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推了东方蒲柳一下,“还有你呢,快谢皇上啊!”
东方蒲柳真的有些木讷讷。“父亲,我听说太子才两岁,让我们当他的侍读,难道让我们呀呀学语?”
武帝这回乐了。他没想到,东方朔的大儿子果然不如桑弘羊聪明。“哈哈哈哈!桑弘羊,你说呢?”
桑弘羊从容说道:“臣以为,太子侍读是一个见习官职,给臣等一个身分而已。”
“哈哈哈哈!东方爱卿,没想到,你的儿子,还真的木讷讷!”武帝一点也不留情面。
面对这样的儿子,东方朔摇摇头:“咳,臣就是想试试,看他是不是这块料哇!”
正在此时,张汤、主父偃二人来到庭前。二人老远地就跪下,齐声说:“臣张汤、主父偃参见皇上。”
武帝道:“好!你们来得正好。卫爱卿刚才还担心军粮之事。朕让你们二人兼领匈奴大军粮草征集和运送之事,不知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臣与主父大人已有了办法,只是……。”张汤向周围看了看,欲言又止。
武帝说:“哎!这里没有外人。你们快快说来,让朕听听,也让卫爱卿放心!”
主父偃说:“陛下!臣以为,连年征战,府库将竭。一时弄到如此多的钱粮,要有特殊的办法。臣等拟定了几个方法,可让库府充盈,请皇上选定。”
武帝很高兴:“几天之内,你们竟想出了好几个方法?能让府库充盈?好!快给朕说说,也让东方爱卿和卫爱卿合计合计。”
张汤抢着说:“这第一个方法,是让天下有钱的诸侯和郡王,以及豪商大贾,富贵之人,为国分忧。出击匈奴,首先是保护他们的财产不受侵扰。而这些诸侯、郡王和大户,向皇上奉献钱粮,是其份内之事。除了各路诸侯和郡王外,山东河南名商大贾甚多,臣和主父大人以为,让他们献上几百担粮,几十万缗钱或财物,可解一时之需。”
武帝点点头,又问东方朔:“东方爱卿,你以为此计如何?”
东方朔说:“好。好计策。只是,如果诸侯和郡王,还有豪商大贾,他们装聋作哑,不愿捐献呢?”
主父偃说:“问得好!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皆为王民。国有征伐,如果诸侯和郡王不能为国分忧,各保自己,那皇上可就有了整治他们的口实。至于处置他们的办法嘛,张汤大人就可以牛刀小试啦。”
武帝赞同:“对,让他们替朕分忧。不然,削他们的封地!”
东方朔点头称是。“嗯。诸侯之物,是皇上所赐,他们不响应,可以削地惩治。可是豪商大贾,不为所动,那你们可不能去硬抢吧。”
主父偃说:“东方大人,难道你不知道,天下之事,既要晓之以义,又要晓之以利?”
东方朔问道:“怎么个晓之以利法?”
主父偃说:“对那些率先向朝廷献物纳粮的,可以根据所献多少,特别多的,给他们点官职;少一些的,给个爵位。这些商人,最希罕的不是钱和物,而是名分。如果他们献了钱,能得到官爵,岂不是高兴?皇上,臣敢保证,天下商人会蜂拥而至,朝廷府库马上可以堆积如山!”
东方朔听了,不以为然:“你这个计策,不是卖官鬻爵吗?”
张汤抢过话来:“哎!东方大人,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这不叫卖官鬻爵,叫赏官赐爵。商人们先献钱物,朝廷后赏给他们官爵,怎么能说是卖呢?”
东方朔说:“皇上,臣恐怕这样一做,将来当官的,都是能出钱的,那有才能而没钱的人……。”
主父偃打断了他的话:“东方大人,有钱,就说明他有本事、有才能。何况,我与张大人商量,献钱物百万缗以上的,才能给个带品的官职;百万以下的,只给一个员外郎什么的空位或虚名。这些空位和虚名嘛,不要皇上出一个子儿,也只能管他们自己家的人,何弊之有呢?”
武帝愈来愈明白他俩的计策,自己所急的,也就是文景之世积攒下来的许多钱粮,将被用尽。
“好!诸侯分忧,商人献粮,朕予以赏赐,很好,朕准了!不过要是他们还不就范,你们有没有对策呢?”
主父偃说:“皇上,张大人身为廷尉,对天下有势有钱之人,了若指掌。张大人自然有办法对付。”
武帝说:“嗯,这个,朕相信。张爱卿,不妨说来,让朕和东方爱卿、卫爱卿听听。”
张汤振振有词:“皇上!天下之财,不在朝廷,就在民间,谁也不能藏着掖着。献粮赐官,是让这些有钱的人,自动向皇上效忠,皇上赏赐他们官爵,他们接着感激皇上恩德。这是两好的事。如果他们有人胆敢不来献忠,或怀有欺诈,皇上,张汤敢拿自己这颗人头担保,定将他们的家财查得个水落石出,全部用作国用!”
武帝大悦。他知道,张汤是个干才。“好!朕有你们两个,就不愁讨伐匈奴,没有钱粮了!
朕加封你二人官加一品,张汤兼为军粮统征使,主父偃为副使,半月之内,将粮草军饷筹齐。
卫爱卿,你就准备发兵吧!“
卫青和张汤主父偃一道说:“臣等遵旨。”
武帝见东方朔不说话,就问:“东方爱卿,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东方朔说:“陛下,臣在敛财理财上,实无能耐。臣以为,陛下既然招来桑弘羊,何不问问他呢?”
武帝说:“嗨,朕倒忘了,还有个‘大人物’在这里。桑弘羊,你说说看?”
桑弘羊听了张汤和主父偃的计策,以为不妥,但他对朝廷知之甚少,不敢多言。何况,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呢。皇上问起,他只好答道:“皇上,小臣以为,天下之财可以生,不可以敛。敛财,会致天下生乱;生财,才是富国之道。”
张汤听了这小孩子的话,乐了:“生财?你以为这财,也能像种庄稼一样,让它从地里生长出来?”
主父偃也来了劲:“要不然,像女人生孩子,哈哈哈哈!”
桑弘羊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看看东方朔。
东方朔急忙为他开脱:“张大人,主父大人,人都是父母生的,这钱财,不是生的,是哪儿来的?你们以为一个小孩子,说得可笑?这是天经地义!粮是百姓种出来的,器物是工匠做出,不是你主父偃,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呀。哈哈哈哈!”
主父偃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可不是嘛,他主父偃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便是窦太主和董偃生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憋气。而张汤也知道,论斗嘴,自己可不是东方朔的对手。如果说财不可生,可它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武帝想,争这个没用,先弄到钱粮再说。于是他说:“东方爱卿,如今边关事急,朕就依了他们二人,以解燃眉之急。桑弘羊,你先在京城熟悉各方情况。你知道吗?东方爱卿曾向朕献了三千书简,那是朕的治国强国之策。朕要你,给朕写出富国富民之策来。行吗?”
桑弘羊应声答道:“小臣遵旨,定当不负圣望!”
忽然,外边一阵嚷嚷,原来霍去病带着几个小伙子闯了进来,其中有个和东方朔长相极似的人,背着弓和羽翎箭,样子煞是英俊。不用说,他便是东方辛苦。
卫青问:“去病,怎么回事?”
霍去病不回答舅舅,竟向武帝禀告:“皇上,臣与几位爱骑马的小兄弟,在太学里,快闷死啦!”
武帝说:“又想陪朕打猎啦?不行,上学去!”
霍去病急着说:“皇上,小的都快憋得喘不出气来!公孙丞相今天亲自到太学授课,讲了两个时辰,就是什么‘诗云:关关雎鸠’、‘子曰:学而时习之’。我的脑袋都大啦!”
武帝大笑:“哈哈哈哈!手痒痒了,准备去战场吧!”
霍去病大喜过望:“当真?又要对匈奴开战了?”
武帝嘴向卫青一呶:“去问问大将军嘛。”
霍去病这才和舅舅说话:“舅舅,不,大将军,我们真的要再打匈奴么?”
卫青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霍去病跳了起来,抱住卫青:“太好啦!太好啦!”
东方朔走过来,拉开他。“去病,你觉得,读书不如打仗?”
“当然啦!干爹,打匈奴,我的刀可以切瓜砍菜!可是,读书写字,我的笔……。”
东方朔顺着他说:“你的笔,就好比老鳖登台。”
霍去病找到了话茬:“对,对,老鳖登台,半天,也上不了一个台阶!”
众人大笑。桑弘羊和东方蒲柳也跟着,笑得特别开心。
东方朔若有所思,正色地向武帝说:“皇上,臣以为,人当其用。去病读书,要慢慢来。他的这帮小兄弟,应该以习武为主,也可以设个习武的学堂嘛。”
武帝一听,大为叫好。“好哇。这个主意好!不能只讲诗云子曰,也要讲讲战阵兵法,刀枪棍棒!”
卫青点点头。
霍去病却叫了起来:“太好啦!干爹,还是你知道孩儿!皇上,这一阵子,霍光他建议您设学堂,很是风光;蒲柳兄弟跟着桑弘羊,学算账,也很风光;可东方辛苦,他们跟着我,本想舞刀弄枪,结果,赶着老鳖进了学堂,最为窝囊!小的们也想做出大事一桩!”
武帝笑道:“嗬!你也出口成章了,是那个东方辛苦,帮你想好了的吧!”
霍去病老实交待:“是的,皇上。”
武帝想看看辛苦子的才情如何,便问:“好,辛苦子,你想鼓捣霍去病,弄出个什么名堂?”
东方辛苦那对能说话的大眼睛眨了一眨,然后说道:“皇上,我们这帮喜爱打仗的兄弟,想推去病大哥领头,建立一支童子军,到上林苑中练兵习武,请卫大将军和郭大侠,还有我爹,教我们舞剑弄枪!”
武帝点点头:“好啊!东方爱卿,你这两个儿子,有文有武啊。”
霍去病抢话说:“启禀皇上,东方干爹又收我霍光弟弟为义子了呢!我们兄弟四人,两文两武!”
东方朔谦逊地说:“皇上,犬子不当重用。倒是这两个义子,将来都是国之栋梁啊。”
武帝笑着说:“好。朕就让出上林苑的一块地方,让你们习武。不要叫什么童子军,上林苑是朕的御用林苑,你们也都是朕的御前亲兵,就叫御林军吧!”
几个孩子欢呼雀跃,辛苦子身上的羽翎为之震颤。
东方朔灵机一动,说道:“皇上,臣以为,叫御林军甚是合适。可是……”
“东方爱卿,又有何高见?”武帝知道东方朔还有高招。
“臣以为,在皇上跟前时,叫御林军。出征在外,叫羽林军更好。箭是羽毛做的,他们也可以身插羽毛,表示与众不同。再者,这些孩子,单个儿的,就叫他们羽林郎,省得他们自以为了不起,将来胡作非为。再说,用‘羽’和您的‘御’用之物分开,也少去不少麻烦。不知圣意如何?”
武帝点头称是:“不错,好主意。从今以后,你们都是羽林郎。你们集合在一起,在朕的身边,就是御林军;离开了朕,就是羽林军。不管是御林军,还是羽林军。永远不许打败仗!”
霍去病等人如战阵之兵,武帝的话音刚落,就大叫道:“御林军!羽林军!永远不打败仗!”
智圣东方朔(第二部)
第四章 卖官鬻爵
建章宫内,武帝和几位近臣焦急地等待着献粮的消息。可不是嘛,诏命发出了半个多月,诸侯和豪商大贾,全无动静。卫青的大兵已经准备停当,却不能发兵,武帝急得在宫中直转悠。
他开始怀疑张汤和主父偃的计策,也开始忌恨起天下的富人来,尤其是诸侯,他们并不把朕放在眼里!
比武帝还要着急的,当然是张汤和主父偃了。皇上每皱一次眉头,他们的心里就一紧;皇上每一个踱步,都似踩在他们的脑袋上。张汤还好,敢于到建章宫来应命,而那个主父偃,却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张汤,你和主父偃帮朕拟的诏书,发下去这么久啦,这献钱纳粮的事情,怎么就不见动静?”
武帝终于忍不住了。
张汤说:“皇上,臣以为,路途遥远,要有点准备时间。这两天,就该有个差不多了。”
汉武帝扫了一眼:“主父偃呢?”
张汤说:“主父偃他到河南去了,说要亲自说服几个富商,做个榜样。”
“嗯。”武帝大为不悦,转向东方朔,问:“东方爱卿,陪朕下盘棋,怎样?”
东方朔只好走过去,拿出棋来。他觉得气氛太沉闷,便想调节一下。于是边摆棋边说:“皇上,您知道,臣下棋,可是要下出个结果来的。要是这盘棋没下完,就有人来献粮送钱,可怎么办呢?”
“那就算你赢了,还不成?”武帝心想,要有人献钱献粮,岂不比赢你的棋还好?
二人摆好了棋,下了起来,约有半个时辰,武帝的棋便露出了败相。武帝摇了摇头,想不出高招来。正好这时,杨得意走了进来。
“皇上,来了,来了!”
武帝露出惊喜的样子:“来了什么人?”
“主父偃和一个人,还有一大群!”
“什么?既是一个人?怎么又一大群?走,让朕去看看。”
东方朔就知道今天肯定会发生故事,却偏偏要把武帝拦住:“不行!皇上,您一走,臣可就先赢了您一回。”
武帝将棋一推:“好,你赢了。快和朕一起看看。”
东方朔陪武帝到建章宫大门与上林苑交界处。只见主父偃和一老羊倌,赶着上千只羊,向这儿走来。
主父偃远远地跑过来,向武帝跪下:“皇上,这个老羊倌,名叫卜式。他在河南牧羊四十余年,共有各类大羊小羊山羊绵羊六万二千余只。臣向他一说明皇上的意思,他就把羊赶了过来,要把这些羊全部献给皇上,用以犒劳士兵,出击匈奴!”
“六万余只?”武帝激动地说:“好啊,老人家,你今年高寿啊?”
那个叫卜式的羊倌说:“小民五十有二。小民十岁就开始牧羊,除了自己吃饭穿衣外,从来不卖,就由着这些羊生儿育女,没想到,今天有了大用。”
武帝不管他有多大年纪,只管叫道:“老人家,你心甘情愿把羊都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