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他死了之后,那本账簿上必定会添上新的一笔
傅红雪×月×日人见,紧张疲倦,自大愚蠢,公子大乐。
×月×日,傅红雪死于剑下。
这些帐他自己当然看不见了,能看见的人心里一定愉快得很。
棺材冰冷坚硬,新漆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他忽然转身冲出去,先转人那阅藏宝的房予,里面又响起了单调而短促的拔剑声。
他却没有停下来,又有转三次,推开了左边的一扇门。
门内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却可以嗅到一阵淡淡的幽香。
他走进去,掩上门。他知道床在哪里,他已经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6
床上是不是真的有人?是什么人T
他无法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工具,可是他也知道那老人说的是真话,一个人若想使自已的紧张松弛.这的确是最有效的法子。
屋于里很静。他终于听见一个人的呼吸声,轻面均匀的呼吸声,就像是春日吮过草原的微风。
他忍不住试探着问“你是谁?为什么要等我?”
没有回应。
他只好走过去床铺温暖而柔软,他伸出手,就拨到一个更温暖柔软的胴体,光滑如丝缎。
她已完全赤裸。他的手指轻触她光滑平坦的小腹,呼吸声立刻变得急促,
他又问“你知道我是谁?”
还是没有回应,却有只手,握住了他。
长久的禁欲生活,已使他变得敏感而冲动,毕竟是个正在壮年的男人他身体已有了变化。
急促的呼吸声己变为销魂的呻吟,温柔地牵引着他。他忽然就已沉人一种深邃温暖的欢乐里。
她的身子就像春日中的草原般温润甘美,不但承受,而且付予。
隐约痴迷中,他仿佛又想起了他第一次接受这种欢乐时的情况r那次也同样是在黑暗中,那个女人也同样成熟而渴望。但她的给予,却不是为了爱,面是为了耍让他变成一个男人,因为那正是他准备复仇的前夕。
第二天他醒来时,果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充实满足,而且活力更充
人生真是奇妙的事,“消耗”有时反而可以让人更充实。
潮湿的草原在扭动、蠕动。
他伸出手忽又发现这个完全赤棵的女人头上包着块丝巾。
这是为了什么T难道她不愿让他抚摸她的头发,还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头发。
想到浴池中那雪白洁美的背影他不禁有了种犯罪的感觉,可是这种罪恶感卸使他觉得更刺激。
于是他就完全沉没在一种他从未得到过的欢乐的肉欲里,他终于完全松弛解脱。
他终于酸了。
多年来他都没有睡得这么甜蜜过醒来时身穷却没有人,枕畔还留着幽香,所有的欢乐却都已变成春梦般不可追寻。
屋予里居然有了光.桌上已摆好饭菜,后面的小屋池畔栏杆上,还挂着件雪白的长抱。
难道这个女人真的是—
他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在温水中抱了半个时辰,再略进饮食后,他就又有了那种充实满足,活力充沛的感觉,自觉已有足够的力量四对切。
就在这时,门已开了。
卓夫人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美丽的眼睛充满了讥消之意,冷冷道“你已准备好了?”
傅红雪点点头。
卓夫人道“好,你跟我来。”
四
拔剑声已停止,围道中静寂如坟墓。
卓夫人就在前面,腰肢柔软,风姿绰约,显得高贵而迷人。
可是此刻在傅红雪眼中看来,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和世上其他所有的女人都完全没什么不同。因为他已完全冷静,冷如刀锋,静如磐石。
他必须冷静。公子羽就在前面—扇门里等着他,这扇门很可能就是他这一生中走入的最后扇门。
卓夫人已停下来,转身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道:“现在你若想逃走,我还可以指点你一条出路。”
她的笑容高贵优雅,声音温柔甜蜜。傅红雪却已看不见,听不见,他推开门,笔直走了进去,走路的姿态还是那么笨拙可笑。
可是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停下来。他手里当然还是紧紧握着他的刀。
苍白的手,漆黑的刀I
公子羽手里没有握剑,剑在他身旁的石台上。
鲜红的剑,红如鲜血。
他斜倚着石台,静静地等着傅红雪走过来,脸上还是藏着可怕的青铜面具,冷酷的眼神,却远比面具可馅。
傅红雪却好像没有看见,既没有看见这个人,也没有看见这把刨,他已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至少这是他对自已的要求—无生死,无胜负,无人,这不但是做人最高深的境界,也正是武功中最高的境界。
只有在心境完全空灵清澈时,才能使得出超越一切的刀法。不但要超越形式的拘束,还得要超越速度的极限。
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古往令来的宗师名匠们,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火炬高燃。
公予羽脸上的青铜面具,在闪功的火光下看来,仿佛也有了生命,表情仍佛也在变化。
他的眼神却是绝对冷静助,忽然问道“你是否已决定放弃?”
傅红雪道“放弃什么T”
公子羽道:“放弃选择见证的权利I”
傅红雪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只想找一个人。”
公子羽道:“谁T”
傅红雪道“一个铁柜中的老人。。
公子羽的眼睛里忽然起了种奇怪的变化,可是立刻又恢复冷静,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其实他当然知道的,可是傅红雪并没有争论,立刻道“那么我放
公子羽仿佛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就只好让我找的六个人来做见证了。”
傅红雪道:“很好。”
卓夫人道“第一个人就是我你反不反对2”
傅红雪摇摇头。
公子羽道“第二位是陈大老板。”
门外立刻有人高呼
“请陈大老板。”
能够为这战作见证的人,当然都很有身份,有这种资格的人并不多。
可是这位陈大老板看来却是个平凡而庸俗的人,肥胖的圆脸上虽然带着很和气的笑容,却还是掩不住心里的畏惧。公子羽道“你当然是认得这依陈大老板的。”
傅红雪道:“这位陈大老板也认得你。”
陈大老板立刻赔笑道“我认得,一年前我们I就已在风凰集上见过面。”
荒凉的死镇,破旧的招牌在风中摇曳。陈年老酒。
陈家老店。
傅红雪当然认得这个人,但是他却好像完全不闻不见。
公子羽也不在意,却淡淡地问陈大老板“你们很熟T”
陈大老板道“不能算很熟,左右只见过一次面。”
公子羽道“只见过次,你就记得I”
陈大老板迟疑着,道“因为自从这位客宫到过小店后,小店就毁了,凤凰集也毁了,我—。。”
他好像忽然觉得喉咙干涩,不停地咳嗽起来,咳得满头青筋暴露,眼睛里却仿佛有泪流下。
幸好公子羽已挥了挥手,道“请坐。”
卓夫人立刻扶住他,柔声道“我们到那边去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过去了的事你也不必再放在心上。”
陈大老板道“我不”。.不会。…/
句话没有说完竞放声大哭了起来。
当世无效的两大高手决斗,做见证的部在嚎陶大哭,这种事例也少见。
公子羽声色不动,淡淡道“陈大老板不但老成敦厚,而且见多识厂,做见证正是再好也没有了”
博红雪道:“是。”
他说得很平静好像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公子羽也并没有露出失望之色,道“第三位是藏珍阁的主人倪宝蜂倪老先生。”
门外也立刻有人高呼:
“请倪老先生。”
一个锦衣华服的老人昂首而人,看着傅红雪时,眼睛里充满怨毒和仇恨。
无论什么样的人,若是看见杀了自己儿女的人就站在自已面前,还能一声不响。
倪宝蜂已坐了下去,坐在泪流满面的陈大老板身旁,眼睛还是在蹬着傅红雪。
公子羽道“倪老先生是武林前辈,不但识宝,而且识人,”
傅红雪道“我知道。”
公子羽道:“能够请到倪老先生来做我们的见证,实在是我们的荣幸。”
傅红雪道“是。”
公子羽道:“我请来这三位见证你都不反对?”
傅红雪摇摇头。
公子羽道“高手相争,正如国手对奔,一着之失满盘皆输所以连心情都受不得半点影响。”
傅红雪道:“我知道。”
公子羽道“他们都没有影响你?”
傅红雪道“没有。”
公于羽看着他,眼睛里居然还没有露出丝毫失望之色。
傅红雪脸上完全没有表情。这三人是他的仇人也好,是他的情人也好,是哭也好,是笑也好,他全不放在心上,因为他根本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这次决斗是公平也好,不公乎也好,他也全不在乎。
卓夫人远远地看着他,倪宝蜂和陈大老板也看着他,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奇怪,也不知是惊奇?是畏惧?还是佩服?
公子羽却仍然神色不动,道“第四位是九华山的如意大师。”
门外当然有人高呼:
“请如意大师。”
看见这个人慢慢地走进来,傅红雪的脸就变了,就好像一直不败的提防,突然崩溃。
第二十四章 最后一战
昔在九江上,遥望九华峰。
天河接缘水,秀出九芙蓉。
我做一挥手,谁人可相从。
君为东道主,于此卧云松。
—李白—
九华山在安徽青阳西南四十里膨即汉时径县,陵阳二地。
三国时孙吴分置临城县境至隋废,唐置青阳县,以在青山之阳为名,属池州府,青山在县北五里,逾梅家岭,与贵池接壤。
九华山南望陵阳,西朝秋浦,北接五溪大通,东际双陷龙口,昔名九子山,
唐李白游九子山,见其山峰并时,如莲开九朵,改之为九华山。
书籍上有记载“旧名九子山唐李白以九峰如莲花削成,改之为九华山。’
青阳县志上也记载“山近县西四十里,蜂之得名者四十八,岩十四,洞五,岭十一,系十八,源二,其余台石池涧溪撵之属以奇胜名者
“知行金二‘”的王阳明曾读书于此山中,与李白书堂并名千古。
诗仙李白改“九子山为九华山联句”有序。
“.……………”太史公南游,路面不书,事绝放老之口,复缺名贤之纪,虽灵仙往复面赋咏笔间,予乃削其旧号,加以九华之目,时访遁江汉,憩于夏侯回之堂,开檐岸绩坐眺松雪,因与二三子联句,传之将来。”
他们的诗是这样的
“妙右分二气灵山开九华。李白。
层标遏迟日,半壁明朝留。高雾。
积雪暇睡邀,飞流欲阳崖。—韦极舆。
青荧玉树色,漂渺羽人家。李白。”
九华山不但是诗人吟咏之地,也是佛家的地藏王道场。
《地藏十轮经,:“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尽藏。”取名地藏。
‘大乘佛经》上记载的是“地藏受释尊付嘱,令救度六道众生,决不成佛,常现身地狱中,以救众生之苦难,世称幽宾教主。”
《地藏本愿经)二卷,唐实义难陀译,经中记载“佛升切利天为母说法,后召地藏大士永为幽买教主,使世上有亲者皆得报本荐亲.威登极乐。”
这本书多说地狱相及迫荐功德,为佛门的孝经。
经中又说地藏苍萨救渡众生,不空誓,不成风之弘愿,故名“地藏本愿。”
所以“九华剑派”不但剑术精绝,同时也有待人的浪漫,和佛家的玄秘。
武林中有七大剑源,九华山并不在其内,因为九华山门下的弟予本就极少,行踪更少出现在江湖。
多年前江湖中就已盛传九华派已与幽另教合并,同时供奉的两位祖师,一位是地藏王菩萨,另一位就是待洒风流,高绝千古的李白。
据说这位青莲居士不但是诗仙,也是剑仙,九华的剑法,就是他一脉相传,直到千百中后,江湖中又出现位奇侠李慕白,也是九华派的嫡系。
这些传说使得九华派在江湖人心目中变得更神秘。九华门下弟予,行踪也更诡秘,近年来几乎已绝迹于江湖。
但这些却还都不是让傅红雪吃惊的原因,令他吃谅的,是如意大师这个人。
如意大师着白袍,登芒鞋,赤尼,摩顶,神情严肃,眸子有光,看来无疑是位修为极深的出家人,一位出家的女人。
她看来仿佛已近中中。
身材适中,容貌端正,举止规矩有礼,一张表情严肃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更没有足以令人吃惊之处,无论任何人眼中看来,她只不过是个修为严谨的中年尼姑,和佛门中其他千千万万个谨守清规的尼姑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在傅红雪眼中看来,就完全不同了。
她的容貌虽平凡端庄,一双玉手却美如春葱,柔若无骨。她赤着芒鞋,不着鸦头袜,露出的一双底趾趾敛的如霜雪白玉足,更美得令人目眩。她的白布僧袍宽大柔软.一尘不染,遮盖着她绝大部分身体。
没有人会去幻想一个修为严谨的中年尼姑,在僧袍下的胴体是什么样子的。
傅红雪却不能不想。
栏杆上的洁白僧袍浴池中的丰美脑体,黑暗中的呻吟呼吸,温暖光滑的拥抱,还有那双牵引他进入梦境的手。
他竞不能不将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出家人,和昨夜那个成熟而充满渴望的女予联想在一起,虽然他一直禁止自己去想,但却偏偏不能不想。
虽然他对一切事都已能不闻不问无动于衷,可是这规矩严肃的中年尼姑却使得他的方寸大乱,他已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发干.心跳加速,几乎无法控制。
如意大师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端庄严肃的脸上,还是全无表情。
傅红雪几乎忍不住要冲过去,撕开她的僧衣,看看她是不是昨夜那个女人,可是他还是勉强忍耐住。
他仿佛听见她在问“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傅红雪施主?”
他仿佛听见自己的回答“是的,我就是傅红雪。”
卓夫人看着他们眼睛里的表情狡黠而诡谲。
—她是不是已知道他们的事。
她忽然笑道:“大师驻锡九华,想不到居然也知道傅大侠的名
如意大师道:“贫憎虽然身在方外,对江湖中的事,却并不十分生疏。”
卓夫人又问道“大师以前是不是见过他?”
如意大师沉吟着,居然点了点头,道:“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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