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是什么样的情况,不知能不能尽快救紫绮,林缃绮不想等苻卿书转告,启唇道:“宗主,我想和你一起见相爷。”
苻卿书打心底里不想给林缃绮见顾含章,亦且顾含章只知缃绮是阆寰阁的人。
迟疑了一下后,苻卿书忽想起万东海布与天搏争的棋局,万东海猜到自己就是阆寰阁主的,想必已告诉顾含章,顾含章是至诚君子,又对缃绮一往情深,是时候主动亮明身份了,遂点了点头。
方几日没见,可期间发生的事太多,莫名的让人有恍如隔世的感觉,顾含章已知林缃绮和苻卿书的关系,看到林缃绮竟是在敏王府里时,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苦涩。
林缃绮这日穿的云锦撒花烟罗裙,就像是画儿里的仙女,绵绵春雨送来的袅袅梨花冷香,顾含章看得痴了。
苻卿书暗暗咬牙,勉强抑制住心里翻腾的醋意,微笑着请顾含章就座。
顾含章带来消息,凤歌果然求昭帝给她指婚杜威,昭帝还没表态,杜威就冷淡地拒绝了。
“皇上似乎也没料到凤歌会择定杜威,听他言下之意,是想凤歌在王爷和敦王爷之间选一位的。”
“杜威的大将军兵权有没有收回?”苻卿书问道。虽然杜威拒绝和亲,可昭帝亲口许了凤歌自已择婿,金口玉言不容更改,凤歌要杜威做驸马,昭帝不能拒绝,昭帝允可了,杜威作为臣子,不管愿不愿意,都只有接受,否则,就是抗旨不遵。
“没有。”顾含章摇头,惋惜地道:“当时杜威拒绝,我便说大将军是担心握着昭国兵权不便做燕国驸马,请皇上收回杜威的兵权,皇上看来对杜威也有不满,要同意了,谁知突然传来燕屏关急报,说北燕前几日对我南昭边境燕屏关多有骚扰,皇上又不说撤杜威兵权的话了,还反过来问责北燕是何居心,北燕使团的人说不清楚,后来婚事不了了之没再议下去。”
“北燕派了公主亲自过来求和亲,是不可能在此时挑衅的。”苻卿书抓紧椅背,沉声道:“这是杜威的阴谋,目的是让昭国离不开他这个大将军。”
“正是,咱们低估计杜威了,这消息哪怕迟得一日传来,他和凤歌的婚事已定下,便无法更改了。可惜皇上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当时也不便再说下去。”顾含章赞同地点头,略一停顿接着道:“敏王爷,若是你能领军上战场,不会比杜威逊色,皇上对杜威的依赖便能减弱……”
“眼下不是时候。”苻卿书摆手止住顾含章的话,苦涩地深吸了口气,昭帝疑忌他,这时若是病愈出现在人前,不用等杜威出手,昭帝首先就会找借口杀他。
“这么说,先前咱们的所有行事因这么一个边境危急的消息又白费力了?”林缃绮问,杜威权宠益盛,她的妹妹何时才能救出来。
“可以这么说,不过,也不尽然。”顾含章沉吟了片刻,来前他心里已有一计划救紫绮,此时看了看缃绮,对苻卿书低声道:“王爷,前两日缃绮和杜威赛马的事我已尽知。”
他话说了半截没有说下去,眼里有未尽之意,林缃绮莫名其妙,苻卿书的脸色却变了,沉着脸道:“不行,太危险了,稍有不慎,便无可挽回。”
他们在说什么?林缃绮眼光在苻卿书和顾含章脸上转了几圈后,忽地有所悟,大喜,抓住顾含章双臂,大声问道:“相爷,你有什么法子救我三妹,快说。”
“方法就是用你做诱饵,太危险。”顾含章本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可要说出来了,也有了怯意。
“等万全之策不知要等到何时,相爷你快说。”林缃绮急得顿足,猛摇顾含章手臂,见他抿唇不语,又去抓苻卿书,哀哀看他。
苻卿书咬牙,他不能让她涉险。
“宗主。”林缃绮涩声苦求,她三妹被杜威抓去前精神已半失常,又过了这许多日子,再不救出来,只怕以后救出来了也无法治愈。
林缃绮担忧的苻卿书何曾不知,只是人各有所重,紫绮在他心里,怎么也及不上缃绮的地位,他只能先顾着自己看重的。
明明有法可想,他却不愿去做,林缃绮心下惨戚,怔了片刻,也不去想顾含章在场,攀到苻卿书身上,踮起足脸贴上他的脸,低低地哭泣起来。
顾含章先前已知自己落在苻卿书后面,亲眼见缃绮与苻卿书如此亲密无忌,心头诸般滋味委实言语难以描述,失落,绝望,彷徨,又夹杂着欣慰,甜酸苦涩混杂。
“乖,我尽快想办法,你别急,好不好?”苻卿书抱紧林缃绮,低低叫着她的名字,不停哄劝。
林缃绮像是听不到,只不停落泪,她不要再等下去,她想要马上救出紫绮和绿绮,带着她们离开南昭,离开苻卿书,她不要在他身边再呆下去。
屋里又闷又热,沉重得让人感到窒息。林缃绮的泪水积成了密密实实的网,生生将苻卿书困住,苻卿书屈服了。
用林缃绮作饵诱杜威失魂,再出击救紫绮,苻卿书与顾含章定下计划几番推演,将可能发生的意外想了又想,探讨了一整天后确定了下来。
“这个计划如果成功,杜威会不会拿绿绮出气?有没有办法同时进行救绿绮?”林缃绮在两人议定后问道。
苻卿书和顾含章相视一眼,苻卿书道:“要从杜威手里救一人出来都不是易事,更遑论两个,你二妹善于察言观色,在你没落进杜威手里前,杜威还要用她作饵抓你,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他说的有理,林缃绮想起绿绮与兰薰争风吃醋,在不知兰薰不是自己的情况下就陷害兰薰使兰薰有孕,如刺在喉,涩声道:“那便只想法先救我三妹罢。”
计划议定,苻卿书送顾含章,两人出了二门,顾含章站定,压低嗓音道:“皇上看起来对杜威很不满,机会难得,咱们可以暗着救林紫绮,明着使计由皇上赦林绿绮,遣送她回西宁,杜威如果抗旨不遵,又是一条激怒皇上的大罪。”
“不行,万一杜威遵旨了,缃绮那个二妹出来可是个祸害,就留她在杜威手里好了。”苻卿书果断地摇头,嘱顾含章:“缃绮姐妹情深看不清,你千万不要和缃绮提起。”
“一直不救她?”不妥吧,绿绮在杜威手里,缃绮始终不能安心。
“要救她,杜威死后,她作不了恶掀不起风浪了再救。”苻卿书淡淡道。
“王爷,杜威感觉太敏锐,不管缃绮换什么容貌都能感觉出来,你手下的人够不够用,要不要我让东海再找一些江湖人?”顾含章又问道,他和万东海舅哥妹夫两人,这些日子惺惺相惜,彼此开诚布公,关系极好。
“不用,你既知这样布局缃绮很危险,刚才还挑起那个头。”苻卿书有些不满。
情之所至能透过面皮看实质让人无所遁形,用缃绮作饵,她和杜威碰面时,杜威若是宁可错抓一万个不漏过一个,林缃绮就万分危险了。
顾含章默然,他也喜欢缃绮,心里想的却与苻卿书不尽相同,苻卿书擅武之人,不知不觉中想的是把林缃绮护在羽翼下,捧着宠着呵护着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危险,顾含章文人雅士,对意中人的期盼是比翼双飞沐风栉雨患难与共。
、44殚精竭虑只为为君
苻卿书一时失控露了不豫之色;见顾含章缄默;心头更闷堵,他虽占了近水楼台的先机;缃绮对他却时近时远飘忽不定,顾含章如今倾力相帮;为的是对缃绮那份情意;更让他如哑巴吃黄莲,拒绝不得;接受又难免心存芥蒂。
两人各怀心事;顾含章拱了拱手,正欲告辞;应凡从外面急匆匆奔了进来。
“王爷。”应凡喊了一声;踌踷着看向顾含章。
“顾相不是外人,说吧。”苻卿书道。万东海手腕过人消息通透,除了与缃绮的床第之事,别的顾含章早晚都能得知,没有隐瞒的必要。
“府门外来了一个遍体鳞伤的女人,自称名林绿绮,求宗主收留。
“什么?”苻卿书勃然变色,急回头往内院看,视线里没有缃绮,微松口气,快步往外走,一面语气冷洌地下命令:“吩咐下去,不要给林姑娘知道这个消息。”
黄昏时分没有来祭奠的官员,敏王府清静了许多,挽帐黑幡浮动,苻卿书和顾含章很快来到府门外,看清玉石阶前匍伏的人真是林绿绮时,苻卿书微一咬牙,对侍立两旁的王府侍卫道:“不相干的人别污了王府玉阶,打发走。”
阶前林绿绮听得苻卿书赶她走,一张脸变得煞白,楚楚可怜道:“敏王爷,求你让我见我姐姐。”
“你是谁?你姐姐又是谁?本王不认识,来人,赶走……”苻卿书要高声斥责的,说了一半却气息短促,捂着胸膛剧嗽起来。
顾含章见他对林缃绮的妹妹竟做得如果决绝,心有所动,苻卿书咳嗽时忙过去作了挽扶之举,苻卿书攀着他的手,在手腕上飞快划了一下,顾含章会意,松开苻卿书,准备告辞,抬望眼时拱手的动作僵住。
林缃绮就站在门槛里侧,眼眸冰雪般清冷,唇边浮着一抹悲怆的笑容。
苻卿书转头间也看到林缃绮,登时脊背寒意直冲,袍袖展开身形如影,瞬间来到林缃绮跟前抱住她就往府里走。
林绿绮惺惺作态,显然,受伤来敏王府寻缃绮庇护是受了杜威的指使,杜威此时定在敏王府左近,就在能看到大门的地方紧盯着。
虽然他今早给缃绮换过一张杜威没见过的面具了,可此情此景,缃绮开口喊得林绿绮一声,再多的谋算便都枉然。
林缃绮与杜威有婚约,一旦曝露身份,他便只有同杜威硬碰硬才能保住她,眼下,昭帝对他疑忌之心甚重,还不是与杜威对决的好时机。
林缃绮有些想念万素映,在苻卿书送顾含章走后,追了出来想托顾含章给万素映捎个口信,让万素映到敏王府来陪她,应凡不敢拦她,苻卿书沉着脸冷声吩咐赶林绿绮的话给她听个正着,倏那间又痛又悲。
苻卿书像一阵风朝她袭来,身体瞬间腾空被他抱起,他大踏步往里走,林缃绮始则愤怒,继而,在感受到苻卿书的失控惊惶后,心头震颤。
她不愿去想她的二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却不得不去想。
绿绮在不知兰薰是假冒她之时,便出卖兰薰使兰薰怀上杜威的孩子,鲜廉寡耻绝情无义让人心寒齿冷。
如今她趴在大门外的玉石阶上泪水涟涟凄凄切切,与当日宫中欲逼她曝露身份的情形何其相似。
林缃绮心中隐约有了怀疑,苻卿书的惊怕使她旋即明白过来,心思一转,拼命挣扎扭动,口中哀苦地哭叫起来。
“王爷才说过妾是你的心肝宝贝,怎么转眼间外头又有了人,那个女人是谁……”
心里伤痛着绿绮忘了父仇母恨,不需得强作悲态,林缃绮眼里的泪水便雨珠源源不绝。
苻卿书听得缃绮哭闹,惊怕忧急之心大宽,心中暗赞,爱怜疼惜不已,搂紧林缃绮柔声哄劝表白:“没的事,没别的女人,你来得迟了没听到我吩咐人打走那个女人,那只是个胡赖诬攀的人,我这就让人赶她走。”
语毕,对门边侍卫大声喝道:“把人赶走。”
王府的侍卫上前架起林绿绮往远处拖。
林缃绮作了破涕为笑之态,双臂勾住苻卿书脖子,娇媚地笑了,身体还轻轻蹭他诱惑他。
苻卿书十分受用,软语哄着,含住林缃绮耳垂,亲密旖旎,口里极细声地道:“我给顾含章使眼色了,他会使人把你二妹妥为安置的,杜威应是就在附近,咱们快进去。”
苻卿书猜得没错,林绿绮跑敏王府来求庇护,是杜威要诱缃绮露面而设的将军一局。
凤歌竟然抛开两位皇子择他为驸马,顾含章又顺势请旨撤他大将军之职,若没有事前安排的边关有异战报,他被撤职并被逼娶了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为妻。杜威在朝堂上虽还是肆意张扬傲慢,心中却不安起来。
将前前后后的事串到一起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后,杜威确定,那一日自己在将军府门外遇到的那女子肯定是林缃绮。
敏王那日为救林缃绮出动了敏王府卫队,本人更是不惜与他刀剑相对,看来,不只是与他有仇拢络西宁人那么简单。
也许,敏王爱着自己的未婚妻,也许,缃绮就在敏王府里,即便不在敏王府,敏王与缃绮也不会是寻常关系。
理清一切,杜威出击了,他抛出林绿绮这张王牌。
杜威站在离敏王府一条街道的一处房子屋顶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敏王府大门,劲风将他黑色披风吹得翩飞翻卷猎猎作响。
看到大门里面出现一个窈窕的身影时,杜威心脏咚咚直跳,吸气运功掠过鱼鳞似的屋脊飞快地朝敏王府大门冲过去。
依偎着敏王的女子娇态十足,身体绵软妖娆,离得近了,一声甜腻腻的“王爷”传进耳朵里,杜威倏地停了下来。
敏王接二连三用假缃绮设局,昭帝已对自己极为不满,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局?
杜威越想越有道理,缃绮即便在敏王府,起居也是极隐蔽的,怎会这么巧给自己看到?
苻卿书武功不在杜威之下,狼一样的气息逼近随即感觉到了,当下运气准备与杜威对搏。
没有动静!苻卿书暗感奇怪,又很快了悟杜威为何没有立即出手。
机会来了,苻卿书在缃绮耳边飞快道:“缃绮,杜威来了,快,狠狠心折磨你二妹,我府里有鲛骨膏,能生肌消疤……”
狠心折磨自己的妹妹!苻卿书的话像毒刺扎进林缃绮的心口,她再笨,也明白苻卿书言下之意,何况她七窃玲珑一点都不笨。
这是在杜威面前洗刷她与敏王府关系的最好办法。
机会稍纵即逝,没有其他的选择。
“王爷,你真的没有和外面的女人来往吗?那这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林缃绮挣开苻卿书怀抱往外走,纤腰款摆,一袭玉色长裙摇曳生姿,将宠姬的炽烈冶艳演绎得淋漓尽致。
“没有,那是不认识的人。”
“真没有?”林缃绮反问,微微一笑,指着拖着林绿绮走得很远了的侍卫道:“王爷,让那个女子回来,妾有话想问她。”
“好,都依你。”苻卿书露了个宠溺的无可奈何的笑容,扬声道:“把人拖回来。”
林绿绮的模样很狼狈,衣裙脏污布满血迹,脸颊肿得老高,眼眶红红的盈满泪水,见了林缃绮迟疑了一下扑过来抓住她的大腿哭起来。
“大姐,你救救我。”一面说着,一面掀袖子,露了雪白的臂膀的伤痕给林缃绮看。
“大姐?”林缃绮奇怪地反问,笑着看苻卿书,娇声道:“王爷,妾现在知道王爷是冤枉的啦,这女子是在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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