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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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道-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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敝。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初阳随之吟哦不断,兀然一笑恰是拈花自得,确知清静为天下正,轻者则心灵无缚随心所至,灵者则道无定式随心所动,又何必拘泥轻灵二字?此方是轻灵剑意至高之道,未曾想今日一战豁然而开。

因得而变,轻灵剑势由之渐缓终至静止,初阳亦安落地面,其步履不徐不疾,其容澄澈更胜山间清流,其态从容若再无一物可动心怀。

静思有得,清心知弊,拳影纷纷弱点皆知则一剑可破,拳网密密缺憾尽显则挥剑可去。二人相对,再无花巧,一剑一拳胜负便分。初阳剑尖挑着小囊一件,男子掌中却空无一物。

小狐犹未知晓胜负,但见双方伫立不动,亦不知伤情如何,只得急急上前护卫,虎视眈眈若有出手之意。

正是剑拔弩张之时,那男子忽而露齿一笑,缓缓说道:“我今败落,心服口服。请教对面可是东神州来客?”

语句虽是生硬不甚流利,但字词清晰可辨、明白无误。小狐不觉一惊,随即回问道:“你便是谁?我等由何而来又与你何干?”

“我乃太阳部族西摩是也。”男子拱手似模似样地行神州之礼,然终是未得其神韵,颇是怪异。小狐不忿之色犹在,正要质问,却听得初阳淡然问道:“未知摩西与铁老、阿布是何关系?”

“铁老?可是阿勒?”男子如此反问道。

“正是。”初阳应声答道。

“阿勒我族兄也,阿布者想来必是族中后辈,久不归家实不知晓。”男子对答极快,一脸诚挚,倒叫人不得不信其言。

初阳不免有些讶异,回想铁老苍老衰弱,估量西摩方过而立,倒不知该如何称呼得当。小狐

尚不肯信,故而开口说道:“铁老老迈,你犹盛年,何以有兄弟之论?莫不是诓骗于我?”

西摩想是极为爽朗之人,亦不介意,只笑笑说道:“阿勒思虑太过,计较更甚,即便形意十二式大成,亦难保留容颜。我本蠢笨之人,唯知拳脚之道,难有计谋之论,故此年貌犹在。何怪之有?诓骗何来?”

初阳见小狐失礼,不免上前告罪道:“小狐相伴日久,如我姊妹至亲,若有冲撞还请相恕。东神州清灵山江初阳拜见师长。”

男子挥挥手,不以为意道:“何敢当师长之称。你便唤我西摩,我便唤你初阳,岂不是极好。”

初阳本欲推脱,奈何西摩执意强之,其拘泥约束之态尽去则肆意洒脱之性复来,索性不论年辈,互称名号倒也直爽。小狐英娘从之,倒也很不拘束,方才一番争斗转眼便已化为玉帛。些许小伤不足挂齿,而初阳亦将小囊奉还西摩,由此相处之时彼此更显融洽。

月色依然,今日却多有一人同行;耳中唯听得话语声传向远处,除此再无其他声响。

☆、第119章

英娘素来谨言慎行;少有饶舌之举,初阳行事多着眼大处而不拘小节;断不会轻易盘根问底;唯有小狐多言多语,好奇无已;故此辞费滔滔。

西摩将小囊重新佩挂胸前;引得小狐打量再三后出口问道,“方才怪虫是为何物,你取出之物可是内丹;”

“此物名唤沙蛆,穴居杂食,喜嗜鸟兽残尸。”西摩取出一颗墨珠递与小狐,憨憨笑道;“百年以上沙蛆,凝聚尸毒可得一珠,是否你所谓之内丹却是不得而知。”

小狐倒也不惧,双爪接过墨珠细细端详,终是不得要领,不免悻悻问道:“西摩,此珠观之无甚特别,何用之有?”

初阳见小狐交浅言深,多有失礼,正要出言喝止,却见西摩毫无猜疑之色,径直作答道:“此珠剧毒,中者难救,可用于锋刃之处。若我等服食少许,真元亦可为之毒蚀。我常以为淬炼修为之用。”

闻言小狐双眼圆睁,惊问道:“西摩之意,莫非是要食用些许,任其毒发而侵蚀真元,如此反复不断以求精进?”

“正是。小狐可要一试?”西摩随口问道。

初阳本以为小狐会一口回绝,怎料听得小狐慎重其事地问道:“此法可会贻害无穷?若然服食又该如何度量?”

西摩也是好性,大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之势,坦然说道:“后患确是无有。怎奈毒发之时如处炼狱,外有大漠之威,内有尸毒之苦;而往昔可一蹴而就之事其时重如千钧,更添一重心志磨砺。小狐以为如何?”

小狐面无犹疑,郑重拜道:“至苦莫过离乡之苦,至痛莫过羁留之痛,其余皆不过尔尔。还请西摩不吝相告。”

“好,极是爽利。此珠便赠与小狐以为初见之礼,用时以利器刮落少许即可。”西摩言谈颇有游侠之风,若非肤色黝黑、语调生硬,与神州子民又有何异?不免叫人暗中猜想其从学何人。

收起墨珠,小狐再拜致意,西摩也不退避闪躲,自安然受之,风度神采俱是难得,初阳英娘亦多有赞赏之词。

闲谈间,西摩于神州风物知晓甚多,然言下之意却是从未远离故土,叫人疑惑。小狐最是难耐哑谜,当下开口相询。

西摩涩然一笑,缓缓说道:“阿勒可曾告知宝船后裔之事?”

见初阳小狐俱皆颔首,西摩又问道:“阿勒可曾告知因何宝船后裔要远迁大漠?”

初阳坦言道:“铁老只说是太阳部族难容异乡之客,莫不是其中别有蹊跷?”

“阿勒欲行教化之事而多有算计,神州后裔不屑与同终是愤然逃离。我不能苟同其矫伪之行亦随之远迁,算来已有百十年之久。”西摩虽是言辞淡然,然思乡之情一望即知。寥寥数句却可想见当年之决绝。

“神州之道虽好,岂可生搬硬套?终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且教化之功岂在一时,当是千秋之计。以权谋之术欲为王道之兴可能有得?以功利之心欲求便捷之途岂能奏效?”西摩终是有些动容,渐有激烈之词。

初阳向来无算计之心,与阿勒相处亦可算是宾主尽欢,此时回想方觉老者一味示弱颇有借势之意,不觉暗自叹息。英娘与之心意相通,如何不知其意,故而传语劝慰道:“虽有为他人做嫁衣裳之恨,但顾念太阳部族遭逢大变非合力不足以相抗衡,心中便可释然。”

“惠及一族之事却要这般算计成事,可悲可叹。“初阳微微摇头,颇有异议。

西摩见众人默然以为多有不喜,微微一滞,转而说道:“初阳此来可要寻访宝船后裔?由此北去,过炙热之地数百里外有一绿洲便是了。”稍停,西摩进而问道:“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然君自我族来应知我族之事,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初阳投桃报李,自是将数年前之事详细告之,西摩面色越发难看,呆坐良久后起身辞去道:“落叶尚需归根,我又何需执念至深?部族之乱、兄弟纷争于一族存亡时又算得甚么?想来我远避于此反倒是为怯懦之举,于部族无利,不如归去。”言毕再不回首,踏月而行,转瞬而逝。

西摩毅然绝尘而去,只为一族兴衰存亡之事;阿勒机关算尽身形佝偻,又何尝不是为此;叫人颇有殊途同归之叹。血脉羁绊之深,即或人各有偏异,然终是不可违背。其人或有悲凉、或有伤怀、或有迷惘也皆无可选择,无法回头。

莫名一股悲秋之叹油然而生,紫府世界因之而有秋雨绵绵,寒意顿生。莫不成这便是金之寒凉肃杀?即便不舍又能如何?大势所趋,无可挽回。初阳感怀于心,却听得隐约有声:不仅于此,不仅于此。

初阳一时为之惊醒,却见英娘小狐面有关切之情,已知自己必有失态之举,不觉收敛神思静心自守。月色如水,大漠重归寂静。

既已知晓神州后裔之所在,自当前往一探究竟。初阳一行稍作休整便北向而去,数日后果于大漠中觅得绿洲一处。只见绿树掩映其中,荆棘环绕其外,隐约有村郭雏形,远异于太阳部族。其中往来之人,肤色虽不如神州子民白皙,却亦不似太阳部族黝黑。眉目间犹有神州子民之风,令人顿起亲近之心,不免又有血脉之想。

屋舍虽是简陋却是十分规整,街道虽是相对狭小却是十分平整,坊市虽小却是诸物俱全,好似某处州城微缩于此。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居然俱是神州话语;讨价还价之声更觉分外动听,恍然间好似魂归万里之外,片刻不曾离别。

初阳正欲寻人相问询,却听得远处有人快步行来,为首一中年男子喜不自胜,其后数人等却是各不相同:有人半信半疑,有人泪流满面,有人喃喃自语,不一而足。

☆、第120章

当先之人未尝近前;便已出声招引道;“异乡淹留之客时时望归,唯见日月昭昭不知归途何在。今日想来必是盛世宝船重开,则致有乡党莅临而归乡有望,叫人不胜其喜。”

言毕翘首遥望若有所待,然终见二女并立再无伴行;来者不免有些惊异;脸上喜色渐渐消散;目中神采亦随之黯淡。初阳见之不由得心弦一动,别有酸涩在心头,当下与英娘一同上前见礼道,“吉州江氏初阳与姊姊游历至此;惊悉神州犹有后裔遗存,故而贸然造访,还请诸位叔伯勿要见怪。”

“原来非是神州遣使复来。”一声轻叹,若有若无,闻之惘然。

“神州早已将我等忘却,何来此等奢望。”一声低怨,不胜怅然。

独有为首之人强自欢笑道:“我等虽是未曾得见桑梓之地,然得见故乡来客亦觉分外亲近,怎有嗔怪之心?余某忝为族长,正要款待一二,聊表寸心。”

初阳欲辞不能,唯有相随而去。绕过街角有一宗祠别具一格,匾额上书:共祖祠,想来非是一家一姓之用。见初阳注视此匾若有所思,余氏于旁释疑道:“昔日远祖数十人皆为异姓,约为兄弟共守不去以待宝船复归。然久无音讯、年岁渐高而子孙渐长,不得已以神州为共祖而行祭祀之礼,此处正是因而得名。”

余氏言语中多有对先祖的敬仰之色,初阳亦不免感同身受。一行人缓步进内,更听得书声朗朗,童声清脆,细细听来却是千字文,初阳更是动容道:“宝船倾覆之时犹有书籍残存?怪道处处乡音不绝,时时乡情不断。”

“宝船倾没,其中事物尽皆无存,岂有书籍独独留存之理?此间所读之书,乃是汪氏先祖以树枝兔毫为笔,以褚色汁液为墨,逐字逐句诵而记之,而后又一字一句勘验校对而成。”余氏笑而作答,深以为傲。

“原来如此。我欲往书院一观,可有不便之处?”初阳驻足不前,多有向往之色。

“如何不可。先祖曾言,所记必有错失疏漏,所书难入大家法眼,乃是一时权宜之计,他日若能重归故里当尽数焚化以为祭告。奈何我等淹留此地久不能偿其愿,今日初阳前来,正好指正一二,亦算稍安其心。”余氏右转而行,殊无异色;而随行他人或是暗自蹙眉,或是漠然相对,尽皆无语。

见初阳几人悄然入室,先生并无惊诧怪异之色,孩童们亦不过好奇略略张望便自安心诵读。莎纸微黄,其上字迹只可称得上工整,确是无有出彩之处,可见书写之人于此道并不擅长,只是此时谁人又能出言嘲讽?谁又能出言指摘?若无此等书籍,神州一脉即或能长存此地,亦将渐渐为异族所同化。

余氏引领众人又往书院藏书阁而去,其中所藏之书亦非在少,除却常用之三百千、四书五经,诸子百家、诗词歌赋各有成册,杂记小品也有若干,更有前朝科考之文流传,由笔迹可知俱是一人所撰写。更有族谱一本,其中详记各家各姓之籍贯由来,子孙之代代相传,更有血脉连绵不绝之叹息。

绕过此处,其后却多有异族书籍,文字各异,或以羊皮纸记之,或以牛皮纸记事,其旁多有注释译本,颇得信达雅之真谛,更与神州流传多有不同,让人大开眼界。由此可见神州宽容之胸怀不会因时因地而有所差异,神州好学之本性亦不会因时因地而有所变化。

书阁居中之处,却是一副山河地理图,由上可知大食、波斯、鞑靼等国何在,亦可查知太阳部族之所在,然而大宛、大月、大夏之地标注却有些混杂,似乎并未厘清。初阳不由出声叹道:“世叔想必筹谋已久,方能得此等舆图。如若将西域诸国所处之方位探明,只怕举族回迁之日就在眼前。”

余氏立于图前,细细描摹其中一笔一划,神色颇为复杂,终是出声说道:“即便神州将我等忘却,然我等却一日不敢少忘祖先遗训,不敢稍忘故土何在。数百年来,我族以商旅为业,四处求索,方能成此图。惜乎大食人欲要专断神州与大秦等地之往来,百般隐瞒,故而大宛大夏一处犹未探明。”

“大宛与大夏皆已临近神州,若是世叔不弃,他年归去与我等同行如何?”初阳兀然提议,倒叫众人俱是一惊。

“同行?若你等弱女子可能护得诸人周全?大食人非是善类,安息人亦非善族。”其后有一人似有异议。

“举族回迁乃是族中大事,虽有先祖遗训,亦要从长计议,莽撞行事只怕多有不妥。”有人颇为犹豫,便似这般建议道。

也有人惊喜万分,急急趋前问道:“此言可是当真?非是戏言?有生之日我能亲眼一睹故乡样貌,虽死又有何憾?”

长久萦怀之想霎时便要成真,余氏亦不免失态,呆立半晌方才出声道:“初阳姊妹跨海而来必非常人,若能同行自是求之不得。只是族中犹有数只商队在外未归,先祖尸骨不可独留此处,而归迁途中所需食宿坐骑亦要一一备齐,可否多容留一些时日以为准备?”

“无妨。我等方要于炙热之地停留些时日,世叔尽可慢慢将所需之物备齐再行上路。况且我稍通法术略知医道,虽不能夸口其他,想来欲要安然保全一族性命应可从容。”初阳不急不躁,缓缓说来,语调让人听来莫名地安心。

余氏亦非优柔寡断之人,听闻此言如何不肯,当即相约一年之后举族东归。合族之人得闻此讯,无不欣喜如狂,想来故园之思必是深深烙印于众人心间。异族衣衫虽久著于身,异族言语虽久闻于耳,然血脉不息、学识不断,神州之想便是四海一同。

当日宴开长街,不分男女不分老幼,尽皆同庆,欢声雷动,初阳英娘俱不能免俗。

☆、第121章

停留二三日;待得诸事议定;初阳一行便要辞去以归炙热之地。余氏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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