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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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虚空-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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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线极美,语气中暗含深意,软硬兼施,就是白刃天再狂傲,也哑口无言。
官捷何等圆滑,急忙道:「白刃天思念高小姐,脾气自然变得暴躁。」
白刃天尴尬一笑道:「白某一时情急,请高小姐原谅。」这样低声下气,对他来说是相当难得,可见高典静魅力之大。
传鹰环顾众人,感到气氛僵硬异常。
郑崖和马临江二人一副袖手旁观的态度,白刃天愈出洋相,他们两人愈是心凉,无论外貌武功权势,他们都远比不上白刃天,已失去了逐鹿高典静的资格。而且即使白刃天立即退出,他们慑於白刃天淫威的丑态,亦将永远印在高典静芳心上,连他们自己也有自惭形秽的心态。这等心理,微妙非常。
传鹰观察入微,一下子把握了错综复杂的关系。
传鹰淡淡笑道:「白兄既然出自真情,何需求谅。」
众人愕然。
白刃天面色一变,两眼射出凌厉的凶光,直射传鹰。
传鹰丝毫不让,眼中神光暴张,像两支利箭反刺入白刃天的眼内。
他为人脱不羁,意之所至,那怕他白刃天。
众人包括高典静在内,无不心下惊懔,知道这俊伟的青年大不简单。
首当其冲的白刃天几乎想闭目垂头,奇怪的是刚才狂升的怒火,忽地完全消失无踪。
这一接触,无论精神气势,白刃天全军覆没。
官捷立时插口道:「楚兄语出惊人,还请解释一二,否则由我主持公道,罚你叁杯。」
连传鹰也不禁要赞他老练圆滑,只是轻轻一带,立时缓和了剑拔弩张的局面。
未待传鹰回答,官捷转向高典静道:「我忘了介绍,这位是楚行雨兄,我们刚才在门前偶遇初识,一见如故,知他是慕小姐大名而来,遂邀他上来。」
高典静嗯的应了一声,眼尾也不望向传鹰,心中却在想:楚行雨?楚是楚襄王,行雨是行云施雨的上下两宇,那有这样的怪名,分明指的是巫山云雨。她人极仔细,想出这是个信手拈来的假名。
众人眼光再度集中在传鹰身上,待他说出个道理来。白刃天一时发作不得,他岂可不待对方说出原委,而这正是官捷高明的地方,真当得上面面俱圆的赞语。
传鹰从容不迫,坐在椅上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度,悠悠道;「叁年前我路过一座高山,忽然游兴大发,深入山中,见到一道令人观止的溪流,由山顶奔流而下,形成一道接一道的大小瀑布,直到山脚,才汇入河里。」
众人一齐讶然,不知他为何说起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可是传鹰用辞精简生动,所以他们一点烦厌的感觉也没有。
白刃天也留心细听起来。
高典静一向对身外事漠不关心,不知怎的也很想听他说下去。抬起俏脸,第一次真正打量传鹰。
传鹰暗忖,你终於有兴趣瞧我了。
这女子有种幽静深远的气质,动人心弦,难怪陆兰亭要给她写信。不过现在仍未有交信给她的机会。
传鹰续道:「瀑布冲下,沿途山石层出不穷,千奇百状,轻重缓急,恰如其分。我沿溪而上,每到一处,必然驻脚细赏,为这天然奇景深深吸引。」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双眼凝视高典静,似乎只想说给她一个人听。
高典静一触传鹰的目光,芳心忐忑跳跃,垂下头来,心内乱成一片。
传鹰的声音传来道:「我忽然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自然』。天地间万事万物自有其不变的特性,例如水向下流,所以水由山上冲下,沿途流经之处,无一物的位置形状,不是反映水流的特性。换句话说,假设水流断绝,净是水流所留下的痕迹,一沙一石,莫不反映水流的『真理』,全属天然,不假人手。」
众人听到这里,隐约感到传鹰想说甚麽,却没有具体的观念。
高典静有悟於心,沉思起来。她浸淫琴道,对这类较不实质的抽象意念,特别敏锐。
传鹰微微一笑道:「人之真性情,犹如水流,水过留痕,情过成事,既属真情,当是天然,岂能假人手加以改变。」
众人恍然。
这楚行雨思想独特,使人刮目相看。
白刃天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传鹰听到很多轻微的声响,略一估计,最少有二十个以上的高手,正迅速迫近自己处身的厢房。
其中有几个人,步声若有若无,足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当来人迫近至叁丈许的距离,白刃天才察觉,大喝道:「有人!」
话犹未已,房门给人一脚踢开,几道寒芒激射而入,分取房内各人,高典静也成目标之一。
白刃天大喝一声,双掌劈出,把向他刺来的双剑迎住,只见一个红衣美女剑如凤舞於天,出一片绿莹莹的光芒,倏然而来,忽然而去,以白刃天的武功,一时间也被攻个措手不及,身子一退,硬生生撞破板墙,跌出了厢房外的长廊,劲风袭体,一片刀光剑影,突袭过来。
每一个角落也有敌人出现。
官捷正坐在窗前,见势不对欲跃出窗外,劲气扑面,一把长剑从窗外闪电刺来,官捷侧身一避,一人乘机跃了人来,阴恻恻的道:「叛贼!你也有今日!」官捷心中一懔,竟是向无踪。
房内两丈许的空间,一片刀光剑影,劲气纵横。
向传鹰攻来的是一对判官笔,分取咽喉和下阴,手段毒辣之极,毫不留情。
在外人看来这对判官笔迅疾之极,但在传鹰眼中双笔劲道不足,速度迟缓,兼且来人腰脚配合破绽百出,实在不堪一击。
他关心的只是那当胸刺向高典静的长怆,他还可以看到面色煞白的高典静,在这生死一刻,仍是那样出奇的平静,一副坦然受死的样子。
传鹰虎躯横移,从一对判官笔中穿过,同时拍中了使判官笔的老者身上最少八个穴道,闪身到丁高典静旁边,左手施展他最擅长的惯技,抄起高典静的小纤腰,只觉入手柔软之极,右手一把捏着枪尖,略一运力,枪把反撞持枪人两边肩井穴,持枪人双手即时软垂无力,魂飞魄散下,向後急退。只听哗啦一声,传鹰搂着高典静,冲破屋顶,一飞冲天,竟然离开了屋顶有五丈之高。
屋顶本埋伏了四个黑衣人,一时间都目定口呆,目送传鹰向远方落下,倏忽隐没在黑暗里。
一声惨叫从屋中传来,郑崖给一个手持双矛的壮汉当场刺毙。


黄易《破碎虚空》2卷
第四章 勇救佳人
传鹰挟着高典静,穿房过舍,不一会儿到了天下闻名的西湖湖畔,天上一弯明月高挂,整个湖沐浴在一片金光里,蝉儿叫唱,大地充满了生气。
传鹰放下高典静,贪婪地吸纳新鲜空气,一时间两人都呆呆地凝视这迷人的夜景。
还是传鹰先开口道:「我救了你一命,为什麽竟全无多谢的意思?」别人讲求施恩莫望报,传鹰却完全不管这一套。
高典静道:「如果你把我和的琴一起救出,我或者会多谢你。」
传鹰一声长笑,冲天而去,声音远远传来道:「这又有何难?」
过了片刻工夫,传鹰一跃而下,双手递上一个断裂了的古琴,该是被兵器砸毁。
高典静哂道:「还是救不了。」
传鹰失笑道:「琴虽毁人却在,只要琴心未毁,身外之物,何足道哉?。
高典静眼中闪过一点光芒,深觉这人处处与别人不同。
传鹰从怀里掏出陆兰亭写给她的函件,道,「这是给你的。」语气态度,都随便之至。
高典静也不以为怪,接过一看,顺手便把信函撕个粉碎。
高典静见传鹰头也不转过来看,心中有气,起身道:「大爷,请问我可以回家吗?」
传鹰说道:「让我送你一程吧!」
高典静回复她优雅动人的风姿,淡淡道:「不用了,小女子的蜗居就是前面那座绿色房子,贵客请便吧!」
传鹰见她语气冷淡,也觉没趣,他为人潇之极,并不放在心上,道:「高小姐珍重!」转头便去。
高典静望着他雄伟的背影,逐渐远去,心头也不知是什麽滋味,这时才醒起连他真正的高姓大名,仍是未知。
传鹰沿湖缓步而行。
在月色下,西湖的夜,格外温柔。
心中却在回想刚才为高典静回飘香楼取琴,郑崖和马临江二人伏房内,其他的人,则不知踪影,脑海中不由泛起一幅鲜明的图画,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郎,手上一长一短两把宝剑,迅速移动,手上化出千百道剑光。
就在那一刻,传鹰看见在里许外一所大宅屋顶,红影一闪而没,若非传鹰有惊人眼力,如何能在这样远的距离察觉。
传鹰大喜,全力向红影出现的方向追去。
刹那之间,传鹰站在刚才红影出没之处,在视力可见的范围内,杳无人迹。
传鹰推算红衣女郎出了问题,否则他们谋定而动,若一击成功,必应迅速退去,怎会还有这点闲情逸致,在此飞檐走壁,欣赏夜月。
传鹰仗恃绝世轻功,以立身处为中心点,迅速地绕圈而走,一圈比一圈扩大而去,这方法果然奏效,走到第叁圈,离那中心点已有四里之遥,传鹰听到东北角传来几下金铁交鸣的声音。
传鹰心中一喜,冲天而起,像夜鹰一样,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扑去。
兵刃声从一所大庙中传出,传鹰认得是着名的关帝古庙,平时香火鼎盛,这时兵刃碰击之声倏然停止。
传鹰跃落瓦面,潜了入内,紧伏横梁之上。
那红衣女郎已给逼得背脊贴墙,左手短剑不翼而飞,只剩下右手一把长剑,高举胸前,一双美目,射出坚定的神色。
围攻她的共有四个人,都不是中原人的模样,一人持矛,两人持刀,另外那名大汉手持子枪。
这时众人都停了手。
传鹰一看叫糟,这四人所采的位置角度,均无懈可击,传鹰心想即使换了自己落场,也不能於一时叁刻内突围,这红衣女郎当然更不可和自己相比。
这时庙内还分散地站了几个人,一个人鹰鼻深目,正是卓和,他旁边站的,赫是传鹰的「老朋友」毕夜驾,他两人身後另有叁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官捷。
传鹰顿然明白女郎是反蒙的一路,看她的装扮风姿,不是龙尊义座下高手红粉艳后祁碧芍还有谁?
卓和朗声道:「祁姑娘,我看你还是放弃负隅顽抗,我们若非不忍伤你,就算你有九条命,亦已尽数贴上,我们思汉飞皇爷,对你心仪已久,若得姑娘大驾光临,当以礼相待。」
祁碧芍贴墙俏立,深深调息,神情悲壮,并不答话,不用说是要拚死突围。
毕夜惊沉声道:「此女功力颇高,待老夫出手吧!」
卓和一听,心中不满,暗忖我座下四大金刚,名震天下,岂会错失於一女子之手,便道;一毕老师德高望重,岂敢有劳!」刚要发出暗号,命四人出手攻击,那知祁碧芍手上精芒暴现,迅速刺向那持矛的色目人。战事再起。
这时长啸自天而降,一道人影向拚斗的五人扑去。
卓和与毕夜惊见这人扑下的声势,胜於千军万马,气势强大,暗呼不妙,连忙扑前相助,已迟了一步。
几颗头颅随着鲜血的喷溅滚落地上,那人顺道一刀向冲来的毕夜惊和卓和劈去,两人一齐出手封架,那刀如羚羊挂角,破空而来,使人根本无从捉摸其角度与变化。
卓和掣出铁鉴,施出压箱底的本领,连续变化了数次,才勉强挡了这一刀,当的一声大震,传鹰的内力无边无际地涌来,卓和向後连退七步,才勉强站得住脚,全身血气浮动。
毕夜惊见是传鹰,乖巧得多,忙缩回双手,一个倒翻退出丈许开外,同时立即跃出天井,扬手下烟花冲天而起,面对这等大敌,毕夜惊焉敢掉以轻心。
其他人见卓和站立不动,毕夜惊跃出天井,自己比之这两人万万不及,岂敢轻举妄动,兼且目睹卓和座下四大金刚,适才还是厉害之极生龙活虎的好手,现在都在传鹰刀下身首异处,更是噤若寒蝉。
传鹰也在暗叫侥悻,这色目人居然能接住自己全力一刀,功力比之毕夜惊是只高不低,因为自己的刀法讲求气势,胜败立决於数刀之内,假设这卓和与毕夜惊舍命攻来,自己虽不致落败,要缠上自己一时叁刻,应该绝无问题,现在毕夜惊不战而退,确是可以还神作福。
传鹰朗朗大笑:「各位如不反对,传某就此告辞。」
他一边说,一边把庞大的刀气,向卓和催迫过去。
卓和苦苦运功抵抗,那敢开声。
毕夜惊只求己方强援速至,要他入来「挽留」传鹰,那是休想。
这两位绝世高手毫无表示,其他各人更不敢作声。
传鹰向身後的祁碧芍一招手,两人一先一後,大步走出庙外。
甫一踏出庙门,长剑当然落地,祁碧芍向地上倒去。
传鹰一手抄起这红衣美女,她已双目紧闭,昏迷了过去。
传鹰估计她损耗过度,刚才在庙内敌人前苦苦支撑,现下心神一松,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可见这美丽的女子,内心非常坚强,否则也不能在这男性称尊的社会,取得这样的地位。
传鹰抱起祁碧芍的同时,箭矢般向前跃出,刚飞过了几个屋顶,忽然大感不安,原来以大庙为中心点,已经全给包围丁起来,四方八面里许远处一排排都是光点,成千上万的火把,朝自己立身之处迫来。
能在刹那间调动这样庞大的人力,除了思汉飞还有谁?此人精於兵法,看来无论向那个方向逃,也将陷入蒙人的重围之内。兼且自己还要照顾这昏迷的红衣美女,今晚实是凶险之极。
传鹰面对如此场面,反而士气高昂,探手把祁碧芍移向身後,从怀中抽出一条长索,将祁碧芍紧紧扎缚在背上,抽出长刀,一声长啸,直向西湖奔去。
传鹰背着祁碧芍,迅速奔上横跨西湖的白堤。
这一着大出思汉飞意料之外,这时他正站在一座於西湖湖畔的高楼上,高楼上又搭起了一座木台,使他踞立其上指挥全局的进退。
这样的制高点在杭州市总共有六处,只要敌人在杭州任何一处地方出现,他也可以因敌人的所在而登临不同的制高点,指挥己方大军。
这等布置,确是高明。
思汉飞心下正重新对传鹰加以估计,因为换了任何人,在这等情形下,都必会试图往人口密集、屋宇相连处逃走,如果走上白堤那样一望无际的走道,蒙古人素以骑射名震天下,其冲锋陷阵之术,更是天下闻之色变,在这等平阳之地,如何能有逃生之理。
思汉飞的布置正是针对这种心理而设,假若敌人设法从屋宇密集之地逃走,情形反为更凶险。
思汉飞打出手势,高台上的火把应命依某一特定的方式挥动,使思汉飞能调兵遣将,务求取得传鹰的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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