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并不关心朱七七的死活,淡淡地看着他们远去。连城璧也没有动,只是观赏着这里的风光,赞叹起来:“山明水秀,倒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是么。”白飞飞笑了笑,当初她和沈浪就是在这里隐居的,只是,终究避不开江湖纷扰。若是心不曾隐居,找到一个好地方也是没有用的。
、29静夜语相邀
白飞飞和连城璧没有急着赶回幽灵宫,而是留在了汾阳,白飞飞并不关心朱七七的生死,但她绝不能容忍有人利用自己,她一定要查出幕后黑手,而连城璧自然陪同。
只是阿飞的存在是个不小的麻烦,若是要进行追查,阿飞自然不能随便寄养在农户家中,若是像沈洛一样被人劫走,那么他们必定要受人牵制。
小婴儿粉雕玉琢,眨巴着明亮的眼睛,浑然不知有人在为他头痛。最后白飞飞还是决定由如意带着阿飞回到幽灵宫,幽灵宫中倒是有着经验丰富的老妈妈,昔日宫中收养的孤女都是由她们抚养长大的,这样一来,他们也可以省去后顾之忧。
白飞飞将如意送至城外,抱过阿飞,点了点他的额头:“小家伙,你给我乖乖的,不许哭闹。”
连城璧瞥了阿飞一眼,“你说这些,他哪里听得明白。”
“谁说他听不明白,阿飞是我的弟子,自然不同于一般的孩子。”被抱着的小家伙咯咯直笑,小手攥着白飞飞垂下的一缕长发不肯放手。白飞飞冷不防被他一拉,微微蹙眉。
连城璧笑了笑,伸手展开阿飞的小爪子,解救出了白飞飞的一缕青丝,“的确,很聪慧。”
立在一旁的如意,眼眶有些湿润,见到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她忽然觉得他们像极了一家三口。若是,若是真的如此,那该多好,宫主从前受了那么多的苦,理应得到幸福,她的深情,沈浪从来不知道珍惜,宫主应当遇见更好的人,或许,连公子就是那个人……
“阿飞就交给我吧,小姐放心。”如意抱过阿飞,上了马车,与二人挥手告别。白飞飞目送马车远去,转过身来,余光瞥见一道人影,耳畔传来连城璧压低的声音:“有人窥伺。”
白飞飞侧过身,装作恍然无所察觉的样子,借着连城璧的遮挡悄悄看去,原来是一位故人。举手投足之间那说不出的妩媚风情,遮也遮不住,“山佐天音。”
连城璧挑眉,“色使?”
“不错。”白飞飞与连城璧若无其事地缓步前行,仿佛并没有察觉有人跟踪的样子。
“看来不像是刻意跟踪。”
“跟踪这种小事哪里要劳动色使大人。”白飞飞语气中透露着对色使行事风格的熟悉。“想来是为朱七七而来,朱七七失踪了,快活王必定急了。”
连城璧闻言忽然足下一顿,“你从不曾说过你的过去。”幽灵宫与快活王的仇怨江湖人尽皆知,但是连城璧毕竟不属于这里,对于白飞飞的过去所知有限,而行事之间也颇有顾忌。
连城璧向来习惯掌控一切,这让他很不习惯,而且白飞飞一直不曾提及她的过去。这些日子以来所遇见的人皆是白飞飞熟悉的,而他并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以他的智慧或许可以猜到,但是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游离于白飞飞的世界之外,不知从何时起,他真切地想要了解这个女子的过去。
连城璧选择直截了当地问,是对白飞飞的尊重。
白飞飞停下脚步,她一直在想,或许应当告诉他自己的过去,这样也便于他了解这个江湖,但是不知为何迟迟不曾开口。她想,当她能够无所顾忌地将过去告诉一个人,或许就代表真正放下了吧。
白飞飞没有朋友,连城璧是她认可的第一个朋友,宋离或许算得上半个,但是宋离对她更多是由怜生爱,他们的相交开始时并不纯粹,彼时她到底存着利用之心,欺骗了宋离的一片真心。但是连城璧是不同的,虽然她也利用他,但是他心知肚明,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他看她看得那么透彻,或许更甚于她自己。他们的交往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多的欺骗、没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皆是真心,那么或许她可以试着对他敞开心扉,诉说过往。
“汾酒闻名遐迩,不如共饮一杯。”她向连城璧发出邀请,他点头,“走吧。”他们都没有去注意山佐天音的动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这是他们相同的信条。不得不说,有时候,这两个人,真的很契合。
临风竹叶满,湛月桂香浮。廊外花木扶疏,一带清流,曲折泻于石隙之下。亭中罗幔轻垂,月影朦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醉人不已。
白飞飞的声音清灵悦耳,将从前的往事娓娓道来,连城璧静静地听,默然无言。白飞飞的故事不短,也不长,刚好够温两壶酒,她淡淡地诉说白静与快活王的仇恨,她与沈浪的纠葛,朱七七与快活王的渊源,没有一点隐瞒,她的语气那么淡然,仿佛是在讲别人的事,与她全无瓜葛。
连城璧看着她这样平静,莫名感到心疼,是心疼而非怜惜。她谈到沈浪,只是寥寥数语,但是他却明白她曾付出过怎样的痴情。她谈自己的身世,面上平静无波,但是他明白她曾经多么痛苦绝望。
“飞飞,”这是连城璧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在她承认他为自己的朋友时,就认可了他这样称呼自己,但是连城璧一直不曾用过。今夜,这两个字在他唤来,格外地动听。她回眸,静静看着他,他浅笑:“陪我喝酒吧。”他对她的故事什么也没有说,但她却知道,他是明白她的。
伤心,不如一醉。酒醒后,云淡风轻,一笑而过。
纱幔低垂,锦缎遮墙,就连室顶也是绣花毛毡隔起,陈设之物皆极尽奢华,锦被绣衾,散着淡淡的幽香。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座上,斜躺着一个人。
下方立着一个人,绝世妖娆,风姿妩媚,却是一个男人。
座上的男人冷哼一声,“白飞飞竟然还没死,倒是命大。”
“主上,据属下查证,沈浪已经见过了白飞飞。不过,这次大小姐失踪似乎与她并无关联。”
“是冲着我来的。”他眯起双眼,敛去了眼中的凶光,竟然敢动他的女儿,看来是他太久没有动手,江湖已经忘了他的赫赫威名是怎么来的了。
“主上英明。”山佐天音顿了顿,又道:“白飞飞的身边有一男子随行,气度不凡,在江湖中却声名不显,查不到来历。”
“暂且放她一马,全力追查七七和洛儿的下落。”白飞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宝贝女儿。
“是。”山佐天音缓缓退出,微微皱起眉头,从前的快活王是天下无敌的,因为他没有弱点,但是现在他已有了弱点,而且不止一个,弱点尤为致命。他的敌人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只是,快活王从来都是斩草除根的,还活着的仇敌屈指可数,会是谁,绑架了朱七七?
还有白飞飞,她如何死而复生?为何重出江湖?谜团重重,但是主上……唉,主上的心里恐怕只有一个宝贝女儿,雄图霸业也顾不得了。
快活王在全力寻找朱七七的下落,沈浪也在寻找自己的妻儿,但依旧了无音信。以沈浪的聪明已经明白这事与白飞飞无关,他当日一时心急,恐怕又伤了白飞飞的心,想到那一日她身边的男子,心里又感到不是滋味。
虽然当初是他自己将白飞飞送到宋离手中,但是他知道白飞飞爱的人依然是他,此时他却感到不安,因为他觉得白飞飞看他的眼神隐隐与从前不同,但是他不愿再想下去。或许,他应该告诉宋离白飞飞没有死,等找到妻儿,他要和白飞飞好好谈一谈。
沈浪打定了主意,却不曾想过,或许白飞飞早就不想再和他谈了呢。
朱七七虽然是快活王的女儿,但是她姓朱,她倒底还是“活财神”朱富贵的女儿,所以在她失踪之后,朱富贵也发布天价悬赏,搜寻她的下落。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虽然夸张,但是有钱的确可以做到许多常人无法做到的事。一时之间,江湖中人都开始帮忙寻找朱七七。
小四是一个小混混,认了熊猫儿做大哥,有时候跟着大哥,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自己混江湖。一日,他正好为大哥寻酒,却在一条偏僻小路上见到了朱大小姐,还带着十多个护卫。他也是认得这位大小姐的,正想上去打个招呼,却见到七八个黑衣女子围住了他们,他见势不妙连忙躲了起来。
按说仁义山庄的护卫也是好手,但是在那些女子手下没过几招,便送了性命,朱大小姐也被劫走了,他大气也不敢喘,愣是一动不动躲到了天黑,才悄悄上前查看。
这一看,还真叫他发现了一点线索,他发现一棵树的树干上钉着一朵白玉梅花,竟没有被那些女子收回,他悄悄收起来,回去交给了大哥。
“大哥,你看这线索有用吗?”
“好小子,你这会派了大用场了。”
熊猫儿得知朱七七失踪,大为着急,没想到自己手下的小弟找到了线索,匆忙赶去了仁义山庄,将这个线索交给了沈浪,但是他们查来查去,也不知道这白玉梅花是什么暗器。最后,还是送给了朱富贵,想请他查一查。
朱富贵见到这朵梅花,大惊失色,他拉住沈浪的衣襟,颤声问道:“哪里来的?这是哪里来的?”沈浪疑惑不已,还是据实以告,朱富贵握着梅花,跌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30情蛊何以解(一)
朱富贵看着这朵小小的白玉梅花,怔怔出神,他记得第一次见到这样东西是在二十年前。一群黑衣女子突然出现,用这种暗器几乎杀光了府上所有人,还夺走了……他一直将这个秘密埋在心底,谁也不曾告之,如今到底还是保不住了,世上果然没有永远的秘密啊,难道这些人又要伤害七七吗?
沈浪见他神色有异,连忙追问,但是朱富贵却什么都不愿意说,沈浪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朱爷不想救七七了吗?”
“不是我不想救,而是,我也并不清楚,我虽曾经见过此物,但是并不清楚它的来历。”朱富贵长叹一声,“都是因为快活王啊!”沈浪和熊猫儿听了都皱起了眉头。
正当几方人马都在为朱七七头疼之时,白飞飞收到了一朵白玉梅花并一封信,信上写明了朱七七当前所在,白飞飞询问连城璧的意见:“你说,我们去是不去?”
“去,见招拆招便是。”连城璧轻轻擦拭着长剑。
“这朵梅花好生眼熟,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白飞飞看着掌心的白玉梅花,这梅花精致小巧,倒像是一件饰物多过武器。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她也不再浪费心思。
连城璧与白飞飞来到信上所写的客栈,果然见到了朱七七,只是她犹在昏迷之中。白飞飞查探了她的脉搏,似乎并无异状,而且此地也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白飞飞让连城璧留下看着朱七七,自己出去找了小二,让他跑一趟仁义山庄。当她回到客栈之时,惊讶地发现朱七七已经醒了,而且含情脉脉地看着连城璧,竟然表现得全然不认识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连城璧无奈摇头,这女子醒来之初表现倒还正常,但是交谈了几句便越发不对劲,看着他的眼神也不对劲。
朱七七对着连城璧颇为温柔,但对白飞飞却不是很客气,“你是谁?”
白飞飞上下打量着朱七七,发觉她神情不似作伪,“你当真不认得我?”
“废话,我若是认得你又怎么会问你是谁呢?”
“那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白飞飞不动声色地问她。朱七七眼神渐渐迷茫,“我,我是谁?我是谁……我不记得了……”她求救一般转向连城璧,“连大哥,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救了我,你一定知道的,快告诉我吧!”
白飞飞听到她这样称呼连城璧,秀眉轻挑,才认识多久,就叫得这么亲热,她侧身看向连城璧,看他怎么回答。
连城璧也是一愣,朱七七醒来就问是不是他救了她,他未置可否,她又询问他的姓名,连城璧从不对人无礼,对她说出了他的名字,只是这姑娘很有几分自来熟,就这样叫他大哥,他实在是与她不熟啊。他轻咳一声,“姑娘,我并不认识你,你还是问她吧!”他走到白飞飞身边,用白飞飞的身影隔住了朱七七殷切的目光。
朱七七不知为何,对冷冰冰的白飞飞没有什么好感,但急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你是‘活财神’和快活王的女儿朱七七,也是仁义山庄的庄主夫人。”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就算她现在失去记忆,骗她也没有用,所以她还是如实相告。
“什么?我已经嫁人了?你胡说?”朱七七的反应很大,她对白飞飞怒目而视,她怎么会已经嫁人了呢?她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她偷偷看向连城璧,她喜欢这位救了她的公子,打第一眼见到,她就喜欢上他了,这女子一定是在连大哥面前污蔑自己。
白飞飞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朱七七明明喜欢沈浪,怎么现在看来竟对连城璧有情,就算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吧。就算连城璧长相俊美,气质非凡,可她才认识连城璧多久?白飞飞莫名感到怒气难平,她冷冷看了朱七七一眼:“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如此。我已经通知了贵庄,他们很快就会派人来接你,你请自便吧!”
连城璧不曾察觉朱七七的异状,他本来也不认识她,更不在意她的心情。他见白飞飞要走,拦下了她道:“不如等一等,以免仁义山庄之人又要诬陷于你。”他知道白飞飞曾与那些人为敌,虽然他行事向来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是他不喜欢白飞飞被人污蔑。
白飞飞理解了他的意思,感觉心中微暖,从来也不曾有人这样为她着想。她微微颔首,坐了下来。
朱七七见白飞飞不理自己,也渐渐安静下来,不时偷偷看一眼连城璧。
仁义山庄的人很快就到了,沈浪带着冷二匆匆赶来。见到安然无恙的朱七七,心下大定,他深深看了白飞飞一眼,冲连城璧点了点头,走向坐在床边的朱七七:“七七,你没事吧?”
朱七七见沈浪搂向自己,大喊出声:“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走开!”她愤愤地瞪着沈浪,沈浪的手僵在了半空:“七七,你怎么了?”
“你这个登徒子,你滚开!”朱七七捡起床上的枕头砸向沈浪,简直像是对待仇人一般。沈浪一脸愕然,转向白飞飞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白飞飞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