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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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药妻-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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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修文说道:“第一名有五十两银子,你若夺魁了,银子记得不许乱花了。”
    打从阿殷要参加斗核大会起,殷修文几乎每日都要念叨五十两银子一遍。阿殷左耳听右耳出,五十两银子若真到手了,她一样不会送出去。
    秦氏近来倚仗着女儿,底气足了些,恼道:“你别整日念叨着钱,女儿还在吃饭呢。要是吃得不好,影响明日发挥怎么办?你就懂得念叨!”
    殷修文见女儿果真一副没什么胃口的模样,倒是不敢发火,可也不甘心被一妇人指着鼻头骂,反驳道:“你做的是什么菜,好好的一条鱼连点鲜味都没有,让人怎么吃得进去?”
    秦氏筷子往鱼肚一滑,分成两半,一半夹浩哥儿碗里,剩下一半夹自己碗里。
    “成,你觉得没鲜味别吃。我跟儿子吃。”
    殷修文气得面色发青,这妇人真是愈发会顶嘴了!
    忽然阿殷搁下碗筷,夫妇俩齐齐望来,连吃饭的二姨娘三姨娘都停筷望着阿殷。她说:“我吃饱了,父亲母亲慢用。”说着,便起身离开偏厅。
    身后是秦氏的声音:“还有汤呢。”
    阿殷说道:“我等会再喝。”似是想到什么,又道:“母亲让冬云送到我房里。”
    偏厅里的众人你望我,我望你的,一时间竟有些沉默。殷修文一见,脸色又青了几分。瞧瞧这像什么样子?他才是一家之主!怎么现在众人都看女儿脸色行事了!
    坐了会,身边的秦氏,对面的两位姨娘各吃各的,丝毫没有软声软语劝慰的意思。
    登时他心里气急了!
    可心里气归气,殷修文舍不得明天的五十两,只能硬生生地忍下。
    冬云手脚快,阿殷前脚刚进房,后脚冬云就捧着热气腾腾的汤来了。阿殷喝了一半,到底是心不在焉的,便直接让冬云拿走。姜璇此时也吃完了饭,回了房里,关上门,道:“姐姐可有哪儿不适?”
    “没哪儿不适,下午吃的糕点多,现在还有点撑着。”
    斗核大会时,想着斗核。现在斗核大会结束了,穆阳候又该想起来了,那几张字条一直徘徊在她的脑里。说是今晚见他,可却没说时辰,这叫她怎么见。
    无端烦人得很。
    但烦归烦,阿殷也不愿让姜璇担心,岔开话题,说:“今日你与范小郎可有打听出什么?”
    姜璇说道:“范小郎说阿四那人鬼鬼祟祟的,一直徘徊外头,像是在等什么人。”
    “等人?”
    “范小郎是这么说的,只不过等了一整天,也没见到什么人来。现在范小郎还在跟着阿四,说是有新情况再来向姐姐汇报。”一顿,她又说道:“姐姐让我盯着洛功曹,今天斗核大会结束后,我见到有个陌生人上了洛功曹的马车,但很快又离开了。”
    “何人?”
    “是个比虎眼还高的男人。”姜璇比划了下,又说:“因为隔得太远,模样并没看清楚。在洛功曹的马车里待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姜璇问:“姐姐,洛功曹想做什么?”
    阿殷微微摇首:“暂时不晓得,不过小心为上总没有错的。”
    。
    夜色愈浓。
    阿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了几次后,范好核过来了。
    阿殷问:“打听到什么了?”
    范好核说:“有小贼要偷题,现在洛家的随从都在抓贼呢。”
    听到“偷题”两字,阿殷浑身一凛,仿佛想明白了什么,背脊爬上了一股冷寒。她的唇瓣抿得紧紧的,眉头也紧皱了起来,这般凝重的模样让范好核与姜璇两人都不禁不敢开口说半个字。
    好一会,阿殷走到桌前,自己倒了杯冷茶。
    “姐姐,茶冷了……”
    阿殷道:“没事,我喝口冷茶冷静下。”半晌,她才搁下茶杯,方才凝重的模样渐趋平静。她问道:“离宵禁还有多久?”
    范好核说:“约摸还有一个半时辰。”
    “一个半时辰……”她喃喃一声,说道:“应该来得及的。”
    范好核不解,只说:“小人愚钝,不明大姑娘的意思……”
    阿殷道:“你可知其余五位核雕技者住在哪儿?”
    范好核道:“剩余的五位核雕技者都不是恭城人,都住在东街的客栈里。”
    “都住在客栈里,也算方便。你马上去雇一辆马车,能容下五六人的,宽敞气派一些的,价格不是问题。重点要快。”她压低声音,又道:“你便说今日他们表现突出,颇得穆阳候欢心。你急于表现,方着急地揽下这件差事,务必要在宵禁前抵达穆阳候现在暂住的山庄。”
    范好核点点头。
    “我明白了!”
    范好核一离开,阿殷便道:“阿璇,我出去一会,你留在家里。”
    姜璇惊诧地道:“天色已黑,姐姐还要去哪儿?莫非洛功曹那边……”
    “只是猜测而已,还不确定。我很快回来,不用一刻钟的时间,你替我收拾一件换洗的衣裳,还有我的核雕器具。”
    说罢,阿殷提起裙裾出了屋门,往后门走去。待出了后门,她唤道:“陈豆你可在?”没一会,陈豆的身影便出现在阿殷的身前。她稍微松了口气,道:“你们侯爷说想见我,可我的马车有别的用途,不知你能不能向侯爷禀报一声,让侯爷另派马车来接我?”
    陈豆应了声。
    她又回了屋里,与姜璇道:“我今夜可能回不来了,不过你别担心,只是与今日的核雕技者一聚而已。我今夜没在家留宿的事情,你切莫声张,也莫要告诉任何人。明日一早我会直接过去斗核的会场,若父亲问起你便说我一早就过去了。”
    叮嘱完毕,她又拍拍姜璇的手背。
    姜璇心里明白,点了点头。
    。
    阿殷到达山庄时,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
    她比其余五位核雕技者还要晚一些,她到的时候,五位核雕技者已经坐在迎客的厅堂里。有两个小童守在外边,见着阿殷,小童神色微闪。
    阿殷仿若未见,笑吟吟地问了好,朗声道:“夜里山路难行,迟了些,还望侯爷莫要怪罪。”
    说着,提起裙裾进了厅堂。
    里面的五位核雕技者早已听到她的声音,纷纷起了身,有面色惶惶,不知所措,也有因能得以面见侯爷而沾沾自喜的,总归各有心思。周六郎第一个走过去,满头雾水地问阿殷:“你可知侯爷召见我们究竟所为何事?”
    其余人也围了前来,毕竟来通知他们的人是阿殷身边的仆役。
    阿殷也佯作一脸迷糊的模样,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今日侯爷来看我们斗核,又说了那样的话,想来对我们核雕技者是极其重视的。如今是六月,夜里毕竟闷热,蚊虫也多,山庄里凉快,睡得也舒服,今夜召我们来,兴许是侯爷体恤我们?”她笑了下,又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若猜错了,诸位还莫要见怪。”
    听阿殷这么一说,其余五人再根据今天穆阳候的表现来看,也觉得挺有道理的。
    众人又在门口说了几句家常,才纷纷回到座位上。
    周六郎消息灵通,正好坐在阿殷身边,压低了声音与阿殷道:“你知不知道核雕师们住的府邸里遭贼了?”
    阿殷摇头。
    周六郎说道:“我刚好有个远亲在洛家做事,他告诉我的。虽然不知穆阳候这么晚了传召我们所为何事,但也挺好的。今夜我们都在这里,有侯爷这尊大佛,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靠近,也没偷题的嫌疑。”
    阿殷望他一眼,只觉这位周六郎颇为聪明,笑着应了声。
    。
    一小童进来。
    “今日辛苦诸位了,侯爷特地为诸位备了上好的厢房,以供诸位歇息。每间厢房皆有侍婢,若各位有其他吩咐,可与侍婢明言。明日一早侯爷会送诸位到会场斗核,还请诸位早些歇息,储备精力。”
    说罢,小童侧身:“这边请。”
    众人见果真如阿殷所说那般,都喜不自胜,只觉是天大的福分,竟能得到永平侯爷的招待。即便此回斗核大会没得魁首,说出去也是一件体面的事情,又纷纷暗忖,这位侯爷与传闻中不太一样呢,倒是挺好说话的。
    待众人纷纷入了厢房,阿殷平静的脸色开始有了一丝僵硬。
    她唤住引路的小童,问道:“还请带我去见侯爷,我欲向侯爷请罪。”
    她用了“请罪”二字。
    今日实在情急,她一时间想不到其他方法。
    。
    如同上回一样,阿殷又被带到上次的房间。
    只是与之前不一样的是,这回房间里灯火通明,沈长堂端坐于书案前,身边还有言默与言深两人。小童进去通报让阿殷在门外等待时,她隐隐听到屋里有说话的声音。
    “……该收网了。”
    “是。”
    “……准备……”
    “属下……”
    声音并不大,她只能听到这些字眼。
    也是此时,小童的声音响起——“侯爷,殷氏来请罪了。”
    听到此话,阿殷有点紧张。
    屋里又响起了穆阳候的声音:“你们退下。”阿殷驻足在门口,言默与言深出来时,两人皆用古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阿殷也与两人打了声招呼。待小童也出来后,她才进了去。
    屋里宽敞明亮,四个角落里还安置了冰盆。
    刚踏入,身上炎热顿消,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阿殷施礼道:“阿殷前来请罪。”她心中忐忑万分,她不出错时他已是百般刁难,如今出了错恐怕难以收场了。
    她揣着一去不复返的心思,惴惴不安地站着。
    岂料穆阳候却和她说:“别站着,坐吧。”
    阿殷应了声,抬起头来时,只见沈长堂坐在书案前,手执狼毫,似是在写什么。阿殷没有多看,寻了张附近的绣墩坐下。刚坐下时,穆阳候又问:“用过吃食吗?”
    阿殷老实回答:“用过一点。”
    沈长堂又唤了小童进来,道:“备一些消暑的吃食。”他边写边道:“恭城在江边,降雨不多,天气容易闷热。一闷热容易得暑气,身乏无力。宫里的太医开了几个食补的方子,利于消暑。”
    消暑的吃食,小童一直备着的。
    沈长堂说话间,吃食便送了进来。约摸有七八道菜,去皮切片的蒜泥小黄瓜,冰镇八宝绿豆粥,酸甜可口的酸梅汤,翠盈盈的绿荷包子,还有新鲜的藕片和装在精致小盘子里的银苗菜,以及一碗鳝羹。
    样样都做得精致可口,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阿殷样样尝了口,只觉比家中做得好吃。吃食入肚,心底的热气仿佛也跟着消散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阿殷便已吃得有七八分饱。她搁下碗筷时,小童撤了吃食与碗碟。
    此时,沈长堂也放下手里的狼毫,问:“吃饱了?”
    阿殷正襟危坐:“多谢侯爷赐食。”
    “过来。”
    阿殷心中警惕,暗想这是吃饱再宰人吗?
    “不是要来请罪么?过来告诉本侯,你打算如何请罪。”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不咸不淡的,叫阿殷听得心惊胆战。可她到了书案旁,离他不过一臂的距离时,他也不曾有什么动作,只睨着她。
    阿殷犹豫了下,问:“侯爷都知道了?”
    “嗯。”
    阿殷瞧他这副模样,没由来的想起今早马车里的沈长堂。那样高高在上的沈长堂也会担心别人害怕。如此一想,倒是没开始那么警惕了,她说:“侯爷英明神武,阿殷遇着难题时,第一个便想起了侯爷。”
    此话,沈长堂颇是受用,又道:“嗯。”
    阿殷继续道:“虽侯爷给予阿殷这般特权,但阿殷仍觉得理亏,没有先与侯爷打招呼便直接先斩后奏,所以阿殷才特来请罪。”
    一句话,倒是把“罪”说轻了。
    不过沈长堂没不高兴,相反还有点高兴。先前她一直抗拒与自己扯上关系,如今愿意用自己的名头,总算有一丝丝被穆阳候护在羽翼下的自觉。
    他又“嗯”了声。
    阿殷敏感地察觉出与前面两声颇有不同,带了点小高兴。
    她又说:“阿殷甘愿接受惩罚。”
    “惩罚……”他重复她的话,问:“什么惩罚都愿意?”
    她红了脸,“是。”
    沈长堂低笑一声,道:“闭眼。”
    她闭眼,手指头微微颤抖。可等了半晌,想象中的湿软并未欺压过来时,她悄悄地睁开一条眼缝儿,却见沈长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你耐性倒是好,能等这么久。嗯?你以为本侯想做什么?”
    “轰”的一下,阿殷脸更红了!
    真真是糗大了!
    “我……”
    沈长堂打断道:“方才惩罚只是与你说笑罢了,你并未做错。这是本侯应承你的事情,是你侍疾应得的。”他勾勾手,道:“你过来一点。”
    “侯爷?”
    他勾住她的手,明明是六月的天,他手一如既往的冰凉,手指摩挲着她的虎口,说:“我有没有告诉你,你今夜的学以致用令本侯很高兴?”
    他突然语气这么温柔,让阿殷有点不习惯。
    她说:“侯爷说了,我现在就知道了。”
    沈长堂又道:“你是个聪明谨慎的姑娘,今夜之事你反应得很快,甚至不需本侯出手。我很喜欢你这一点。”指尖下纤细手掌仍然僵硬,沈长堂捏紧她的掌心:“别紧张,慢慢适应。”
    他这么一说,她的手更僵硬了。
    沈长堂只好松开她。
    她说:“侯爷,夜已深了……”
    沈长堂侧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问:“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了。”
    沈长堂又道:“再陪我一刻钟。”说着,一个信封落到阿殷面前。他闭上眼,道:“给我念信吧。”阿殷应了声,信封是已经拆开过的,里面是一手极其漂亮的簪花小楷。
    再仔细看字,竟是穆阳候母亲的家信。
    手抖了下。
    沈长堂睁眼,问:“不识字?”
    能跟他大谈李太白诗词“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的她又怎么可能不识字?她清清嗓子,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开始念信。
    没想到穆阳候半点反应都没有,似乎还听得很入神。
    阿殷只好继续往下念。
    一刻钟到后,沈长堂准时地睁眼,说道:“这几日你都住在这边,其余核雕技者也一样。”他摆摆手,说:“时辰差不多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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