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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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传-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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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清军败退,他看到从戎无望,骑马开了小差,重又回到家乡。

这时张作霖已二十一岁了,母亲催他完婚,最初他有些犹豫。原来,在四年前,他曾与赵家庙乡坤赵占元的二女儿结识,互相有意,有一段罗曼史。由于那时他还是个没有出息的小货郎,求婚不成,他也凉了心。现在得知赵二小姐仍未婚配,张作霖决定再次求婚。出门那天,他礼帽长衫,带着军功牌和礼品,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来到赵家,终于如愿以偿,喜结良缘了。

在这之后,他虽然在繁荣的高坎镇重操旧业,开了个兽医庄,成为远近闻名的治马能手。但他并不安于现状,而是利用职业之便,广为交游,结交了一些马上的黑道朋友,并逐渐开始了他的绿林生涯。初开始,他也势力单薄,以后人枪渐多,加之他又格外机警灵活,善于网罗各种人才,所以势力越来越大。但这既非万全之策,也不是长久之计,有人为他出谋划策,认为:“绑抢已成强弩之末,现在民生凋敝,十宽九空,商旅不行,将至抢无可抢,绑无可绑之势,不如趁早改变方法,先使农民得活,将来清廷恢复原状时,你可以受到招抚,岂不为善。”张采此议,到八角台与另一绿林头目张景惠联系,得到他的支持,二人兵马合在一起,约近三百人,公推张作霖为首,就在台安桑林子詹家窝铺一带为该处保险,按地抽饷,名为团练,颇具实力。当时的新民知府得知此事,亦表示欢迎。张作霖遂被委任为骑兵营管带。“张奉到委任,即赴奉天营务处谢委。该营务处以张是绿林出身,声名甚大,员司们都要看看这个人物如何。见张二目灼灼有光,俊品人物,不是山大王的样子,倒象个文雅书生。头戴五品亮白顶蓝翎,身穿天青宁绸军制服,周身沿黑色缎边,袖盘黑缎大盘卡,腰佩洋式军刀,足穿薄底快靴,威风凛凛,气度不凡,就是身材不大,因此大家称呼张为‘小个子’。”⑦在日俄战争前后,张作霖为左路巡防队统领,驻郑家屯,后又将他调到洪南,这里离沈阳还有数百里。武昌起义爆发,东三省总督赵尔巽十分惊慌,最初拟调后路统领吴俊陞来沈护卫,吴迟了一步,张作霖却马不停蹄,抢先进了省城。原来张作霖部下张景惠在沈阳讲武堂受训,他了解了这一情况后,立即给张作霖透了消息,请他迅速来省,所以张作霖便率领一哨马队,星夜兼程,直驱沈阳。他“在赶路时,经过吴俊陞防地,片刻不停,只遣马弁持名片约吴于沈阳相会……吴接到张的名片后大吃一惊,说张统领的行动何其神速!”⑧

实际那时反对满清统治的怒潮日益高涨,张作霖完全是凭着非凡的应变的能力,凭着灵通的情报和时任东三省总督的赵尔巽的信任,以及奉天革命力量受挫、一般城乡人民对革命尚缺乏了解之机,才得以走进了东三省中枢的奉天的官场,而崭露头角的。

但他真正掌握整个东北的军政大权,那还在袁世凯称帝失败之后。因为当袁世凯在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时,他虽然也是拥袁的,可袁对他并不放心。那时他不过是个师长,虽有一定的军权,但袁对他有提防,曾派亲信段芝贵任奉天督军兼节制吉黑两省军务,已使他颇感不快,等到袁世凯“登极”做皇帝、加封段为公爵、张为子爵时,张作霖就更加不满了,曾愤愤然说:“我何能为人做子!”所以,后来当袁世凯的八十三天皇帝梦破灭时,张作霖就毫不留情地把段逼出东北,并轻易地获得了盛武将军督理奉天军务兼巡按使的职务。随后,他又以武力迫使吉林督军孟思远下台,黑龙江的督军也由他的亲信担任,终于把东三省的军政大权统统抓到了自己的手中。

很明显,张作霖虽由绿林起家,但他决不是猛张飞式的人物,而是“长于权谋术数”的军阀,而且也并非象人们想象的那么威风凛凛,喜怒无常,或者是傲视一切的。相反,他倒是知人善任,并还颇有点礼贤下士的作风哩,特别是“对知识分子出身的人很尊重,他对王永江(曾在东北当过省长)、杨宇霆这些人从来没有责骂过。王永江每次到帅府去见他,事先打去电话,张接到电话,就请王来。而且把正门打开,亲自到门口迎接,彬彬有礼。平时正门是不开的,一般官员都从旁门走,只有贵宾来才开正门。张作霖这一点与鲁莽武夫截然不同”。⑨

不仅如此,他还特别注重实际,颇善察言观色,但凡确有不同凡响表现者,那怕也许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倍受青睐,破格擢升。据说,有一年春节,他独自漫步至前楼(那是民国初年,督军署内有前后两排楼,前楼办公,后楼为公馆),见一人在办公室内写字,问他为何不回家过年,那人说家离这里太远,回去一趟路费用得多,现在把省下的路费寄家,家中过年更宽裕,不也是很好吗?张又提出为何不到亲友家消遣,回答是:不便干扰,“‘外面消遣,以浪费金钱,卑职素喜写字,来此写字,亦所以消遣也。’公不禁怡然为之动颜色,连声夸赞‘好小子有出息’不绝口而去。”后来,张对此人一直不能忘却,让秘书长把他找来,几番寻找不可得。后来好不容易把这位老兄找到了,张欢喊道:“对啦,就是这小子!”可此写字人(录事)却甚惊惧,以为大祸临头,吓得面无人色,然而张却“温语有加”,并为之安排了一个好差使,让他到哈尔滨某税局当了局长。⑩

另有一事,说得更绝:

帅府重地,门禁森严,对值勤守更者,雨公(即张作霖)规定午夜一过:不许任何人进出。一日,雨公自己归来迟,逾时限,叩门门不应,连扣仍不应,雨公乃高叫曰:“我是大帅啊!”值守者应曰:“你是大帅也不行,大帅有话,过了时限,任何人不得进出的。”雨公再叫,门亦终不开,无已,公只好绕行后门,颇费手脚始得入。

翌日起,趣召此守更者,守更者骇极,以为大帅震怒矣,急跪地请罪曰:“报告大帅,奴昨夜确不知是真的大帅回,才不敢开门。”公欢颜曰:“起,好小子,你他妈的不开门,是真听我话呀!我不但不怪你,还认为你这小子善看守,有出息!这样吧,你就去接任模范监狱所的所长吧!”守更者急叩头谢罪曰:“奴蒙大帅不罪,已感激望外了,让我做官那怎行?”公笑骂曰:“他妈的,你做官不行,难道找做大帅行吗?我他妈的叫你行,你就行!”

守门者又曰:“报告大帅,奴才确不行,奴才连个字都不会写啊!”公曰:“那好办,我叫个会写字的给你做秘书,专替你写字,快去吧!”⑾

不言而喻,就如同人称一代枭雄和怪杰的张作霖这个传奇人物本身一样,这些介绍也是带有传说性质的。但无风不起浪,类似的事儿也可能出现过,总之不管怎么说,从中仍然反映了张作霖的某些心态和面影。这里,笔者无意对他故作褒贬,更不打算对他进行全面的评价,只是觉得,作为一个早年浪迹山林、行踪不定的流浪汉,作为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草莽人物,他能本着于细微处见精神的原则,注意选贤任能,还是难得的。其实,不也正是因此之故,张氏父子才吸引和聚集了一批人才,从而为创立奉张政权奠定了一个比较坚实的基础吗?

上述种种,说明他这个出身卑微,来自绿林草泽的军阀,虽有其专横、贪婪的一面,但也还有他的特点,他的个性,他的不寻常处。他不仅胆子大,有谋略,有心计,而且也是比较机敏而又细心的;尤其是,他也很懂得笼络人心、恩威并重和耍权术、抢机会、抓权利这一套的,而这不也正说明“他在这一方面上具有强大的欲念和野心,他是处心积虑的准备随时随地打破现状的一种人物”吗?

张作霖哪能不崛起、不飞黄腾达呢,正所谓试看脱颖乱世,从此际会风云!

而作为张老帅之子的少帅张学良,也正是在这个形势发生重大变化、张作霖扶摇直上但却并非没有风险的时期投身军旅,走进自己的世界的。

……………………

① 黎汝清:《皖南事变》,上海文艺出版社1987年出版。

② 李传信:《张学良究竟出生在哪一年?》原载《武汉政协报》1987年3—4期。

③ 张高峰:《张怀英回忆大哥张学良》,载1982年12月11日《团结报》。

④ 卢廉波:《与学良哥回忆我们的童年》,载1988年1月19日《团结报》。

⑤ 司马桑敦:《张学良评传》,〔香港〕星辉图书公司1986年7月出版。

⑥⑦⑧ 周大文:《张作霖集团的形成》,载《吉林文史资料》第4期。

⑨ 刘鸣九口述,武育文整理:《郭松龄反奉及其他》,载《沈阳文史资料》第一辑,1981年6月出版。

⑩⑾ 《张雨亭将军草莽轶闻》,见《张老帅与张少帅》,〔台湾〕传记文学出版社1984年12月出版。

张学良传……谢谢少帅

谢谢少帅

张作霖作为奉张政权的开创者,尽管他是比较走运的,可以说是青云直上,迅速的登上了东北王的宝座,但他毕竟也是历尽艰险、费尽心机,才有了这份家当的。也许正是他深感世事多变,创业艰难、并自知才疏学浅难孚众望吧,所以平时重视招揽人才,注重听取谋士意见。他对儿女的学业也是极为关注的。尤其对张学良,更特地请省城有名的举人,名儒作他的塾师,也正如王益知所说的:“张学良七、八岁时开始读书,延台安举人崔骏声作开蒙师,续请海诚老儒杨景镇(雨辰)及白永贞、金梁诸人讲授五经四书。学良颖悟异常,多所记诵……还有金梁(息候)亦曾教过张学良。据其所写资料,‘张学良十二、三岁即从我学文,能作千言,下笔颇快’,又说,‘汉卿英敏过人,尤嗜文艺,锐气革新,余唱印文溯阁四库全书,共续辑书目,修奉天通志,设故宫博物馆,复兴翠升书院,皆次第举行’。所说多是张学良掌握东北政权以后事。如翠升书院曾聘王晋卿、吴挚甫诸名家主讲,沈阳故宫博物馆长由金先生担任。惟影印文溯阁四库全书(沈阳原有四库全书一部藏于故宫文溯阁故名),徒托空言,未能实现。”①无疑地,这些名师的教导,使张学良打下了比较扎实的国学基础。后来在囚系中他遍览古籍,尤爱研读明史,有时还写点古典诗词,想来与他早年的旧文学功底不无关系吧?

然而,当他步入社会,开始了他那走南闯北的军旅生涯时,他却更注重实际了,有人向他宣传三民主义、五权宪法,他不爱听;什么忠孝仁爱、信义和平之类的说教,他也觉得颇似空谈。他常说:“天下是马上打来的,主义有什么用?”还说:“人家有人家的一套,我们也有我们的一套,主义不主义,不相干,各照各的干。”

莫非他真的是主张闭关自守、拒绝接受一切新事物吗?那倒也不是,对于国内外的新的科学理论和技术,对于外文(他有较好的外语基础,尤长于英语,据说西安事变时,他与宋美龄、端纳谈话时,就常常讲英语;后来在幽禁中,他还订了英文的《字林西报》。)的学习,他却是很努力的。而这个基础,正是在青少年时代打下的。就说学英语吧,他就起步早,“初由奉天交涉署英文科长徐启东担任教师。王正廷之妹亦教过一个时期。至于重点学习英文,是在沈阳基督教青年会。”②当时,张学良曾任沈阳基督教青年会董事,会中有专设的英文夜校,所有课程全由外籍干事亲自讲解。后来,赴美国留学归来的阎宝航,作了青年会的总干事,“他每天教张两小时英语,旁及国际情况,西方风俗习惯,使张之常识有所增益,对于教会有所理解,终于受了基督教的洗礼,是不无影响的。”③这也就是说,他那时积极参加基督教青年会,主要并不是为了信教,而是为了学习西方,学习外语和一些新的科学知识。及至随后子继父业,成为东北地区的最高军政长官时,在他身边工作的顾问秘书,亦仍有不少知识渊博的专家学者,都使他受益匪浅。这也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受西方教师与朋友的影响超过本国师友。但是,也不能不看到,由于他自幼生长在一个军阀家庭里,一些源远流长的封建的伦理道德和愚忠愚孝的思想,对他也有较深的影响。这从奉系乃至东北军中一些将领的作风,以及张学良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尽管被利用、受排斥、遭冷落,而他总还是委曲求全来看,都表明他存在着一定的封建正统观念。尽管张学良后来为停止内战,联共抗日,以及促进第二次国共合作方面曾作出了很大的贡献,成为千古功臣,但却也仍有他的历史的局限性。

当然,我们也还要看到,张学良在思想上、政治上的某些不足,在大多数情况下不是主流,近代资产阶级的民主主义和民族主义的反帝爱国思想在他思想上仍占主导地位。而之所以如此,又实与当时的时代、社会历史环境、与他耳闻目睹帝国主义的蛮横无礼,与严重的民族危机有密切关系。

那时,年轻的张学良不仅参加了基督教青年会,不仅学业大有长进,而且在参加社会公益活动方面,也是个活跃分子。有一次青年会为赈济河北水灾举行义卖,人称大公子的张学良,也积极为救济灾民而奔波。“他着紫色衣裳,在会场往来穿梭般活跃,手拿大把物品,逢人劝购,高呼‘密斯特’,卖得最多。”④那时青年会常邀请各地名流来此讲演,这也对他启发很大,他说:“幼时对国家异常悲观,以为中国将从此任列强之割宰,无复望矣。及十四年前于辽宁青年会聆贵校(按:此系张学良1930年在天津对南开大学学生的一次讲演,见1930年12月11日天津《大公报》)校长张伯苓先生《中国之希望》之讲演,中有‘中国之希望不在任何党派,亦不在任何官吏,而在每一个中国人之奋发图强,努力救国’云云。予闻此大悟悲观之非当,乃立誓本个人之良心,尽个人之能力,努力以救中国。余之有今日,张先生一言之力也。”

张学良公忠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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