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岩?”孙问渠一听这话,马上往椅子上一靠,“我不去。”
“别啊,去了你就知道了,挺有意思的,”罗鹏说,“我没事儿就去,有时候还跟他们的户外团出去玩……”
“我不去。”孙问渠又重复了一遍,比起吃完饭挂根绳子去爬墙,他更愿意在李博文的酒吧里团着喝酒。
不过他的反抗没什么效果,吃完饭一帮人拖着他就直接奔公园后门去了,车都没开。
这个俱乐部规模很大,这里是总部,据说还有好几个分部,总部这儿靠着公园里的山,所以攀岩还有室外场地,相比只有室内设备的那些来的人非常多。
今天不是周末,又是晚上,所以人还凑合,一进俱乐部的大门就看到山边挂着几个人,再往里就是室内,上上下下的挂着七八个,还有小孩儿。
“哎呦,”孙问渠有点儿眼晕,他可以天天去健身房,但对这种运动兴趣实在不大,“就这挂五分钟就能把刚吃的全吐了。”
“不试试?”李博文问他。
“不,”孙问渠很坚定地摇头,“我看看就成。”
此项健身活动的主打参加人员有六七个,几个女生都要玩,一块儿跟着去换衣服了,孙问渠和剩下几个喝得稍微多了点儿的坐一边看着。
教练是个中年大叔,身材不错,看起来跟他们这几个算是挺熟,估计还真是常来的。
孙问渠看了一会儿觉得也就那样了,于是起身四处溜达着。
进了室内场地小孩儿就比较多,都穿着挺正式的一身攀岩装备,有几个在墙上爬得还挺利索。
孙问渠站在场地边,看到边上有面照片墙,估计是展示俱乐部各项蓬勃发展的户外项目,他慢慢走到墙跟前儿看着。
俱乐部组织过不少活动,看照片还挺专业的,什么探险,爬山,溯溪的照片有很多。
他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估计攀岩是他们的主打项目,照片多,还有专业的攀岩队伍,平时的教练不少就是他们攀岩的专业队员。
身材都不错。
孙问渠的目光扫过照片,停在了其中一张上。
这是张背影,挂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山崖上,看不见照片主角的脸,但这人向上攀爬时有力又舒展的身姿很抢眼,长胳膊长腿的,孙问渠盯着看了半天。
“要办个会员吗?”李博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身边问了一句。
“干嘛?”孙问渠扭头看了他一眼。
“来玩啊,”李博文笑笑,手撑着墙,在那张照片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弹了一下,“周末过来玩的话,这些教练不少都在,他们也训练。”
“我不爱玩这些。”孙问渠说了一句,走出了室内场地。
“谁让你玩这些了啊,”李博文跟他身后说,“三年了呢……”
孙问渠猛地停下步子,扭头看着他,虽然没镜子,但估计自己脸上的表情不会太好看。
“我……”李博文看了他一眼,“没别的意思。”
孙问渠没吭声,回到室外场地,往罗鹏旁边的椅子上一坐:“这儿有没有饮料?”
“有,”罗鹏马上站了起来,去旁边冰柜里拿了瓶冰红茶过来,“是要喝这个吧?”
“嗯,谢谢,”孙问渠接过来喝了一口,“你怎么不爬了?”
“刚上去一轮下来了,”罗鹏说,又活动了一下手指,“这玩意儿太费体力,不试试?你以前不总爱健身的吗?”
“不,”孙问渠依然拒绝得很干脆,“这又不是健身,喝了酒我怕我上去一米就得挂那儿了。”
罗鹏乐了半天,拍拍他:“你这次回来有什么计划没?”
“没有。”孙问渠看着正一边喊着我不行了找不到地方抓一边努力往上爬的赵荷,李博文还挺紧张地在下边仰着脑袋给她打气。
“真羡慕你,”罗鹏叹了口气,“活得真自在。”
孙问渠笑笑。
是么?
在山里过夜对于方驰来说不算什么,既不新鲜也不刺激,当然也不害怕,再说这次也没住帐篷,平时合适露营的那块塌方了没清理好,所以住的是山里一个村子的倒闭农家乐。
说倒闭也不准确,反正就是这农家乐地处山里又经营不善,平时不做生意,像方驰这种向导打个电话给老板才能联系上住进去。
方驰在什么地方都能睡着,不过半夜出门上趟厕所就被一个夜里择席睡不着的叔叔抓着了,拉着聊到四点半,最后困得回屋的时候差点儿进错门。
第二天回到市里他也没去俱乐部拿钱,直接打车回了家,要先补瞌睡。
下车的时候还没忘了在街口的一个宠物店买了个妙鲜包,一夜没回,黄总可能会发火,得哄着,要不他睡不安生。
住的这个地方是他租的房子,房租便宜,但环境不太好,老旧小区,没大门没物业,这两天下水道堵了也没人管,带着销魂气味的水流了一地。
方驰踩着不知道谁扔在水里的砖块跟练梅花桩似的扭过污水,蹦到了楼道口,正要掏钥匙,一抬眼看见了一边坐在电瓶车上发愣的方影。
“姐,”方驰叫了她一声,“你怎么在这儿?”
方影一直盯着地面,他蹦过来挺大的动静都没能惊动她,听到他说话了,方影才猛地抬起头,表情看起来有些迷茫:“你回来了啊?”
“你怎么……”方驰刚想拿手机看看时间,突然看到了方影眼角有一片青紫,“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方影站了起来,“我从昨……一早就在这儿等你了。”
“怎么弄的?”方驰想凑过去再看看她脸。
方影很快躲开了:“进屋说,有吃的没?”
“我给你煮面条吧。”方驰说。
黄总依旧是严肃地坐在柜子上,袋子里猫粮被它刨了一地。
方驰煮面的时候抽空把罐头开了,给黄总碗里扒拉了半碗,黄总吃了之后喵了一声表示满意,然后仰着头盯着他看。
他把帽子摘了往客厅的沙发上一扔,黄总跑过去团进了帽子里。
“要放辣椒吗?”方驰在厨房里问方影。
“嗯?”方影坐沙发上愣着。
方驰没再问,煮好面端给了她:“你没事儿吧?”
“没,一会儿我回去。”方影低头吃着面。
拿筷子的时候方驰看到她手上有擦伤,他皱着眉:“你是不是……去找孙问渠了?”
“啊?”方影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继续吃着面,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也听不清是什么。
“是去找他了?”方驰又问。
方影皱了皱眉,转开头没说话。
“他打你了?”方驰追问。
方影顿了顿,没出声。
“真打你了?”方驰有些吃惊,没想到孙问渠那个渣渣居然会打女人,“不说了我回来陪你去吗?”
“哎,别问了。”方影说了一句,还是有些含糊不清,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出了一句清晰的,“小驰……”
“我晚上去找他。”方驰皱着眉说。
第5章
方驰在孙问渠家门口从晚饭后蹲到现在,已经两个小时,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方影几次让他来找孙问渠的时候都说晚上。
这样一个游手好闲又在山里待了几年刚放回来的公子哥,怎么可能这个时间在家,怎么不得出门浪够本儿了,晚上能不能回来都够呛。
他站了起来,把耳机音乐声调小了一些,顺着小路出了小区后门,得再去吃点儿东西,饿了。
这天儿还不冷,只是凉爽,但已经到了天一擦黑肚子就饿,再过两小时又饿的季节。
在街边随便吃了碗面,方驰又溜达着回了小区,坐在孙问渠家对面的小花园里蹲守。
要说这事儿真的挺烦,他本来想回去看看书做点儿题,现在却要在这里跟蹲点的贼似的等一个渣子。
但他来都来了,现在走了,明天还得来。
方影到底为什么缺钱,又为什么这么急,她一直没说,倒是说了不少孙问渠始乱终弃的事,方驰也懒得多问,只是看在小果份上,看在方影这几年对他挑不出什么毛病的照应上,他硬着头皮帮了这个忙。
就算对方是个渣,也大概跟方影有点儿扯不清的过去,用这种方式去要钱也挺跌份儿的。
小区里晚饭过后三三两两出门散步的人到这个时间也渐渐少了。
说起来这小区散散步还不错,绿化做得好,路也修得很平整舒服,就连自己屁股下面坐着的长椅也是干干净净的,相比之下自己租房那块儿简直不能想,不怪黄总宁可每天对着一地不爱吃的猫粮也不肯再出门流浪。
路灯里散步的人走过时会拉出影子,每当有影子出现时,方驰都会盯着看,但都不是孙问渠。
这王八渣干什么去了?
手机吱吱叫了几声,他拿出来看了看,是班上的群里几个人在聊天儿。
…方驰在吗?
…哟又想他了啊
…别瞎说,我就想问他明天打不打球
…打电话找他啊,现在应该没睡呢
…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啊,打个电话都不敢,简直废物
…【扇脸】就是,找自家攻还不敢
方驰皱了皱眉,很快地发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最后说话的女生发了个吐舌头的表情之后就不出声了,方驰也没看后面还有人说什么,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坐时间长了屁股有点儿发麻,方驰站起来沿着孙问渠家门口的小路来回走了几趟,最后停在了他家院墙边上。
手机提示找到了WIFI。
他看了看,WIFI的名字是“跪下磕头密码可见”,不知道怎么他就觉得这大概是孙问渠家的。
犹豫了几秒钟,他点了一下,密码几乎是秒破,12345678。
方驰有点儿想像不出这种密码设出来的意义是什么,不过这月流量告急,他连上了WIFI。
路由器不知道在屋里什么位置,估计不靠院子这边,得靠近墙才有信号,别说走开了,就连转个身靠着墙就搜不到了。
他叹了口气,拉低帽子,脑门儿顶着墙,点开了一个游戏慢慢玩着。
孙问渠下车的时候觉得自己脚步有点儿飘,眼前的东西也在转圈,看样子还是喝多了。
刚进小区,李博文的电话就追了过来:“问渠,到家了没?”
“嗯。”孙问渠应了一声,慢慢往前走。
“今儿我真没别的意思……”李博文说。
“行了,我不想说了,”孙问渠拧着眉打断他的话,“以后这种傻逼事儿你少干,烦不烦!”
“我……行吧,”李博文说,“那你早点休息。”
孙问渠没说话,直接把电话挂掉了。
回来这两天,孙问渠基本没怎么在家里待过,一帮人像是要把之前的三年给他补上,拉着吃吃喝喝的连轴转。
这是孙问渠过惯了的生活,觉得心情还不错。
本来今天是在李博文酒吧那儿聚着,但半道李博文突然领了个看着没多大年纪的男孩儿进来了,没明说,但一进来那小子往孙问渠身边一坐就贴了过来。
孙问渠心里顿时就明白了,说实话正常情况下他不至于为这种事儿生气,喝了点儿酒没准儿还会上手摸两把。
但看着比方影给他塞过来的那个“儿子”更像儿子的这位,再看着李博文一脸我们都不说但我们都懂你的表情,感觉就跟吃了一脸盆屎似的。
之前在户外俱乐部李博文那样子他已经很不爽了,方影怎么知道他回来的具体时间他都还没找李博文问,现在再这么一弄,他当场翻了脸,杯子一摔,起身什么也没说就打了个车走了。
傻逼!
孙问渠往旁边的灯柱上踢了一脚,靴子磕出哐地一声响,人跟着也踉跄了几步,很晕。
余光里前面一团黑影突然动了动,他吓了一跳,现在这时间不早了,小区里已经没有人,而这黑影还正好是在他家院子外面。
看清这黑影是个正贴着他家院墙面壁的人之后,孙问渠更紧张了:“谁!”
第一反应这是方影叫来的人,方影这人不是开了个头就没下文了的性格,他还想着这两天也没见有进一步动静……
“我,”黑影转过了身,隐在阴影里的脸被路灯照亮了,“方驰。”
“哟,我亲儿子,你在那儿干嘛呢?”孙问渠有些意外又全在预料之中地瞪着他。
方驰也看着他,似乎是在思索自己贴着墙站着的原因,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尿尿。”
“什么?”孙问渠感觉自己大概的确是喝多了。
方驰没回答,先是盯着他看了一阵儿,然后稍稍偏了偏脑袋往旁边扫了几眼。
在孙问渠觉得这种莫名其妙面对面沉默的场景进行不下去,想要直接开门进院子的时候,方驰突然两步冲到了他跟前儿。
接着孙问渠就觉得胸前一紧,本来就有点儿发晕的脑袋猛地一阵眩晕,等回过神儿来,他已经被方驰拎着领口的衣服按在了墙上。
“干嘛?”孙问渠皱着眉看着又一次跟自己面对面顶着的方驰。
“我讨厌三种人,”方驰盯着他,压低声音,“一种是你这样的花花公子,一种是你这样打女人的王八蛋,一种是你这样的……”
方驰说了一半停下了。
孙问渠眯缝了一下眼睛,勾了勾嘴角:“我这样的同性恋?”
方驰没有说话。
孙问渠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虽然喝了酒有点儿晕,但没有醉得不省人事,花花公子和同性恋他都无所谓,不过中间那条他觉得没什么根据,他这辈子活了快三十年还没对女人动过手。
在花花公子还对女人有兴趣的时候,这是起码的风度底线。
“我打哪个女人了?”他看着方驰直挺的鼻梁问了一句。
这回轮到方驰眯缝了一下眼睛,背光都能看到他眼睛里鄙视的目光:“又想装傻?”
这个又字,让孙问渠本来就很不爽的心情一下乘了个次方。
这明目张胆地智商都不带编个瞎话就来讹钱就算了,现在还强行编瞎话要把剧情推下去?
孙问渠看着眼前这个本来应该让他很有兴趣的运动款小帅哥,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烦躁加窝火,啧了一声看着方驰:“是想说我打了方影么?”
“……没打么?”方驰还是压着声音,揪着他领口的手松了松,似乎有些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