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们找张三哥哥,李四哥哥,王五哥哥。”
留哥儿果然不哭,拉了六姑娘问张三哥哥李四哥哥王五哥哥在哪。六姑娘随意答了,又转换话题,说道留哥儿最喜爱的画画,哄着他去画画后立刻就离开了。
那个姚宝忠既然说让“祖父将她剥皮抽筋”,肯定也是有狐假虎威的本钱的,她若不快点从留哥儿这里出去,被那个所谓的祖父找上门,留哥儿肯定会不安。
果然她刚走出门,春芽将急忙忙跑过来了,“姑娘,你闯了大祸了,奴婢刚才听丫鬟们讨论,老太爷到处找你,说要将你逐出府呢,夫人正跪在替您求情呢,老太太也在呢,你还是躲躲吧。”
哈,六姑娘讽刺一笑,看来这个姚宝忠倒是很得姚老太爷的宠,不过甩了两巴掌,就要将嫡出的姑娘逐出府。
“姑娘,你还笑呢,你不知道老太爷可宠七爷了,说他一定能中状元,你将他的脸打烂了,以后不能做官,老太爷气得将自己的胡子都扯断了。”
六姑娘心里的担忧都被春芽这咋呼咋呼的样子弄没了,她真心笑道:“怕什么呢,不是有你嘛,快说说你打探的消息,我好想好法子应对。”
“现在还想什么法子,躲着才是正经,等七爷养好伤,老太爷消了气,你跪一跪祠堂,这事就完了。”春芽停住口,看到六姑娘仍盯着她,知道这个主子主意正,也不是她能劝住的,立刻呱啦呱啦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都倒出来:“七爷叫姚宝忠,是二房钱姨娘生的,最会读书,比死去是三老爷都厉害,据说是什么状元之才,老太爷都说姚府里以后都要靠他了,所以八爷,哦,就是五房庶出,也是唯一的爷,总是巴着他,说是以后要靠他当大官。”
噗嗤,六姑娘又笑了,不过书读得好,多少人会读书,也没听见人家这么肯定会一定高中状元,真是关着门说话不怕闪断舌头。这个姚宝忠之所以这么无法无天,不过是姚老太爷对姚三老爷英年早逝耿耿于怀,姚宝忠便是他的精神寄托,是他将光宗耀祖的梦想,所以才格外宠着,而府里从大夫人二夫人到五夫人,没一个人盼着姚宝忠好的,配合着老太爷就他宠到天上,连基本的礼仪都不知晓。孩子,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叫捧杀呢?你若有机会长大,说不定还要感谢姐今日甩的巴掌呢,这才是真心为你好,让你知晓做错事就应该受惩罚呢。不过对不起了,谁叫你这样歹毒,打蛇打了七寸,姐姐只能配合着大家坑你了。
六姑娘带着大方得体的笑容来到上房,不理会老太爷的大呼小叫,恭敬请安,“六年未见祖父,祖父还是一样的康健,孙女儿真心欢喜。”
这样不紧不慢的姿态,连老太太和大太太也被六姑娘弄得迷糊,觉得看不透这个小小的女孩儿,落在老太爷眼中简直是火上加油,立刻就爆发了,“没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我当然活得好,你们回来了,谁知道还能活多久。”
若是不在乎,这样诛心的言语又有何伤害?六姑娘脸色丝毫不变,只是看到王氏身子一晃时目光微暗。看来要速战速决了,六姑娘继续跪着说道:“祖父生气,不过是气我打了七弟,若是祖父知道孙女儿是为七弟好,为他早日高中状元才打得他,估计就不生气了。”
“哼,你到说说你的道理,我看你如何巧舌如簧,颠倒黑白?”
“七弟天赋奇异,是状元之才,然大堰朝这般大,天资卓绝者不乏其人,父亲在松滋便收了一个三岁能书五岁便能赋诗的神童,凭着好学问被千户府看重,在松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太爷虽厌烦六姑娘好似全不把他看在眼中的态度,可是听到六姑娘说的,也竖起了耳朵听着。
“便是有那样天资之人,也是每日里鸡鸣而起三更而眠,生恐懈怠一步便要落在人后。然我归家两日,却不见七弟有这番用功,只见着他跟着八弟两人一起闲逛,凭白浪费了大好的天赋。七弟可是肩负着家中状元及第的荣耀之人,是姚氏一族振兴的希望,跟八弟那般无所事事的子孙混沌度日,实在太令人痛心,是以孙女儿才气不过,狠下心教训了他,只盼着他能明白姐姐的一番苦心。祖父若是觉得孙女儿教训得不对,想要惩罚,不若让孙女儿检查七弟的功课,便是陪着七弟三更起五更眠都不打紧,只要有助七弟学业,孙女儿都毫无怨言。”
众人都被这一番话惊呆了,这样强词夺理,也行?更让人崩溃的是老太爷说的话,“哼,你个黄毛丫头能检查什么功课,就算宝忠不用功,也轮不到你教训,以后你离他远点。不仅是你,便是别的乱七八糟的人也要离宝忠远远的,若是打扰他读书,我叫你们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喜欢
、第二十九章
东厢正房,大太太刘氏由陪嫁罗妈妈伺候着休整。“几年不见,六姑娘倒是越发伶俐,明姐儿若是有她五分,我也不用为她操心了。”
罗妈妈一边恭恭敬敬给刘氏捶着腿,一边轻言慢语说道:“六姑娘自是聪明伶俐,然大姑娘却更胜一筹,说嘴的事自有太太安排的丫鬟婆子出面,只等人夸贤惠文静。”
刘氏便立刻笑着说道:“还是你看得明白,这样精明外漏的样子是叫人容易说太过厉害,天底下怕是没那个婆婆喜欢。”
“谁不羡慕大姑娘端庄温柔,怕是六姑娘也羡慕大姑娘投生在太太肚子里,生下来就好命呢。”
“可不是呢,人活一世便是要护住儿女,若不是四房夫妻软弱,六姑娘倒也不至于护住弟弟立起来,她那三巴掌下去,这府里不管主子下人倒是没哪个敢笑话老六了。不过她倒是真厉害,上下嘴一扒拉,便将二房那个圈在屋子里出不来,周氏不知多感激她将野种摆了一道。有六姑娘在府里,以后我们去了杭州府,也能放心了。”
“太太倒是不担心七爷整日里看书,真考取了状元?”
“整日里看也要分什么书才是,让人塞些新鲜有趣公子小姐的好戏,谁还看那码子《论语》?”
“倒是奴婢想多了。”
“你只当他还是小时候人人夸的样子呢,现在可不比同龄的人强多少,再哄着两年,看他考状元,我让他秀才都考不上。就老太爷还糊涂着呢,把个萝卜当人参哄着。”
“老太爷倒是真老了。看从前叫三老爷读书的样子,真是培养人的法子,现在这样宠着七爷,不将人宠坏才怪。”
“这样子才好,若这叫他再养个状元出来,大老爷和逸哥儿倒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是呢。”罗氏立刻说道。她是刘氏陪嫁,平日里再亲厚,有些话也不能说出口,然而她心中确实是姚老太爷可惜,她刚陪嫁到姚府,整日里看到老太爷带着三爷读书,府里的读书的风气甚好,不像如今,老太爷人老了,偏执,惹得众人都不高兴。罗氏为老太爷可惜,也不十分赞同刘氏联合着周氏将姚宝忠毁了,若是七爷中了状元,大房也能沾光。她倒是试探地提过,不够刘氏吃了三房一次亏,不肯再忍让了。
罗氏将心中的想法压下,又引了新话题,从刘氏那里打听到去杭州府的人选。她女儿木莲在宜城,她是极想留在这儿守着的。
六姑娘原先就想着姚宝忠在姚府难以立足,却没想到他这么不得人心,她摆了他一道,似乎大快人心。先是老太太将她拉到上房搂在怀里好好腻歪了一顿,夸道:“你这脾气跟你爹娘都不像,就像我,可见人的脾性都是天生的。”老太太大概是十分喜欢她性格的,立刻就让她搬到上房,说她以前住的屋子还在,收拾一下便可以住人。
住在上房固然又体面,然而四姑娘估计还是要搬到后罩房,六姑娘舍不得离开她姐姐,所以她回绝道:“后罩房里玫瑰花儿好看,孙女儿喜欢得不得了。祖母这里孙女儿每日里请安,也是一样的。”
老太太估计也猜到几分她的心思,说道:“你的屋子还留着给你晌午休息。”
等她回了四房,周氏便过来了,跟着王氏说了些闲话,到走时从手上褪下一件成色上好的碧玉镯子戴到她手上,“二伯母最喜欢你这样爽利的脾气,平日里若无聊了就上伯母那里玩玩。”
不仅是府里的长辈,五姑娘七姑娘八姑娘三个似乎对着她都和颜悦色,她去蔷薇院看大姑娘时,大姑娘更是不吝言辞夸奖她,“咱们府里这么多女孩儿就六妹妹最对我的胃口,一回来便帮我狠狠出了口恶气,一回来怪不得我娘亲对你赞不绝口。”
六姑娘笑笑,对这一番夸奖并没有感到光荣,她做的为的是留哥儿,与其他人无尤,再者大姑娘的言语神态中透漏出一中姚府便是她家的信息,让她不舒服。不过,随着大姑娘唧唧喳喳拉着她说三说四,她倒是对这个娇贵的堂姐多了几分喜爱。
“六妹妹不如说说乡下的见闻,我整日里被关在屋子里做活,整日里对着一成不变的蔷薇,都快闷死了。”
看大姑娘白到透明的肤色,估计是被关在这府里许久了,六姑娘又不忍见娇憨的少女失落,顺着她的话说道:“满枝灿烂的蔷薇花儿多好看,又有香味,怎么会闷呢?”
“再好的花儿年年月月都看也能生厌,你们刚去松滋的时候我就开始搬到这个院子里,这六年里每半年都日日见到这些花儿,梦里都是蔷薇的香气,这些花儿在我眼里便跟路上的野草一般无二了。”
“怪不得姐姐身上有股好闻的香气呢,原来是日日与蔷薇为伴,被花精留了记号。”
女孩儿那个不喜欢自己香香□□的呢?大姑娘立刻欢喜地追问:“真的吗,怎么我闻不到?”
六姑娘一再保证,让大姑娘很开心,笑着说道:“若真是这样,这大半年也不算太亏。”
“大姐姐只要想着未来大姐夫,便是绣个十年八年也不亏啊。”
“你个促狭的小妮子。我连他长几个眼睛鼻子都不知道,怎么想呢。”
这样悲剧?六姑娘接受无能,“不是说都能相看一眼的吗?”
“远远看了一眼,没看清楚。”
六姑娘看大姑娘十分平静的样子,立刻停止了这个话题。在她来说,不知道以后的相公长什么样子十分正常,不会不开心,她又何苦撩拨她让她感受被安排婚姻的悲哀?她转了话题,说了些在松滋好玩的事情,特意提到留哥儿特别会画画,最会画水缸里的鱼儿。
“那你明日带留哥儿过来,让他给我画院子里的花儿,好不好?”
大姑娘语气带着征求,看出她是十分了解留哥儿的情况,愿意尊重六姑娘的选择,跟她一贯说什么就要什么嫡长女身份娇惯出的强势大不相同。真是个善良的姑娘。六姑娘亲热拉着大姑娘的手,郑重承诺:“明日里我要搬到后罩房去,等我安顿好了,便带留哥儿过来大姐姐玩。”
大姑娘自觉六姑娘跟她跟亲近了,更觉高兴了,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才放她回去。
到第二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王氏一大早便起来了,忙忙碌碌,连这几日没见着人影的四老爷也在旁边帮着忙,留哥儿更是左左右右忙个不停,反倒是作为正主的四姑娘六姑娘两个老神在在的坐着。
不过是搬到后罩房而已,三两步便能走回来了,真的不需要这样郑重和不舍,六姑娘这个没心肝的只有满腔的兴奋。每个人独立一座绣楼呀,有自己独立的可以种花种草的院子,按自己心意装饰的闺房,还有一间朝阳的书房和小小的库房,想想就令人高兴啊。
王氏看了看,觉着收拾的差不多了。她一手拉着四姑娘一手六姑娘,语重心长嘱咐:“搬到自己的院子,要乖些,夜里早些睡,不要掀被子,早上不要贪睡,每日要早一刻钟起床给祖母请安。丫鬟婆子个人做个人的事,要分派清楚,暖姐儿要强硬些,若是哪个敢骑到你们头上作威作福,直接打出去,娘亲会给你做主。晏姐儿年纪小,多听听老嬷嬷的劝,可千万不许淘气跟院子里的姐妹们吵架。”
四姑娘乖巧地说道:“娘亲放心,我都记着,我会看着妹妹不许她淘气。”
六姑娘无语,重点不是这个吧,再说我也不是好战分子呀,不至于要这么重点防备。她摇晃着王氏的手,撒娇到:“我一定会像个木偶娃娃一样乖乖的,总可以了吧,现在是不是应该搬家了?”
“枉我平日里对你这小没良心的掏心掏肺,好吃的好喝的巴巴给你留着,哪知道你这么想要搬走,真让我伤心。”
“就冲着还没吃下的糕点和库房里的珍玩,女儿一定会每日里过来陪着爹爹看书娘亲说话留哥儿写字,娘亲你就放心吧。”
“你呀……”王氏用手点点六姑娘的额头,跟着四老爷一起笑开了,一早上酝酿的离愁别绪也淡了不少,心中轻松了不少。
不一会儿,大太太过来,带来几个大力气的婆子帮着搬笨重的箱子。大户人家的夫人,当然不用自己动手,只用盯着丫鬟干活。大太太跟王氏一起两个一起盯着小丫鬟搬精细的瓷瓶等,一边说些闲话。
“看她们两个,可是高兴着呢。”
“可不是高兴呢,终于被放出笼子了,不用被我管东管西,快活着呢。不说一贯淘气的晏姐儿,便是暖姐儿都乐疯了。”
大太太叹了口气,说道:“孩子们不懂,我却是懂你的。别人只以为不过几步路,走走便过去了,便不打紧的,可是先是搬出去,然后便是嫁出去,日子过得快着呢。只要想着明姐儿马上要嫁人,我心里便觉得难受。”
对比刘氏,王氏真觉得轻松了不少,还有心思温言宽慰刘氏:“这是天大的好事,大嫂只想着明姐儿父亲居高位,又有长进的兄长幼弟,张家肯定将她捧在手掌里。只要她过得好,便是离了你,你也只为她高兴不是。”
真是有女儿的人,旁人哪能说出这样动听的话来?刘氏直觉王氏说的话说道她心坎上,只是谦虚说道:“男人爱不爱你也不是看你的父母兄弟,谁又料到他心系在哪只狐狸上?”
王氏虽然觉得情爱十分重要,不过安慰时也有另一番言辞。“不说明姐儿才貌双全,张家小子怕是转不开眼,便是真叫人占了先也是不打紧,总不过是妾室,大嫂放宽心便是。”
“哪能放得下心呢,只要一想着我要去杭州府,天长地远的,便吃不下饭。弟妹啊,以后明姐儿要托你多多妹照应。”
“大嫂说这样外道的话,我看着明姐儿长大,哪有不疼她?再者大哥官运亨通,便是隔得再远,那张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