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上一痒起来,全身上下都不会觉得太舒服。
但她却并不用把这面具摘下来.现在她好像也很怕让傅红雪看见她的脸。
这是种很微妙的感情,非但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甚至连想都不愿击想。
他们走进来的时候斜阳正照在窗前的蔷薇上,雨后的蔷薇,颜色更艳丽。
燕南飞的脸色却苍白如纸。
“燕公子醒过来没有?”
“没有。”直守在燕南飞身畔的,还是那个眼睛大大的小姑娘。
“你喂他吃过药?”
“也没有。”小姑娘抿着嘴,忍佐笑“没有姑娘的吩咐,我连碰都不敢碰他。”
“为什么?”
“因为……”小姑娘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因为我怕姑娘吃醋”
明月心狠狠地瞪了她—眼,转过身去问傅红雪:“现在是不是已到了应该吃药的时候”
傅红雪面对着窗户,侵馒地点了点头。
斜阳满窗。
新糊的窗纸边窗框也是新漆的,亮得就像是镜子。
两扇窗中斜支起,下面的一边木框,倒映着一片蔷薇,上面的一边木框,却映着屋子里的倒影有那小始娘的影子,也有明月心的。
明月心正站在床头手里拿着解药的小瓶倒出了颗药,用温水化开。
她一举一动都很小心,仿佛生怕匙里的药会溅出一点,减弱了药
可是她并没有把这匙药给燕南飞吃下去
傅红雪还是背对着她们,她悄悄地膘了他一眼,忽然将一匙药全都倒在那小姑娘的袖子里,然后才扶起燕南飞,把空匙递上他的嘴。
这是什么意思?
她找傅红雪来,为的本是要救燕南飞,可是一只空匙却救不了任何人的。
傅红雪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虽然没有回头,面前的窗框却亮如明镜,她的一举一动,他本都应该看得很清楚。
可是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明月心又悄悄地瞟了他一眼,才侵慢地放下燕南飞,喃喃道“吃过了这次药再好好的睡一觉我想他明天早上就应该醒过来了。”
其实她心里当然也知道他绝不会醒的。
她虽然在叹息,那双姣洁如明月的跟睛,却已露出种诡谲的笑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在说:6傅大侠有信。”
信封和信纸都是市面上所能买到的最昂贵的那一种
信写得很简短,宇写得很整齐“明日下午倪家废园,六角亭外,带你的刀来一个人,一把刀”
傅红雪几乎用不着再看下面的署名.就知道这封情一定是杜雷写的。
他看得出杜雷是个虽然极有规律,却又喜欢著侈眩耀的人。
他没有看错。
明月心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知道杜雷一定会找上你的,却想不到他来得这么快”
博红雪用只没有握刀的手,折好这封信,才问道:“倪家度园任哪里?”
明月心道“就在对面。”
傅红雪道“很好。”
明月心道“很好?”
博红雪冷拎道“我是个跛子,我不喜欢在决战前走得太远I”
明月心道“你准备去?”
搏红雪道“当然。”
明月心道“一个人去?”
傅红雪道“一个人,一把刀”
明月心忽然冷笑,道“很好,好极了”
这是句很难让人听懂的话她的冷笑也很奇特,傅红雪也不懂,却没有问。
明月心道“今天晚上,你可以好好睡一觉,明天吃过早饭,只要走几步路,就到了倪家废园,一定还有足够的时间,先去看看那里的地形。”
高手相争.先占地利,也是决定胜负的一个重要关键。
明月心道:“杜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已观察得很清楚,他却完全不了解你。’
能知己知彼当然比先占地利更重耍。
明月心道“所以这一战你实在已占尽了失机.到时候只一拔你的刀,江湖名人榜上,就只剩下十二个人了,就算你并不十分喜欢杀人这也应该算是件很愉快的事”
她忽然又冷笑,大声道“可是燕南飞呢?你有没有想到他Z”
傅红雪淡淡道:“要去决斗的人,并不是他.”
明月心道“要死的人却一定是他”
傅红雪道6定?”
明月心道:“孔雀和拇指现在一定巳知道他的下落,只要你定进倪家废园,他们就会闯进这屋子。”
傅红雪的手又握紧,一根根青筋在他苍白的手背上划出花脉般的条纹”明月心冷冷的盯着他冷冷的接着道“也许你以前救过他的命,可是这一次若是没有伤他也许反而活得长久些。
傅红雪手背上的青筋更凸出忽然问了旬不该问的话“你真的关心他?”
明月心道“当然。”
她连想都没有想,立刻就回答,回答得很坦然。
刚才把一匙救命的解药倒入小姑娘衣袖的人,好像跟她全无关
傅红雪并没有去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算要看,也看不见。
她脸上还戴着那笑口常开的面具。
在这面具下隐藏着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又过了很久,傅红雪才缓缓道“难道我不该去T”
明月心道“你当然应该去。”
傅红雪道“可是…—/
明月心打断了他的话,道“可是在你还没有去之前,就应该先把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傅红雪道“什么地方安全T”
明月心道“孔雀山庄”
—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能闪避的暗器。
—比彩虹更辉煌美丽的光芒。
傅红雪慢慢的吐出口气,道“你说过,孔雀翎已不在孔雀山庄。”
明月心道“不错。”
傅红雪道“那么,孔雀山庄现在还有什么T”
明月心道“还有秋水清。”
、—‘个高大沉默的人。
——一个显赫的名字。
明为心道:“他虽然一向很保守,可是你送去的人,他是绝不会拒绝的!”
博红雪道“哦?”
明月心道“因为他欠你的”
傅红雪道“欠我什么?”
明月心道:“欠你一条命。”
她不让傅红雪否认,接着又道“你虽然一向很少救人,却救过他,而且救过他两次,一次在渭水之滨,一次在泰山之阴。”
博红雪不能否认,因为她知道的实在太多。
明月心道:“现在他已是孔雀山庄的庄主,他已有足够的力量还债。”
傅红雷道“但是他已没有孔雀翎。”
—孔雀翎若不存在,孔雀山庄也立刻会跟着被毁灭
明月心道6大家一直都认为,孔雀山庄的基业,完全是建筑在孔雀翎上的,直到现在,大家才知道秋水清这个人远比孔雀钢更可怕。”
傅红雪道“为什么?”
明月心道“孔雀翎已落人外姓手里,这消息在江湖中流传得很快,孔雀山庄的仇家却很多,这两年来,至少已有六批人去袭击过孔雀山庄。”
她慢馒地接着道“这六批人,一共有七十九个,每个人都是一流高手。”
傅红雪道:“结果呢T”
明月心道:“这七十九位高手.一人了孔雀山庄,诲,连点消息都没有了。”
傅红雪闭上了嘴。
明月心道:“最后一批人,是在去年重阳时去的,自从那一次之后,江湖中就没有人敢再安人孔雀山庄步。”
傅红雪还是闭着嘴。明月心用跟角膘着他,又道“孔雀山庄距离这里并不远,我们轻车快马赶去,明天正午之前,一定可以赶回来。”傅红雪既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过了很久,忽道:“不怕他们在路上拦截?”
明月心道:“江湖中有谁能拦得任你?”
博红雪道“至少有一个人。”
明月心道“谁?”
傅红雪道:“带着孔雀翎的孔雀。”
明月心道:“他绝不敢出手的。”
傅红雪道“为什么?”
明日心道“孔雀翎虽然是天下无双的暗器,他这人却不是天下无双的高手,他怕你的刀比他的出手快”
无论多可怕的暗器,若不能出手也只不过是块废铁而己。
傅红雪又闭上了嘴。
明月心道:“你若真的不愿让他死在别人手里,现在就应该带我们去。”
傅红雪终于下了决心,道“我可以带你们去,但却有旬话要问伤。”
明月心道“你问吧。”
傅红雪冷冷道“你若真的关心他,为什么要把他的解药倒在别人衣袖里?”
问完了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好像早已算准了这句话是明月心无法回答的。
明月心果然征伎。
她的确不能回答,也不愿回答。
她只能眼睁除地看着傅红雪走出去,他走得虽然慢,卸没有停下米”
只要—开始走,他就绝不会停下来。
四
斜阳渐渐淡了,淡如月亮。
淡淡的斜阳,正照在燕南飞脸上。
风自远山吹过来带着木叶的清香,从明月心站着的地方看出去,就可以看到青翠的远山。
但是她却征看着燕南飞。
中毒已深,一直昏迷不醒的燕南飞,居然也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她居然一点也不奇怪。
燕南飞忽然笑了笑,道“我说过,我早就说过,要骗他并不容
明月心道“我也知道不容易,可是我一定要试一试。’
燕南飞道“现在你已试过了?”
明月心道“我试过了。”
燕南飞道“你觉得怎么样?”
明月心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只觉得要骗他实在很不容
燕南飞道“但我却还要试试”
明月心的眼睛亮了,燕南飞的眼睛里也在发着光。
他们为什么要欺骗傅红雪?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夕阳西下。
傅红雪在夕阳下。
夕阳下只有他一个人,天地间也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本就是完全孤独的。
第六章 决斗之前
傅红雪。
年龄约三十六七岁。
特征右足微跛,刀不离手。
武功无师承门派,自成一格用刀出手极快,江湖公认为天下第一快刀。
身世家世不详出生后即被昔年魔教之白凤公主收养,是以精通各种毒杀暗算之法.至今犹独身未婚,四海为家,浪迹天涯。
性格孤僻冷酷,独来独住。
杜雷将写着这些资料的一张纸漫慢地推到“拇指”面前,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拇指道“你看过了?”
杜雷道“嗯。”
拇指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绝不会满意的,但是这已经是我们所能弄到手的全部资料,对傅红雪这个人,谁也不会知道得更多”
杜雷道“很好。”
拇指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道“这些资料对你有没有用?”
杜雷道:“没有。”
拇指道“一点用都没有?”
杜雷馒馒地点了点头站起来,踱着方步,忽又坐下,冷冷道“你的资料小遗漏了两点,是最重要的两点。”拇指道〃哦?
杜雷道“他以前曾级被…个女人骗过。骗得很惨。。
拇指道“这女人是谁?”
杜雷道“足个叫翠浓的婊子。”
拇指又叹了口气,道“我总觉得奇怪,为什么越聪明的男人,越容易上婊子的当?”
孔雀忽然插口,冷笑道“因为聪明的男人只喜欢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却通常都是婊子。”
拇指笑了摇着头笑道“我知道你恨女人却想不到你恨得这么厉害。”
杜雷冷拎道“看来他一定也上过女人的当。”
孔雀脸色变了变,居然也笑了,改口问道“你说的第二点是什么T”
杜雷道“他有病。”
拇指道“什么病?”
杜雷道“羊癫疯。”
拇指的眼睛发亮了,道“他的病发作时,是不是也像别人一样,会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打滚?”
杜雷道“羊癫疯只有一种”
拇指四道“一个有羊癫疯的被子,居然能练成天下无双的快刀
杜雷道“他下过苦功,据说他每天至少要花四个时辰练刀,从四五岁的时候开始,每天就至少要拔刀一万两干次。”
拇指。”
杜雷谈淡道“江湖名人榜上的每个人我都知道得很清楚,因为我已花了整整五个月的功夫,去收集他们的资料,又花了五个月的功夫去研究。”
拇指道“你用在傅红雪身上的功夫一定比研究别人都多。”
杜雷承认。
拇指道“你研究出什么?”
杜雷道“他一向刀不离手,只因为他一直用的都是这把刀,至少已用了二十年,现在这把刀几乎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使用这把刀,几乎比别人使用自已的手指还要灵活如意。”
拇指道但我却知道,他用的那把刀并不十分好。”
杜雷道“能杀人的刀,就是好刀I”
—对傅红雪来说,那把刀,已经不仅是一把刀了,他的人与刀之间,已经有了种别人无法了解的感情。
杜雷虽然没有将这些说出来,可是他的意思拇指已了解。
孔雀一直在沉思着,忽然道:“如果我们能拿到他的刀”。。”
杜雷道“没有人能家到他的刀。”
孔雀笑了笑,道:“每件事都有例外的。”
杜雷道:“这件事没有例外。”
孔雀也没有再争辩,却又问道“他的病通常都在什么时候发作?”
杜雷道“每当他的愤怒和悲哀到了不可忍受时,他的病就会发
孔雀道“如果你能在他病发时出手……”
杜雷沉下脸,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孔雀又笑了笑,道“我也知道你不肯做这种事的,但我们却不妨叫别人去做,如果我们能找个人先去气气他,让伯……”
杜雷霍然长身而起,冷冷道:“我只希望你们明白一件事。”
孔雀在听着拇指也在听着。
杜雷道“这是我与他两个人之间的决斗,无论谁胜谁负,都和别人全无关系。”
拇指忽然问道“和公子也全无关系?”
杜雷扶在刀柄上的手忽然握紧。
拇指道“如果你还没有忘记公子,就至少应该做到一件事。’
杜雷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拇指道“让他等多等些时候等到他心烦意乱时你再去。”
他微笑着,又道“这一战你是胜是负,是活是死,我们都不关心,可是我们I也不想替你去收尸。”
正中,倪家废园。
阳光正照在六角亭的尖顶上,亭外有一个人,一把刀I
漆黑的刀
傅红雪馒馒的走过已被荒草掩没的小径,手里紧握着他的刀。
栏杆上的朱漆虽然已剥落花树间的楼台却还未倒塌,在阳光下看来依旧辉煌。
这地方当然也有它辉煌的过去,如今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凄凉?
一双燕子从远方飞来,停在六角亭外的白杨树上,仿佛还在寻找昔日的旧梦。
只可借白杨依旧,风物却已全非了。
燕子飞来又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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