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放学后，洛离解锁手机，只看到一则短信。
燕泽：“预祝五一愉快。”
这在暗示他将要出任务，不能在那天亲自祝福。洛离手指动了动，当她反应过来，屏幕上已出现“保重身体”字样和微笑表情，只差按下enter键发送。
她直接退出，到后门的停车场开电单车回年华小区。
“为什么不理他嘛？”灵枢抱着小翠不解地问。
“状态不好。”风有点大，吹得鬓发不停地打到脸颊，不太舒服。
“不愉快？”灵枢诶了声，“万一他在等你呢。”
“顺其自然吧。”
“你这是坐以待毙！”灵枢戳着小翠软软的肚皮，“古时候的修士多在筑基之后便找合心意的道侣，洛姐这般废柴体质都能被人看上，你当更主动上心方为上策。”
“这世道，女子主动本就是一种吃亏。”洛离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唯一不淡泊的情绪就是偏激。
“不是说女追男只隔一层纱么？”灵枢疑惑，“而且灵枢的传承记忆里，圣女峰的女修们几乎都有几个根骨上佳背景低下的男鼎炉，她们看起来并没有吃亏。”
“……我没有双修的打算。”
“这样呐。”灵枢也不失望，毕竟已有钦原清修宝地的珠玉在前，他对双修之利不怎么执着了，“小成他舅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洛离有意避开这个话题，“说起体质的问题，《丹方》中似乎并未记载洗髓丹这类洗筋伐髓的丹药。”
“有哒！不过对洛姐而言，修炼就相当于低等洗髓啦。”
洛离瞬间想起钦原对她体质的形容词－－杂驳。
“我怎么没看到？”
“因为前主人下了禁制，当你突破筑基，《丹方》就会成为《丹方补遗》。”
“……不愧是大仙。”想得真长远。
五一节洛离没窝在家，给洛祯布置适当的功课后，又一次前往昆仑。她在新省第二大城市维尔坎拉市住，而后使用传送符抵达灵脉之地。
这么谨慎是因为灵枢感应到钦原宝地有些许的暴动。
钦原将幻阵加持了，洛离在迷雾中兜转了好几个小时才找到正确的路途。到了中心，即钦原巢穴的附近，却看见它正用翅膀捂着肚皮晒太阳……
见她来了，慵懒高贵地掀了掀眼皮，原本鹰眼一般圆眸眯得只剩一条缝。
“诶，突破失败，修为也降了呢。”灵枢随意一瞥，拿着一根玻璃种翡翠磨牙棒在逗小翠。
【突破失败还能降低修为？】土包子洛离愣了愣。
“对呐。”灵枢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不仅如此，修炼若走火入魔，下场会更惨，曾有修士从得天独厚的变异灵根还原回双灵根呢。不过……”
【嗯。】洛离立刻应声。不用想也知道不过后面会是一句“以洛姐你的资质，肯定不会落到那般下场”。
想也知道，她都十灵根了，还能退到哪儿去？
不打扰钦原的日光浴，洛离挑到一棵巨木后，还布了个隔音阵和聚灵阵，专心打坐修炼。整整三天，累了就回空间睡一觉，烦了做一张物理试卷调剂调剂，饿了还能摘几颗灵果饱腹，日子过得挺无忧无虑的。
3号下午，洛离收走隔音阵准备离开前，站在不远处树枝上叼灵果的钦原侧首望了她身边的聚灵阵，似乎笑了下。
洛离朝它鞠了个躬当作招呼和感谢。
灵枢莫名感慨，“如今的钦原脾气真好。神农时代的木系修士和驭兽宗可烦它了，凡是钦原出现之地，修士就不能睡个好觉。洛姐你怎么不害怕？”
洛离已习惯他的事后诸葛行为了，默默吐槽，【我废柴我自豪。】
“……”灵枢终于无言。
一场突然的暴雨使维尔坎拉到C市的航班无限延迟，洛离在机场枯坐了两个小时后，正考虑着要不要先坐火车去一个晴朗的城市再转乘飞机时，手机响了。
看着来电显示，她迟疑好几秒才接。
“下午好，小七。”
“嗯。在哪儿？”语调不似以往冷静，带着些许担忧。
洛离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我到外面玩了，不在T市。”
“哪里？”
“准备回去了，大概晚上9点能到家。”
“那么，晚饭吃了吗？”燕泽语气平平，可洛离却从中听出一丝暗沉。
他素来严肃，不是特殊情况或她刻意引导，不会用“那么”、“既然”、“不如”这类开头语。
所以洛离莫名其妙地心虚了一把，没敢说爱的谎言，诚实地回答：“还没，准备吃飞行餐。”
“飞行餐？”
洛离抓住空隙顺毛，“嗯哪，可是没你做的好吃！想念你的手艺了。”
少女声音清甜语气嗔怪，听着就让人暖了眸、软了心。可在他的角度，却清楚地看到她微微翘起的嘴角和平静无波的眼神。
是什么，让一个花季少女在短暂几个月里如垂暮老人？
燕泽觉得心泛着疼和酸。
好一会儿没听见他的回答，少女看了看手机屏幕，眉心微蹙，却忽然朝他的方向抬起眸子。焦点定住，眼中平静化为茫然，散却后，浮现短暂的惊喜。
燕泽大步迈向她，轻轻拥了拥。
惊喜过后，洛离发现他裤腿湿透了，再摸摸肩膀和手臂，也是。他大概是路过维尔坎拉，身上还穿着军装，迷彩服被水打湿后，更加贴身，招来不少女性追逐的目光。洛离连忙掏出纸巾帮他擦擦。
哪怕只穿一件短袖，在这样阴凉的雨天，她指尖依旧温暖，掠过他颈部时，让他心脏颤了颤。
擦得差不多了，洛离才好奇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任务回来，发现你在。”
“怎么发现的？”洛离下意识蹙眉。
燕泽抬手抚平她的疑惑，“抱歉，让人查了你的航班。”
“……没事。”洛离不知做什么反应，看着大厅墙上红彤彤的LED通告屏，上面正刷着红色暴雨警戒，航班都挪到明天早上，便提议，“看样子今天走不了了，你不急的话一起到酒店住一晚吧？”
“不急。”
只开一间房什么的，燕泽驾轻就熟，不等她反对便牵着她要走。洛离好笑地顿住，扭头对前台说：“能找一套他适合的睡衣吗？”
前台正好奇他们的关系，忙道：“有的。稍后会有客服送上去。”
“谢谢。”
“不客气。”干净的笑容让前台不自觉地微笑。
进了电梯，洛离才念叨，“既然都能自己开车来了，为什么不在车里放一把伞呢？多一把伞又不占地方。”
“习惯了。”
洛离一怔，“习惯在水里走，泥里爬？”电视上好像是这么演的。
“嗯。”
“那你什么时候退居二线？”
这是燕泽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当下沉默。
电梯墙壁光亮可鉴，洛离看得到他微皱的眉头和清浅的迷茫，脑中似乎有根弦绷了下，发出奇妙的乐声。
她斟酌着，是不是可以借这个机会，说一些心里话？
－－－－－－题外话－－－－－－
下一章就要说分手啦！小七应该怎么做呢？酷炫狂霸拽摁墙上，还是黑化BT掏手铐和小皮鞭，又或者捏小手绢到墙角画圈圈？
来，有空的猜猜，没空的请为他烧纸。
☆、第83章 分手吧
燕泽披着浴巾出来时洛离正抱着客服刚送到的睡袍在卫浴门口发呆，并没有注意到他靠近，直到他抬手拨开她额发，渐长的发丝微微刺痛眼睑，才反应过来。
她茫然时唇尖会下意识地抿起，并不明显，却总诱得他想吻下去。
“穿上吧，有点凉了。”
“嗯。”燕泽直接披上，随意地系上带子后抽出浴巾，往洗手台一扔，“点餐了？”
“嗯。”
心里想着事儿，洛离吃饭也有点心不在焉，燕泽往她碗里夹了几块瘦肉都没发现，机械地吃进肚子里了。
燕泽准备开电视时，洛离阻止道：“我们聊聊吧。”
他便专注地看她。漆黑瞳仁清澈得只有她的影子，小小的，背后却有雪白的光。洛离一时语塞，别开目光，轻声道：“你既然知道我在这儿，应该也知道我家里的事。”
“嗯。”他主动握住她抓着抱枕的手，团入掌心，轻柔地抚摸。
温凉的体温如阳光下的海水包围着自己，洛离微微一僵，却有种倚入他怀中的冲动，想把背后的一切风雨都托付给他……但这怎么可能？
妈妈就因为对父亲爱无反顾，才落得娘家人疏远、婆家人轻视的地步。
洛离想抽出自己的手，他却仿佛知道她的打算，纹丝不动。
“先放开好吗？”
“我冷。”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洛离竟无言以对，甚至下意识地往他手背聚一层薄薄的火元素。感知到异样的温暖，燕泽眼底浮沉笑意。
“你真好。”他坦然而专注。
洛离曾想不通影视剧里，铁汉柔情永远比傻白甜女主角受欢迎，但现在，看着以往比老古板好不了多少的男人为她柔软对她温情，心里的感动却怎么都止不住，那一丝丝对未来，对男人的不信任亦有了松动。
她看着比同龄人成熟淡定，但其实很好懂。燕泽轻易看出她眼底的挣扎和茫然，却为她感到心疼。
哪怕她这般神态别有风情，可燕泽只想她永远元气满满。
“我不是他，你也不是她。”他俯首，与她鼻尖相抵，眼睫交缠。
深情几许，她如何舍得放开？可是……
“小七，我可以相信你吗？”
“以后就知道了。”燕泽不愿许下空洞的承诺，他只想和她一起走下去，走到岁月尽头，相看时光静远。
她眨了眨眼，浓密的眼睫扫过他眼底，让他痒得也眨了眨。洛离轻笑，“我还是想分手，你打算怎么办？”
“为什么？”燕泽忍不住咬了她唇尖一下。
“累了。”不想走上足以与你般配的高度。
“交给我。”头顶的阴霾，背后的风雨，通通交给他。他会为她打造一片安宁祥和的天地，让她无忧无虑。
她又笑，偏了偏头，抬起下巴。
缱绻亲吻过后，洛离推开他，面无表情，“分手吧。”
燕泽定定凝着她，许久才道：“先洗澡吧。”
“我在楼上多订了一间房，你好好休息。”
“你也是。”
几分钟前还亲密如半身的人忽然变得客气有礼，洛离刷门卡进房时，心中还有一丝难以置信和淡淡的失落酸涩。
“洛姐，要不进来睡一觉？”灵枢弱弱地提议。
“不了。”她不想延长悲伤。
洛离先跟季主任多请一天假，再向洛祯解释不回家的原因，然后删除了燕泽和谢阳成的号码，最终手指停在11个数字下的短信会话，怎么也舍不得删掉。
326条短信。几乎一半是问候，四分之一的丹药清单，剩下的才是密聊。而80条密聊中，大多数又是他叮嘱自己早点休息和晚安，其余10多条却是中外情诗。
“在你身上我看到曾爱过的所有美丽，你是他们的总和，占据了我的心。”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真诚的爱情永远不是一条平坦的大道。吻是恋爱生活上的一首诗。爱的黑夜有中午的阳光。”
……
视界逐渐模糊，洛离唇瓣发白，唇线抿直，拇指最终点向手机下方垃圾桶的图标。
“系统将会删除一个会话。删除／取消。”
“其实灵枢觉得这也算是账单了，洛姐没必要全部删掉的，刨去那些会让你难过的就好啦……套用别人的话，给自己留个念想。”
念想。
系统显示有新的短信，发件人是熟悉的11位数。
“如果只是延至数个世纪，／我愿搬弄手指度日数数，／逐日递减，直到手指／再也无法搬动。”
洛离扔了手机，赤脚冲进浴室，拧开花洒，迎面让水流打在脸上。她没有调节水温，却感觉不到水有多冷。心脏有一团火，熊熊燃烧，如果不马上熄掉，她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灵枢看着她麻木地被冷水冲得嘴唇发紫而不自知，心中也不舒服，偷偷探出一缕灵气，却没想到在阳台碰上了燕泽。他一愣，在他意识到之前，往灵气里掺入一抹紊乱暴戾的气息。
燕泽以为她修炼出了意外，当即也不管不顾，直接冲向灵气之源。
浴室门没锁，他一推就开了。
少女感知到什么，机械地扭头，美丽的眸子却只有绝望。无比强烈的负面情绪迎面而来，燕泽也顾不上这场景多暧昧诱人，当即抱着她离开冷水范围，并将水温调到40度，抓过毛巾擦掉她脸上的水。
擦至颈部，他这才注意到她衣服紧贴肌肤的画面有多冲击视觉，喉结动了动，别开视线，飞快褪下湿透的衣物，更快地裹上浴巾，然后才敢看她。
而视线所及，却是她直直注视他的目光。
很专注，哪怕没有感情，也叫他身子发热，悄然红了耳根。
“我很清楚，你不是他，不会喜新厌旧，不会抛弃妻子。但他让我知道，一个人其实也很好。”
轻得仿佛虚无的声音传来，让他瞬间冷却了欲念。燕泽的声音没多热情和坚持，也很淡，“你不想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会有多好？”
洛离一怔，苍白得发紫的嘴唇缓缓张开，露出八颗牙齿。
“是吗？”
“嗯。”他肯定地点头，而后又红着耳朵，“先泡个热水澡。”
她笑出了声，“如果你现在出去，不担心我换成冷水吗？”
燕泽皱眉。
“所以，陪我吧。”
“……嗯。”燕泽觉得耳朵简直要烧起来了。
“头疼，帮我按一下吧。”
“……好。”这个角度好像看到了不该这时候看的景致。
太阳穴微微发热，却十分舒服。洛离赞了句他的手艺，眯着眼，非常有女王样地踢了踢脚丫。
“你知道的吧，我没那么喜欢你。”
“嗯。”感觉得到。
“真知道？也对，你这么聪明。”洛离有些破坛子破摔的味道，笑得不似以往单纯明媚，隐隐透出一股漠然厌世，“十八年前，我妈妈也没那么喜欢他，她甚至对另一个男人更有好感。”
他静静地听着。
“她选了父亲，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