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窦成昆是临时起意跑出来的,只带了两个人,此时一个在外面去停马了,屋子里有女眷另外一个也没有跟着,所以连替他挨拳头的人都没有。
尤景焕见势不好,生怕再给窦成昆给揍出个好歹,赶忙上前拉窦成泽。这样的无赖,为了他惹一身骚,犯不上。
窦成泽一个眼色,岁平岁安就上前合力把尤景焕架开了。尤景焕急的嘴唇都泛白了,焦急的推搡着岁平岁安,“你们两个傻得,还不去劝一劝。这样下去会出事的,你们难道想让你们王爷受罚吗?”
岁安笑的贱兮兮的,安慰道:“没事尤少爷,反正已经打了,干脆打个够本。”
尤景焕傻眼,吧唧吧唧嘴回味了一下这句话。心想也是,就窦成昆的尿性,不管怎样都是要狠狠告一状的,还不如先打个痛快,省的担个虚名。
结果窦成昆被窦成泽揍得断了两根肋骨,脸歪嘴斜,吐了不知多少口血,最惨的是两只眼睛,躺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来诊治的阮太医战战兢兢的看了半天,才长嘘一口气说好生将养着,不会瞎的。成郡王妃哭的几乎虚脱,她就这一个儿子,要是真的成了残废不要了她的老命吗?
正元帝头疼的看着一身正装礼服只会喊‘求皇兄做主’的成郡王,叹了一口气道:“阿英,你到底有何事倒是说呀,你不说朕如何为你做主?”
成郡王抬头哀怨的看了正元帝一眼,赌气的道:“你儿子把我儿子给打的爹妈都不认得了,我不管,皇兄要给我做主。”
正元帝苦笑不得,板着脸训道:“这都说的是什么呀,什么你儿子我儿子的,好好说话。”
成郡王不犯病的时候还是不傻的,只是脑子会比正常人慢一点,比尔虞我诈当饭吃的皇家人慢两点而已。
他一把挥开黄东湖要来扶他起来的手,咬字清楚,逻辑清楚的把整个事件复述了一遍,当然,版本是他结合两个下人的口述自行杜撰的,因为窦成昆被揍的喘气都是问题,根本告不了状。
姜恬眼泪汪汪的攥着窦成泽的袖子,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成泽哥哥你别去,你别去。”
窦成泽见她就跟生离死别似地,哭的两只眼睛成了核桃,心疼的亲了又亲,笑着安慰道:“没事,你放心,嗯?”
姜恬哭声一滞,却哭的更响了,踮着小脚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脸颊上的濡湿熨烫了他的心,“你骗人,在马场的时候你就说不会有事,可是现在皇上都亲自要人来拿你了。”
窦成泽好说歹说的姜恬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放他出门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姜恬的心一紧,出了这个门,就没有人会心疼他了……
她拎着裙子就追了上去,用袖子粗鲁的擦干净眼泪,拍着小胸脯决绝的道:“成泽哥哥你别怕,那个混账王八蛋不就是看上我了嘛,你跟他说我答应了。”
窦成泽浑身的血液都朝上涌去,脑门嗡嗡作响,火气蹭蹭蹭的往外冒,厉声斥道:“胡说什么,红枣带姑娘回房。岁平,我回来之前,不许她出房门一步,不见外客!”语罢抽身就大步而去,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捏死她!
四十一回
正心殿里,正元帝面沉如水的坐在龙椅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奏折。廉郡王隔一秒钟就往外看一眼,一边利索的往嘴里放着宫廷御制的糕点。黄东湖一声‘靖王殿下来了’,两个人都正襟危坐,等着兴师问罪。
窦成泽进来先磕头行礼,正元帝神情莫测的看着这个儿子,已经很久,他未曾好好看过他了。像是刻意的遗忘,他拒绝想起他,而这个儿子也从不会主动往他跟前凑,好似对于父亲的关爱与帝王的恩宠,他丝毫不在意。正元帝头一次对这个儿子产生好奇心,他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
正元帝迟迟不叫起窦成泽也不在意,他跪的笔直,虽是卑微的姿势,却自有一番凛然姿态,让人不由自主的侧目。
廉郡王见这父子俩谁都不主动开口,有些坐不住,“皇兄……”
窦成泽以头抢地,打断了廉郡王的话语,“皇叔,您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下面的让侄子说罢。”他的态度很恭敬,却不容拒绝,廉郡王望着那双如寒星冷月的眼睛,嘴里的话不由自主的就吞了下去。
正元帝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毛,这是做什么?
窦成泽又磕了个头,“父皇,儿臣有些话想单自跟您说。”这就是要让廉郡王回避了。正元帝今日不知怎的,极是好说话,闻言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就挥了挥手,温声道:“黄东湖,来,请廉郡王下去偏殿喝茶。”
廉郡王不想下去,但是黄东湖别看是个太监,力气却是不小,一只胳膊驾着他在他还没来的及抗议的时候就出了殿门。
正元帝呷了口茶,耐心十足的等着窦成泽怎样舌灿莲花的为自己开脱。
窦成泽膝下是花纹精致,打磨光滑的地板,在深秋的季节里正心殿没有烧地龙,隔着一层薄薄的单衣,又冷又硬,一如他此时冷硬的心。
一刻钟的时间,不长不短,刚刚好窦成泽把话说完。正元帝神情微征,透过眼前这张英俊挺拔的脸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张脸。他曾经的王妃,就是这样,平日里寡言少语,看似木讷、冰冷又无趣,但是当她真的辩驳起来,他从来都不是对手。
看着眼前紧紧抿着嘴一声不吭的儿子,他忽然笑了。也是,她的儿子,又怎会是任人宰割的无用之辈。
“虽然你说的句句在理,但是朕知道,你其实就是忍不下去了而已。至于为什么朕不知道,朕也不想知道。”皇上有些疲累的说,“行了,下去吧,明日早朝配合着朕把戏演好,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但是,你记住,对于廉郡王一家,日后不可不敬。”
窦成泽面无表情看不出心思如何,闻言只是恭敬的俯身一拜。
当日回来姜恬怎么问窦成泽都不开口,望着她只是笑,温文尔雅,君子如玉。姜恬的脸突然变得很热,渐渐的开始发烫,连心脏都开始扑通扑通的乱跳一气。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不自在的别开眼睛,气嘟嘟的哼了一声,嘟嘟囔囔的道“不说拉倒”。
其实他的妞妞很聪明,只是,她从来不会把他放在特别的位置上去想一想,所以才这么迟钝。窦成泽如是想。
后续的事情是尤慧婉来做客的时候告诉姜恬的,小姑娘说的义愤填膺,一边说一边拍大腿。听见那响亮的啪啪声,姜恬都替她疼。
具体是这样的:窦成泽从宫里回来后的第二天早朝,廉郡王一封奏折把窦成泽告上了金銮殿,皇上本来是要重罚窦成泽。
但是左都御史尤安平跪地请罪,说窦成昆是被靖王与自己儿子尤景焕混合双打,因为窦成坤意欲调戏自家女儿。
精彩的是此时朝堂上有将近二十位大臣跪地不起,跟金銮殿上哭爹喊娘的要皇上做主,说是廉郡王世子窦成坤目无法纪,残害忠良家属。要是皇上今天不给一个交代,他们就集体自杀不活了。
廉郡王傻眼了,不是在给自己儿子讨公道吗,这怎么成了别人找自家来讨公道来了?他手足无措的抬头跟皇上求救。
正元帝沉吟了好大一会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也不要人扶,冲着满朝文武大臣深深一个深鞠躬,顿时满堂哗然,此起彼伏的‘圣上息怒,微臣惶恐’震天响。
正元帝表情凝重,“这些年是朕不对,众位爱卿为了我担待理解许多,朕,给诸位道歉了!”
至于皇上是怎么安抚廉郡王的,无人知晓。但这当堂一躬意料之中的为正元帝赢得了很高的人气,就连街头的老百姓都竖着大拇指称赞当今圣上的孝悌,仁德,虚心,隐忍……
尤慧婉最后一拍大腿总结道:“这个混账胚子王八蛋,就该好好的打他一顿,打不残废打不死他不解气,还是王爷够爷们儿,够血性……哎,阿恬你怎么了?”
姜恬呲牙咧嘴的,倒吸了好几口凉气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拍的是我的大腿!”
“……”
“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疼不疼啊,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的,来我给你揉揉。”尤慧婉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哈哈笑的反而更欢实了,敷衍的都那么肤浅。
“看在你为我背了黑锅的份上,原谅你了。”以窦成泽对姜恬的护食样儿,是不会让她出来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也不知他怎么说服了尤大人,让人家做了这么大的让步。
尤慧婉大咧咧的挥了挥袖子,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呀,京城里经他调戏的小姐多了去了,多我一个不多。再说就我我怕谁呀,反倒是你,如花似玉水灵灵的花骨朵似得,可不能轻率的就让大家都知道。”她一边说着一边轻佻的抚摸着姜恬白嫩的脸颊。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不是客套,是感谢。”再怎么说,这样的名头也不是人人都会心甘情愿的给她背着的,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傻姑娘天不怕地不怕了。
虽然皇上没有公开处罚窦成泽,但是为了不让他去招廉郡王的眼,还是私下里禁了他的足。美其名曰,好好休息休息。
姜恬气的摔筷子,“老糊涂,偏心眼。”
宝月轩和澄祥院的人,无论主子还是下人,对于当今圣上以及皇室除窦成泽以外的成员都缺乏必要的信仰与尊敬,所以对与姜恬此等不敬的言辞无人觉得惶恐。果然,习惯是最好的老师。
窦成泽含笑望她,也不着急安抚她,而是慢条斯理的拈起一块枣泥山药糕,慢慢悠悠的放入口中,细嚼慢咽的仔细品着。姜恬定睛一看他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就把官窑彩绘鱼戏莲间瓷碟从窦成泽眼前端走,也不说话,就只是气呼呼的瞪着他。
窦成泽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张开手臂,“妞妞过来,给我抱抱。”
姜恬一愣,秀眉皱起,口气有些冲,“不要!”
窦成泽神色落寞,嗓音沙哑,固执的道:“给成泽哥哥抱抱,好不好?”
姜恬心里一疼,到底是心软,扭扭捏捏的走过去。窦成泽一把将低垂着脑袋的小丫头拉入怀里,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埋头嗅着她脖颈间香甜的气息,窦成泽一脸满足,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失落感伤。
傻丫头,总是这么心软。
到底是禁足,窦成泽总不好明目张胆的带着姜恬出门。靖王府交际简单,也没什么客人。窦成泽生怕姜恬闷得慌,派人专门到簪子铺去找海棠来。
姜恬高兴坏了,黑亮的眼睛带着明媚的笑意。窦成泽觉得,再也没有人会有这么漂亮的眸子了,天上最美的星辰也没有她美。
可是很快杜一的徒弟杜风进来回话道:“回王爷,簪子铺的门关了,好似是店家休息。”
窦成泽闻言眸子闪了闪,面上如常,跟姜恬开玩笑道:“这可是巧了,我休息,人家也休息。这下好了,就我一人儿陪着你吧。”
四十二回
姜恬爱娇的嗔了他一眼,“我又没说嫌弃你的话,是你自己说的。”
窦成泽苦笑不得,调侃道:“那是谁坐在湖边无聊的掷石子来着?唔,让我想想是哪个小花猫,连脸上有泥巴都不知道。”
姜恬捂住脸嘻嘻的笑,赖皮的赖到他的怀里,“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突然扬起俏生生的小脸吧唧亲了他一口,“成泽哥哥你别难过,这次皇上还是心疼你的。”
窦成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闹得僵了僵,对于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根本就不关心,伸着脖子把脸送到姜恬的面前,“乖宝宝,再亲一口,刚刚太快了。”
姜恬:“……”
“大树抱好不好,妞妞再亲我一口?”
“……”
“你亲了我了,不行,你得让我亲回来。”
“……”
杜一到了晚上才回来,窦成泽坐在书房黑漆玫瑰椅上,神色笃定,“说吧,怎么了?”
杜一并不答话,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示意窦成泽赎罪。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角的水痕,又倒了一杯,又是一饮而尽。饮罢,觉得干涸的冒烟的嗓子好受了些,这才道:“今日王爷让人去请海棠姑娘,属下正好有事情要去阜宁大街就跟着杜风一起去了。去到那儿发现店门是关着的,旁边卖灯笼的一位老伯说这样的情况已经好几天了。属下心想,姑娘拿海棠姑娘当成知己,就想多打听打听。正在这时,定国公世子朱荣被人推搡了出来,他脸上神情颓丧,店里面有瓷器打碎的声音,并隐隐的女声骂了一声‘滚’。”
杜一的叙述很是平铺直叙,没有丝毫感情,但窦成泽心里却是起了惊涛骇浪,他脸上愉悦,“听说,定国公世子已经定亲了?”
杜一迅速回道:“是,定亲的姑娘是光禄寺卿的嫡长女童素月,年后就会成亲。”
窦成泽摩挲着手中的黄龙玉福寿如意,到底是笑出了声音,“去盯着海棠姑娘,朱存周与朱荣那里,还有定国公府全部都要盯着,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所有的都要。”他顿了顿,“海棠姑娘那里你找个女暗卫,能关照的就关照一下,必要的时候可以告诉她是靖王府的人。至于朱存周那里,你亲自去。”
杜一心里不解,但知道王爷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切对王爷大业大有裨益。遂响亮的应了一声,马不停蹄的下去安排。
窦成泽静坐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自从重生以来他一直都想攻克朱存周这块用处颇大的硬骨头,奈何他这人素来行事滴水不漏,十分的难啃。没成想妞妞阴差阳错间交了个民间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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