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祝由老头是最后一位爬起来的,晃了晃脑袋,踉跄着四顾骂道:“直娘贼,你们这帮龟孙王八蛋小娃儿,吵醒了老头我的好梦!”
岑如画对他嘻嘻笑道:“你老还能做啥好梦,梦见搂大姑娘啦?”一边朝胡图儿身旁的武后进怪怪一笑。
武后进姑娘脸一红,啐了一口,想起方才醒来时竟是被胡图儿压在身上,不由羞得连忙跑下底层船舱去。
高鼎脸色微变,狠狠瞪了岑如画和胡图儿两眼。
收拾整理妥当用过早饭后,浩浩荡荡的一行大船又张帆扬桨载着众人向东疾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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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活屋*万年海参王
据老商客言道,此际离东瀛最近的廘儿岛已不远了。中年商客提醒众人,东瀛汉人也颇为不少,有诸多来自大宋的武林高手、江湖悍匪混杂其中,他们必早有应策,众人此行万万不可大意。年轻商客倒一直是谈笑风生——别的姑且不论,反正他们几位商客下岛后就要去做买卖,然后就自行雇船回家,众人的死活于他们可没多大妨碍。
这数日相处,众人彼此之间大多混得极熟捻。除极少数孤僻冷漠的怪客外,几百好汉俱豪气干云,义味相投,十艘大船的朋友不时相互往来,热闹得紧。
接着几日也是风和日丽、波平浪静。但今日却开始刮大风,愈刮愈大,渐渐将几大片乌七八黑的浓云搬弄到了上空,遮住了大半个天。随即风又小了,最后竟连一丝一点的风都没有了,烦闷燥热得厉害。那些喜欢乱飞乱叫的海鸟们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竟连一只都看不见。乌云愈见扩大、浓厚,将天空中仅留的几点空隙都填满了,整个世界变成了阴阴沉沉昏昏暗暗的地狱。
倪代仰头望了望上空,皱着眉对众人道:“恐怕要糟——看来咱们碰上大风暴了!”
老商客脸色已变得苍白,颤声道:“这种情形,老朽三十年前曾遇上一次……狂风巨浪任谁也无法抵挡,最终船毁人亡,天幸附近有个小岛才使得老朽与几名友人得以苟活下来……而其他的几十位朋友——唉……”就在这一声长长的叹息之中,忽见一道刺眼的亮光闪起,天空中跳动着无数条巨大冗长的电光火龙,强有力地划破了浓厚的乌云!
随即几声震耳欲聋的炸雷爆响,将众人已沉沉下坠的心震得提到了嗓子眼上。
那已逝去的狂风又乍地袭来,在电闪雷鸣中将十艘大船刮得东倒西歪。
众人慌忙七手八脚地将船帆尽数降下,船才稳得了一些。
随即又是强大的霹雳,雪白刺眼的电光使众人睁不开眼来,破天劈浪的巨响震得众人一阵阵血气翻腾,心头乱跳。
风狂益疾,激起了千层万踵的巨浪。
电闪愈烈,刺穿了深厚浓密的乌云。
雷鸣更凶,震动了无边无垠的天际。
一道巨大的火龙穿透了乌云,撕裂出一个大口子,无数暴雨随即噼里啪啦地打落下来,肆虐地侵袭着整个海际。
风狂雨疾,浪恶雷凶。尤其是那无数道冲天水柱溅起,奔腾汹涌,将大船们冲击得摇摇欲翻。
王者风沉喝一声:“大伙快用‘千斤坠’将船稳住!”这一喝,比天空中的炸雷更响,众人中武功较高的数位即刻施出“千斤坠”的内家功夫将船稳得一稳。
但船的本身却受不了这等巨大的冲击,有两艘已被疯狂的巨浪冲烂了侧板,波涛立时汹涌灌入船舱,随即将船淹没,将船上的数十人卷入了无穷无尽的凶恶浪花里。有轻功较高的几人及时施展身形飞掠至其它船上而得以暂免送命,俱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老天爷发怒的威力,恐怕比先前那些凶寇恶鲨更要恐怖万分!
砰啪轰隆不住的巨响中,又一艘大船被冲得七零八落,凶残的恶涛又将数十条武林好汉无情地吞没!
余下的七艘大船质地较坚固,构造更精良,竟未被冲垮。
饶是如此,数道凶猛异常的浪柱竟冲上了船甲,将武功较弱的几位不幸朋友撞飞跌落到了海里!
王者风见状,猛喝道:“功力差些的朋友,快寻机下到船舱里去!”他话声之中,又有数人被冲落了波涛之中。
艾溪村见此情形,忙沉喝道:“快趴在甲板上!”有数十位见机得快的朋友,闻言即刻趴在甲板上,双手十指紧抠板缝或凸钉一动不动,才得以不去跟虾兵蟹将做朋友。
有几位正施“千斤坠”的朋友,因后力不济,又没及时地趴下或躲到船舱里去,竟也被势不可挡的浪柱撞到了海里。
白皑皑即是其中之一。他的功力说高不高,说弱不弱,比下有余,比上不足。他全力施展“千斤坠”的功夫已耗费了大量真力,又一边用“接引移卸”的手法将不时袭来的数道浪柱推开,功力亏损甚是剧烈。他自知再难支撑,正欲匍匐歇息片刻,忽又有一道巨大的水龙向他恶狠狠地扑面疾冲而来。他左边是金不换和白天乐,右边是万巫和王者风,这四位亦正一边尽力施为“千斤坠”,一边借力托开冲击而来的浪柱,故而白皑皑不敢把浪柱向左右推卸,只好出掌托向上空。却不料他此际功力已大为减弱,而这股浪柱更比先前的凶猛有力得多,于是他立即被冲得一路跌绊到了海里!
其去势甚疾,白天乐、金不换、万巫和王者风等人自顾不暇,不及出手相救,只得以疾呼数声,便眼睁睁地干望着白皑皑的身子消失在了波丘涛林之中。
白皑皑的身子被冲动之时已本能地运起不用耗费什么功力的“龟息大法”屏住气息,闭塞鼻腔,故而虽被冲入惊涛骇浪之中随波剧烈沉浮震荡却如同一段木头般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浪走迅疾。猛烈的波涛将他卷入深水中急急推走,快如流星,刹那间便离七艘大船已十余里远。
恶浪稍松,他又被浮出水面。但仅一瞬,便又被来得更凶猛的惊天巨涛又一下拽入了深水里,接着又被带走了数十里。
一个个巨大猛烈的涡旋肆无忌惮地狂卷飙奔,将白皑皑一次又一次地冲进了无底深渊,又一次又一次地撞出了水面。
强大的冲击使得白皑皑头昏脑涨身子似快要被搓平揉扁挤烂压碎了一般,连“龟息大法”都几乎要散去了。但求生的本能意识使他咬牙坚持着,紧闭了眼默默地全力施为“龟息大法”,任由狂乱的波涛对自己千般蹂躏万般肆虐。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皑皑才觉着压力稍松,恣意妄为的波浪收敛了不少,黑暗也正走向衰亡。又不知过了多久,白皑皑已觉着身子平稳地漂流在了水面上,眼前血红,可感觉到了光亮。于是他缓缓将“龟息大法”收起,睁开眼来,但见眼前是一片隐约的湛蓝,数缕亮光斜插而下。他运力一翻身,已将脑袋探出了水面。但见头顶又已艳阳高悬,稀云零缀,碧蓝天际雪鸥数点。
白皑皑长长地舒了一大口气,仍感到胸口憋闷,几欲呕吐。周身骨骼又疼痛欲裂,使他不敢乱动,只小心翼翼地踩着水。吃力地抹了一把脸上和头顶的水珠,他又睁眼向四面望去,企图搜寻到朋友们和七艘大船的踪迹。但见四面茫然,只有无边无垠的海际连天,哪里有朋友们和七艘大船的一丝影儿?
好在自己此刻毕竟还活着。白皑皑暗自苦笑了一下,在心里为自己庆幸。庆幸归庆幸,肚皮瘪了却又不得不提醒自己:眼前的情势可不大妙。
踩水踩得累了,白皑皑便仰身“躺”在水面上,一动不动——能在水面毫不费力“睡觉”的人,世上并不很多,但也有不少。这需要天生的身体条件和后天的训练。白皑皑便是具备此种天生条件之人,在太湖嬉水游弋时便练成了这项功夫,可浮在水面上歇息大半天,根本不用花多大力气,便直如睡觉一般。
“龟息大法”不宜多次施展,也不能用得太久,白皑皑此刻便要为谋肚皮而犯难了。
幸而突有一只呆鸟飞落而来,竟把白皑皑当作了一具浮尸而欲啄食。白皑皑一伸手便抓住了它,也顾不了许多,胡乱拔了一阵羽毛便将这只倒霉的海鸟生吃了。
茹毛饮血,在万般无奈的苦境中为了生存,可没啥好忌讳的。白皑皑此刻才能深深体会王者风所说在大漠中吃虫蚁蛇鼠啃草根树皮的艰辛和困苦。
这一只不大不小的海鸟下肚,反而更激起了白皑皑的食欲,只觉腹内更空虚了,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这样的呆鸟不会太多,也不会经常有得来。但白皑皑也只好干等着,茫然地望着天上的金辉艳日,心想天上的神仙们此刻恐怕正在一边看着仙女们翩翩起舞一边吃着仙果喝着仙酒吧?而好端端活着的人们想必也在吃晌午了吧?不说王公富豪们的大酒大肉,就是穷苦朋友们的一点点残羹冷炙缺饼馊饽,此刻在白皑皑想来也是那般地诱人。
这样越想,就越饿。
正饥不可耐时,他突地感到身下有东西游过,侧首向下看时,但见不深处的水里竟有一群火红的怪鱼正成群结队地慢慢游弋,每一只都大眼突鳍,凸肚金鳃,鳞甲奔竖,竟都恍若帝王一般神气活现,不可一世。白皑皑心下一喜,不由暗笑道:“瞧它们这副样儿,倒真与颖儿她们那些‘帝王堡’的‘帝王’们一般无二……”
他一边想着,一边轻轻地解下了腰间的碧灵软剑,倏地探出,薄细锋利的剑刃立时将数只游鱼斩成了数十截。得以活命的鱼儿们一阵大乱,急急散逃开去。白皑皑苦笑一声,看了看掌上的碧灵软剑,忽又想起了那已远去天边的“碧灵仙子”梅碧灵来,不知她如今怎样了?可为夏国王李德明生了几个儿女了么?想当初得来此剑时,曾用它斩杀了一头猛虎,是在山上;如今却又用来“斩杀”一些霸气十足其实却非常可怜的小鱼儿,是在海里。白皑皑轻叹一声,不再多想,缠好碧灵软剑,伸手抓住了数块漂浮上水面的鱼肉就大嚼大吃了起来。
海水咸,不想连鱼肉鱼血也有些甲涩,但却没有腥臊味。白皑皑吃得兴起,连骨头都啃了个不剩一丁儿。
眼下肚皮是填饱了,但往后怎生过?就如此漂流在海上么?这样的日子,又能维持得了多久?'奇‘书‘网‘整。理提。供'
白皑皑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心知此刻就是再急也没用,牵挂着家人和朋友也徒有更令自己心焦而已。故而他什么都没再去想了,又仰身“睡”了起来。
如此,竟很快地过了一夜。
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危险,只不过深夜时略有一丝寒意而已。
幸好这时火红的巨日又爬了出来,将整个茫茫无际的海天又笼罩在了它的温暖之中。
白皑皑“醒”了,在水里翻转游动了一会。活动活动筋骨,又畅通了大小便,眼见一些自己排出的腌臜物什浮泡上了水面,他忙迅疾地游了一阵水,直游出两、三里开外方才停下。
红日又高升了些许,已在斜东上空。它的光热那么辉煌,那么温柔,那么令人心动,那么令人神往,而它离人们又是那么地遥远!为什么越美丽的东西,越叫人无可奈何?白皑皑此刻就有些无可奈何了。
海,仍是这片海。
跟昨日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一点一毫一厘的改变,仿佛白皑皑根本就不曾漂流过、游动过一般。
那些在无边无际的浩瀚大海上漂流过的人,就能真正体会到人的渺小。存在于天地间的人,已不能用“沧海一粟”来说,甚至连“半粟”都不能够。
但人毕竟就是人,人总要千方百计地来战胜这一切、主宰这一切,固然有时候会无能为力,但人从不放弃。白皑皑就在想。据说很久很久以前的古人,是吃生肉喝生血的,是不穿衣裳裤子的,是没有房屋住、没有床铺睡的,更没有车马刀剑灯笼柜台锅碗瓢盆指甲剪挖耳勺……但如今,我们什么都有了。那我们的子子孙孙呢?我们的子子孙孙的子子孙孙呢?他们会把这片天地弄成什么样儿?他们的日子总会比我们过得更好罢?说不定他们会弄出比刀剑更厉害百倍的杀人武器来,也说不定会弄出比车马更快捷方便的乘坐物什来,更说不定能弄出可如大鸟般在空中翱翔的“活风筝”来——这“活风筝”一定很大很大,能载好几家子的人,他们能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看白云飘过肩头,伸手抚摸天上飞鸟,指点脚下江山……而在海里面,他们也说不定能弄出一样可像鱼儿一般的大船来,能在深水里横冲直撞,兄弟朋友们聚在里头喝酒谈天,看那些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海藻丝草珊瑚螺壳鱼虾贝蟹乃至虎鲨巨鲸……
这一切,或许都不过只能是一个梦。一个遥远遥远的梦。一个荒诞可笑的梦。
像白皑皑这样一个已做了多年父亲的人,似乎不该再有这样的梦了。
连他自个都觉着有些可笑。用力甩了甩头,清醒地仔细地又再四顾了一遍茫茫海天,他又不禁问自己:这样的梦,究竟会不会有可能实现呢?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就算能实现,他白皑皑又能捱得到那一天么?
白皑皑觉得眼前的日子确实很难“熬”。尽管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
有的人就是故意要使自己的日子难过一点,这样才会觉得生命的漫长——但这样一个“漫长”的生命,又岂非无趣得很?
白皑皑暗自叹息。不管好过还是难过,都是非过不可!无论短暂还是漫长,都是一生一世!
那他这一生一世,难道真的就这样走到尽头了么?
就在他茫然无主遐想浮思之际,他隐藏在身内的一种本能使他忽地感觉到了有一股危险正在向他靠近。一种莫明的危险!
他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力量正向自己逼近,那绝不是可用言语能表达的一种危险!他顿时全身都紧迫了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发觉了前方不远处的海水里正有一个巨大无朋的黑影缓缓向水面上升起,愈升愈大,愈升愈高,愈高愈大,整个海面仿佛都在为之震动,海水整大片连着整大片地浮冲升腾!
白皑皑看清楚了,这是一头小山般的巨鲸正要浮出水面换气。
但见一股擎天水柱呼地冲起,射上半空老高老高,而四周的海面忽地裂开,乍地冲出了“一座小山”突兀在了白皑皑前方五、六丈远。
白皑皑被这头巨鲸冲起的浪涛激荡得一阵阵颠簸。放眼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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