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到如今,她的心坚定而平静。
他眉头微蹙,轻声问道:“你身上有伤,怎么来了?”
方淼晴垂眸:“谢谢皇上救命之恩。只是,臣女有冤,若是不能将冤屈解除,臣女不能安心,所以,才请了宫女将臣女待到采薇宫。”
楚昭然道:“朕已经再查了,你若是冤屈的,不日将还你清白。”
梁舒心里一紧。
“臣女是冤枉的?一日不说清楚,臣女一日不能安心。”她跪在地上,对着上面的人拜道:“臣女可以现在就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什么还要等到不日?”
楚昭然一愣,好熟悉的话,似乎在哪里听过。哦,对了,是在很遥远的某个晚上。窗外也是大雨哗啦啦下着,他的父皇重病,他回宫侍疾,却不小心重了秦贵妃的诡计,被人撞到与一个宫妃在同一间屋子。
那宫妃一口咬定是他要强,暴她。
面对着父皇的怒气,他只想赶紧请师傅过来帮忙。而她却坚定的站在他的身边:“你是冤枉的,和她当面对峙!现在就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什么还要等到我祖父来呢?”
那么的坦然倔强。没有一丝的怀疑过自己。
“哦。那你要如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他问。
“请皇上将那嬷嬷请出来,臣女愿意当面与她对峙!”她的翦水双眸明亮坚定:“臣女没有伤人。”
方淼渺有一丝的紧张,自从知道方淼晴被皇上救下后,她就知道庆嬷嬷说的没错,皇上对叶氏余情未了,对着与叶氏差不多容貌的方淼晴也会格外的注意。淑妃娘娘没有害成方淼晴,会连累到她的身上吗?
梁舒紧张的看着楚昭然。而对面的王佳安轻轻的叹气。
太后怒道:“你没有伤人,那嬷嬷脸上的伤是如何来的?没有伤人,你为何要逃?”
方淼晴正色道:“皇上请那位嬷嬷,和抓臣女的公公出来,一块对峙便是了。”
楚昭然点点头,一边道:“先说说事情。”
“是。”方淼晴道:“臣女被妹妹洒了茶水,湿了衣裙,便跟着一位公公去房间找衣服换掉。才进屋子,那公公便关了门,消失不见。臣女找到衣服正要自行离开,那烫衣的嬷嬷却拿着黄金熨斗过来,要烫臣女的脸。”
容貌对一个秀女是最重要不过的,四下忽地吸了一口气。
“臣女趁着嬷嬷不注意,逃了出来,那嬷嬷自己撞到熨斗,烫伤的。与臣女无关。臣女在皇宫迷路了好久,才见到那为公公,那位公公却一口咬定是臣女伤人的。”
她稍稍抬起一点,看着皇帝认真道:“臣女第一次进宫,行事小心,又不认得宫中之人,如何会去伤人。”
第七十章 我没错
“那公公要抓臣女去暴室,臣女不甘心,听说皇上在太极殿里,所以才胆敢往太极殿跑去,冒死求见,还望陛下为臣女做主!”她说完长拜到底。
四周隐隐传来宫人的抽气声,明晃晃的灯光下,她埋头跪在地上的影子格外清晰糌。
“是吗?”楚昭然语气如常。秦昊刚才已经和他讲过,有一名秀女私自离开采薇宫,向太极殿跑来。他原以为是个心怀不轨,原来是这样。
那名熨衣服的嬷嬷被内侍押了进来。
“太后,皇上,奴婢有罪。”出人意料,那名嬷嬷一跪倒地上就赶紧认罪:“这件事是误会。”
她跪伏在地上哭诉:“奴婢只是尚服局小小的宫女,年纪已大,下个月便要被放出宫去,便大胆想趁着这次选秀发点小财。秀女们将衣服交给奴婢,来拿衣服的时候,她们会吩咐奴婢将她们的衣服熨平,还会给奴婢赏钱。”
她的半张脸都被烫伤,面上通红纵横一片,因为敷了药的关系,伤口之上脸颊里的肉越发鲜红,望去实在可怖!她浑身发抖道:“方秀女过来自行拿了衣服就走,奴婢见一点好处也没拿到,便想吓吓她,并不是真的要毁她的脸,方秀女跑得快,奴婢不小心撞到熨斗上。与方秀女无关。……奴婢当真不是真的敢害方秀女啊!〃
方淼晴浓密的睫毛轻颤两下,她没有抬头,脸色平静,仿佛对眼前这一幕丝毫不意外,她定定地看着身下的地板发呆。大理石上面条纹牵连不断,一圈又一圈,就如同那嬷嬷的话,圆得那么好。
那名内侍跪在地上,说道:“奴才送方秀女去领衣服,一时内急,才擅离岗位,等回来的时候,发现嬷嬷伤了脸,而方秀女不见,出了这种事情,奴才担心自己会被责罚,所以……所以就曲解了嬷嬷的意思,将责任推到方秀女身上……”
他她们二人连头也不敢抬楮。
〃原来是这样!〃太后大怒:〃后宫怎么会有你们这般钻营拱利陷害主子的奴才。〃
她大怒:〃淑妃娘娘!德妃娘娘!〃
〃臣妾在。”淑妃和德妃赶紧起身。
〃皇上命令你们二人掌管后宫事宜,你们就是这样管的吗?〃她今天的心情糟糕到极点,也实在怒到了极点,正愁着没有一个出气筒,她把目光转向梁舒:“淑妃娘娘,尚服局是归您管吧?”
梁舒跪在地上:“臣妾有罪。”
“小门小户就是没有什么大见识,连一个尚服局都管不好。”太后盯着她。
梁舒跪在地上不敢说一句话。
王佳安站起来,为她辩了一句:“太后娘娘请恕罪,虽说舒妃掌奴不力当罚其主,但淑妃娘娘事情多,进宫以来又与人和善,谨顺端恭,哪懂当中利害。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奴才大胆包天,连主子都敢欺骗勒索!”
梁舒抬头看了她一眼。
太后冷冷一哼,侧脸看着楚昭然:〃皇上,你怎么看?〃
楚昭然看着梁舒,说:“舒妃娘娘管教不力,罚三个月月例。于宫中禁足半月,不得出甘露宫。”
梁舒轻轻的松了口气:〃谢谢皇上。〃
〃至于这两个以上犯下的奴才,〃楚昭然顿了顿:〃拖出去打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两个奴才大声尖叫,但被内侍拖了下去。
方淼晴沉静的跪在地上,她心知道,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有人要陷害她的,而幕后之人定也知道,与其强辩,不如让他们赶紧认罪。而高位之人也不想再查,总要有个台阶下。只是她差点儿被毁掉容貌,又差点儿没了命,只是区区的”管教不力“便让这一切都结束。
真是好笑。
〃方淼晴,你对皇上的惩罚可有异议?〃太后看着她笔直的跪着,问道。
方淼晴抬头:〃臣女不服。〃
此言一出,不止皇帝太后,就连这一宫的宫女都吓傻了。这方秀女是疯了么?居然敢不服陛下的惩罚!难不成她是要皇上处罚淑妃娘娘才肯善罢甘休?
宫殿里面的静谧却让人的心越揪越紧。只有司马韵一脸沉静的望着跪在中央的人。
〃你不过只是个秀女,竟然连皇上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太后一脸怒容。
方淼晴低垂着眉眼。却直觉有好几道寒光像是刀子一样剜过来。不用看就能感觉这种嗖痛之寒地。她压根不想都知道是哪个,只是稍稍抬起一点头:“臣女虽然只是个平民,却也是有父母生的,今日之事虽然只是两个奴才钻营拱利引起的,可是适时臣女却被差点儿棍责而死。臣女不服。”
四周的人又是吸了一口冷气,她不是想惩罚梁舒娘娘,而是连太后都一块怨上了,她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太后操掌后宫,随意判人生死了?
“你这是在怪哀家!”太后一拍座椅,怒得站起来。胸脯上下起伏:“好,好!皇上,这个女人没有将哀家放在眼里。”她是当今的太后!她代表的是大燕最高尊荣,她怎么能让这个女人给
tang告了!
想起今日所受之气都是缘由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抓起手边一柄摆件,狠狠砸向方淼晴。
太后这些年虽然养尊处优,可是年轻时候曾当过嫡姐的宫女,也是做过活计的,而且她又是站着,这一扔使了她全身的力气。
那是放在桌上的玉如意,这一扔向方淼晴。
玉如意砸到她的脸庞,一道青紫出现在方淼晴的右脸颊上。
〃太后!〃楚昭然面无表情,他提高声音叫了一声。
肖碧云此刻正在怒火当中,抬起头,便问皇上:〃皇上,难道皇上要给哀家安上个罪名吗?〃
楚昭然顿了顿,他看着底下跪着的方淼晴,本来因为她的态度有点愠怒,然而看到她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倔强外表下不经意流露的脆弱,忽然就被触动了心中某处,突然问道,“你是叶长青的外孙女,你小时候朕见过你。”
莫名其妙的问题让方淼晴有点诧异,“臣女……小时候曾在叶国公府里见过皇上,当时臣女才六岁。”
“是,朕还抱过你。”楚昭然重复,他的目光有一些恍惚:“十年了。十年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恍惚之中,她与另一个人合为同一,心中也有些复杂。
大殿里很安静,连人呼气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原本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方淼渺不顾侍者的阻拦,扑到楚昭然的足下,拉着他的衣袍仰头哀求着:〃皇上,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她今日受了太多的委屈了,并不是故意对太后娘娘不敬的。太后娘娘,皇上,你们原谅姐姐吧。臣女愿意替姐姐受罚,求你们了。〃此时,她素净无瑕的面颊,满含着惊惶与无助,眼泪喷涌而出,真真是带雨梨花。
她不住的磕头,一下下的磕头声响彻在大殿里面。
〃皇上!〃肖碧云扬高声音,怒意冲顶。头上的发簪随之颤抖:〃连妹妹都懂的道理,她却惘顾哀家之仪。这种大逆不道之人,把皇家放在哪里?〃
皇上视线默默注意着方淼晴身上,口气不再温和,带着不能忽视的压力:〃方淼晴,你可认错?”
方淼晴垂眸,却依旧坚定的说道:“臣女没错。”
四周安静。楚昭然眼神幽深,缓缓地说道:“方氏,胆敢忤逆太后,目无尊上,罚到掖庭局里去当宫女!〃
殿内之人听了这话,一时间鸦雀无声。
楚昭然站起身,径直从方淼晴身边路过。
坐在凤椅上的肖碧云缓缓出了口气,冷冷一哼,跟在楚昭然背后出去。
方淼晴跪在地上,脸上还是一脸沉静。
楚昭然出了采薇宫,神色晦暝不定,恍恍惚惚地就走向里采薇宫不远的御花园。
那地方已是禁地,黑兮兮的落在雨里,这一瞬间,楚昭然的脑海里莫名的蹿出一个鲜活的画面,那十五岁的少女巧笑盼嫣的扑进他的怀里,在他胸口不停的蹭,表达她对他的依恋,一边叽叽喳喳地诉说着她今日做了什么。
还记得,那时候,她是多么担心这些秀女会分了他对她的爱。
那时的他毫不犹豫的告诉她:“晴晴,我只喜欢你,她们是我不得不得娶的。谁也越不过你。”
那么轻易就出口的话她全信了,展开灿烂的笑颜。那般明媚,几乎能照进他心里,让他看清自己所有的卑鄙。
她怎么能这么傻呢!这世间再不会有那么一个少女了……就算模样再像她,性格再像她,也不会是她。楚昭然往前走去,似乎就要走进那禁地。
〃皇上。“司马韵轻轻唤道。
〃恩。”楚昭然止住脚步,回过头,道:“天色这么晚了,司马先回去。永肖侯的事明日再说。”
司马韵见他神色不好,也没有多问,行了礼之后就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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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舒匆匆回了甘露宫,彩曳见她缓缓坐了下来,正要说话,却发现梁舒的脸色苍白,双目无神,肩膀微微颤抖,心下也有些慌张,但毕竟是经过大风大雨的人,而且这件事也并没有牵扯到梁舒头上,于是,定了定神,替她倒了盏热茶。
梁舒抬眼瞧了他一眼,将茶杯拂落到了一边,若不是地上铺着厚厚的锦毡,那茶碗早就摔成了碎片,响声也传了出去。
“娘娘。”彩曳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茶杯赶紧捡起来:“娘娘生什么气,那嬷嬷和内侍的家人被我们拿捏在手上,他们不是都认罪了被打死了嘛,这件事和娘娘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方淼晴现在不过是掖庭局的一个宫女,以后要杀要剐,那还不简单吗?”
她见梁舒气未消。接着说道:“莫如奴婢再替娘娘再寻了别人,趁她在掖庭局悄悄的下手,反正掖庭局事情多,人杂,方淼晴偶然摔着碰着出了事也不是说不过去!”
“你们莫要忘记那嬷嬷脸上的伤!莫要忘了她是如何将局势搬回来的。”梁舒冷冷道,“况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本宫只想毁了
她的容貌,却不想杀她。”
“是,娘娘心善。”彩曳点头道:“她只是个宫女,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总有办法将她的容貌毁去。”
只是个宫女?楚昭然在想什么,如果无情,为何不将她直接赶出宫去,如果有情,为何要将她贬到掖庭局去。
她越来越不懂楚昭然了。
梁舒虽然内心极为惊悸,但到底也镇定下来,她冷笑了一声,问道:“你说,那方淼晴有没有可能怀疑到我身上?”
“她又不认识娘娘,也不可能有什么证据……”彩曳下意识的接了一句嘴,却见梁舒摇摇头,她轻声嘀喃道:“本宫曾见过方淼晴一面,也有十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恍惚就十年了……”
当时她只是叶家花园里的小丫鬟,人为卑贱,却见到叶晴晴那样的豪门贵女,还有天子之子楚昭然;他们站在一起,仿佛整个天下都在他们底下……当时的她暗暗发誓,定要改变这一切。
“娘娘,你小时候怎么认识方小姐的吗?”彩曳小声的问道。
她的过去怎么会让别人知道,梁舒抿了抿嘴,这才简短道:“方淼晴不知道这一切是我做的,但德妃娘娘是一定知道的!”
王佳安,王佳安,她在后宫经营了那么多年,终于才有自己的心腹,可是做什么都还是瞒不过根大叶大的王家世女。
“德妃娘娘怎么会知道?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