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朕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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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朕止渴-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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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臣妾知道,是臣妾妄求了……”淑贵妃低眸,拭去泪水,“当时皇上说过,不会再爱任何女人……”而这些年,皇帝也一直是如此,后宫中的女子,他没有爱过,甚至可能都没有碰过,包括她在内。

    厉鸿澈眼睛似结着一层陈旧的冰霜,而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冰霜渐渐融化了一些。

    淑贵妃抬眸,正好看见厉鸿澈冷峻的唇角那丝极为隐约的笑容,眸中那丝阴霾迅速扩大,直覆盖了整片心——他变了!

    他从前不会有这样的笑。

    华服袖子下,淑贵妃紧握了拳头,华丽长甲刺着掌心发痛,“皇上预备怎么处置曦贵人?虽然她进宫不久,多个皇子在这个时期对皇上的帝位也有些巩固作用,但皇室血脉终究不容混淆。皇上此事也不宜再用梁更衣这条计策了,实在对皇上的龙颜有损……”

    淑贵妃自知这话有些冒险了,但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急切,想知道、想试探,“若是皇上有顾虑,臣妾定然将曦贵人‘安置’妥当。”

    “曦贵人不能动!”厉鸿澈的语气,有着淑贵妃很少听到的急切,而且斩钉截铁!

    长甲刺破掌心,鲜血染了衣袖,淑贵妃还不自觉,眼中的有滚烫的泪水集结。“皇上……”

    “惜兰,曦贵人的孩子,是朕的。”

    淑贵妃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滚烫泪水生生被逼回眸子中,在心底碎裂成无数冰块霜渣,寒得她四肢发僵!“皇上,你对曦贵人……真的动情了?”

    皱了皱眉,厉鸿澈不悦。

    “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该过问的不要过问。”

    见淑贵妃伤心凄切,厉鸿澈又有些不忍,语气软了一些。“当初你进宫前,朕便与你和你父母达成了协定,这只是一场交易,虽然这些年过去,但依然没变,以后也……不会变。黎家应该有的,朕一分也不会少。”

    不,变了,已经变了!淑贵妃心底暗暗说着。那时候的皇帝不爱任何一个活着的女人,可现在,不是了!那个梁荷颂,真真切切地怀上了她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男人的孩子!

    “你早些歇息吧。”厉鸿澈回了乾清宫。

    淑贵妃跌坐在地上,四肢百骸,并着一颗心都在发痛。她等待、筹谋了这么多年,最后,却被一个后来的黄毛丫头抢了皇帝的心!

    这是命么?难道,这就是黎惜兰的命么……

 75。淑贵妃的病

    晚膳吃到一半儿,皇帝就走了,黎惜兰也只是哀戚了一会儿,便起来擦干了眼泪,优雅自如的吃晚膳,若不仔细看,并不会发现她吃得食之无味。

    “娘娘,二皇子回来了。”

    宫女来报。

    黎惜兰抬眼见进来的六七岁、皮肤微黑的男童,潜藏厌恶闪过之后,温婉地笑着让人把孩子引过来。

    宫女把不情不愿地二皇子厉嘉念带过来。他嘴里还吵吵嚷嚷地推搡宫女。“走开,我不要你拉我,我自己会走!”

    人小劲儿大。厉嘉念竟真把宫女给推了个踉跄,惹得淑贵妃秀眉一蹙。

    “好好走,不许推人!你这叼横样子,你父皇看了怎么会喜欢!”

    厉嘉念挨了训斥闪过害怕,立刻站规矩了些,但嘴里仍然固执地低声说着:“我生来又不是专门讨人喜欢的……”

    淑贵妃好不容易才压下火气,吩咐心腹姑姑胥常芬把厉嘉念带下去,临分别她想起明天的事仍是不放心,想拉厉嘉念过来叮嘱两句,却不想厉嘉念害怕地躲开,让她拉了个空!

    “你躲什么,本宫还能吃了你不成?”淑贵妃又是一阵暗火,虽然面上还是温婉,但声音却沉得很。“明日梁学士就正式进宫当你的老师了。梁学士博学多才,能文能武,你要好好学,不要辜负了父皇和母妃的期望。”

    “你是怕父皇不来看你吧。”厉嘉念丢下这一句就一溜烟儿跑了,怕挨罚。

    黎惜兰眼看小人儿跑远,脸上青白交加!这拧巴的脾气,倒底是像谁了?姐姐当年性子温柔,定然不是像她,应该是像那个残暴的男人!

    呼吸长短不匀地顺了好几下,黎惜兰才平复了心绪,淡然露出点笑容来。

    不碍事,六七年的风风雨雨她都看了,后宫中什么样的美人她没见过。梁荷颂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稍微特别点儿的罢了,久了也一样被丢在一旁。有孩子就有孩子,连盛妃都倒下了,何况这么个柔弱无依、无父无母的女人……

    男人嘛,总归是容易被新鲜的美人所迷惑的。只要念儿还在,只要皇上一天承认他的身份,梁荷颂,终究都只是个退而求其次的暂时替补品罢了……

    想到这儿,淑贵妃脸色好了些。

    “娘娘,您笑起来真好看。”宫女适时夸赞。

    黎惜兰翘了翘嘴角,坐到铜镜旁梳妆,凑近铜镜贴华胜,正欣赏着自己云鬓花颜,却不想一下子看见眼尾那条细长的皱纹,噼里啪啦怒扔了铜镜!

    “娘娘,催姑姑来了……”

    黎惜兰见来人,眼神不悦。

    “不是让你少来欣兰宫么……”

    催昙一膝盖跪在地上。“贵妃娘娘开恩,奴婢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冒险来找娘娘啊。”

    催昙,盛妃身边的贴身姑姑。

    “娘娘,盛才人这回肯定是没法儿翻身了,您看什么时候调奴婢从青居殿出来呀?那冷宫里遍地虱虫,奴婢实在熬不住了……”

    “你急什么,时候到了,自然会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淑贵妃身旁的姑姑胥常芬道。

    淑贵妃给了胥常芬个眼色。胥常芬从袖子里拿出两锭银子塞给催昙,说是她这些日子表现好,给的小赏赐,待日后再行大的。

    *

    距离盛丙寅被软禁在府中已经过去十日,虽然梁荷颂最近身子不济,大都躺在双菱轩里,但风声太大,她没留意打听,也知道得差不多。

    隔三差五的来个妃嫔来示好问候,便要将从前的盛妃、而今的盛才人的一筐事拿出来数落数落——这后宫中谁不知道她们俩人不对付呢?是以都挑好听的赞梁荷颂,不好听的贬盛凌岚。

    宠辱就是如此现实啊!想从前,她梁荷颂一直都是被贬低的那个……

    不过说实话,梁荷颂虽忌惮厌恶过盛妃,倒没有那么的恨她。真正说得上恨的,还是梁书蕙、梁书敏姐妹!而今她们也死了,总算清净些。

    杨氏和梁书柔虽然还活着,不过想她们二人应该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梁荷颂这会儿还不知道,那二人已经被孙燕绥接回了府中,打算“安置”在顺手的位置了。

    闷得久了,梁荷颂也想出来走走,便在双菱轩外的菊香园树荫底下散步,远远见团毛茸茸的黑东西在树丛间蹿来蹿去,身后不远处跟着只被它丢下的灰猫。

    贤太妃。梁荷颂一眼就认出来。

    怎地辰良灰猫又被嫌弃了?屏退了左右,梁荷颂抱起贤太妃。

    “太妃娘娘,您如此行色匆匆,是发生什么事?怎地又是你一个……人。”那个“人”字说得有些勉强。梁荷颂摸了摸它毛茸茸的透顶。“辰良呢?”

    贤太妃满脸嫌恶,朝后头翻了个白眼。

    “别提那个蠢东西了!”

    梁荷颂再看了远处藏在草丛中露出个头的大灰猫,这才发现,大灰猫嘴里叼的东西不是鱼干儿,而是只蔫巴巴的肥老鼠!它正叼着只剩半口气儿的硕鼠,眼巴巴地瞧着贤太妃……

    这大老鼠……贤太妃会吃才是怪了!梁荷颂暗暗感叹,盛妃失宠入冷宫,大肥灰猫也跟着没了口粮、没了窝,自然也没有鱼可吃了。可怜的小东西,瞧那脑袋、那屁股、那腿子,都瘦了一圈儿。它必然是饥肠辘辘、一无所有,可还把这老鼠叼来给心上……猫,未尝不是一种痴心啊。想到此处,梁荷颂仿佛觉得灰猫嘴里的老鼠不是老鼠,而是贵重的宝贝。

    “太妃娘娘,你真的不去看看它么?嫔妾觉得其实那灰猫儿不错……”

    贤太妃双眼一厉!

    “好吧,当嫔妾没说……”

    贤太妃不想理梁荷颂,撒腿儿打算跑,又突然想起件事情来。“差点忘了提醒你,你可要千万小心身边的人。哀家路过欣兰宫,看见盛妃的贴身姑姑催昙从欣兰宫拿了银子出来了。指不定,那丫头片子在你身边儿也安插了什么。”

    催昙?梁荷颂吃惊。

    “谢太妃娘娘提点。”

    贤太妃一眼嫌弃。“看你如此蠢笨,哀家也不能不为你多留心点儿。你放心吧,既然答应了帮你,哀家也会多帮你留心点儿情况,多去各宫转转。”

    梁荷颂道了谢。难怪最近老有别宫的宫女特意在她跟前“无意间”交谈抱怨,说宫中的锦鲤少了几条……

    听雨远远看着梁荷颂与贤太妃分别,心下怀疑:曦贵人似乎经常对那猫儿自言自语的。那猫儿看起来有时候也奇奇怪怪,老是嘀嘀咕咕,这其中难道有猫腻?

    梁荷颂在听雨的陪同下又走了一会儿,便见前头两个太医行色匆忙,上去一问才知了原委。

    “淑贵妃这两日总是突发腹中绞痛,微臣二人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病因来,真是头疼啊。”

    “贵人,微臣二人就先告退了,淑贵妃娘娘正在欣兰宫等着呢。”

    “有劳二位大人了,可定要为贵妃娘娘治好。”

    二医走远,听雨一边给梁荷颂扇扇子一边欣喜道:“贵人,看来是咱们做的那东西起作用了!”

    瞟了她一眼,梁荷颂淡笑了声。

    “看来是啊……”

    “不过淑贵妃竟然利用这病来惹皇上垂怜,实在可恶!皇上这两日都在欣兰宫守着她,竟连一眼都不来看贵人!贵人,咱们不能手软,今晚就把最后那几针扎上!”

    “嗯,你说得有理……”

    梁荷颂又哀戚又嫉妒道。

    听雨看了,闪过似阴霾的笑容。果然是个蠢货,她说什么,她都信!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这么蠢,根本无法跟贵妃娘娘相提并论!

    梁荷颂走累了,便睡去了。

    听雨拉了听蝉私下交谈。

    “看,你还想跟着这蠢主子,你看看她,是贵妃娘娘的对手么?不过就长着张脸罢了……”听雨想起前些日子梁荷颂用桃花赞羞辱她,她就来气。

    听蝉也懊悔。“你说的对……曦贵人是太蠢笨、靠不住。听雨姐姐,从现在开始,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

    这日傍晚,轰隆隆滚了几声闷雷,闷热的空气和攒动地云层,酝酿着场巨大的暴雨!

    欣兰宫。

    “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传太医!”

    “快去请皇上!快……”

    宫女太监乱作一团,有的跑去太医署,有的跑去乾清宫,就像地上搬窝的蚂蚁似的,成群的在宫中蹿,响动不小,一时几宫都注意到了。

    乾清宫中,厉鸿澈正在与大学士黎恭芳商谈盛家的事,便接到了淑贵妃突然“病急”的消息——

    “皇上,不好了!淑贵妃娘娘腹痛不止、昏迷不醒,呼吸微弱了,众太医束手无策了!!”

    “什么?!”厉鸿澈凝眉。

    黎恭芳咋闻,也是吓得不轻。

    厉鸿澈眸子有些莫测,但也立刻前往欣兰宫。

    虽然后宫之地,朝臣不得乱闯,但太监来语气听来仿佛见最后一面似的。黎恭芳大女儿死了,现在就这一个女儿,便得了厉鸿澈允许,一道去(黎怀薇是儿子,自然不是算女儿。)。

    厉鸿澈与黎恭芳到了欣兰宫。淑贵妃已经躺在榻上,痛蔫儿过去,喊她她都听不见了。

    黎恭芳体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张皱纹慈祥脸,满面花白胡须,现在也是急红了眼睛,双膝跪地大拜。

    “求皇上一定要救救淑贵妃啊!老臣而今就一个女儿了……”

    “大学士请起。朕定竭尽全力救惜兰!”回头,厉鸿澈怒斥跪一地的太医,“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治!”

    太医抖若筛糠,却未动作。“皇上,微臣几个已经竭尽全力了,但实在束手无策啊……”

    “没,用!”厉鸿澈怒哼了一声,便一眼见郝温言跪在一群太医的最后一排低着脑袋,想起他医术似不错……

    “郝御医可诊治过?”

    “回禀皇上,微臣资历浅薄,还不够给贵妃娘娘请脉,是以还没有诊过。”

    “这时候还说什么资历,朕准你去看看。”厉鸿澈道。

    郝温言去把了脉,凝眉诊了好久,好像被诊断的结果吓了一跳,略作了纠结,而后跪在皇帝跟前。

    “结果如何?”

    厉鸿澈问。黎大学士也是焦急。

    郝温言凝重而笃定的回禀:“皇上,淑贵妃娘娘……没病!”

    “没病?!”

    屋子里的人全数哗然。没病?那不就是装病了?这罪名可不小啊!而且是放在一向温婉端庄、为后宫操碎了心的淑贵妃身上,这简直就……

    郝温言的诊断结果,招来一众御医太医质疑,但他仍然坚持。

    “啪咔——”屋外电闪雷鸣。厉鸿澈虽平静,但脸上已滚起一层阴云,紧抿着唇角没有发作——他向来不是息怒形于色的人,这个细微的表情已经说明他很不高兴。

    黎恭芳焦急情绪冷静了一些,心下转了转……

    满屋子静寂之后,里头传来了淑贵妃虚弱的声音。

    “皇上……臣妾也觉得自己……不像是病了……”

    这句话,又让满地太医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了!啥?病人说自己,没病?

    淑贵妃虚弱说话。厉鸿澈应她呼唤坐在床边,见痛苦难忍状,想起这些年她鞍前马后、操劳后宫,也有些不忍。“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哪里不适。”

    “臣妾是两日前……突然腹中绞痛,一阵一阵的,仿佛针扎一般……此前,臣妾也确实没有过病症……郝御医,可能没说错……”

    立刻有人惊道:“难道,难道是有人对娘娘施了巫蛊之术?!”

    接着满屋倒抽凉气之声。

    行巫蛊之术,那可是死罪!

    现在问题来了,究竟是谁这么不怕死,这么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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