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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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锦-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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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惠长公主、卫国公两个不相干的人都有提及,却单单不提那个跟她有联系的人。早在登船出海时,楚懋的手里就已经接到了朝廷的邸报,顾廷易居然去了洛宁卫任指挥使。
楚懋将手从阿雾的脖子下抽了出来。
半夜,阿雾从睡梦里惊醒,手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摸,被衾微凉,没有她熟悉的温热,阿雾一下就坐了起来,叫了一声,“殿下。”
没有人回答。
虽然船舱里留着灯,可阿雾依然觉得害怕,尤其是身下的船又颠簸了一下,她立即爬下床,趿拉了鞋子披了袍子打开门往外头瞧了瞧。
船头的甲板上逆着星光立着一个黑影,像一团融入水里的墨,氤氲得有些模糊,“殿下。”阿雾轻唤了一声。
那黑影动了动,转过身来,“怎么醒了?”楚懋走入光影里,向阿雾伸出手。
阿雾急急走上去,“你不在,我睡不着。”语气里带着娇嗔,“殿下心里有什么烦心事,怎么这个时候一个人待在这儿?”阿雾贴入楚懋的怀里,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打了个哈欠。
“海上风大,你怎么披件薄袍就出来了?”楚懋没有回答阿雾的话,拥了她回舱内。
“殿下,你不是说今日必定让我能看到日出吗?”阿雾一把打掉楚懋不规矩的手,“扭着身子不让他脱自己的衣裳。”
“我已经吩咐过了,今日没有吩咐不许其他人上二楼来,日出自然是要看的。”楚懋反剪住阿雾的手,不让她动弹。
船头上孤寂的黑影和眼前这为热情饱满的祈王殿下实在是判若两人,阿雾在心里叹息一声,她好像怎么也走不进楚懋的心里,看不透他这个人。尽管楚懋对她十分亲厚,可阿雾还是觉得欠了什么,可她却从没想过是自己欠了什么。
不过现在当然不是感慨这些事情的时候,阿雾被楚懋用被子裹了卷成虫子似地抱到了船头。
“楚景晦!”阿雾的气息有些不稳,先才她半推半就地由着楚懋摆布,是因为那是在舱内。海船比湖上的薄棚船坚固厚实了许多,阿雾知道拗不过楚懋,索性也就认了,哪里知道他把她的衣裳剥了后,却将她抱了出来。
“再等一会儿,太阳就要出来了,阿雾。”楚懋让阿雾倚着栏杆。
阿雾的眉头因为疼痛紧紧一皱,“我冷,我要进去,景晦。”阿雾放低姿态,以求饶的口气道。
“我也冷,我也要进去,阿雾。”楚懋含住阿雾的唇瓣,动了动手指。
阿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些敏、感,楚懋的情绪很是不对,以往他总是顾忌着自己,今日手指却强硬地挤了进去,随意的糊弄了几下,便迫不及待地将她压在了栏杆上。
当那轮红日从海面上跳出来的时候,阿雾却没有心思欣赏,她身子疼得紧,泪珠挂在脸上,憋不住时只“嘤嘤”的哼两声,然后便同楚懋一样,保持着沉默。
只是祈王殿下不知道发哪门子疯,折腾了阿雾一次又一次,阿雾心里头恨得咬牙,不跟他计较,他居然还来劲儿了。
阿雾怀疑自己的肩膀上是不是被楚懋咬掉了一块肉。
“阿雾,如果不是皇上指婚,当初荣先生可为你看好人家了?”楚懋忽然冒出一句阿雾摸不着头脑的话。
阿雾不答,胸口被楚懋狠狠地一抓一捏,她闷哼一声依然不开口。
“即使你嫁的是别人,我也会去把你抢过来,阿雾。”楚懋掰过阿雾的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咬。
尽管听得莫名其妙,阿雾还是忍不住顺着楚懋的话想了想,“你真当你是山匪头子啊?”
山匪头子是楚懋在归田园同阿雾玩的把戏,楚懋闻言,又将阿雾往死里杵了一番,这才谑笑道:“亦或者,你心甘情愿地跟我走?”
阿雾啐了一声,“我绝不会。”阿雾觉得自己绝不可能不知廉耻地同人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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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也不能吗?”楚懋问道。
阿雾的心一紧;咬着牙断断续续地道:“现在,更;更不能。”
显然这个答案激怒了祈王殿下,阿雾那柳条似的细腰几乎折断了;次日酸疼入骨;比昨夜更狼狈。阿雾眼角的泪悄然滑落在枕头上;心里头只恨自己身子骨太好;那样大的海风,居然也没着凉受冷。
一时有脚步声传来,阿雾转过身面向床内,听得楚懋道:“阿雾;喝一碗姜汤再睡。”
阿雾被楚懋扶了起来;她冷着脸就着碗沿喝了姜汤;又背对着楚懋躺下,既顺从又冷淡,阿雾在心里为自己叫好,她今后都要一直这样对待穷凶极恶的楚懋。
阿雾支着耳朵听见楚懋搁了碗,感到被子被掀开,楚懋也躺了进来。
阿雾浑身紧绷,极力克制住将楚懋的手从腰上甩掉的冲动,给他任何反应都是一种鼓励,阿雾才不想那么傻。
“别怕,我替你揉揉。”楚懋力道适中地揉着阿雾的腰。
又是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策略,阿雾不屑地想。这一日不管楚懋怎么逗她,她都一言不发,誓要冷战到底。
到半夜,阿雾觉得脸上有点儿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一看,她居然又被楚懋连被子裹着带到了甲板上。
“醒了?”楚懋的眼睛笑了笑,一路摩挲阿雾脸蛋的鼻尖这才离开她一些。
阿雾克制着愤怒,不答楚懋的话,干脆闭上眼睛躺、尸,随便祈王殿下要怎么样,最好能把自己丢入海里喂鱼,一了百了。
“太阳要出来了,阿雾。”楚懋轻叹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将阿雾的背扶高了些,这样她更容易看到日出之景。
炽热耀眼的金乌这会儿却像一个小姑娘似的蒙着绯色的面纱,含羞带涩地一寸一寸从海的另一边升起。阳光洒在海面上,像一张望不到边际的金丝织锦的地毯。而天地则因为这位小姑娘被赋予了各般的颜色,万里江山渐渐在阳光里显出轮廓来。
阿雾叹道:“难怪人人都想坐拥江山,如斯美景,没人能不动心。”
“佛家说,你心里有莲看世间皆为莲。”楚懋揉了揉阿雾长而厚密的秀发,“而我当初看世间就如炼狱。”
阿雾不语,却往楚懋的胸口靠了靠。
“当初我只想踏破这大夏朝的万里江山,建立属于我的,阿雾,属于我的大夏。”楚懋握住阿雾的手道。
力道虽然不重,却有着绝不容人挣脱的气势。
“现在殿下的想法不同了么?”阿雾问道。难怪当初正元帝要选择谋逆,而且最后血洗上京城,的确是建立了他一手打造的新的炼狱。
“是。”楚懋道, “当初还是太过偏狭,以为十几、二十年的黑暗,就是一辈子的黑暗。”楚懋低头将阿雾的手捉到唇边,轻轻地吻着。
“殿下必定会否极泰来的。”阿雾反握着楚懋的手道。
楚懋的动作顿了顿。阿雾所谓的否极泰来,恐怕与他说的根本不是一码事。
阿雾朦胧胧的眼睛眨了眨,心里头暗叫不好,该不会祈王殿下所谓的黑暗并不是指皇权?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阿雾生而就享用了无尽的爱,来至父母,来至兄嫂,来至俊彦,所以从来没有觉得爱是多么难以企及之物,甚而祈王殿下也是其中的助纣为虐者。
所以阿雾根本不会将楚懋的话同人心联系在一块儿,皇城里的孩子比别地儿的人都更能明白权势的美味,阿雾也不例外。
“天还早,我抱你再回去躺会儿吧。”楚懋将阿雾抱回舱内,自己却下了楼。
这一路从大船上下来,转而登陆,继而改舟,楚懋领着阿雾将江南的山水风物看了满眼,这才回到淮安府。
一路强颜欢笑的阿雾,回到乔园再也不用成日面对楚懋时总算松了口气。
紫锦捧了茶上来,见阿雾有些郁郁,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待王妃可真好,便是出来办差,也不忘带王妃出门游玩。奴婢这辈子还没坐过海上的船呢。”
相处得久了,紫锦活泼的性子也就渐渐显露了出来,同阿雾说话时也随便了许多。
只是紫锦不提还好,一提阿雾就皱眉头。楚懋惯会做面子,人前将她捧得老高,背后却已经许久没近过她的身了,这件事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亦或者根本没变,只是做回了他们刚成亲时那会儿的祈王殿下。
阿雾揉了揉眉心,这种事真是有也麻烦,没有也麻烦,阿雾烦躁地喝了口茶,“怎么这么烫?”
紫锦忙地道:“奴婢重新去换一杯。”转出门去,见着刚去给董如眉送了东西的紫宜,忍不住偷偷问道:“紫宜姐姐,王妃同王爷是不是闹别扭了?”
紫宜比了一个收声的动作,将紫锦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背后别议论主子,叫王爷知道了可不得了。你只要记住,咱们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王妃。”
“可 是王爷对王妃真是好的。”紫锦为楚懋辩道,她年纪还小,只觉得祈王虽然有那许多妾氏,可从来就只有王妃一人,这在紫锦的心里,已经是极好了,何况祈王对着 王妃时,总是那样温暖和煦。对比起当初她父亲对母亲的吆喝呼喊,真是有天壤之别。紫锦叹息一声,大有一种阿雾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感叹,又生怕祈王今后不再眷 顾自家主子,她也是操碎了一颗心。
“小小年纪,懂什么好不好的。”紫宜不欲与紫锦多言,有些事还是要靠这丫头自己领悟。阿雾同楚懋闹别扭的事情,紫宜早就察觉到了,每日里换下的床单干干净净就是佐证。只是这些事不该她过问,她便全咽在心里头。
紫宜进了屋向阿雾回事,阿雾道:“咱们不在的这半个月,可有什么事?”
“没有,只是清和园的那位蔺爷来了几回,等不到殿下,坐了会儿就走了。”紫宜道。
阿雾微微侧了侧头,蔺胜振不可能不知道楚懋的行踪,又怎么会来乔园几回。
“董小姐那边呢?”尽管董如眉是送进来伺候楚懋的,可谁能知道她不是某人的眼线呢,阿雾自然要让人看着董如眉。
“王妃不在的这段时间,听说她都是足不出户,什么人也没见。”紫宜将收集来的消息告诉阿雾。
“蔺爷来的时候呢?”阿雾问道。
紫宜心中一动,“这个,是奴婢的疏忽,奴婢晚上奴婢再来伺候主子。”
阿雾点了点头。
晚上紫宜来回话,道蔺胜振来的时候董如眉也没出过门。这样的撇清反而令阿雾更生疑,她是蔺胜振送来的人,如今却避而不见,连个招呼也没有。
到楚懋回来时,阿雾略略提了提董如眉的事,才听他道:“董如眉能有今日的名声,背后可少不了蔺胜振的功劳。”
阿雾听后,怅然道:“他倒真是舍得。”
楚懋不置可否,可是看神色,仿佛并不以为然,这种相赠歌舞伎的事,祈王殿下已经习以为常,上京的别院里就养了不少这样的女人。
“这边的差使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过几日咱们就可以启程回京了。你的养生丸子不是吃完了么,正好回去让邹铭善再给你配几丸。”楚懋说道。
“不吃也没什么,我觉得自己可结实着呢。”阿雾道,心里却想在海上那晚上,被他那样折腾都没落个病,可不是太结实了么。
楚懋拧了拧阿雾的鼻子,“你自以为的,是谁每回都那么无用,不过几下就开始喘气求饶的?”
阿雾脸一红,怒道:“那才是几下吗?”
“下回你数数?”楚懋笑道,将阿雾搂在怀里亲了亲。
鉴于临睡前话题如此香、艳,阿雾还以为楚懋的别扭闹完了,结果晚上他搂着她,依然没有动作。阿雾倒不至于怀疑楚懋另有新欢,只是忧心自己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楚懋,可是他对她的态度又十分自然,弄得阿雾满头雾水,索性懒得去猜。
次日起身,阿雾开始让紫宜和紫锦慢慢收拾行李,她一路从北到南买了不少东西,收拾规整起来,一、两日也弄不完。
其后阿雾开始琢磨着安排董如眉的事,听楚懋的意思,是绝不打算带董如眉走的,阿雾便让人将董如眉请了来。
“董小姐,我和王爷即将回京,你有什么打算,这几日可以告诉我,也算是咱们相识一场。”阿雾道。董如眉这些日子的安分守纪,让阿雾对她又多添了几分怜惜。
董如眉愣了愣,这才低头道:“多谢夫人。”
阿雾只觉得董如眉身上丝毫没有风光无限的江南名女支的光彩,反而别有一股暮气,此刻越发明显。只是阿雾手里有事,也无暇去了解董如眉的故事。
回上京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阿雾却后知后觉地想着要逛一逛淮安府了,途中听得人说淮安观音庙的送子娘娘最灵,还有妇人从上京特地赶来烧香的。
阿雾的心动了动,烧香也不费什么事,若果真灵验了呢?
今日并不是观音诞辰,也没有庙会,但淮安这座观音庙内却有不少前来烧香的妇人。
阿雾在菩萨面前诚心祷祝,有些忐忑地摇了摇签筒,落下一支签来,去解时,却是一支中下签,签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话只怕说是下下签也不为过,阿雾的心里越发有些烦躁。待出得门时,却见前头几个长得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正在一个豆腐脑摊前混赖。
更有人伸手去摸那买豆腐脑的妇人的下巴,嘴里嬉笑,虽听不见说什么,可看那脸也知道不是好话。那妇人一味地往旁边躲,却被那几个地痞步步紧逼,旁边摆摊的人根本不敢上前阻拦。
此时又有人用手往那妇人胸口摸去,阿雾听见那人流里流气地大声道:“好大的naizi,让爷好好疼一疼。”
阿雾向紫锦使了个眼色,紫锦看见那一幕早就跃跃欲试了,只是还没动手,就见那豆腐脑妇人往旁边一侧身,将一锅热腾腾的豆腐脑往几个地痞身上一泼,烫得那几日哇哇叫。
当时那妇人就被其中一个地痞一脚踹倒在地上,“贱人,居然敢烫爷,爷叫你烫,爷叫你烫。”
那地痞抬脚又要踢人,却被紫锦一把拦了下来。
此时阿雾已经登上了马车,一手支颐只等着紫锦来回话。
在阿雾等得稍微有些不耐烦时,才见紫锦领了那妇人过来,在马车外回话,“夫人,这妇人特地来向夫人道谢。”
“小妇人多谢夫人相救,小妇人无以为报,只能给夫人磕三个响头为谢。”片刻后阿雾就听见三声“咚咚咚”的响声。
“头也磕过了,你去吧,那几个地痞你不必再担心。”阿雾既然帮了她,也就不介意帮到底,否则她们走后,那些人必然回头寻仇。
那妇人听了愣了愣,没想到马车里的这位夫人还能替她将这一层顾虑都消除,随即又磕了几个响头,见车夫已经松了马缰,这才抬起头。
阿雾在马车驶过那妇人时,从帘子的缝隙里瞥到一眼妇人那张藏在油裹布帽下的脸,“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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