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砥中见这少年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立时自心底漾起一股怒气,他冷冷一笑,道:“我做的事情何须要你容忍,阁下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这少年讶异地瞪视石砥中一眼,他恍如在石砥中身上发现了些什么?似乎那是一种令人折服的威仪。
他愣了愣,暗忖道:“这个人是谁?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大漠里有这样一号人物,在这漠野里我自认豪气十足,盖过当今所有大漠英雄,怎么我在他的面前忽然感到自已变得渺小了……”
这个不服气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一股莫名的勇气从他心底荡涌而出。他脸色一寒,傲慢地道:“你放人我还没有问你的罪,想不到你倒敢和我顶起嘴来,很好!宇文海跑了,我就拿你当他一样看待。”
石砥中怒气冲冲地道:“放了宇文海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值得阁下这样生气吗?”
“你懂什么?”
这少年向前斜跨一步,冷煞地道:“宇文海是我们白驼派的大仇人,好不容易让我们掌门人利用誓约将他困在这座古墓里,而你既然看见古龙剑竟还敢拔剑放人,显然是没有把我们白驼派放在眼里……只要宇文海一日不除,白驼派将永远视你为仇人。”
石砥中颇感意外,他没想到自己在无意中树下白驼派这个大敌,他深知白驼派在大漠的势力绝不亚于西门熊,派中个个武功奇诡,无疑是江湖上一个极强的门派,谁都不顾招惹他们。
他黯然一叹,快捷地忖道:“我不想再多惹是非,哪知纠缠不清的江湖恩怨时时都会落在我的身上,这次我所以回到大漠,原是为了躲避江湖上的纷争,以及那份令人痛苦而不愿重提的爱情,这接二连三地打击任何人恐怕都难以承受,而我虽然远离感情的风暴,可是又踏进江湖的纷争里……”
他落寞地叹了口气,在那略显憔悴的脸上霎时掠过一道阴影,使得他脑海中不禁又回想起过去的事情……
往事如云烟,在那无涯的回忆里,他所尝到的只有苦涩,而没有任何快乐的往事,但在苦多于甜的爱情波折下,在他心中只剩下无穷的惆怅与孤独……
这少年见石砥中茫然凝视空中闪过的白云,恍如沉醉在消逝的黄昏里,竟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这种狂傲的态度激起这少年无限的杀意。
他双眉紧皱,冷喝道:“宇文海跑了,我要把你抓回白驼派,看你怎么交代!”
说着,他身形前移,伸出一只手掌如电地往石砥中左腕抓了过去,这一手快捷异常,石砥中又在沉思之中,等他警觉到的时候,指掌已到了他的身前。
石砥中身子急忙往外斜移,那少年的一只手掌堪堪擦过他的手腕而告落空,可是那强劲的指风依然袭扫得石砥中腕口生疼,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他双目神光一逼,威风凛凛地道:“阁下好厉害的爪子!”
这少年脸上微红,道:“我是负责看管宇文海的人,他跑了我无法回去交代,目下只有擒住你方能免除在下看管失职之罪……”
他见石砥中身法轻灵怪异,自知遇见了真正的高手,急忙一晃身形,拾起宇文海留下的那柄古龙剑,轻轻一弹剑身,发出一声清越的吟响。
石砥中冷冷地道:“只要阁下有本领,我随时都可以落在你手里。”
“嘿!”这少年倒也是个倔强的高手,他一听石砥中有轻视他的意思,心里登时大怒,低喝一声,一片寒光挟着慑人剑啸当空而来。
石砥中骤见一片冷寒的剑光罩满自己身上,心里也是一惊,他大喝一声,身形如电射起,手中的神剑急颤而起,迎向对方劈来的剑路击去!
“当!”
一缕火花进激射出,在“当!”的一声里,两人只觉得手臂一震,自对方剑刃上传来的劲道竟远超过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大。
“吁!吁!吁!”
这两大高手正互相对峙,而准备觅机发动剑势之际,忽然传来汗血马悲吼的声音,急促的马嘶之后,那只黑骆驼也响起一声大叫,震得地上沙泥都飞溅起来。
石砥中斜睨了汗血宝马一眼,忽然心头一震,对那少年道:“等一等,我先把它们弄开!”
这少年一愣,不觉回头望了那匹来时所见到的红马一眼,他才一回头,不禁惊吓得啊了一声,只见得汗血宝马和黑骆驼居然拼斗起来。
两头畜牲恍如拼命一样,那匹大宛国的宝马,好像受过训练似的,在沙影里穿梭奔驰,围着黑骆驼不时踢出一脚,直把那个黑骆驼踢得狂嚣大叫,暴跳如雷。
黑骆驼暂时虽居于下风,但也不甘示弱,它昂起头来咧开巨盆样的大嘴,等待机会反噬对方一口。
可是汗血宝马身形灵巧,每次在黑骆驼发动攻击时,它就灵巧的退避开去,每当对方不及防备之时,便回身勾起一腿,气得黑骆驼只能拼命狂嚣,想把对方吓退。
石砥中急忙喝道:“大红,你还不赶快过来,当心伤了人家……”
那少年冷冷地道:“你那个灵巧,我那个持久,它们真要硬拼起来,还真不知道哪个是敌手呢?正如你我谁也不敢说谁能稳操胜券。”
语声一转,对着气喘呼呼的黑骆驼喝道:“巴力,和它比比脚力,看看它行还是你行!”黑骆驼听见主人呼唤。立时竖起耳朵聆听了一会,它悲亢的长鸣一声,翻开四蹄如飞似的向沙漠尽头奔了过去。
大红最了解人意,它急胜之心不低于石砥中,此时一见黑骆驼如一道轻烟般的向前奔驰,它长鸣一声,也迈开铁蹄随后追赶过去,眨眼之间,这两个牲口便消逝在静谧的大漠里。
那少年缓缓回过身来,冷笑道:“你那坐骑非常不错,我要杀死你而夺下这匹罕见的骠骑,然后,我再去把宇文海抓回来。”
石砥中冷冷地道:“恐怕不能达到阁下所愿!”
这少年清叱一声,在那如冰的脸上霎时涌起一片浓浓的煞气,而浮现在嘴角上的那层笑意突然一敛,手中利刃向前一推,对着石砥中的前胸刺了过来。
石砥中骤见对方长剑一闪便急刺而来,不禁对这少年诡异的剑术有所警觉,他轻轻一移身形,翻腕抖出一片剑浪便把对方击来的剑刃挡了回去。
“嘿!”
这少年低喝一声,道:“你接我这招‘明驼千里’试试!”
石砥中只觉对方在剑刃一颤之间,接连洒出七剑之多。这七剑来势诡谲难测,所击出的部位都是令人想像不到的地方。
他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剑式,不觉被对方发出的剑式所吸引,一时在他脑海中接连浮现出八、九个不同的剑招,但没有任何一招式能挡得过这威势绝大的一招。
剑芒闪烁四射,冷寒的剑气泛体生寒。
正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候,他脑海如电光石火般漾起一式从未施过的剑招,只见他长剑斜削,手腕下沉五寸,那剑尖如闪电般的射向那少年的咽喉之处。
这一式骤然发出,使那少年在促不及防的情形下,只得放弃攻敌的机会,那少年急忙收回剑刃,拧身退后数步。
他骇然变色道:“你这是哪一招?”
石砥中见这招果然收到预期的效果,顿时自那落寞的脸上重新漾起豪迈盖世的笑容,他轻轻笑道:“这也是‘明驼千里’那一招。”
“呃!”
那少年气得低呃一声,怒道:“呸!这简直是狗屁!”
他急忙收敛心神,目光凝重地聚落在石砥中的脸上,当他看清楚石砥中脸上流露出来的轻蔑时,直如锐剑穿心,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石砥中缓缓把墨剑归回剑鞘之中,道:“你感觉如何?”
那少年此刻正在火头上,一见石砥中返剑归鞘,登时一愣,他寒着脸将手中长剑一抖,化出一条清光在空中颤出数个缤纷的剑花。
他冷哼道:“我非得杀了你不可,在大漠里我还是头一次遇见像你这样的人物,现在请你再拔出剑来,我俩的决斗还没有完呢?”
石砥中冷冷地道:“已经完了!”
这少年一怔,道:“胜败未分,何以完了,况且我们这是生命之争……”
石砥中从鼻子里重重透出一声冷哼,他见这少年纠缠不休,心里立时有一股怒气流散开来,只见在那浓浓的眉宇间罩满杀气。他目光大寒,嘴角上笑意陡地一敛,道:“你已经输了,难道还要我指明吗?”
这少年听得脸色大变,急忙低下头去,当他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长衫上时,一种羞愧的难过,眼观自己胸前,使得他惊讶得很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飘拂的长衫上,不知何时被对方剑刃划开数条口子,被风轻轻一吹,冷风袭人,使他感到有股凉意。
这少年怨恨地道:“我虽败了,可是我却有把握巴力一定会赢过你那匹红马,那样我俩便算扯平了!”
石砥中微微笑道:“但愿它能如你所想的那样……”
他深知汗血宝马是大宛国的名驹,一日之间来去千里,是江湖上惟一的神骑,这巴力虽也是有名的黑驼,但绝不是汗血宝马的对手。
这少年突然问道:“我们打了半天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石砥中冷冷地道:“我是石砥中!”
“回天剑客!”
那少年震颤了!在那如冰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得意的笑容,恍如他因为能拼斗石砥中而觉得光彩。
穹空飘过微风,轻轻拂过静谧的漠野,深浓的夜色黑纱似的覆满大地,整个世界在黑暗中静默无声。
在静谧空旷的大漠里,燃起一堆熊熊烈火,燃烧驼粪的气味随着黑烟逸散于空中,浓密的烟像一条黑带似的笔直地升向苍天……
夜凉如冰,在这冰寒刺骨的夜里,那一堆驼粪燃烧出来的热量,使得坐在这熊熊烈火旁边的两个人都感到十分温暖。
石砥中茫然望着火焰的跳动,道:“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那少年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他自认在大漠里没有人能盖过他的名声,但在石砥中面前他就显得不算什么了。
他讪讪笑道:“在你回天剑客面前,我只能算是个末流脚色,区区姓哈草名兰青。”
这次倒换石砥中惊讶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颇为英俊的青年就是纵横大漠,被草原塞外好汉所推崇的英雄哈兰青,他对哈兰青的事迹知道颇多,今日一见倒有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他心情此时虽然沉闷,但在哈兰青面前却显得极为爽朗,那如冰的面容顿时和缓不少,他哈哈笑道:“哈兄!小弟这次初进大漠便认识了你这样一位英雄,倒是一件光荣的遇合……”
哈兰青并没有因为石砥中的赞许而欢喜,他茫然凝视着浮现在穹空的星星,在他的心里突然有种白惭形秽的感伤,忽然自他的视野里出现一颗流星正曳着尾芒向黑夜中疾射落下!
他嘴唇轻轻翕动,道:“大星随云泻落,这是不祥的预兆,不管拉骆驼的或是旅客,只要见着流星便像遇上凶神似的骇怕……”
石砥中并不知哈兰青到底在说些什么,他脑中萦系的永远是那么多的惆怅,而他时时被东方萍的影子搅得思绪不宁,偶而还会伤心地流下泪水。
哈兰青望着夜空的星海,轻轻叹了口气,忖道:“巴力是大漠最出名的神驼,该不会输给那匹红马吧!但愿它能替我争一口气……”
忖念方逝,黑夜里出现两个黑影,隐隐传来混浊的喘息声,突然一声大吼,是从那只黑骆驼嘴里发出来的。
哈兰青看见自己心爱的黑骆驼遥遥领先,双眉一扬,嘴角上立时涌现出骄傲的笑容,他哈哈笑道:“石兄,这一场侥幸是小弟赢了!”
石砥中见汗血宝马随后紧追不舍,但仍然差了一大段,他心里一阵难过,深长吸了口气,道:“你不要太高兴,事情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变化!”
黑骆驼混身渗出大片汗珠,它低哼数声,身形疾冲过来,哈兰青向前一跃,轻轻拂拭黑骆驼身上的汗水,当他目光斜睨到汗血宝马时,他忽然发现在马背上还有即将深化的白雪,而黑骆驼身上只不过有几丝青草屑而已,这么说那匹宝马岂不是奔去千里之外到达那终年落雪的神谷,那这一场竞逐自己又是输了。
石砥中目光大寒,道:“那是叶么?”
哈兰青一愕,随着石砥中手指处望去,只见寂旷的漠野中,不知什么时候在他俩前方出现了四盏八角形的小红灯,这四盏红灯冉冉向他们移动,不多时已清晰可见持着红灯的是四个黑衣少女,哈兰青骤见这四盏红灯,脸上微微色变,道:“石兄,在下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也不管石砥中同不同意,身形向前一晃,便跨上黑骆驼的背上如飞似的往黑暗里驰去。
石砥中一愣,也搞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哼!”夜空突然飘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哼道:“哈兰青,你还不给我回来!”
哈兰青恍如遇见鬼魅似的,神驼驰行还没有多远,他已铁青着脸又走了回来,身形向前一弓,就落在石砥中的身旁,一语不发瞪着那四盏小红灯发愣。
持灯的那四个黑衣少女距离他俩身前不及五尺之处,她们同时煞住身形严肃地凝立在地上,红色的灯光照射在她们的脸上,映现出明媚的脸庞,可是这四个少女脸上罩满寒霜,冰冷地没有一丝表情。
她们好像正在等待什么,肃静地恭立在那儿,旷野中突然响起一声脆若银铃般的清笑,只见从远方缓缓走来一个身着紫色罗衫的少女,哈兰青急忙避开对方那如电的目光,冷淡地望着满天星斗。
那少女冷冷地问道:“姓哈的,我爹呢?”
哈兰青全身一震,双目在那少女的脸上一扫,道:“你都知道了?”
那少女冷漠地道:“你好坏呀!把我爹爹一关就是十年,我以前把你当作亲哥哥看待,想不到你也跟着他们骗我……”
哈兰青恍如非常痛苦似的,他低吟一声,全身泛起一阵轻微的颤抖,他惶恐地避开对方的视线,道:“慧珠,你可知道你爹是我们白驼派的大仇家!”
那少女喝叱道:“不要多说了,你们把我爹爹关了将近十年,我也要把你关上十年,看看你们白驼派能把我宇文慧珠怎么样?”
原来这个少女竟是宇文海的女儿宇文慧珠,她和哈兰青虽非同门,却早巳相识,由于她父亲宇文海十年前神奇失踪,从此她终年在大漠里找寻她父亲,而哈兰青明知她是宇文海的女儿,却从未告诉过她关于宇文海被关的事情。
这次她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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