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还蒙在鼓励的梁荷颂,尉迟香言不禁满怀歉意。自她进宫后,她刚开始还只是不得已,而后,便将她真的当做自己的亲妹妹……
110。第 110 章
“香姐姐你别这么说,我梁荷颂说什么也不能眼看着你死!”梁荷颂说着,忽见尉迟香言染笑的嘴角浸出血丝来。
“颂儿,我不是死,是和家人团聚。”她笑着,嘴角的学越来越多,梁荷颂确信不是自己看花了眼睛。
尉迟香言在她眼前倒了下去,到死,尉迟香言都拉着她的手,看着她,“颂儿……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皇上……才是你最大的依靠,只有他……会舍命护你……”
“香姐姐!”
尉迟香言,就这么死在了她面前。梁荷颂只觉心底想被钝器重重击伤了,疼得心口发麻。
尉迟香言临死前,还将一个锦囊交给了她,让她看过之后,转交给哥哥烨初。
香姐姐竟然和哥哥认识?
梁荷颂颇为意外!
*
第二日,腊月二十八,除夕的前两日。
尉迟香言“畏罪自杀”而死,奇怪的是,这个事情并没有引起多大风波,皇帝下令不许谈论。
众人也只当是即将辞旧迎新,是以都没有往别处想。
然而,世界上最抵挡不住的就是人的好奇心和倾诉欲。临近年关,宫中渐渐起了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弄得十分诡异——
“你还不知道?香嫔根本不是畏罪自杀!淑贵妃掌管后宫这么多年,若香嫔要下毒,她怎么会不知道?就这么巧了,淑贵妃吃下的慢性毒…药刚好就是不伤害身子本元的量,不多也不少。这到底是谁要害死谁,还说不定……”
现在正是过年以及黎惜兰要封后的当儿,对于不好的传闻都颇为敏感! 梁荷颂这才明白了尉迟香言的用意。尉迟香言是明知斗不倒淑贵妃,想用自己的死,把她的后位抹上一块擦不干净、争辩不清的污痕。
“唉,香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啊……”
梁荷颂想起锦囊,打开来,见是一封小信,和一块异域风格的碎瓷片。看图案,像是蜀地的风格。
‘香姐姐怎会有这个,又转交给哥哥做什么?’梁荷颂满腹疑问,然而,在打开小信之后,彻底明白了!
“娘娘您怎么了?”
康云絮见梁荷颂有异,关切问。
梁荷颂震得久久无法回神,说没什么,又问梁烨初可入宫了。
康云絮说今日不是入宫的日子。
紧紧攥着信,梁荷颂心紧缩成一团。信上说,她和梁烨初并非亲兄妹,梁烨初,是蜀国后裔。尉迟香言求她为她哥哥设法谋一道免死令,不论日后发生什么,都免得他一死。作为回报,她给她一幅地图,日后有用。
可是锦囊里并没有其它什么了,不知那地图在何处!梁荷颂正思量,忽见锦囊的绣花有些特别,将锦囊翻了个里朝外,赫然便见山川河流,正是地图……
*
尉迟香言以死给黎惜兰抹上污痕,可惜这事情并没有持续多久。这传言不过传了两日,便被新来的大事,劈得烟消云散!三十这日,宫里发生了另一件事,全然盖过去了这件事的风头,让人再也没兴趣关注!
梁荷颂正在双菱轩想着方才梁烨初看了那碎瓷片后的淡淡反应。梁烨初听见香嫔的死,和那碎瓷片,都极为平静。但从小一起长大,梁荷颂哪能看不出半点异常?梁烨初过于平静了,平静得,好似一早就已经料到了一般。梁荷颂本想问梁烨初关于蜀国后裔、他们并非亲兄妹的事是否是真,然而,当她看见梁烨初那深沉的眸子的时候,一下子,都问不出了。只觉……这个兄长,她仿佛有些陌生……好像,她从没有看清过他似的。
正这时,康云絮忽然急急进门来,一眼就朝她看来。
“姑姑何事如此惊惶?”
康云絮还极少这样惊慌过。梁荷颂让采霜出门去守着,屋中只留下康云絮。
未说话,康云絮眉间忧虑毕现。“娘娘……您可听说过苍兰苑?”
“嗯,是座废弃了的宫殿,仿佛……是穆赦皇帝从前的一位不得宠的妃子所住。”
康云絮怕说了打击到梁荷颂,但不说又不行。
“娘娘,原来这几日苍兰苑被收拾出来了,焕然一新,今日新住进了个美人。我远远路过一瞧,一眼便看见了皇上和那美人并肩而行。恐怕并不简单……”
宫中突然来个妃子,这样的事情并不小!
梁荷颂不禁怔愣。
**
年夜饭上,那神秘的美人没有出现。梁荷颂也未得见。初一晌午,宫中妃嫔去懿宁宫向太后请安,梁荷颂虽身子不好,但也不能免去这重要的一项流程。请安散去,黎惜兰仿似无意与梁荷颂碰见,并肩走了一段路。
“曦嫔妹妹最近身子可还好?”
“劳贵妃娘娘挂心,一切安好。”梁荷颂敷衍得都嫌勉强,每次看见淑贵妃,她就想起尉迟香言的死,恨不能为她报仇!无奈现在身子不允许……
黎惜兰看穿梁荷颂不喜她,也不多废话。
“曦嫔妹妹厌恶我是正常的,香嫔与你感情深厚,她因我而死,你自当不喜我……”
“娘娘言重了,娘娘执掌后宫,秉公行事,嫔妾向来信服……”
她说得言不由衷,黎惜兰也不深究。
“本宫和你走这一段路,其实是想提醒你,当心苍兰苑住进来的那位美人。”
黎惜兰淡淡而温婉,仿佛关切,“姐姐已经年长,色衰弛,好在哪怕没有圣宠,也还有娘家支撑,若可妹妹就不同了。听说,皇上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去双菱轩……”她看了眼梁荷颂已经明显的肚子,“曦嫔妹妹要多多保重才是啊。”
虽然明知道黎惜兰是假借关切,实则故意旁敲侧击挑唆,但梁荷颂还是忍不住有一些在意,也更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厉鸿澈打破原则,金屋藏娇。
“今日咱们换条路走。”
康云絮得令,让肩舆换了一条离苍兰苑很近的路。
远远经过苍兰苑,梁荷颂就觉察道了与以往不同的气息——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幽深的兰花香气,只有宫廷御用师傅才能调配出来的味道。不用说,定然是皇上下令,才会如此。隐约的,那兰花味道中还夹杂着些许的药苦味道。
抬了抬手,梁荷颂让肩舆停在雪梅树下,远看。果然,那园子的一角,一个浑身洁白,只有两束青丝从披风镶嵌有珍珠和白羽毛的帽子下,流淌下来,一左一右的映衬着半张美丽脱俗的脸。这半张脸,肌肤胜过一地的雪花,有几分黎惜兰的神似,却是黎惜兰哪怕全身全貌,都不能相比的。她正在以雪葬花,看她身影,略有些孱弱……
“看来是个病弱的美人。”康云絮道,说完才觉梁荷颂脸色有些沉凝,恐怕听了会难受,咬舌后悔。“奴婢失言了。”
梁荷颂并没有说什么,让肩舆继续走,然而那副美人雪地葬花的情景,却深深地映在她心中。皇帝这几日一直在陪她,所以这几日一直没有来双菱轩么。
梁荷颂走远没几步,那带着白羽毛披风帽子的美人下巴扬了扬,眸光清辉朝梁荷颂这方看来,凝望了许久……
“你身子弱,不是让你少出来么?”男人的声音自院中传来。
厉鸿澈走出来。
美人回首,起身,摘了披风帽子。“皇上……”
她又低又粗哑的声音,全然不像一个女子,不,应该说,是个正常的人有的!
111。第 111 章
自路过苍兰苑回来,梁荷颂就心口有些闷,让康云絮等人都下去了,独坐在小榻上发呆。
回想来,自有了身孕,她过得就有些麻木、苟且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是哀,就像只宫墙下的蝼蚁一样,仿佛只求个生存,其它的一切,都不奢望。
然而,尉迟香言的死,却仿佛是她昏昏沉沉堕落时该的一锅滚水,将她烫了痛、烫了醒、烫了着急!而,这苍兰苑新进的、夺了皇帝注意的神秘美人,又是一盆冰水,浇得她浑身上下一个激灵,醒了个明明白白——
哪怕她得过且过,这日子,也不会放过她!
摊开掌心,梁荷颂看着自己手心纹路,有一些迷惘。是挣扎奋起,还是如同从前那般得过且过,任风雨飘摇、我自岿然不动……
若苍兰苑那美人真如传言所说,是皇帝心头肉,那,他又是否是旧情复燃,是否会在这她身子即将撑不住、不得不换身的时候,再次冒险呢?厉鸿澈会选择她么……
“唉……”梁荷颂不禁叹了口气。
厉鸿澈是个勤政的君王,江山在他心中分量自是非同一般。江山与儿女情长……她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
梁荷颂翻看着这两日做的小孩儿的衣裳。这料子是上回厉鸿澈与她一起挑选的。
那美人是二皇子生母,可二皇子,仿佛没听说是穆赦帝的孩子,但,厉鸿澈明明……
二皇子,是否是他的孩子呢?
还有哥哥,他仿佛有着许多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梁荷颂看看空荡荡的窗台,有些想念被关养在小黑屋里、大鱼大肉的贤太妃。梁荷颂抿了抿唇,眼神闪现戒备。她有种直觉,似乎自己陷入了一张无形大网,有一场风暴,正在这大网之后,虎视眈眈!而她还浑然不觉!
哥哥,他到底瞒了她什么?梁荷颂想起梁烨初那双明明温和的眸子,却不觉有些深不可测。而今想来,他说的好多话,仿佛都意有所指。比如,他说万事有他在,一切都只是个过程……
那,到底是个什么“过程”?
再有,采霜和飞燕都是哥哥的人。康云絮虽然暂时看来忠诚,但也不可全信。她身边,仿佛除了贤太妃,并没有个完全可信之人。额……贤太妃,不太算人……
“对了……那些猫儿……”
思及此处,梁荷颂忽然想起了贤太妃那些喽啰手下。但,那些猫儿看起来个个蠢蠢的,仿佛不太可靠的样子啊……
正说猫儿,先前那空荡荡的窗台上就闪上来一只花狸子猫儿,喵喵呜呜地叫唤了一声,嘴里叼着一只小布口袋,模样煞是可爱。
这不是贤太妃的“四大护法”之一、绰号泥鳅猫的那呆猫么,专业跑腿的。梁荷颂上前,取下它嘴里叼着的布口袋,打开来,里头放着的竟是人参鲍鱼。
笑了笑,梁荷颂抚摸了抚摸花狸子猫儿的头顶。
“是太妃娘娘让你来送的?”
“喵呜……”
猫儿跟听懂了似的,喵呜了两声。
食物还散发着香气儿、热气儿,梁荷颂真是忍俊不禁。
贤太妃被隔离去了小屋,虽然是被“隔离”,但其实根本是被当祖宗供着,好吃好喝的,若不然她早回来了。这隔三差五的,它还叫喽啰来给她也送些吃的,骂淑贵妃好做面子,故意勤俭节约,克扣梁荷颂粮食什么的,所以她要在那边多呆些日子,弄点好吃的来给她补身子。
**
一晃眼,便是半个月过去,到了大年,十五的日子。梁荷颂已经虚浮无力,没有多的力气去参加宫中的灯会宴席了,在双菱轩躺了一宿。
梁荷颂小憩着,朦胧听见屋外采霜与飞燕在说话。当然,主要应该是飞燕在说。
“皇上也真是的,喜新厌旧,现在有了新佳人,就不管咱们娘娘了。这几日总共才来了一次,匆匆就走了。”
“皇上这几日一直忙于朝政,并不是去看美人。”采霜平静陈述。“再说,那个美人才是最旧的,娘娘是新人。”
康云絮来,将两婢女训斥了一顿,让她们都别说了。
今晚,整个皇宫都热热闹闹的,唯有双菱轩却有些冷清。
梁荷颂躺了一会儿,正要睡着,忽然康云絮神色有些异样的进来,小声道:“娘娘,柔妃来了,您……要不要见?”
柔妃?梁荷颂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想起来,柔妃不正是苍兰苑那位,穆赦帝的柔妃,传说中皇上金屋藏的娇么?
这次,梁荷颂总算见着了柔妃的全貌。秋水作眸,顾盼生辉,远山为黛,清秀脱俗,行走间婀娜娉婷,衣袂无风而动,虽然年已三十出头,但并不见什么岁月老态,只有微微笑的时候,才有些许的纹路在她眼角,不觉得不好看,反而有些沉淀的内敛,看来便觉温和。
不过,她眼神显得有些孱弱、无力,也没有多少狡诈之色,与她妹妹黎惜兰不同。
“曦嫔娘娘,今晚来扰,是受人嘱托,有东西要交给娘娘。”
“你……”梁荷颂被她开口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的嗓子粗哑得不成样!
黎惜念并不以为然,淡淡一笑,仿佛习惯了。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梁荷颂忽觉自己的惊诧,在这样的美人面前,显得小家子气了。
“许多人会当场吓得尖叫,对比起别人,娘娘是第二个如此镇定的。”黎惜念道。
第一个是谁,梁荷颂不必问也知道。厉鸿澈。
思及此处,梁荷颂眸中闪过一丝阴郁,情不自禁的抚摸了抚摸肚子。抬头来,再对黎惜念,梁荷颂又生出些同情的感觉。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是光说她身为前皇帝妃嫔,儿子不在身边,又颠沛流离,就已是不幸了,或许,厉鸿澈与她并不是传言中说的那样。
黎惜念将梁荷颂眼神看在眼里,淡然一笑。
梁荷颂让人搬来软椅,又把炉子朝黎惜念那边搬过去了些,让她暖身。
黎惜念有礼的感谢了。
梁荷颂本以为与黎惜念想见,就算不是剑拔弩张,也应该是紧绷的气氛,却不想,黎惜念言语举止间都甚是礼貌、和善,和黎惜兰给人的那种和善又不同,多了些真意。是以,气氛竟然异常的和谐。
“曦嫔娘娘定然有许多事想知道,我今日来送的东西,便是一些陈年旧事。娘娘今日什么都可以问,若我所知,定不隐瞒。”
梁荷颂心下微动,对着黎惜念这双仿佛看尽了风霜雨雪的眼睛,总是有种自愧不如的卑微感。难怪,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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