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唐终,光是她这一路自己露出来的破绽,就足够我们离间他们夫妻一百次了!以往在宫中,她不显山不露水,从未参与半分实务,就是再厉害,那也有限的很!又怎么比得上我从小就受哥哥的熏陶?哥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斗不过她!”
冯思嫒的脸上,写满了三个字:不服气。
如果要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年轻气盛。
冯思平看着面前这张酷肖母亲的,却十分倔强的面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他心里其实也知道,以冯思嫒性格里一贯的强硬程度,自己再要强行劝她,只可能是弄巧成拙。
也是他用错了方法,不该把她拿来和别的女子比较,其实他很清楚的,面前这个妹妹,不过是色厉内荏,她现在越是声色俱厉,反而越是说明,她心里对那位少夫人的忌惮。
正是因为这种忌惮这种防备,一说到“斗得过斗不过”这种话,她的骄傲反弹也就越发厉害,现如今他们的谈话,也就骤然陷入了一个僵局。
斗室里沉默了好一会。
最后反而是做哥哥的先妥协的开了口:“思嫒,斗得过也好,斗不过也罢,我这个哥哥,却不希望你跟她斗下去。没有这个必要的……”他叹了一口气,爱怜的看着面前这张酷肖其母的脸庞,“你跟我回江南吧,哥哥为你好好捡一个青年才俊嫁过去,就在哥哥的眼皮底下,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辈子。身为女人,何必如此争强好胜?”
冯思嫒微微一闭眼,但她的眸中却没有丝毫波动:“哥哥,晚了,太晚了。你我回了江南,父亲如何还能容得下我?有些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一步,再想要回头,实在太晚了……”她抿了一抿唇,“哥哥,你信我,我肯定不会输给那样一个女人!”
眼看着劝她不听,冯思平暗暗叹了一口气,正待再说,忽然门上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两人顿时停了声音,冯思嫒扬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她侍女的回话:“小姐,是唐少夫人来看您了。”
瞿凝?
骤然听到她来了的消息,冯思嫒的脸色一变,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冯思平,指了指后头的小窗,意思是问他要不要先走,或者是想和那位少夫人打个照面。
冯思平想了一想,却率先站了起来,面上绽开了清和的笑容,转头走过去开门。
他无奈的看了一眼冯思嫒,压低了声音:“妹妹,你既然打定了主意,做哥哥的拦不住你,但总能站在你身边,唐终必然帮着他的夫人,但你和我加起来,却未必斗不过他们夫妻二人……”若是有的选择,他当然希望他的妹妹不要卷入这个漩涡里。但如果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并且按照他今日看到的那些报道还有他知道的那些小动作来说,她的确已经无法抽身,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她站在一起。他冯思平,难道又会甘心自认,他不是唐少帅的对手?之前犹豫不决,不过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到底该不该与那人为敌,但如果妹妹都已经火力全开,难道他这个大男人,真能袖手旁观,躲在女人身后?
冯思嫒一愣,旋即真诚的笑了起来:“这才是我的好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铺垫章。
话说第一卷大概在一百章左右能完结。然后换地图进入第二卷远东。
☆、第77章 风不止(2)
门扉洞开;瞿凝走进去;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微笑着的冯思平。
这两兄妹方才显然是在长谈;桌上杯子里的茶水都已经喝完了一大半,而且已经没有了热气。
说什么事儿说的这么兴致勃勃?商量着怎么在背后捅人家黑刀吗?
瞿凝一边儿在心里吐槽,一边开了口:“我前些日子事情忙;脱不开身;今儿个方才有了点空闲;所以就来看一看冯妹妹,瞧瞧有没有什么缺的,家里下人有没有慢待。”
冯思嫒闻言和冯思平交换了一个眼神;其实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客气式开场白;她真正想说的,远不仅此。
但场面话,依旧是要说的。冯思嫒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闲聊着,一边寻摸着她到底是要谈什么话题,毕竟她们之间,有交集有矛盾的事情固然很多,但真的能堂而皇之的拿出来锣对锣鼓对鼓说个明白的,却实在很少。这就是内宅,事情细碎纷繁,但没几件是真能摊在天日底下见人的。
好在她们彼此都是极有耐心和忍性的高手,这你来我往的绵里藏针,短短一刻钟竟是已经拿各种不相干的琐碎话题互相试探了好几回。冯思平在一旁边也很不识相的坐着,时不时伸出手来给她们两位斟茶倒水,就是硬要坐着不开口告辞,要不是他脸上带着兴味的笑容,旁人还真容易将他误以为是小厮了。
这试探了好一会儿,话题不知怎么的转啊转的就转到了京都的时事新闻上头,冯思嫒立时心里一紧,安道一声“戏肉来了”。
果不其然,瞿凝仿佛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问她:“冯妹妹对前日的离婚案子有关注么?”
冯思嫒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瞿凝立时接了上去,笑问:“那冯妹妹是怎么看的?”
这个怎么看,包含的内容就很广了。
怎么看这桩案子,怎么看报纸上的报道,是怎么看她这个幕后推手。
冯思嫒还不知道她联姻的事情已经泄了底,她斟酌了一下措辞,方才回答:“这件离婚案,倒是开了我们华夏的先河。那位云夫人,我只能说,很坚强,很厉害。”
她用的是很中性的语句词………既可以被解释成贬义,也可以被解释成褒义,短短一句话,说的格外小心。
瞿凝点了点头,她这会儿说话带着几分格外的诚恳,有一种厚重的说服力:“不瞒冯妹妹,这件事我策划了良久,终于这才成功,只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到底是人力单薄。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冯妹妹在南方不是人称‘将门虎女’,‘女中巾帼’么?所以我就想,下一期的知音,不知道方不方便,让冯妹妹出来就这件事做一个评点,或者是专门的一期专访,或者是一篇冯妹妹的文字,冯妹妹看,方不方便?”
她这么一说,冯思嫒是彻底没猜到。
专访?文字?
这么便宜她,帮她扬名的事儿,瞿凝也肯做?那知音不是她精心规划的命根子么?
这年头人们已经渐渐意识到了,舆论的力量多大,否则在瞿凝之前,也不会已经有好几种妇女刊物试行过了,只是都没有成功罢了。
冯思嫒当然也看的知音眼热过,只是她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和瞿凝打对台,这才将心底的热切压了下去,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便有些喏喏,迟疑着指了指自己:“我?”她苦笑了一声,“我可没进过什么洋学堂,要说这文章,大约是拿不出手的呢……”
“那就专访吧,”瞿凝不容分说的就将这事儿敲定了,侧身过去拍了拍她的手,“就这么定了,过几日我叫金允珠来和你谈时间。”
这件事一定下,瞿凝就好像是已经完成了她今儿个专程前来的目的,之后就完全变成了放松的闲聊,然后再喝了两杯茶,夸了几句她这儿的那些南方带来的精致小玩物,瞿凝就起身告辞了。
她一走,原本窝在一边椅子上的冯思平就将遮住了自己脸的报纸放了下来,报纸之后的那张俊颜,格外严肃又认真:“妹妹,做哥哥的最后再劝你一次,到此为止。现在还来得及。”
冯思嫒神色一冷:“要再说这样的丧气话,我都得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那意气风发的哥哥了!”
冯思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冯思嫒看他神色软了下来,就过去摇了摇他的手,娇嗔的说道:“哥哥,你倒是说说,那女人今儿个来这一趟是什么意思?”
冯思平瞪了她一眼,脸上愈发添了几分无奈。
“她今天来,就是挖了坑让你往下跳的,你不答应还好,你这一答应,就是自己往她的坑里走啊。你既然是‘女中巾帼’,这次的离婚案子,你自然就得跟她一个鼻孔出气,但这么一来,你也就必须得帮她分担一部分的舆论压力,到时候原本被你引得集中过来的指责,就也会蔓延到你自己的身上……”冯思平拍了拍他手里《南方青年报》的封皮,苦笑了一声,“看起来,你在这份报纸背后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并没有瞒过她啊。”
冯思嫒却偏过头得意的笑了起来:“哥哥也知道了?那篇牝鸡司晨的报道,的确是我的手笔。”她脸上带着几分甜蜜的恶毒,抱着冯思平的胳膊笑问,“哥哥觉得我写的怎么样?是不是辞藻优美,文笔华丽?”
“胡闹!”冯思平低声的斥责了她一句,看她撅了嘴不满,他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叹气道,“好了,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一五一十的都告诉哥哥吧。”
冯思嫒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牝鸡司晨,我想,男人们没有不忌讳这个的。就算是唐少帅不忌讳,他底下的人,也肯定心里会有个疙瘩。何况那女人本来就身份高贵,男人若是防着她,就再正常不过了。我也没打算如何,就是想探个底,看看他们中间,有没有什么缝隙,是能让我利用离间的。”她微微眯起了眼睛,“至于访谈,我只怕,她底下的人有胆子访问,没胆子出这份报道!我倒是要看看,她敢不敢挑战这千年以来的孔孟王道,敢不敢挑战这社会最基础的伦理道德!她要是真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胆儿,她也就不会这么多年在宫中籍籍无名了!再说了,这离婚案子一完,对她最有意见的,我们还排不上数呢。哥哥,你就等着看好戏好了!”
看着她美目当中闪烁着的自信糅合着阴狠的光芒,冯思平只能暗自叹了一口气:有些人做事谋定而后动,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别人没有后手?
何况唐终那样坚韧如青松一般的男子,他又怎么会不明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八个字?你想要寻隙而击,又到底有没有正视过你的对手?
只是事已至此,他除了让她尝试,让她去撞那个南墙之外,有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呢?
***
大约是因为已经挖好了一个十分深而且大,保证猎物很难跳出来的坑的关系,瞿凝剩下的大半天时间,心情都维持的不错。
这种心情,一直到了唐少帅到家。
他显然也是注意到了房间里这种轻松愉快的气氛,回到家中脱去了大衣,在桌边上坐下来就有些漫不经心的问她:“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么?”
瞿凝笑着回答:“我又给你惹了桩大麻烦……”对上唐少帅不明所以满是疑窦的眼神,她嘟了嘴将手里的那份特意折叠好的报纸递过去,由着他一目十行,她一边笑吟吟的看着他的神色变化。
果然,唐少帅的脸片刻之后就完全黑了。
他也是立刻就找到了重点,把报纸翻到了最前面去找到了报名,瞬间咬牙切齿的将“南方青年报”这几个字又给重复了两遍。
瞿凝完全有理由相信,唐少帅心里,这份报纸已经是堆上了满满的黑历史。
唐少帅他先是愤怒,然后有些不解的看向她:“就为了这个,你很高兴?”
难道是被气坏了,气急反笑?
还是说她实际上心里在哭,面上勉强笑一笑而已?
虽说觉得不太可能,但唐终看着她的眼神里,却的确多了几分探究和认真。
那种研判的态度太明显,瞿凝完全无法忽视,她摊了摊手,看向他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他们今天的立场越鲜明,等日后被车轮重重碾过的时候,能感觉到的那种压力,也就越大。难得有人跳出来,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唐终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然后他终于蹙起了眉头,有些不赞同的看向她:“你又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吧?”
瞿凝一愕:“为什么是又?”
“你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哪一桩不冒险?”显然已经‘积怨已久’,唐终这时候难得的多话,声音里还难得的情绪起伏格外分明,“贷款炒股票,借钱办报纸,乃至现在不顾舆论如潮亲自去帮忙策划上庭离婚,虽然你每一次都赢了,但圣人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的眸子深而黑,语意深沉里却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关切,“你是谋划的很好,你是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但这样的幸运是有限度的。你赢了一次两次三次,怎么可能保证次次如此?像现在的这件事,你明明依旧可以隐在幕后,叫人抛头露面就是,你自己出面,最容易被人攻讦。难道这个道理,你还需要我来告诉你么?”
话是说的不太好听的。但瞿凝始终看着他的眼睛,从这一双眼睛里,她没有看见丝毫责怪,只有深藏的担忧。
她的态度就软了下来,嘀咕了一句:“……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么……”
唐少帅扬了扬眉头:“嗯?”一副快快‘细细道来’的傲娇表情。
瞿凝嘟了嘴:“要钓鱼,总是需要鱼饵的。如你我这样的身份,就是最好的鱼饵。”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谨之,你也对我说过,易国体容易,但要转变人心,却是极难。有一些事情,明知容易被人攻讦,但我若是不去做,那个代替我承受压力的人,就要承受更重更多的阻力,那么时间就会拖得更久。就好像这一次的离婚案子,要是我不去施加影响力,就让这桩案子默默无闻,我固然是没有了损失没有了可以被人挑剔的错误,但那些我看不惯的事情,就会继续的这么进行下去……”
唐终一抬头:“你看不惯的就是男人养姨太太,养二房?”他顿了顿,十分淡定的点头道,“这件事,我不是已经在帮你着手了么?”
瞿凝啼笑皆非:“就你那条律令?”一句空言罢了,何况撸下云师长,也不止是为了他道德上的问题,这点,谁都知道。
唐终的眸光暗了一暗:“不止。”他站起身来到房间旁边的抽屉里去拿了一份文件出来,递给瞿凝。
她细细一看之下,脸现惊容:这份文件,是关于之后军法处考量军官升迁的标准。
里头很强硬的规定了,以后有几个姨太太考勤将会永远得不到优,也就永远不得升迁,乃至另外一些对于花红如何直接交到正妻手里的规定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