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恬心里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也不馋你了,就点这几样尝尝鲜就好了。”
小二恭敬的接过菜谱,大爆冷汗,呜呜呜,拿错了。结结巴巴的跟姜恬道:“不好意思姑娘,这菜谱已经不用了。您刚才点的菜……都没有。”
“一样都没有吗?”
“没有。”
“哦,那我重新点,麻辣五香豆干……”
“没有。”
“……毛血旺。”
“这个也没有。”
“凉拌折耳根?”
“这个……还没有。”
姜恬大怒,“那你们有什么?”
小二战战兢兢的递过来另外一份菜谱,“这上面的都有。”
姜恬一看上面的菜名,顿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呜呜呜,这些她在府里都吃过啊。这都到正午了,就是想重新换地方,恐怕都没有雅间了。
第七十回
姜恬噘着嘴吃完了饭,不顾后面掌柜的期期艾艾的脸,拉着尤慧婉就走。这破地方,再也不来了。什么都没有做什么写菜谱来馋人。
红枣在后面捂着嘴偷笑,王爷可真行。姑娘就是出门,也逃不出王爷的手掌心。
尤慧婉觉得还是给新嫂嫂送个首饰的好,不出彩也不失礼。反正两人的感情也不是这么一两件小东西建立起来的,心意到了就好。
两人来到了京城历史最悠久,首饰最齐全珍贵的广昌楼。这样的商铺里,都有为贵人专设的雅间。尤慧婉和姜恬两人当然不会在大堂,而是由掌柜的殷勤的领到了二楼的一间雅室里。
姜恬看了一圈,没有喜欢的。再说这样的事情,要的就是个亲力亲为的心意,所以也不好帮尤慧婉出主意。就百无聊赖的晃悠着出了雅室。
广昌楼来的一般都是女眷,就是有男士,也不会让上二楼,而是在一楼大厅处等待。因此红枣也不拦着,只远远的坠在后面跟着。
姜恬对广昌楼还算熟悉,知道在二楼的东面有一圈回廊,上面还设着舒适的美人靠,回廊上挂着细纱帘子,可以朦朦胧胧的看见楼下的车水马龙,下面却看不到上面。
姜恬慢慢踱着步子,一边走,一边摸着墙上绘制精美的唐代仕女图。摸着摸着起了兴致,觉得那连接仕女图的缠织花纹连绵不断恁的好玩,慢慢的跑了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人。
姜恬不好意思的道歉,忙把被她撞歪的姑娘扶起来,问道:“姑娘没事罢?”
被撞的姑娘穿着一身浅青色缎子圆领直身长衣,外罩浅青色对襟长衫。身材窈窕,弱不禁风。
脑海中有什么快速一闪,这个姑娘,好似在哪里见过。
见姑娘头上带着的鎏金花托包镶橄榄形阳绿翡翠长簪也往下滑了滑,姜恬下意识的就帮她往上扶了扶。
眼前的姑娘好似被她撞傻了,只出神的望着自己。姜恬有些担忧,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忧心忡忡的道:“姑娘?你可还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也没多少分量啊,虽说比眼前的姑娘丰满一些。但也不至于把人撞傻了罢。
夏晚荷稳了稳心神,计上心头,慢慢的把手护在自己的肚子上,柔柔的道:“姑娘不必担忧,晚荷无事。”
姜恬傻乎乎的道:“哦,没事就好。”
夏晚荷痛苦的皱了皱眉,另一只手扶住了自己细弱的腰身,轻呼道:“姑娘,能不能扶我到那边坐坐。我刚有了身子,现在有些疼。若是有了意外,我怕我们家世子爷又要担忧的跟什么似得了。”
姜恬闻言心里打鼓,忙扶着夏晚荷往美人靠那边走去,嘴里自责的道:“都是怪我莽撞,不知姑……夫人是哪家的,我叫姜恬。”
夏晚荷眼里闪过果然如此的了然,她是在孟严彬的书房里偷偷看见过姜恬的画像的。一个人往往最了解的就是她的敌人,虽然是匆匆一瞥,她也足以认出这张颠倒众生的脸,那么的美,那么的纯真。
掩下眼中的嫉妒,夏晚荷好像被触碰了什么禁忌,顿时白了脸色。
姜恬吓得手脚发软,急道:“夫人可是肚子疼,我还是给你叫大夫吧。”眼里吓得泪珠都快滚出来了,就跑了几步而已,却惹出了人命。呜呜呜,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她要回家。
夏晚荷没想到把孟严彬迷得五迷三道的姜恬,竟然是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样的人心机肯定不深,自己反正做不成世子夫人,有这样一个蠢货在上面倒也不错。
但是……她长得太美了,而且,世子对她动了真心。孟严彬珍而重之的那张画像上,还提了一句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见姜恬急的汗都出来了,她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姑娘别急,我是真的没事。”
可是说话间,已经泪水连连。
姜恬都要懵掉了,这都哭了还没事。
夏晚荷擦了擦泪水,强忍着哽咽道:“我只是心里苦,没事。我看姑娘很是面善,可想听听我的故事。”
姜恬愣了愣,红着眼圈望着夏晚荷。
“我不是夫人,只是寄居在表姨母家的孤女而已。”
“?”
“跟表姨母家的世子表哥情投意合,只是晚荷身份卑微,配不上表哥,只能给表哥做妾。可是表哥不忍心我受委屈,遂想先给我个孩子,等到主母进府,也可以少受些磋磨。”
“……可是这样对人家主母不公平啊。”姜恬听着有些犯堵,你们情投意合是你们的事,做什么要拉上个无辜的姑娘进来看着你们恩恩爱爱。还在主母进门之前没名没分的生下长子?
姜恬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小脸冷冷的道:“既然晚荷姑娘无事,那我就先走了。若是回去后身子还有什么不妥,只管打发人来靖王府找我就是了。”说完转身就走。
望着一派盛气凛然的娇娇贵女拂袖而去,夏晚荷嘴角蓦地勾了勾。
真是小孩子心性,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连面子情都不会做。
姜恬气呼呼的回到包厢。尤慧婉已经挑好了礼物,是一串碧玺香珠手串,很是雅致别样。她心一向大,此时一心扑在喜欢的首饰上,竟然没有看出姜恬的脸臭臭的。
姜恬见她高兴,也不忍心扫兴。遂极力忍耐着像尤慧婉倒苦水的念头,想着快快回去告诉成泽哥哥,这世上还真的有这样恶心自私的人。
跟着尤慧婉付完帐,两个人上马车的时候,正好看见宁国公世子孟严彬站在一辆马车前跟一位穿浅青色衣衫的姑娘说些什么。
姜恬见状骇然的张大了眼儿,那不正是刚刚还哭的惨兮兮的晚荷表姑娘吗?她直勾勾的望着那对俊男靓女,只觉得心里堵得不得了。奇了怪了,不过是不相干的人而已。为何会觉得扎眼的很。
夏晚荷上马车的时候,突然觉得脚腕一痛。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载去。她吓得惊叫出声。
在身子即将落地的瞬间,却是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搂住。她睁开吓得紧紧闭住的双眼望去,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子,感激又娇羞。
姜恬嘴里轻轻的吐出一句‘奸夫□□’。脑海里闪过一幕又一幕的画面,陌生又熟悉。她头痛欲裂。捂着脑袋慢慢的蹲了下去。
红枣惨白着脸色跪在庭院中间,从正午到夜半,一动不敢动。轻轻的别过头,拒绝喝雪梨不忍心偷偷喂过来的水。心中的自责与恐慌几乎将她掩埋。
都怪她。
窦成泽眼中呈现一种骇厉的红色,脸上神情癫狂吓人,就这么坐在床上紧紧搂着昏迷不醒的姜恬。眼神幽幽似狼的紧盯着梁丘亭。
梁丘亭两股战战,感觉到手下微弱的几乎感受不到的脉搏,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所以然。遂大着胆子哆哆嗦嗦的道:“王爷,姑……姑娘恐怕是不行了。”
窦成泽阴鹜的眸子瞪着他,手下情不自禁的发抖。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音问岁平道:“可是来了?”
岁平屏着气轻声回道:“刚刚来人回说已经到城门了,这会子估计快到了。”
窦成泽眷恋的蹭着姜恬柔嫩的小脸,望着那双紧紧闭着的眸子,痛不欲生。百密一疏,就出了这样大的差错。
很快,室内就进来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白面白须,肥头大耳,慈眉善目,正是宝泉寺的善见大师。
七十一回
姜恬这一昏迷就是三天三夜,永远把自己往年轻了打扮、胡子一天刮三遍的窦成泽,脸上的沧桑再也遮掩不住。
红枣望着明明一直都寸步不离守着姑娘的王爷火速离去,有些不解。这姑娘马上就醒过来了,王爷怎么这时候走了呢?
正在这时听见里面嘤咛一声,红枣喜极而泣,因为走的急,脚步有些踉跄。
姜恬费力的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碎花承尘,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不是死了吗,就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好像还听见成泽哥哥毫不压抑的咆哮与怒吼。
她自嘲的笑笑,祸害留千年,这句话果然是没错的。
红枣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姑娘脸上带着虚幻又怪异的微笑,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她红着眼圈上前,激动的问道:“姑娘醒了,可还难受?”
虽然善见大师已经说了,姑娘三天必会醒过来。只要醒过来,就什么都好了。可是她还是不放心。
姜恬费解的望着年轻了许多的红枣,讶异的问道:“红枣?”红枣不是已经出嫁,跟着夫婿去西北了吗?
红枣使劲点头,眼泪都被带了出来,“是奴婢,是奴婢,姑娘想要什么?”
姜恬眨了眨眼睛,环视四周。不,这不是桃花坞她的寝殿,也不是成泽哥哥的寝殿。“这是哪儿?”
感受到纷至沓来的记忆汹涌而来,姜恬吃惊的瞳孔张大,“这是靖王府?!”
红枣愣了愣,呆呆的道:“是。”
望着姑娘惊慌失措的脸,红枣担忧的问道:“姑娘,您没事罢?”
姜恬脑子乱的很,前世,今生,死死地纠缠在一起,她想一个人静一静。遂无力的对红枣道:“我没事,你先出去罢。”
红枣不放心,还要再劝。姜恬抬眼定定的望着她的眼睛,安抚的笑着道:“下去吧。”
红枣欲言又止,却是不自觉的听从姑娘的吩咐。她慢慢吞吞的给姜恬把吻着热水的小茶壶放的离姜恬近一些,“那奴婢就在外面候着,姑娘有事一定要喊奴婢。”
姜恬笑着点头。
听见红枣关门的声音,姜恬开始陷入沉思。虽然不敢相信这样奇妙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但是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她并没有那么惊恐。
去寺庙道馆,烧香拜佛什么的都没有问题,总不会是妖怪就是了。这不是她如今烦恼的问题。
她烦恼的是,她跟窦成泽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
这一世,太多的事情不一样。若说最大的异常,就是窦成泽了。她不自禁的怀疑,是不是成泽哥哥也是重生的?
可是随即她又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这么些年的朝夕相处,成泽哥哥实在是没有一丝重生的迹象。
而这,反而更加难办。
这一世他们在一起太过和谐,而她不能把前世种种加诸于这一世什么都不知的成泽哥哥身上。这样不公平,她也不忍心。
其实就是前世两个人闹得那样僵的情况下,她也对窦成泽恨不起来。她只是想不开,只是过不去。
一女侍二夫,君抢臣妇,兄妹**,无论哪一个罪名传出去,他们三个人都抬不起头来。那样的关系是见不得人的。她的成泽哥哥那样好,她怎么忍心让他留下千古骂名。她的夫婿孟严彬那样无辜,她怎能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一个她,害了两个人。
姜恬醒过来的当天晚上,窦成泽并没有过来。姜恬有些困惑,按说以成泽哥哥对自己的爱护,就是他睡着了也会过来看看自己的。可是这时辰明显还不到他就寝的时间。
不过因为刚刚醒过来,可能是魂魄之间磨合也是一件十分耗费精力的事情,拧着眉头想了一阵她就又迷迷瞪瞪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过来,一眼就透过还迷蒙着的眼帘看到了半跪在床前温柔注视着她的窦成泽。看样子来了已经很久了。
窦成泽见她醒过来,温柔的问道:“醒了?”
姜恬望着眼前这个没有早生华发,没有过早沧桑的成泽哥哥。他依然那样英俊,眼里的深情亘古不变。她突然想哭。
在懵懂的年纪,她不懂情爱。靖王府里单纯温馨的日子使得她一如个孩子一般,而在她还未长大的年龄,就嫁给了孟严彬。平心而论,相比嫁给其他人,孟府的日子再好不过。
在孟府的日子里,婆母虽然看自己不惯,但是体弱多病,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找她的麻烦。
而孟严彬对她的宠爱,让他唯一的妾氏夏晚荷在自己面前永远蹦跶不起来。
可是相比在靖王府的日子,她过得还是不那么舒心。人不怕辛苦,就怕落差。而她明显没有随遇而安的豁达。她不止一次的偷偷抱怨过,要是不嫁人多好,要是永远跟着成泽哥哥多好。
成泽哥哥什么都想好了,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了。只是他漏算了他自己的心。也漏算了她的固执。
前世临死之前的日子,其实她是后悔的,后悔那样的折磨他。
贺怜说的没错,她就是个祸水。
这一世他未娶她未嫁,而且又早早的确定了彼此的情意。不会妨碍谁,不会被千夫所指。
那么,就好好的在一起罢。
窦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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