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静。他们两个人四目对视,烛火忽地爆出一丝火花,惊得二人转移开目光。
“既然如此,淼晴却还想托大人一件事。”方淼晴看着他,微微咬了嘴唇,似乎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幽怨。
司马韵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茶,不去看她,盯着杯子里的茶叶,道:“方小姐不用这么客气,你外祖父是我的师傅,这么说来,我们两个人还有些渊源,不必一直叫我大人那么客气。”
“那叫……司马大哥……”方淼晴问道。
司马韵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塑着,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表姐都是直接唤我名字的。”
方淼晴弱弱道:“这样会不会太冒犯了。”
“你之前一生气不是也这样叫我的吗?”他突然笑道。
“司马……韵……”方淼晴弱弱唤道。
司马韵轻轻一笑:“淼晴妹妹。”
“叫我晴晴吧……”方淼晴道。
“晴……晴……”司马韵的眼神宁静,悠然
如水,他看着底下的茶杯发起呆,目光似穿透了寸寸光阴,穿越了往昔的悲欢离合,往事如飞,如幻似梦,支离破碎。
多久没有叫到这个名字了。
方淼晴幽怨道:“我进宫已经好几天了,淼渺说我的丫鬟素锦和素红被赶出去,我心下十分烦恼,不知道你下次进宫能给我带些他们的消息。”——既然他一个劲的充好人,那就索性再欠几个人情,左右她如今没什么可图谋的。
“好。”司马韵一口答应。
他答应得太快,以至于方淼晴愣了愣。司马韵如此的好说话,她觉得莫名有一些不安。夜风清凉,可她的身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房间里面又是一片安静。夜风吹来,少女身上的幽香阵阵,司马韵只是静静的看着手上的茶,仿佛里面有什么绝世宝贝一般。突然说道:“最近后宫要不太平,你若是想恢复容貌,还是再等等吧。坐着看她们三个人争斗。”
“三个?”方淼晴疑惑道:“德妃娘娘一向是谨慎恭谨,不参与太后和淑妃娘娘争斗的。”
她侧头看着司马韵:“是因为前几夜永肖伯说的那些话吗?”虽然掖庭局远离皇宫的中心,但是皇宫一有事就会传得如风般快,她今日就听见宫女送清洗的衣物过来时讨论的。”她担心的问:“那些话会不会影响到你呢?”
见她对他有那么关心,司马韵的眼里升起一丝暖意:“就凭她们也会影响到我?”他笑道:“你太小瞧我了。”
“但是德妃娘娘……”她的声音渐渐消下去,她是方淼晴,不是叶晴晴,怎么可能知道他们曾有过私情:“为什么为扯到你身上?”
没想到司马韵开口和她解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她是我表妹,是我母亲想要给我娶进的妻子,离得近了。”他顿了顿:“她进宫后,我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方淼晴点头道:“她已经是妃子了,你们还能有什么关系。”话一结束,她就想咬断她的舌头,她们两个的事与她何干。
司马韵没有生气,扔给她一只小小的玉瓶。
方淼晴有一些不解,低头瞧着这玉瓶通体无暇,是上好的玉石做的。
“你的解药。”司马韵道:“明日我要去扬州调查一名官员。短期时间内是回不来了,这解药先给你。”
方淼晴心里惊喜,面上却是一份无所谓的样子:“你若是能在三个月内回来,不用这么着急给我。”
司马韵笑了笑:“先给你,若是你哪一日受了重伤,这解药还有续命的作用,你也可以吃下。”
送走司马韵之后,方淼晴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她又开始自恋了,她总觉得司马韵对她越来越不一般了。若是她还是叶晴晴的时候,有人告诉他,她和司马韵坐在同一张桌子面前并且不会你死我活想方设法动手干掉对方,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可是,现在……方淼晴不由得想,难道是因为她的策略奏效了?
司马韵喜欢的就是那种温柔似水却带着倔强坚强的女子。她今日无论从装扮上,还是从表现在来看,都是那么的符合司马韵的喜好。
她只能这么想。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想的太深的好。她缓缓的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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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静,方淼晴觉得今夜的司马韵格外不一样。而同样的,司马韵也觉得今夜的方淼晴不一样。
回到宴会的时候,宴会就快结束。
楚昭然拉着梁舒的手,正温和的说些什么,见到司马韵,让人执了酒壶送过去:“司马,你去哪儿了?”
司马韵坐于下方:“皇上,下官好久没喝这么多酒了,一时不胜,到御花园散散步。“
晋王正坐在一旁喝酒,听了这话,一双狭长的凤目缓缓的眯了起来,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是什么样的表情。
第七十七章 哀家将哀家的侄女肖淑容许配给你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呵呵的笑了起来:“德妃娘娘才到宴席,司马大人就醉酒离开,这可真是凑巧。”
她一发言,所有的喧哗之声全都静了下去,目光全朝说话的那人看去。
说话的那女子高鼻细目,着绛紫薄纱披袍,发髻上插着翠玉钗,是今年新进的妃嫔,肖婕妤。她出自名门世家博陵肖家。而那肖家在宣宗年代曾经显赫一时,出过一代皇后,还有,一代太后——肖碧云就出自这肖家。
肖碧云引以为傲的世家出身,却亲永肖伯,远主家。她这个真正的世家嫡女还比不上一个肖淑容。眼看,肖淑容被赶了出去,她就想太后总能注意到她吧。没想到肖碧云对自己的主家的人连看也不看,进宫这么久连慰问一下都没有,弄得她又恨又恼又羞,白受了不少人的白眼。眼看越来越多的人遭到宠幸,她却没有,也急了,她想了一下,在后宫中,德妃家室与她平起平坐,但是两家在朝堂上是政敌,而淑妃娘娘无论如何,她是看不上的。还真只有太后可能可以伸手扶一下她晨。
她知道还在家中时自己的父亲对曾是庶女的太后很不好,于是,她如今抱着搞好两边关系和让太后注意到她的念头,开口了。
坐在高位上的太后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肖若兰,心下略微有一些紧张的看着司马韵。
因为她这番话,一语毕,在场的嫔妃略微***动。更多惊疑的目光落在德妃娘娘和司马韵身上,偷眼打量,又不敢太放肆。
德妃王佳安的心怦地一动,她垂着眸,似乎都周遭一切没有所闻副。
梁舒微微一笑,拿了扇子悠然自得搧着,偷眼瞧着楚昭然。楚昭然面色还算平静,只是眉头微蹙。
司马韵坐在位置上,目不斜视,坦然自若,丝毫不露卑怯愤恨之态:“肖婕妤娘娘。臣听人说肖家族长处事公正,才华横溢,最重礼仪。”
“是,那是家父。”肖若兰坐直身子,脸上满是骄傲之意。
“怎么教养出你这个无中生有、要嚼嘴根子的女儿呢。”司马韵叹息道:“肖家家教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肖若兰脸色有些发青,握紧酒杯,瞪着一双眼看着他。
司马韵抬眼看着楚昭然,道:“皇上,臣与德妃是什么关系,皇上最是清楚不过。”
司马韵在楚昭然幼年时候就伴随左右,陪着他一路读书习武,末了和叶家一起扶他做皇帝,算上是知根知底,他点头:“那是当然。”他不悦地将手里的茶盅往几上不轻不重地一放。肖若兰打了一个冷噤,听见楚昭然说道:“朕在宫中不想在听到有关德妃和御史大人的传言!肖婕妤,你还不退下!”
“谢皇上。”司马韵立即朝楚昭然行礼下去。
楚昭然道声起来,口里的话却是丝毫不含糊:“司马,这种谣传你不必理会它。有一些人,看起来是太闲了……”他一边说着,目光却朝坐下的永肖伯看去。
永肖伯将头埋在茶杯上,连看都不敢看。
太后她神色不定,心里翻搅的紧,皇上认定是永肖伯传的谣言,怎么就如此相信他。她深吸一口气,张口道:“司马大人年岁已大,与德妃娘娘是表兄妹这是不真的事实,却尚未娶妻,难免有人会拿这个做文章。皇上,不如早点给司马大人指一门亲事。”
楚昭然皱了皱眉头,回头望着太后。
太后笑得温和:“皇上,你与司马大人一起长大,如今你都快做父亲了,司马大人还未有一妻。不要怪哀家多管闲事,司马家人丁单薄,比起其他各府妻妾成群托儿抱女的热闹,太过荒凉,哀家认为成家立业是天经地义。”
司马韵道:“臣多谢太后娘娘,只是臣尚未有娶妻之意……”他顿了顿道:“臣小时候算命的说我克父克母克妻,是孤寡之人,后来,我父母双逝,臣命既如此,怎么敢害了其他女子呢………………”
楚昭然面上动容,正要说话,肖碧云已经开口了:“这都不算问题。哀家将哀家的侄女肖淑容许配给你。”
饶是一直安静喝酒的晋王也忍不住抬头看着肖碧云。
淑妃娘娘微微肌肤地勾起嘴角,太后一直看不上她,认为她攀龙附凤,可是……她以为她的侄女是宝,可以嫁给司马家未来的族长吗?
本朝有自前朝年间就形成的四大家,乃是一流的高门大族,分别为清河彦氏、兰陵王氏、琅琊司马氏、陇西秦氏。他们在朝代的更换中不断积累财富和权势,结交皇亲,拥立新的王朝,形成一个权势地位很高的世家门阀。自从上一世,叶国公削弱了这四大家族的力量,他们的势力虽大不如从前,但依旧拥有极高的地位。
官员权贵,乃至皇室,无一不以与这四姓结亲为荣。
太后,竟然认为,司马韵瞧不上兰陵王家的嫡次女王佳蓉,就能瞧上她的侄女。
梁舒侧头,看着肖碧云。
肖碧云的步摇不断摇动,她的手指紧紧的扣在手心里,她的声音极力的平稳:“司马大人,哀家的侄女
tang你见过的,也算美貌动人,有算命的给她看过八字,说她命格极高,不怕被克。哀家现如今将她嫁给你,你不许推辞。”
她不能这样让司马韵抓着她的把柄,她必须,必须,将司马韵牢牢的抓在手上!
四周有一点安静,风吹过司马韵的衣袍,翩翩有若谪仙,那俊美出挑的侧脸上幽邃黑眸、他站在那里,神色淡定,从容不迫,自有一番气势。
王佳安手心里攥着块帕子,她此刻心里十分复杂,这个男子萌动的是她少女时期如梦的情怀。世事难料,如今容不下半点懵懂的色彩。
梁舒饶有趣味的看着王佳安慢慢沉下来的眼睛。
在这宴会里,大家都知道肖淑容是什么样的人物,在选秀那天因为不守规矩被皇上杖责,已然沦为京都皇亲国戚里面的笑话,而如今太后却要将这样的女子娶配给御史大人,这样的强买强卖,任是谁也没有见过。
楚昭然不悦的看着肖碧云:“母后……”
话还未结束,肖碧云却道:“皇上,哀家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请皇上赐婚,选个吉日,将我侄女嫁进御史大夫府里。”
她很坚决,挺直背脊,目光不容有半点反抗之意。她是太后,她下的懿旨,谁能不放在眼里。
除非皇上想驳了她的面子,楚昭然沉默了。
司马韵道:“臣谢太后厚爱,只是肖小姐命格极高,臣是一介文官,实在配不上肖小姐。”
肖碧云几乎要吐血。
命格极高,这话是她自己说的,在大燕国能称得上极高的,就只有皇家!
肖碧云几乎咬碎了牙齿,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哀家将侄女收为义女,她成了公主,岂不是命格极高,皇儿,你说可以吗?”
肖淑容这样没有为大燕做出任何贡献,无德无才的女子居然可以成为一朝公主,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楚昭然依旧沉默。
四周寂静。太后看着楚昭然,目光里带着千顶的压力,不容楚昭然说不。
在这寂静中,有人笑了一声。
只见晋王拿着酒杯,脸色半红,微醺的眯着眼睛道:“我听人说国师过几日就要出关了,肖小姐是否命格极高,可以做公主,到时候请国师批一批八字不就知道了吗?”他笑道:“到时候司马大人的八字也拿去算一算,看看这孤寡之命有没有可以破解的方法,这样,司马大人也可以去寻自己喜欢的女子,太后和皇上就不用操心司马大人的婚事。”
司马韵对晋王躬身行礼,道了声:“晋王所言极是,臣明日就要去扬州,回来的时候一定要请国师为我寻破解之法。”他对太后行了礼:“下官多谢太后娘娘,多谢皇上。臣一定会破了下官的命格,娶一个妻子的。”
太后看到司马韵脸上刺眼的笑容,心口一阵闷疼,痛得抽搐,将头转开,握紧了拳头,连叫他起身的客气话都说不出来。
“司马,请起。”楚昭然抚掌笑道:“朕等你的好消息。到时候亲自为你赐婚。”
偌大的御花园内外灯火通明,丝竹尽起,华衣飘香,酒香四溢,皇上今日心情很好,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心情坏得想投缳的,此刻也得配合气氛拿出笑脸来。于是很快,大家就将刚才的不愉快放在脑后。
“你们说,德妃娘娘和御史大人到底有没有那层关系?”有王爷小声的讨论。
“少说些话,若是被御史大人听到,参奏你一本,你想在牢里过一辈子啊。”说来,这样一位御史大人的存在,真让人郁闷呀,明明是一个高风亮节的样子,可是那双眼睛却无所不知,有不少人栽在她手里。
不远处,晋王忍不住一再将视线放在御史大人身上。这满堂金玉,一派热闹的荣华富贵景象,唯有这个男子,身着华衣,神情坦淡高洁,仿佛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般。
司马韵执起酒杯,对着晋王远远的敬了一杯酒。
晋王举杯回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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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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