落,明月之间,更有千万飞
星咻然有声的留溺溅射。
就在星月齐现的同时,飞鸿狂瀑般的半弧光彩,业已带着呼啸回涌气流,迎面撞上骤然
忽视的千星万月。
一阵噼啪有声的细须爆震,缀连着叮当清脆的金铁撞击声响!
空气蓦地向四周突溢排挤。
呼啸滚荡的劲流,追得人口鼻俱窒,无形的压力似要炸人心肺般骤然收缩。
满地的积雪随着这阵互击反震的强劲气流飓旋滚扬,狂飞乱舞.迷蒙了在场之人的眼
睛,令其余交手的人亦不得不各自抽身,回招自保。
三条人影,自漫天飞扬的蒙蒙雪影之中,分做三个方向,分弹摔出。
宛似泼墨的血水,却在他们翻滚之际,于空中飞洒成一圈圈的红弧,和着翻扬的残雪,
一个散往地面,将雪地染成一片刺目的腥红。
小桂随着反震的劲道,在空中连翻十余滚,一直飞落出丈寻开外的距离。方始落地。落
地之后,他犹自脚步虚浮的倒退蹬步,最后勉力以长剑拄地,这才拿桩站稳。
此时的他,披头散发,混身是伤,而且正大口大口的急促喘息着。随着他剧烈起伏的促
喘,那些伤口汪汪流淌着赤艳的鲜血,刹时将他染成一尊血人,其状凄厉可怖。
与他对招的二名杀手之一,在空中一阵滚翻之后,砰然落地,竟连吭声都无,显然他尚
在空中便已魂归幽冥。
另外一名金牌杀手亦是身形不稳的跄硠落地,但他身子一旋,不待漫天月影消散,沉喝
一声,身若流虹般,猝然射向小桂,骤不煞手。
“小桂,小心!”
客途和小千惊急狂吼同声响,他们二人身形闪动,正似前去救援小桂。但是原先的对手
亦同时腾掠,豁命相阻,今二人根本无法逾越雷池一步。
小桂拄着剑,身子微驼,定定的站着。此刻,他的双眼有些模糊,汗珠子自他额角大颗
大颗的滚落。依然喘息不歇的他,觉得喉咙干得就像火在烧,他的胸肺似要炸开来般的闷涨
着,连呼吸,他都可以清楚的闻到自身那股浓浓的血腥气息。
他脸色惨白的泛了青,背后的伤再度撕裂,正传来一阵阵火炙般的抽痛,仿佛有数只无
形的尖爪,狠酷的朝他骨子里猛抓,令他浑身不断地打着痉挛。
如今,他连站着都已感到十分疲倦,哪还有力气移动分毫?
客途他们的吼声,他并非没听见。
金牌杀手狂扑即至的身形,他也不是没瞧见。
如果能够,小桂实在希望就此躺下,好好睡它个昏天黑地。
他无奈的抿嘴一笑,模糊的视线里,斥充着弯刀挥斩出的冷厉寒光;对方的招式,宛若
含括海岳的罗帐般,夹以暴烈无比的狂飓,自四面八方朝自己兜头罩落。
忽然——
小桂闭上眼,长吸气,柱地长剑蓦的飞弹,势若流星,急射对方心口。
他这一剑丝毫无其他技巧,只有一个快字。
快!
快得令金牌杀手大出意外,只见寒光一闪,小桂的剑尖直指自己的心口,仿佛那剑原本
就等那里,等着自己迎面撞上去。
快!
快的在金牌杀手所有攻势发挥作用之前,便必须抽身而退,否则只有敌我皆亡。
估不到小桂出招竟能快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金牌杀手不持招式用老,愤怒一喝,急
忙抖臂变招,倒翻而回。
但是,他稍退即进,手中弯刀再次旋舞挥斩出千百个圆弧,砍向小桂。
小桂依然闭目不视,手中长剑,仍是轻弹猝射,再度准快无比的将对方逼退。
眼看着这小鬼就只剩下一口气,便得玩完了,怎地他竟有如此能耐,一连二次在自己攻
势临身之前,将自己逼得狼狈而退?而且,这小鬼还是闭着眼睛。
金牌杀手百思不解之下.简直是气疯了。
他又怎知,小桂这看似平淡无比的一招,其实正是水千月所有心法之中。最为精湛深奥
的无上绝学“灵光一点”。
此招之快,先前意念,也就是在意念产生之前,这一招已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间施展完
毕。
当然,若要成功施展此招,心中定然不可存任何杂念,方能凝聚全身之精、气、神,贯
注于一点,无为而为。
所以小桂才要闭上眼,平静灵台。如果他还有任何想要抵挡对方招式的意念,他的出招
就绝对无法快过对方。
然而,此招固然厉害,但是以小桂此刻的状况而言,他展现此招,也只能达到消极的防
守,无法真正彻底发挥此招一举毙敌的功效。
金牌杀手不甚甘心的又试了几次,虽然每次遭逼退,但也试出,小桂只能守不能攻的弱
点。
于是,他哈哈一阵狂笑,蓦地跃后数尺,拉开与小桂之间的距离,舍刀就掌,双臂呼噜
镥论起一道大圆,同时,十六片成形的掌影在他旋臂的劲风里,隔空劈向小桂而去。
小桂骤觉劲气涌荡,双目倏睁。十六片掌影已似十六只吸血的蝙蝠疯然袭来。
小桂咬集牙关,奋力横移三尺,虽然避开掌劲正锋,却仍被余劲扫得闷吭翻跌,忍不住
又一口血喷洒而出。
那边——
客途和小千虽是心急,却仍然无法摆脱对手的纠缠。
狂笑声中,金牌杀手双掌再扬,直劈犹在地上翻滚的小桂……
忽然——
一股清风徐来,将小桂的身子柔和托起,轻飘飘送出丈寻之外,间不容发的避开如此致
命一击。
金牌杀手眼看着要将小桂立毙掌下,怎么小桂突然不合常理的飞回出去,自己全力而发
的掌劲,空自劈得积雪迸扬。
“噫?”
这名杀手忍不住揉揉自己的眼睛,发出难以置信的谅噫声。
丈寻之外的小桂,忽然乐不可支的哈哈大笑开来。
他颤危危的按剑而起,笑得合不拢嘴,高唤道:“殷大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我
这厢和他拼了,你多帮我罩着点!”
金牌杀手四下搜望,惊疑不定道:“小鬼.你以为还有谁敢帮着你,和我巴彤神教作
对?你别做梦了!”
小桂举剑飞扑,嘿然狂笑道:“试试看,你不就知道,谁会帮着我。”
“找死!”金牌杀手喝叱一声,双掌翻飞,掌影如山,呼呼撞向小桂。
仗着有殷士民当靠山,小桂强撑疲惫的身躯,不避对方攻势,手中长剑蓦然飞掠,冷光
猝绕,宛如江河曳流,而团团悠悠晃晃的明月,便自流泄的光影中浮现,滚滚荡荡,冲向如
山掌硬,冲向狂怒的金牌杀手。
一阵突来的清风,比小桂的剑势稍快一步吹向金牌杀手的掌劲,于是那凶猛激荡的掌劲
突然如石沉大海般.消失无踪。
金牌杀手悚然一惊,脑中尚在猜疑怎么回事,小桂的剑势已临身前,他急忙施身回避,
弯刀顺势挥出,但是,一点星芒猝闪,待他惊觉有异,已然停身不及,撞上自左面离奇出现
的剑尖。
“噗!”地一声,长剑自金牌杀手左肋一没而入,穿体透出。
双手软软的垂落,身体无助的痉挛,这名杀手自面罩后瞪着小桂,迷茫而空洞的呃喃
道:“是谁……在帮……你?我没看到……有人……”
不待小桂回答,他喉头“咯””咯”的沉声回动,全身猛然一震,如烂泥般自小桂剑身
沉重滑落。
小桂方始轻嘘口气,忽闻客途尖叫:“小心!”
一道人形如隼鹰扑落小桂头顶,刀芒快闪,小桂显无可避。
一股旋风突起,将小桂再次巧得不能再巧的推出六尺之外,免遭一劫。
那名舍客途而偷袭小桂的金牌杀手,狂怒大叫:“何方见不得人的鼠辈?出来,有胆的
出来!”
他一击未中,足尖点地而旋。手中弯刀挥劈,再度追击小桂。
此时,小桂亦是强驽之末,拼命挥剑拦挡之下,手中长剑竟被对方大力震飞,人亦倒退
连连。
正在危急之际,殷士民又一次驾风将小桂吹离险地。
小桂连番诡异的脱困而出,已令为首这名金牌杀手心头打鼓,闯荡江湖一、二十年来,
他算是首遭碰上如此怪异之事。
这名金牌杀手稳住阵脚,目光利税的四下搜望,口中狠厉道:“好朋友,是人的便现身
出来,如此藏头缩尾又算什么?”
小桂累得坐倒在地,呵呵喘笑道;“大头领,不是我这位殷大哥不肯现身,怕的是,他
一现身,你会被活活吓死。”
这时,空荡荡的四野,忽而响起殷士民幽幽忽忽的语音:“徐长空,张银虹奸淫造恶,
杀人无数,天司夺禄,减算除年,今之本命,限期已至,殊桑此途。”
杀手头领闻言,心头微震,忽然,一声似是击破皮鼓般的沉闷碰响传来,他忙转目望
去,只见原与客途交手的同伴,正一圈圈打着旋子朝外转出,鲜血宛似被挤出皮囊的水柱,
随之飞旋渍溅。
他活还没说完,一声惨号接着响起!
那是小千飞剑得手,敌人授首时的临终惨叫!
这名杀手头领更加心惊:“那是张银虹!”
他惶然四望,神经质叫道:“是谁?刚刚是谁在说话?”
小桂身边,殷士民有如轻烟一般,现出淡淡身形。
这名金牌头领骤见如此不可思议奇景,骇然倒退三大步。
小桂咯咯直笑:“我不是告诉你了麻!相见不如不见,见了面会吓死你。”
这时,客途已掠身而来,面对眼露惊惶的这名头领,冷静道:“巴彤教今天注定要全军
覆没了!”
殷士民朦胧透明的身影悠然道:“客途可与小千联手,收拾阳寿已尽之马士杰,另因此
子侍母甚孝,且与吾有旧,故蒙阎君法外开恩,将予其一次机会,待吾与之谈谈,可否?”
客途笑道:“当然!”他二话不说.转身踱向小千那头。
金牌头领语声惊问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为何知道他们的名字?”
殷士民神色平以答非所问道:“吾亦知汝之姓名为纪开宏,匪号江上夜枭。汝原为江北
独行夜盗,因误伤朝庭命官,受官府追捕甚急,是以投身巴彤邪教,任金牌级杀手,籍此躲
避官家通缉,然否?”
纪开宏闻言大大一震,骇然道:“你如何知道我的事?”
殷士民负手而立,语声冷清:“圣贤有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可笑迷着不信,胡作非为
于世间,待一朝果报临头,呼天抢地图唤奈何?”
小桂吃吃一笑:“老实告诉你吧!咱们这位殷老哥.正是专司纪录阳世之人行善作恶的
八方夜游之神。”
“八方夜游之神?”纪开宏脸色发白:“冥冥之中,果真有诸神存在?而你,竟然认识
他?”
殷士民清雅道:“汝加入巴彤邪教,造孽不少,此还本该重伤成残,以应果报,然,上
天有好生之德,姑念汝祖上留有徐荫,且汝侍母甚孝,乃特准吾之说情,给予汝改过迁善之
良机,若汝痛改前非,不沾杀业,灾劫可免。设若汝仍不知悔改,定于十日之内,死于非
命。届时,汝母无依,必为饿死,以惩其教子无方之过,汝累于母,罪加一等,死后沦落阿
鼻地狱,尽尝惩处,复坠三途,永世不得人身,汝知之否?”
纪开宏闻言,有若巨雷轰顶。浑身震颤,冷汗涔涔,怔愕当场,久久不能言语。
半晌之后,他忽然有如恶梦初醒,机伶伶打了个冷颤,双膝一软,朝殷士民的身影跪倒
拜伏道:“感谢上神指引迷途,小民知错了,小民定当遵从上神指示,就此退出江湖,不敢
再造任何杀孽,并且从此隐姓埋名,远离是非,侍奉老母怡养天年。只是……”
他犹豫着接道:“只是,巴彤教统治之手段,凶残狠酷。小民就怕……就怕无法摆脱他
们的控制。”
他的口气之中,显然有着深深的恐惧和无奈。
这时,最后一名叫马士杰的杀手,在客途与小千合力拾夺之下,终于身中数掌,惨遭一
剑穿胸而过的命运,哀号震耳的扑跌于地,一命呜呼!
纪开宏伏地的身躯,在闻及凄厉的惨叫声时,更是不自觉瑟瑟直颤。
殷士民尔雅道:“汝且安心,今日汝等来袭小桂三人,可谓全军覆没,稍停,吾等收拾
众枉死者残戳,合葬一冢之中,目是无人知汝幸免之事,独之行踪可不露。汝宜尽携汝母游
往岭南地面,重新生活,如此即可免祸!巴彤邪教多行不义,覆灭之日可期,一切唯待因缘
俱足而已矣。汝无需为此多虑,速去即可。”
纪开宏诚惶诚恐的伏趴地面,殷士民说一句,他便叩次头,恭应声是,待殷士民说他可
以走了,他更是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方始跃身而起。
“等一下!”小桂语声嘶哑的叫住准备离去的纪开宏。
纪开宏疑惑的回头,望着坐在地上的小桂,和含笑走近的客途,小千二人。
小桂沙哑笑道:“纪老兄,咱们今天如此见面,又这般结局.说起来也算是一份奇缘,
你何不脱下面罩,咱们也好被此认识一下,否则,他日如果有缘再见,岂不成了对面相逢不
相识,这不就糗大了!”
纪开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揭去他覆面的面罩。
登时,一张宽额、浓眉、虎目的方正脸庞,出现在小桂他们面前。看这纪开宏的年龄,
应是四旬上下,该算是正值壮年的年岁。
这张脸,看起来或者横肉多了些,却非那种满面凶残或暴戾的面孔。
纪开宏拱手朝小桂三人和殷士民做了个罗圈揖,回过身,脚下轻点,迅速的消失于来路
彼端。
小千似乎也累极了,不管地上积雪泥泞,挨着小桂身旁,也一屁股坐下了地,哀声叹气
道:“殷老哥,那小子与你究竟有何渊源?你竟为他如此大费周章的加以开脱、周全?”
殷士民谈笑道:“此子之玄祖,昔日为吾之长工。当年,非仅侍倏过吾父,更自告奋勇
欲助吾拆除那口八卦井,并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