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头道:“咱还是咱这等等吧,那柳娘子似乎是对大虎他娘有些心结,此时此刻她处境凶险,实在不宜再刺激于她。”
秦母一听,这才作罢。
从晌午一直到过半夜,秦家的孩子这才落了地,刚落了地就没听见这孩子的哭声,老赵头赶忙过去查看,见那孩子一张小脸涨紫涨紫的,瞧着就不像有生气的模样,他不由的忙探探孩子的脖颈,握握孩子的小手,回头跟正紧张望向这边的老秦家的人叹道,倒是还有那么一丝气。
听到还有气,崩了大半天神经的秦母软了身体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双手合十直念叨着阿弥陀佛。秦大虎也松了口气,不过他没有忽略掉那老赵头脸上的那股凝重之意。
“赵大爷,可是这孩子还有啥不妥?”
老赵头拿棉布小心擦去孩子口鼻中的污血,叹道:“才六个多月的孩子,哪里能妥当了?虽说有那么点气,到底是……不好养啊。不过好在这胳膊腿儿的倒也齐全,不得不说这是上天格外关照了。”
不用老赵头说,其实秦大虎心头已经有了准备了,怕他这个孩子真的是很难养大了。
抑制住心头泛起的涩意,他转眼不经意见到歪倒在炕上一脸惨白双目紧闭的柳娘子,不由惊道:“她咋地了?”
老赵头忙前去探脉,好一会方道:“这次怕是伤了身子了,日后可得好生休养着,别干重活,也尽量别让她动气。”
还没等秦大虎说话,那厢已经缓过伐的秦母忙一骨碌爬起,保证道:“日后我一定会让着她,说到底终究是我这当婆婆的将她给害苦了。”说着就急霍霍的去掀那婴儿的襁褓,见是带把的后,不由喜上眉梢:“大虎,你有儿子啦!大虎他爹,快来看看,咱有孙子了!”
秦父过来瞅上一眼,心里就忍不住叹气,小的就跟猴崽似的,鼻子眼差不多都皱巴的挤在了一块,胎毛也稀疏,再瞧这恹恹的毫无生气的模样,要不是还能偶尔抽搐两下,还真当是个……真是,怕是难养活大哩。
因为那柳娘子一连几日都半昏不醒的瘫在炕上动弹不得,秦家二老照顾大的又要看护那个脆弱的堪比瓷瓶子似的小的,而春花尚未找婆家所以就不能插手这样的事,而二虎又孩子心性不添乱就算好的了,所以秦家二老这些日子就有些手忙脚乱的忙活不过来了,所以这几日秦大虎索性就没上山,一天到晚的待在家里帮忙照料着。
而因着那孩子早产实在是娇弱的厉害,见不着凉吹不得风,更受不了颠簸,所以三日后这孩子的洗三也就没办,不过乡里乡亲的心意却都送到了,也都是鸡蛋鸭蛋米面之类的,虽是不多,可庄稼人的心意却是实诚的。回去之后那些村民们也大多是替老秦家忧心着,那孩子弱小的就跟啥似的,吃奶也没力气,至今浑身都是皱巴巴的,瞧着就让人心揪啊,只怕真的是养活不大了。
一连过了七八日,那柳娘子才稍微能起了身,而那个孩子此时也才稍微长开了些,皮肤通红的颜色也稍微减淡了些,透着婴儿的些许白色。柳娘子无限爱怜的抱过孩子在怀里抚着,听着孩子那哼哼的低弱哭声,不由心头一凉一痛,继而一恨!那家子屠夫害的她孩儿如斯,这笔账她会牢牢记住的。
家里头这几日肉食不间断,因为柳娘子生了这胎的确凶险,大伤了身子不说奶水也稀少,所以这就需要不停的供应着肉汤补着。这不,家里的猪肉没了,秦大虎揣了银钱打算去朱大那割上几斤回来。后又想到家里的鸡也不多了,索性就问朱大家里还有鸡么,若有的话就顺道在他这里买几只鸡拎回家里去。
提着三斤猪肉三只活鸡回了家,这刚一进家门,就听得他娘那大嗓门泼天泼地的在嚎,直嚷嚷的家门不幸丧门星之类的,让秦大虎听得脑门发痛,家里这才安静了几日,又要开始闹腾了么?
秦大虎一进了屋里,那秦母就一把扯过儿子,哭天抢地的就开始告状:“大虎啊你娶得那好媳妇是要气死娘啊,你看看她,看看她简直是将咱们当贼来防啊——那也是爹和娘的宝贝金孙,咱们还能害祸了他不成?你瞧瞧你媳妇,她连抱都不让咱抱孩子一下,还说咱们不知存了什么个肮脏心思竟然喂他儿子羊奶!她也不瞅瞅自个那不中用的身子骨,要她能喂饱孩子,咱还至于拿个羊奶来凑合着喂孩子吗?”
秦大虎沉着脸看着对面的那柳娘子,见她将孩子护的严严实实一脸戒备的盯着他们的姿态,不由得上前一步,伸手就向她怀里的孩子探来。
柳娘子抱着孩子忙往炕里边挪,戒备且惊怒的盯着秦大虎,声音陡然尖锐:“你想做什么?这是我的儿子,你们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毫毛!”
秦大虎陡然发怒,一拍炕沿,手指对面柳娘子的鼻子:“你别惹老子发火!你弄清楚一点,这也是我秦大虎的儿子,也是我老秦家的种!你若是实在觉得待在我老秦家觉得委屈了你,你可以走,老子大不了放你走,老子家里头绝不留你!可老秦家的种,你休想带走。”说着一把将孩子从她怀里夺过,递给了身后的秦母。
柳娘子脸上顿时闪过羞愤屈辱之色,尤其是听到秦大虎说这是老秦家的种,她更是脸色扭曲透着几分爆发边缘的狰狞意味。见孩子被夺走,她面色忽白忽青,一口银牙差点被咬碎。
秦大虎吩咐他娘:“以后孩子您带着,到了吃奶的时候再给她来喂,什么时候她想好了不再发狂发病了,再将孩子给她带。”
秦母欢快的应下,万分得意的在柳娘子跟前展现了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然后抱着孩子一口一个乖孙的出了里屋。
等人都出去了,秦大虎沉声道:“是走是留都随你的意,可还是那句话,孩子你带不走。若是走,你随时都可以收拾包袱,若是留……那你就休再闹腾了。”
柳娘子冷脸坐在炕上没再吭声,一直待秦大虎走出了她的屋子,她一直隐忍的话才滚落于喉间:“秦大虎,你等着。”
出了里间,秦大虎跟他娘嘱咐道:“娘,我从朱大那里买了三只母鸡回来,给她炖只吧,哪怕不为她想也得为孩子想想,孩子总是没奶喝这事不成。”
秦母哼了声:“要不是看在我宝贝金孙的份上,我还管她死活?不肖的儿媳妇,真不知老秦家是
得罪了哪路大神,竟摊上了这路货色。”
“待会就给她炖,但愿她能争点气,早点下奶好喂饱孩子。”秦母又补充道,说着就将孩子往秦大虎跟前凑凑:“快来瞧瞧你儿子,是不是这几日又长开了一些?”
提起儿子,秦大虎满头的火气消融了些,他低头看了看那襁褓中的小儿,小鼻子小嘴的还有一双单薄的眼皮,如今的确是比刚出来那会长开了些,看着倒也好看了不少,隐约能看出小儿清秀的轮廓来。
秦母瞥了秦大虎一眼,再看看怀里的小儿,略有惋惜道:“可惜了,不是像大虎一般有个双眼皮,要不咱这孩子那可是顶尖的俏男娃子呢。”
秦大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个的脸,喃喃道:“还真是没处跟我像的怪不得人家都说男娃肖母。”
秦母咯咯笑了好几声,道:“不像你也好,五大三粗的粗汉子,一瞧就是乡下干农活的汉子没多大出息的,可瞧俺这金孙的面相,瞧这眉清目秀的,就跟咱村新来的那个刘秀才一般,说不定将来就是读书识字当官的料啊!没听戏文说嘛,人家状元郎都是叫啥那个白面书生般的俊俏儿郎嘛。”
一听自个的儿子像刘秀才,秦大虎的火气腾就上来了,恼火道:“我的儿子像他个鸟!他算个啥,就是个卵蛋!”
秦母被秦大虎的大嗓门惊了一跳,顿时不乐意了:“吵吵嚷嚷的干啥,不像就不像呗,你急赤白眼的吼吼,吓坏了孩子咋办?”
果不其然,那孩子似乎是真被吓着了,扭动着身子哼哼的直哭。
秦母不由得又出口埋怨了两句,秦大虎不耐烦,拿了弓箭都走出了家门。秦母吓了一跳,忙快走两步去追:“你可千万别再进深山了啊——”
秦大虎大声道:“不去深山,就在后山那处遛遛,天黑前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乃们觉得爷会那么轻易的痛快的就让柳娘子爆掉的么?
那个秋秋滴哟,回家有没有摸摸肚兜,是不是地雷不见鸟?丢哪丢丢滴呢?
那个旖旎滴哟,都让乃好好看管好自个的雷了,弄丢了心里头可舒坦了是不?
那个bay哟,做客还随身携带地雷,瞅准时机就发射,让人心慌慌的哟!
我擦,那个叫黎子的哟,乃有没有见着好大的一个火箭炮啊!我擦,突然一夜暴富,好紧张好紧张,会不会有强盗今晚来偷?用不用让警察叔叔今晚来守夜?用不用在家里安装个防盗门?要不,今晚就干脆睁着眼睡吧!
第28章 v章
又过了六七日;这日王麻子带人进村了;缘故自不消说,皇帝的千秋税钱派下来了。
果不其然,王麻子来到里正家里头伸手就是要钱的;仍旧是按照人头来算;这次的税钱是一人三两。这里得顺道提一下;这个年代依旧是延续了重男轻女的良好风俗;说是按照人头算,可男人女人上缴的税钱其数目是不同的;男的自然是按照一人三两来算不假,可女的便是要减半;按照这此派下的税钱数目,也就一人一两半银钱。可饶是如此,这庞大的数目差点没吓死东山村的老老小小们,毕竟除了村里的几乎寡妇外,哪家不是拖家带口连老携幼的?这么一大家子的人,按照人头来交税,得交多少银钱啊?
秦母在家算了又算,最后得出的数目令她差点晕厥过去,他们老秦家得交十六两半的银钱!光是因为他们家刚出生的那个小的,就要多出个足足三两,毕竟如今年代出税钱的数目可只分男女,不分老少。
秦大虎心头沉重,光他一家就要出十六两半的税钱,那么整个东山村统共二十几户人家那至少也得是将近三百两吧?
里正两眼麻木的站着,罢了,苛税猛于虎啊,这么严苛的赋税还能给他们小老百姓留条活路吗?一人三两,别说他此时已经救不了东山村其他百姓了,就连他自个如今也活不成了,因为他们家统共五口人,三男两女,统共交银十二两,可他们家如今却是连一两的银钱都拿不出了。
王麻子懒洋洋的坐在里正家里唯一的一张红木椅子上,身后两个狗腿子环胸颠腿的站着,眼睛斜上看人带着丝不怀好意。王麻子双臂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不吭声的里正冷笑:“这是拿不出银钱来了?是要杀要刮都随意吗?”
里正苦笑:“捕头大人,真的不是我们不想给皇上他老人家尽忠,实在是我们真的是山穷水尽了。上一次贵妃娘娘诞辰,村里……”
王麻子不耐烦的一摆手:“别跟本捕头唠唠叨叨这些,这些话听得本捕头耳朵都生茧子了。别说本捕头不关照你们村,要知道,其实前些日子皇帝的千秋税钱就派了下来,也是本捕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将你们村给排后了时日,要不你们以为本捕头会今个才来?知道隔壁那西柳村吗?昨个本捕头就是去的他们村,全村竟没一户人家能凑得齐银钱,没办法,所以昨个本捕头就加派了人手,一个不落的全部都逮了进县衙的大牢里。”
说到这王麻子嘿嘿笑了两声:“至于大牢够不够用嘛,你们自然是不必担心,因为如今连年打仗,哪个战场还不缺人呢不是?至于女眷们,嘿,自然是有她们的好去处的。”
在门外听得这话的秦大虎一双拳头握的死紧。
秦大虎给李二使了个眼色,两人出来之后,秦大虎问:“咱村二十一户人家,统共有多少男丁,女眷?”
李二开始巴拉手指算,他李家四口,秦家六口,哦不七口……李二算了好一会,终于统计了个清楚,全村共一百二十二口人,其中男丁七十口,女眷五十二口,统共需要税钱二百八十八两之多!
秦家统共也就六十来两的银钱,李家也就十多两左右,估计他那几个兄弟家估计和李家差不了多少,怎么算来也就一百两多点的银钱,距离二百八十里的距离真的是遥不可及!至于村里头剩下的那些人家,秦大虎压根就不抱有啥希望,前次的贵妃税钱毫无疑问是掏空了他们的家底,而他们几个兄弟家里,要不是上次贩私盐得来点,怕家里也是揭不开锅的。
到了这份上了,李二就不由得有些迟疑了:“哥,咱救不了全部的人。”
李二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如今这地步,他们也仅够自保了。
秦大虎目视深山的方向,拳头握的紧紧:“不,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只要再缓个三五日,只需个三五日就好。”
秦大虎的言外之意李二也知晓,可王麻子素有王扒皮之称,他能答应延缓个三五日吗?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尽力的将银钱凑得多一些,以求能让那王麻子松口再缓上几日,所以秦大虎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问题,带上了李二就来到了苏锦家门前。带上李二也是有考虑的,毕竟因着王麻子的到来村里头的人都时刻在关注着外头的动向,若他独自一个来找苏锦,若是要人瞧见了终归来说不太好。
苏锦开门的时候还是惊诧万分,这只熊破天荒的还改了性了,竟学会了敲门不爬墙了?
因为小半个月来家里头事儿多,秦大虎几乎天天在家里头吧帮衬着忙得慌,再加之自从他儿子出世后他的就恁的多出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之感,甚至有些无法面对他的苏娘子了,所以前些日子他就有些刻意的不去注意桥那边的那个方向,小半个月过去,此刻再次见到昔日熟悉的脸庞,秦大虎不由得就徒生种恍如隔世之感,一时间呆呆怔怔的望着面前人的美目迟迟说不了话。
见秦大虎只是贪婪的望着对面小娘子的脸庞,考虑到此事若由秦大虎出口怕会让他感到尴尬,李二只得代秦大虎出口道明来意。
听得收赋税的又来了,苏锦的心拔凉拔凉的,小老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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