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沉默着,这种气氛让人有点别扭。
“我知道。”说这话的是陈小钢,“波长的问题我不清楚,可是这个问题很简单。假如没有电,任何高科技也不管用。”他不以为然地说。
沙少平一听陈小钢的语气,以为他随口一说。但是,瞬间之后,沙少平职业的敏感让他马上警觉地追问道:“昨晚停过电吗?”
大院内,吴芳和另一个搞痕迹侦查的男警察在仔细勘察着。
“看!这里有脚印。”吴芳兴奋地叫道。
不远处的那个警察马上跑过来。
“你看!草坪上有脚印。”吴芳指着有点倒伏的草坪说。
两个人顺着脚印寻找过去。不一会,他们就发现了那个被移开的阴井盖。
“这里有问题。”两个人一致判断。
“我下去看看。”男警察说道。
“小心一点。”
那名警察慢慢地下到阴井里面。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很快发现了异常的痕迹——地下电缆上绑着一个仪表一样的小黑匣子。
“找一个手电给我。”他在井下喊道。
吴芳很快找来了手电,也立即下到阴井里。
在手电的光照下,黑匣子上的几个字让两人恍然大悟:“定时遥控断送电开关”。
43。不得其解
张新宇办公室。
孙林、史汉秋、叶琬、马莲、沈勇以及秘书小高等人陆续来到办公室外间的会客厅。他们一个个心事重重地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铁杉后面的青铜纵目人似乎在注视着他们。
张新宇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左肘支在办公桌上,左手托住下巴,食指在下巴颌慢慢地来回滑动。所有的人都不敢正视他,那是一座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火山。
“知道叫你们来干什么的吗?”他把支着的左手移开下巴,用凌厉的目光把沙发上的人扫视了一遍。沙发上的人都垂着脑袋。
“你们谁先讲讲?”他又问道。
还是一阵沉默。
“局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件,这是我到考古研究局五年来从没有过的!也是我局历史上没有过的!这让我十分震惊,也让我十分羞愧,我会向省里自请处分。你们呢,当然也难逃其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积极配合公安部门的调查侦破工作,同时要深入排查每一个安全保卫的隐患。在公安部门的调查没有结论之前,你们都要承担起自己管理方面的责任。”
他停了一下,用更加严肃的语气说道:“叶琬,你要收回你的调动申请!等玉环事件有了结论后再说。我想,这样做对局里、对你本人都是很负责任的决定。”
叶琬无话可说。
“史汉秋,你的一所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要负直接领导责任。”史汉秋抬起头,欲言又止,似有委屈。
“沈勇,在座的所有人当中,你责任最大。因为你是保安队长!你工作失职!局党委将会研究对你的处分!”
沈勇不吭声。
“孙局长,按照所谓的‘潜规则’,我是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下级的面去批评一个副厅级的干部的。但我不想顾忌这些‘潜规则’!真正的共产党人,尤其是党的干部,要有勇于批评与自我批评的精神。你作为分管组织人事和安保后勤的副局长,要对此事承担起相应的领导责任。”
孙林虽然不说话,但心中明显不服。
小高埋头做会议记录,会客厅一时寂静无声。
马莲有点胆怯地开口说道:“张局长,这个窃贼好像不是冲着文物而来的……不……我是说,他好像不是为钱财而来的。”
“怎么讲?”
“窃贼只偷走了阴阳玉环,而紧挨在旁边的其它更值钱的文物一样都没少。比如神龟负日青铜鼎、铸金佛陀莲花座都没有少……”
“这个情况向公安人员反映了吗?”张新宇问道。
史汉秋像害了一场大病,浑身虚弱无力。
失窃事件使他猝不及防,张新宇的雷霆之怒使他猛然惊醒,而严厉的批评和处分又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他心力憔悴,便请了三天假,在家休息。今天下午,他的精神稍微好了一点,就出来散散心。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望江公园。
公园内流水叮咚,翠竹密匝,曲径通幽;太阳伞下,人们品茗交谈,摆“龙门阵”;几桌麻将,稀里哗啦,“血战到底”①。
他沿着“薛涛井”南侧的卵石小路,向“望江楼”走去。路边的石缝、墙角、树根部位以及泥土表面长满了苔藓,凭添了几分清静。他想,这样的场景只有在湿润的南方才会看到。自己在北京上大学的时候,几乎就没见过这种东西。他想起了刘禹锡的诗句“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此言不虚啊。只有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或曾见过这种场景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句啊。刘禹锡是南方人吗?或者他曾到过南方吗?有机会查一查。他想道。
不一会,“望江楼”已来到眼前,他信步拾阶而上。府河清波荡漾,画舫轻摇,笙歌悦耳。极目远望,高楼林立,紫雾飘缈……
好一幅蜀风美景!
他的心情好了许多,思维也有豁然开朗之感。
是啊,自己忙于业务,疏于管理,对失窃事件负有责任。张局的批评是一记猛药,虽然重了点,可有利于自己的工作啊。自己不仅仅是一个研究人员,一个专家,还是一所之长啊。
一想到工作上的事情,他就觉得有点蹊跷。还是从头梳理一遍吧。他对自己说。
大学毕业后,史汉秋没有留在北京发展,一门心思要回成都,为此,深爱的女友不得不离开了他,他也痛苦了好几年;回到成都后,几次重要的考古发掘工作他都有幸参与,也成就了他的学术事业;再到最近这段时间,刚要外出休假,机票都买好了,来了个“龙泉遗址”;那天在现场,又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人指引他到鱼塘边,使他发现了那枚玉环;而他又意外发现了玉环中的凝血;又有许多关于玉环的神秘传说;两天前,它又离奇地失踪了……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必定要和这些事情纠缠在一起的,是无法置身事外的,是有一种隐形的力量在支配着他的,他和它们是有联系的,他是有使命的……
“可是,这种力量是什么?我的使命又是什么?”
想到“使命”二字,史汉秋不由得抬起头,仰望高远的天空,心里说道,“其实,在七年前,我就完成过一件堪称使命的光荣任务!七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他感慨不已,七年前的那件事历历在目……
*注:“血战到底”是四川麻将的一种流行打法。
44。真实再现
七年前。
2005年10月11日下午一时许。
甘肃西北部。
塞外原野,大漠深处,戈壁滩上。雄浑的黄色地貌绵延无际。天空蔚蓝如洗,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把她强劲的光芒投射在干燥的漠北,巨大的热辐射使漠漠黄沙的上方升腾起弯弯曲曲若有若无的青烟。透过青烟向前看去,地表上的景致微微扭动、变形……
漠边公路上;四辆军用越野吉普在疾速奔驰。车身上都喷着斑驳的黄褐色伪彩。引擎盖上方,四面鲜艳的五星红旗猎猎飘扬,发出“唰啦啦”清脆嘹亮的声响。
最前和最后两辆车内,分别端坐着两名神色庄重、手握枪枝的解放军战士。第二辆车内,是三名来自四川省党政部门的领导。第三辆车内,史汉秋和张新宇比肩而坐。
史汉秋穿着一套不太熨贴的深色西服。这或许是因为他很少穿西服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他长期伏案弯腰,他的身板不很挺拔的缘故。
张新宇穿着一件浅色夹克,显得轻松随意。
史汉秋正襟危坐,并用双手紧紧地握住搁置在大腿上的那只圆形锦盒,唯恐稍有不慎,锦盒就会掉落下去。锦盒通体橘红色,缎面手工精制而成。直径比吉普车方向盘略小一点,高度大约10公分。锦盒上还缠绕着一指宽像封条一样的红色锦带。
沙漠黄丘向后飞速推移。没有村庄,没有人烟,没有河流,没有森林,偶尔有一些胡杨和矮小的灌木丛在眼前闪过。
史汉秋凝视着车窗外,大有“心事浩茫连广宇”的气象。
忽然,他瞥见路边一块指路牌倏忽而过,两个大字却犹在眼前:
“酒泉”
“快到了!张所长。”
他有点兴奋地对张新宇说,说完轻轻咳嗽了一下——长时间不说话就容易导致这种情况。接着他又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略显僵硬的姿势得到一些改观。
“还早呢。不要以为看到酒泉的路牌就到了。”张新宇笑着说。
“不,路牌上写着还有10公里。”他的眼睛够尖的。难怪,他一直盯着窗外。
“那是指到酒泉市区还有10公里,可我们并不是去市区。”张新宇说。
史汉秋一听,心想张新宇说的对。自己也知道不是去市区,只不过看到路标就找一句话说一下而已。
“想不到已经十月份了,中午还这么热。”史汉秋想去撩开西服,但最终没有松开那紧握盒子的双手。
“昼夜温差大,是沙漠地区的特点。美国亚利桑那州也有一片沙漠区,我去考察过一次。情况也是这样。中午燥热,晚上凉爽。原因是热辐射,还有……”张新宇接过话头就有点唠叨。很显然,两个人零距离坐在一起而长时间不说话是十分难受的。他们需要释放。
“可见在这里工作的人也不容易。”史汉秋说。
“是啊!我已经体验过一周了。那时候……”张新宇连忙合住嘴唇;他觉得再说自己在美国沙漠如何如何有卖弄的嫌疑;且有失自己作为第一研究所所长的风度;“酒泉,一个很诱人的名字。”他为自己用这一句话戛然收尾而暗自得意。
“怎么没看见泉水?又有什么好酒?”史汉秋问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可能跟这里有关吧。”张新宇随口诌了一句,“这里或许会有沙漠之泉,只不过我们不了解罢了。对了,这里的水果肯定很好吃。这种气候最适宜水果生长……”张新宇边说边脱下夹克。
史汉秋似有所动。他腾出一只手,边解西服扣边说:
“听说亚利桑那州的蛇果很出名,还和亚当夏娃的事有关,不知是真是假?我估计是杜撰的……哦,对了,那里有一个著名的大坑。有说是飞碟撞击的,有说是小行星撞击的,究竟是……”
“小行星撞的。毋庸置疑。”没等史汉秋说完,张新宇就肯定地说。
“哦——”史汉秋应道。
“很多关于飞碟、外星人的目击报告和事件调查报告——什么飞碟撞毁,外星人的尸体,甚至还有受伤滞留地球的外星人和他们的后裔等等等等……说者言之凿凿,似乎不容反驳。可是我们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不大可能。比如几个著名的事件——德国的奥罗拉镇飞碟坠毁和外星人的尸体,美国的罗士威尔事件,英国的蓝道申森林光束,还有我国的杜立巴石碟等等就被认为是最有可能与外星人有关的典型事件。但在我看来,都很可疑——只要说有坠毁啦、外星人尸体啦,我都怀疑。”
“为什么?”
“逻辑!你想想看,除了地球,太阳系里没有智慧生命,这是肯定的吧?甚至在以地球为圆心的半径三四光年范围内的星球上也没有智慧生命,这也是肯定的。那么,如果有外星人光临地球,那他们一定是来自四五光年以外的星球。由此可知,他们的科技水平是我们无法比拟的!甚至是我们无法想象的!拥有如此智慧的生命,怎么可能动辄坠毁,人员伤亡?偶尔坠毁有点可能,经常坠毁必是胡说!”
史汉秋不由得转过脸看了一眼张新宇。
“事实上,那几个事件调查后,也没有最终结论。”张新宇补充道。
“这么说,你是不相信有外星人喽?”史汉秋问道。
“不!宇宙如此之大,应该存在外星生命。至少在理论上可以这么推论。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张新宇顿了一下,“人们津津乐道于外星人事件,基本上都是以我们地球人所掌握的知识来想像猜测外星人的,这是对外星智慧的低估和污辱,也说明了这些人的愚蠢和可笑。”
史汉秋有点尴尬,好像张新宇说的是他。
张新宇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种气氛,他连忙转换话题,以证明自己不是在影射史汉秋:
“汉秋,我刚回国半个月,就赶上这么一件盛事,太巧了。听说,省里之所以决定让你作为学术方面的代表来办这件事,是因为你在这方面的研究成果不同凡响,而且你的奇特结论很契合眼前这件事的意义,就是人类与地外文明双向沟通的重要象征。是这样吗?”
“这——”史汉秋有点不好意思,“这么理解我当然很高兴。不过有些人不赞同我的结论,认为是无稽之谈,荒诞不经。其实,我从来就没有认为我的这一结论是唯一正确的。我只不过认为非常有这种可能性而已……”
“你也不必过谦了。我在国外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你的大名。我比较赞同你的这一结论,至少在逻辑上是没有问题的,但缺少实证依据。其实,要找到这一结论的实证依据谈何容易!”
“这块蜀锦绣是我多方奔走,才联系到成都最好的民间手工艺大师,”受到肯定的史汉秋有点自豪,肾上腺素明显得到刺激,他双手略微举了一下锦盒,示意给张新宇,“甚至可以说是川内乃至全国最好的蜀锦工艺美术大师手工精制而成。也只有他们才配得上复制那件神奇的图案,也才具有与远古先民的智慧和未知的外星文明遥相呼应的象征意义。”
“不错。”张新宇颔首称是。虽然他是史汉秋的直接上级,但对史的语气并不介意。
说话之间,吉普车已飞驰了一百多公里。
“这一次真的到了!”张新宇说道。
史汉秋透过前挡风玻璃,隐约看到前方黄*色地平线上慢慢升起了房屋和塔架。
吉普疾速前行。
目的地已完全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沙漠之中,一座高大壮观的白色蓝饰建筑拔地而起。它的左侧,是一棵金属大树般的密集雷达装置,还有一根装有几十个巨大照明灯的桅杆。右侧,是令人高山仰止的火箭发射塔!!
发射塔大约有百米之高,气势雄伟,巍峨英武。塔尖银光闪闪,直接蓝天。
史汉秋和张新宇瞪大了眼睛。他们从没有看过如此震撼的物体——因为牢牢吸引他们目光的不只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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