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布没找着,却看见了一个银手镯。其实已经并不那么好看了,款式陈旧,银的色泽灰暗。
她却一下子呆了。那手镯她熟悉得很,内圈边缘还刻了一个宝字。这个手镯在她的房间里呆了快二十年,直到她昏迷,家中所有财物尽失,那个手镯才跟着不翼而飞了。
为什么这个手镯会出现在姚雪天的房间里?
她心里一阵阵发凉,隐隐想起了不久前,唐连子还说起他见到二娘的事。唐元宝边在房里踱步边细细回忆。
唐连子说:“二娘头也不梳,远看就和个叫花子没什么两样。一看就是没有银子。”
她不是卷款逃跑了吗,为什么会没有银子呢?那么,她经常来姚府,难道是为了找姚雪天?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自觉捂住了嘴。她不敢确定,是不是姚雪天串通二娘害得唐家家破人亡,随后再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二娘的钱财也没有了。
“唐元宝?”身后响起疑惑的男声。
她一转头,看见她心心念念的姚雪天。
他头发柔顺垂下,眉眼极美,肤色极白。但这一瞬间,她却觉得他像罗刹般可怕,背脊隐隐升起一阵凉意。
他似乎猜到了她的来意,眼睛一弯,含着笑意,长睫毛扑扇:“你有话对我说吗?”
她脸色难看之极,她曾经有一腔热情要倾泻,如今却全然梗在喉头,眼眶微热,半句话也说不出。愤怒得想一剑刺过去,又心头酸涩,复杂得她也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他被她的表情吓到了,连忙小跑过来,放软了声音,“怎么了?”甚至还温柔地摸摸她的头。
她抬起头,专注地凝视着他每一寸表情,生怕错过了什么。他看上去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笑容也真诚。
会是他吗,明知道她会痛不欲生,也要这样对待她的人,会是他吗。除了他还会有谁!
她捏紧了拳头,眼圈发红,雾气弥漫在眼眶里,几乎快要掉下来。
她根本不是什么女中豪杰,倒是经常哭。爹死了哭,想起还不清的债务又哭,甚至现在,对仇人下不了手,痛恨自己不够狠,心存侥幸也哭。
姚雪天忽然伸手把她抱紧了。
在这样的温暖中,她微微闭起眼,伸手回抱住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悄悄伸手去摸袖子中的匕首。
姚雪天柔声在她耳边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一定喜欢。”
她像是一瞬间醒了,摸匕首的手停住了,心里一阵阵后怕。
幸好没有用匕首偷袭他,万一刺了,以他的武功,要反制住她不是轻而易举吗。她一时被仇恨冲昏头,差点要坏了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隐藏好久的伏笔终于要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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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暴风雨前的宁静(二) 。。。
唐元宝强打着笑容,假装很惊喜:“什么礼物?”
姚雪天笑了,略有些调皮,一瞬间她甚至都以为他在学姚川:“游船。”
出门的时候,唐元宝悄悄把那支手镯放回了原处,从后面快步追上姚雪天。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就乌云密布,漫天阴霾。两人没走了几步,地上就开始出现一点,两点的小雨滴,最后还干脆下起了滂沱大雨了。
姚雪天一扯唐元宝,“洗脚婢,还发呆,快跑!”
唐元宝心不在焉,半天才反应过来,被他拽着跑了几步,很快他反手一握她的手,十指交握,拉着她就跑。他手心的温度悄然传来。唐元宝怔忪着看着那交握的手,微凉的雨丝打在身上,她抬起头,见他的白衣背影清瘦修长,长发垂落在身后。
这是她曾经憧憬过的幸福,现在她得到了。
但是……
“你都淋湿了。”美人停下了脚步,回头来看她。
唐元宝使劲摇晃了下脑袋,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前。“走。”
两人在窄小的屋檐下躲雨,爱吵闹的唐元宝反常地一言不发,她脑海里翻滚着思绪,努力整理出个条理来。向来不爱说话的姚雪天更是沉默。等了好一会,姚雪天抬眼看了外面的雨帘,转头对唐元宝笑道:“看来上天很不喜欢你啊。看来游船是来不及了。”
唐元宝离奇地没反驳,只笑了笑。
今天的唐元宝太奇怪了。
姚雪天没多想,只以为她是不自在。毕竟女孩子那件事后……大抵总有些害羞的。想起那天的美好记忆,一时不禁微笑,“唐元宝,陪我去看书。”
看书自然是个幌子,没想到唐元宝这回却老老实实地捧起书来看。说捧起书来看太轻描淡写了,唐元宝何止是捧起书看,简直如饥似渴地扑上去。看书时亮晶晶的,闪着狂热的眼神,犹如饥荒的人遇见了甘露和食物。
姚雪天全然没想到。坦白说,爱看书的女子不少。但看得如痴如醉,他还是第一次见,总觉得很惊奇。姚雪天微笑着,也去抽了一本书来看。
他也爱看书,但比起唐元宝的饥1渴,他就悠闲得多。人不总是这样么,常常能得到的东西,就不会那么在意。他翻了一页,抬头见唐元宝看得入了神,觉得很是有趣。
春日的凉风吹起丝帘,窗外繁花飘来淡淡甜香,夹杂着微凉的雨丝。
他抬眼看去,她的侧脸粗糙,长相并不是特别精致迷人的那种,脸上有些小雀斑,甚至显得傻。可怎么说呢,她的眉宇间透出几分英气,竟有了一种奇特的美感。他看着看着,心里竟有种奇妙的幸福感。
唐元宝翻了一页,似乎有些不解,反复看了几遍,眉头就皱了起来。姚雪天很快注意到了,在她身边坐下了,“唐元宝?”
唐元宝咬着手指,轻点书页,“这个是什么意思?”
姚雪天也不嘲笑她,只耐心地替她讲自己的看法,见她频频点头,表示赞同的样子。姚雪天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并不是真理。你也可以有自己的观点,你怎么看的呢?”
两人聊了几句,又各自低头看书。
窗外的雨声哗啦啦地响,整个房间莫名充满了安宁的温情。
直到唐元宝看得脖子痛了,一抬眼,才发现窗外雨停了。姚雪天似乎凑了过来,低低嗯了一声。唐元宝一转头,两人的距离变得无比的小。
那双美目透出几分柔情,唐元宝微怔,忽然手指一紧,姚雪天握住她的手,欺身过来,轻轻啄了她的唇一下。
她呆了,满心想着糟了糟了,他要干什么,浑身僵硬,紧张得要命。
姚雪天松了手,朝她温柔一笑,却再没有别的动静,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就这样?
姚雪天似乎看见她的惊诧,嘲笑道:“怎么,想我吻你?”
唐元宝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背后传来一声低笑,“喂。”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唐元宝一回头,就被他准确地吻住了。她的头脑像一下子炸开了似的,整个脸滚烫发红,明明两人什么都做过了,却还是紧张得手足无措。
他伸手抽掉她的书,放到一边,边用柔软的唇轻碰着她的。只这么轻轻一碰,她就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晕头转向了。很快那温热的舌就撬开了她的唇,探了进去,和她唇舌交缠。他凑近了一些,手环住她的腰,贴近她。两人之间毫无间隙,他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很快十指交握。唐元宝被动地承受这一切,心里却是乱糟糟的。
唐元宝很快感觉到他的炽热,那柔情的吻很快变得激烈火热,他悄然把她压倒在木床上,变换着姿势深吻,环腰的手也松了开来。唐元宝头脑里一片乱七八糟,下意识地抵住他的胸膛,“不要这样。”
他本想继续,被她一挡,还是停住了。声音柔和得腻出水,“怎么了?”
她胸口闷闷的,真希望他能不这么温柔,最好比以前更毒舌,更恶毒,做回穷凶极恶的坏人,让她名正言顺地恨这个仇人。可这样温柔体贴的他,让她甚至说不出一句讨厌。
唐元宝混乱之极,用力一把推开了他,看着他诧异的眼神,用手背一擦嘴唇,飞快从木床上跳了下来,逃跑了。
唐元宝刚推门出去,就被追上来的姚雪天抱住了腰,姚雪天加重了语气,声音还是放软的,带着轻哄的口吻:“怎么了?”
她恨不得一剑刺死身后这个人,又恨不得抱住他,从此忘记家仇血债。
她恨透了沉溺在这样的温柔的自己,左右摇摆的自己。
在她想明白之前,她只有一个办法——逃避他。
“让我想想。”唐元宝说。
“好。”姚雪天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唐元宝像个缩头乌龟躲在丫鬟房里很久。她庆幸的是,姚雪天似乎相当有耐心,也信守承诺,果然没有来找她。
这些时日她想了很多,甚至心存了一丝幻想,说不定不是他干的呢。万一报错仇了呢。越想她就越暗暗骂自己冲动,就凭一个破手镯,疯疯癫癫的二娘,她怎么就能断定是姚雪天干的?
不要是他。不要是他。唐元宝暗暗祈祷。
是谁都好,千万不要是他!
她连日来睡不好吃不下,整个人瘦了一圈。周围的丫鬟们都看不下去了,不时问两句:“唐元宝,你再不吃饭,可要成仙了。”
唐元宝不是不想吃,是吃进嘴里什么都没有味道。
整个事情的转机是姚川来找她了。大概是觉得她不会想见他,便让人带了一封信:“你看了这个,就会想见我的。”
唐元宝看着眼前那一封信,不知道怎么的,直觉觉得一定和唐家破产的事有关,不仅这样,唐家破产说不定和姚家有关。她紧张得手都发抖了,微微颤抖着接了过来。
她打开的时候,心跳得扑通扑通直跳,甚至连手心都在冒汗,脚都挪不动一步。她甚至没走多远,就忍不住要拆开。
拆信的手一直抑制不住在抖,撕都撕不动,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算镇定了下来,小心撕开了一口子,拿出了信来看。
信上只有一句话,唐家惨剧全是因为姚雪天,你想知道的话,就出来吧。
唐元宝捏紧了信,狠狠撕成了碎片,一脚踩在地上。
唐元宝一推门,看见姚川苍白着脸,站在门外,一看见她就眉开眼笑,“唐元宝!”
她抬眼看着他。眼前这人,曾经试图强抱她,最后被姚雪天打得卧病在场大半个月。采菊告诉她,姚川恨姚雪天入骨。说不定就是因为知道姚雪天喜欢她,才会苦心积虑接近她。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因为你讨厌姚雪天?”唐元宝虽然心头火起,可好歹一丝理智尚存。
没有无缘无故的告密,而且姚川这样的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人好。
姚川眼睛弯弯,显得很是可爱,头一歪,“我喜欢你呀。”
唐元宝说:“不说我走了。”
姚川道:“我讨厌姚雪天,我不要你和他在一起。”
唐元宝面对这样的坦白诚恳,心里反倒不安了起来。
姚川说的全是唐元宝心中所想。
姚雪天收买了臭名昭著的骗子,派了好些人入驻姚家,哄她爹开一个保平安商号。开一个这样的商号,却没有实质的交易,必须要投入巨款和信誉来保证。刚开始的时候,她爹脑筋清醒,不肯冒这么大的风险。骗局失败后,姚雪天不肯罢休,亲自出马去说服她二娘。
她二娘开始不肯,姚雪天找了个青楼的男子勾引她。芳心寂寞的二娘很快上钩,终于点头答应了。后来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有意为之,她爹生了一场重病,脑子混混沌沌的。
她二娘按照计划说服了她爹,还替她爹出面,搞了一场好戏。结果百姓们的银子借了回来,她二娘立刻开始转移财产,谁料被她爹发现,活活气死了她爹。最后债主临门,姚雪天派了人保护她二娘,还安排了逃跑路线,她很快卷了田契屋契连夜出逃了。
唐家多年的家业就这样在一年内败了个精光,当然还有大部分落入了姚雪天手里。
唐元宝听得心惊胆寒,一时怒从胆边生,一把推开了姚川,拔腿朝姚雪天房间里狂奔。风在耳边呼啸着响,吹得耳朵生疼。
她跑了一段,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唐元宝啊唐元宝,你去问了又有什么用,打草惊蛇不说,就算是他做的,他也一定不会承认的啊!
唐元宝颓然地垂下肩,一时腿脚发软,没有力气,干脆坐在地上了。
旁边路过的丫鬟好奇地看着她,径自走了过去,还回头看了她几眼,指指点点。唐元宝全然不在意这些,心乱如麻,一时脑子里就像塞满了很多很多东西,怎么都理不清楚。
终于脑子里跳出了一个名字,唐连子。她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猛然站了起来。
她去找大管家请假,大管家正在唾沫横飞地训斥着丫鬟,脸色很是难看,一拍桌:“又请假?!”
丫鬟哭着说:“我娘病重了……”
大管家怒道:“每个人的娘都病重,姚府的活谁干?!”
丫鬟抹着眼泪,“我娘这次病得很重,大夫说她可能活不过这两天了……”
唐元宝本来就心情郁卒,正愁心里的烦闷没处撒呢,见那大管家还在唠唠叨叨地,顿时心头火起,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
丫鬟抽泣着退下了,唐元宝挤出个笑脸,“大管家!”
大管家似乎也是知道些唐元宝和姚雪天的事,一见她来,立刻笑逐颜开,亲亲热热地:“哎,元宝来了。”
唐元宝说了请假的事,大管家立刻二话不说就批了。唐元宝又补了一句:“那小丫鬟挺可怜的,她娘临终都见不上一面。”大管家神色微变,“嗯,就是吓吓她,晚些会让她回去的。”
唐元宝心知肚明他是看在大少爷的面子上,很快转移了话题,笑着说:“大管家,最近大少爷让我问候你呢,他送的茶叶收到了没。可不要藏起来自己喝了啊,也让小的尝尝。”
其实哪有送他什么茶叶,都是唐元宝乱编的。
大管家一愣,神色倒是如常:“哦,是有那么回事,大概是我忘记了,一时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我去找找。”
趁他进了内堂,唐元宝立刻朝他的茶杯里倒了一些粉末,然后大叫一声:“大管家,我先走了啊!”
大管家在里面隐约说了句什么,唐元宝脚底抹油,溜了个快。
唐元宝边往大门走,边得意地嘀咕,这样的小人,看你不拉个三天三夜了这回!
恶作剧了一回,唐元宝心情总算好了许多,边哼着小曲往大门走,给守门的侍卫看了下请假的书函,就出门去了。刚走了没几步,就发现旁边的小巷子旁有个乱发妇人探头探脑地看着姚府。
唐元宝心里差点漏跳了一拍,二娘?
谁知电光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