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是身不由己。
这一次,竟是她亲手将他送出去。
还是在他们两情欢洽的时候。
呆呆地看着烛火即将暗去,添喜要去换烛,被她止住:“熄了就熄了吧。”
整个坤宁宫都暗暗沉沉地,她和衣躺在床榻上,仿佛他的气息仍在。
被子里还有他的味道。
她缓缓闭上眼睛,不知道敲了几更,才沉沉睡去。
深夜里,她睡得不太安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梦里有他那双幽深的眸子凝着她,耳边还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因为睡得晚,起的也迟了些。
听添喜进来禀告贵妃娘娘已到了坤宁宫外,她才忙换了正装,迎了出去。
昨日看得不太分明,今日仔细看去,细细地眉眼,微微上挑的眉尾和嫣红的唇,有几分魅,还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姐姐,妹妹这厢有礼了。”穆暖晴盈盈地下拜,弯了弯腰,就已被苏玉柔止住。
“公主多礼了。”她轻叹一声,柔声道。
穆暖晴淡淡笑笑,露出几分疲惫的神色:“本该早些来和姐姐相见,只是——”
她身边的宫女低声道:“公主,皇上让您多歇息,莫累坏了。”
苏玉柔的心瞬间一紧,脸上却仍带着浅笑:“公主不必拘泥宫中之礼。”
“那怎么行呢?”穆暖晴笑笑:“总不能坏了规矩,还没给姐姐敬茶。”
苏玉柔见她不请自上了殿,无奈地转过身对添喜道:“备茶。”
“妹妹早就听闻过姐姐,今日虽是初见,在妹妹心中,也算是久别重逢呢。”穆暖晴浅笑着,吹了一口茶,没有喝就放在一侧。
苏玉柔心中不适,只淡淡的应了一句。
穆暖晴笑道:“当日皇上为封姐姐为后,仗杀、流放诸多大臣,就算苍祁,也都羡慕姐姐好命呢。”
苏玉柔听了这话,放下茶盏,知道她说的,只怕是她婚前自称失贞的事,定然扰得天下皆知,只是她心里明白,所以并未露什么尴尬的神色。
聊了几句后,有丫鬟在宫外禀告:“贵妃娘娘,皇上已到了梓宸宫,等娘娘回宫呢。”
穆暖晴听罢,站起身来,笑了笑:“姐姐,妹妹本想多坐会儿,谁想到皇上这么快就下朝了。”
“去吧。”苏玉柔送到殿外,看着穆暖晴一行人缓缓地去了,眸色迷离,身子微微发颤。
“小姐!”添喜气得直跳脚:“皇上怎么能这样,以前下朝了都是先来看小姐的!”
“添喜,别多嘴。”苏玉柔的手缓缓下滑,只觉得心中憋闷。
他是不是变得太快了?
那苍祁公主的眼神的确很美,秋波流转,加上雍容华贵的气质,和他在一起,或许真的很匹配吧。
添喜送上来早膳,她无心去吃。13766560
接下来的数日,他不曾再来,只是宫中已传满了流言蜚语。
称皇上已移情别恋,无比宠幸皇贵妃。
甚至朝廷上,曾对他封后建言的那些臣子也开始时不时地暗示,应该立苍祁公主为后,总好过一个婚前就失贞的女子。
传言沸沸扬扬,听了那些流言,苏玉柔都淡淡地一笑了之。只是,祁振再也不来坤宁宫歇宿了。
她几次站在坤宁宫殿前,曾看见他的銮舆遥遥地绕过殿前的桃花林,又去了梓宸宫。
桃花纵然花期长,也快谢了。
将近月余后的清晨,她懒懒地靠在软榻上,添喜备上了早膳,她蹙着眉看着碟子里的几只透明虾饺,喝了一口梗米粥,胃里就已翻腾起来。
“唔……”吐在盂盆里,竟是再也吃不下。
“小姐,你是不是病了?”添喜上前轻拍她的后背。
苏玉柔的面色苍白,额头渗出细细密密地汗来。
第十八章 孕章事
苏玉柔的面色苍白,额头渗出细细密密地汗来。 舒蝤鴵裻
“不碍事。”她用热毛巾擦了擦脸,已没了用膳的心情。
“我去叫太医过来。”添喜放下毛巾,急匆匆地出了殿去。
“不必——”苏玉柔没等说完,添喜已经去了。
没等一会儿,添喜已经怒气冲冲地回来:“气死我了。”
苏玉柔纳闷道:“怎么了?”
“他们说——”添喜突然闭口不谈,只是憋得目光里尽是怒火。
“说!”苏玉柔坐起身子,心里已微微发颤。
“他们说,太医都在梓宸宫呢,因为——”她有吞吐了一下,见苏玉柔那双清冷的眼凝着她,才一跺脚道:“说贵妃娘娘有喜了,皇上也在那儿!”
苏玉柔听罢,手脚冰凉。
不过一个月,她便怀上了他的骨肉。
她从未想过有这个可能,只因为曾经听他说过,他只会让她生出他们的子嗣。她也知道,他若不想,就不会令她有孕。
这一次,他竟是做的这么彻底。
心一点点凉下去。
她以为,他可以像之前娶徐暖心一样,是被迫的,而心却一直在她这里。
这一次,不知道那个苍祁国公主到底有什么魅力,让曾经那么坚定的他,居然改换了主意。
他一直渴望孩子,如今真的有了。
那么他和苍祁公主之间,就永远有斩不断的联系了,血浓于水,他们已血脉相通。
原来,她以为自己可以大度到为了他的江山,牺牲他对自己的专情。
现在才发现,她的心在历经那么多次磨难后,非但没有坚强如铁,反而在他的软化下脆弱如冰。
“小姐——”添喜着急地看着她:“你脸色太差了。”
“没事。”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坤宁宫,宫前的桃花落了一地。
她还记得一月前,他还亲手摘了一束桃花,送到她的面前。
如今,花已零落殆尽,枝头已挂满了青色豆子大小的桃子。
开花结果。
她的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若是那一个孩子在,现在是不是已经很大了?
泪终于凄凄落下。
仪仗队从桃林前经过,她看到他坐在銮舆之上,目光向这边飘来。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VLji。
她呆呆地看着他,金黄色的龙袍在日光下映着金光,额上的冕珠微微荡着,他如同一轮耀眼的太阳,不忍逼视。
她的心被他眸中陡然的深邃吸引,那是她熟悉的动情,只是很快,他的神情一僵,就转过了视线。
銮舆冉冉而去。
风乍起,她低下头去,一步一步走回坤宁宫。
整整一天,她卧在床榻边,无心饮食。
傍晚,添喜匆匆跑上来,急声道:“小姐——”
她放下手中的书卷,面上已没有悲伤的神色,只是淡淡地看着添喜额头上的汗,淡淡地道了一句:“什么事慌成这样?”
“皇上——皇上明天要御驾亲征了!”添喜说完这番话,已经跑到她近前。
苏玉柔纵然心底有了准备,却还是愣住了。他要亲征?
“征哪里?”
“听说是和苍祁和兵,征讨北戎。”添喜渴了,伸手去拿杯子,可是手一软,杯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苏玉柔急忙去看添喜的手,手倒没事,只是添喜踩到了被子碎片,脚疼的站立不稳。
“宛珠,去唤太医上殿吧。”
黄昏,太医拎着药箱上殿,为添喜处理过脚上的伤口后,刚刚要退下,添喜就唤住他。
“小姐,最近你脸色不好,食欲不振,让陈太医给你把把脉吧。”
苏玉柔轻叹了口气,心病难医,遂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必了。”
陈太医迟疑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
夜里,她抚摸着小腹,月信已迟了许久,她不敢号脉,怕不是喜信,反而空欢喜一场,若是有喜呢?
她不知道,那边苍祁国公主的孕事已闹得沸沸扬扬,就算是她也有了,又能怎样?
帐中,她的叹息终究压抑不住,明日他变出征了,竟然连辞行都没有一句。
辗转着,半睡半醒之间,突然一个身影压下来。
她骇然的睁开眼睛,听到一声低语:“是朕。”
她竟说不出话来,直盯着他看,依旧的深情,依旧的热烈,只是她转过头去,不想再看他,生怕再看一眼,泪就会坠落。
“明天朕就要御驾亲征了。”他揽住她的腰肢,紧贴着她的后背。
“恩。”她低低应了一句,心已乱成一团。
他也沉默着,嗅着她的气息,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里。
“怪朕了吗?”他将她的身子轻轻扳过来,吻上她的额头,眸子深幽。
苏玉柔的心一紧,她知道他指的是这一个月来的冷落,她尽量表现得十分平静:“没有——”
话音未落,他的吻已经落下,堵住了她的唇,热烫地将她压倒,似是渴望了太久,以至于褪下她衣衫的时候,他已经微微喘息起来。
“祁振——”苏玉柔双手推拒着,心底的不适提醒着,身边的男人夜夜和别的女人颠鸾倒凤,如今又这样对她。
“对,叫朕的名字——”他喉结滑动一下,身子已分开她的腿,挺了进去。
“别——”她的拒绝太慢,身子已经僵住,气息急促起来。
他不急着,等着她的适应,也满意地低哼出声。
她别过脸去,有泪缓缓落下。
“柔儿——”他没动,一寸寸吻去她的泪,低声道:“后悔了吗?”
后悔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后悔不该那么大度?
她是悔了,可是却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两国联姻,他又岂能师出有名?
如今完全可以打着姻亲的名义,帮助苍祁国讨个说法。
他一直想要的,绝非仅仅是后明的皇权,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北戎,他始终放心不下。
祁振见她摇头后,黑眸幽深,胸口憋闷着。
他的撞击来得那么真实,让她的杂念一点点被撞飞,眼泪在那突如其来的快感中飚飞,身子却被他抱得更紧。
一夜颠狂,她已支持不住,倦倦地睡去。
祁振吻着她的额头,手指小心地替她擦去发丝间的细汗,过了良久。
他才低声道:“柔儿,等朕回来,这一次,不会像上次那么久。”13766560
他才不舍地起身,德来小心地伺候着,他穿过衣袍,看着她凝白的面色,低声问了一句,德来仔细地答完,他眉头舒展开,低声道:“真的?”
“回皇上,确实已迟了许久。”
“着太医小心伺候,暂不要走漏风声。”
——————雨归来———————
苏玉柔起身时,全身如同散架了一般,打开帐子,已日上三竿,若不是身体里还残余着那清晰的感觉,若不是枕塌边还有他的气息,昨夜就像一场春梦一样。
嗓子已是哑的,身子的不适让她躺了许久,也不愿起身。回等事碍。
添喜准备来汤水,她洗沐过后,才问了一句:“皇上呢?”
“皇上已在午门外点兵,即将亲征。”
他这就要走了吗?
昨夜为何前来?难道是余情未了,还是……
苏玉柔换上宫装,想要去送行,她的凤鸾尚未到近前,就看到祁振身边的女人,正微笑地为他系着战袍的带子,两相对视,眷眷深情。
“贵妃已还有身孕,不宜操劳,还是回宫歇息吧。”祁振牵着皇贵妃穆暖晴的手,将她的孕事昭告天下。
已经有臣子贺喜,而穆暖晴却浅笑着,小手抚摸上她平坦的小腹,柔声道:“那臣妾和麟儿就恭候皇上凯旋归来。”
祁振骑上马去,眸子瞥到不远处停下的苏玉柔,眉心微微一簇,又转过了头,一抖马缰绳,进入军中,如入海的蛟龙。
直到去的远了,出了宫门,苏玉柔才回过神来。
“妹妹参见姐姐——”穆暖晴只轻轻做了个姿势,已有宫女低声提醒道:“娘娘,小心身子。”
“是啊,以后这些俗礼就都免了吧。”苏玉柔淡淡地开口,已无心再说下去,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就听见那宫女似无意的开口——
“公主有着身子,皇上还一夕都不肯让娘娘歇歇——”
“别胡说。”慕晚晴低斥着,扶着她去了。
苏玉柔的身影僵住,过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
昨夜的缠绵算什么?
她竟会生出几分怒火来,为自己的沉溺,为他突然的翻覆无常。
抬头去看,阳光如此刺目,早晨未曾用膳,一时头晕目眩,眼前一黑,竟软了下去。
再睁眼,添喜急成一团在地上乱转,药香扑鼻。
“小姐,你醒了?”添喜冲过来。
皇贵妃穆暖晴也冉冉站起身来,柔声道:“姐姐怎么突然晕倒了?陈太医,可诊明白了吗?”
德来没有跟随祁振,改在坤宁宫伺候,也小心地陪在一边。
“回娘娘,皇后身子虚空,劳碌过甚,导致月信推迟,开些温补的药,慢慢调理才好。”
穆暖晴浅浅笑着,出了口气道:“如此,那本宫就放心了。”
苏玉柔失神地听了这话,面色越发苍白。
原来不是。
药汁很苦,她已经没了感觉。
细细回想,他真的会那么绝情吗?
三年的时光,他尚且不能忘情,又如何会突然如此?
第十九惊章 惊闻
春日正好。 舒蝤鴵裻
客店内,一张方桌,坐着贺凌云与北明玉二人,店家上了酒肉,殷勤去招待其他客官。
贺凌云一身玄色衣衫,执起酒壶,倒了满满两杯。
北明玉将长剑放在一侧,捏起一杯酒道:“这回你总算了无牵挂了。”
的确,送泰文帝登船离去,他总算稍歇了口气,如释重负。13765317
“凌云,我们回北戎吧,我很担心我皇兄——”北明玉将手放在贺凌云的手背上。
贺凌云并未移开,她为了他奔波到南海,这一月之间,她也晒黑不少,想必也未曾受过这种奔波之苦,刚要点头之际,突然听到身后一桌人提起了一个名字,他眉头微蹙。
北明玉顺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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