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耳边万文遥的声音,“菩儿,菩儿——”
我想努力想睁开眼睛,可头却越来越沉,眼睛如火燎,怎么也睁不开,意识渐消,缓缓昏厥而去。
“菩儿,是你吗?”尤少倾的声音盈绕在我耳畔。
我猛然睁开眼睛,又是一声“菩儿”叫得如此亲切、熟悉。是少倾哥哥在叫我,他在叫我。
我胡乱站起身来,木木地仰头看着四处围绕着的山坳,有些眩晕。
“哥哥,你在哪?”我清洌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一缕一缕又被震了回来。眼睛四处搜寻着少倾哥哥的身影,却始终没有看到。少倾哥哥他在这里,肯定就在这里。因为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很清楚,他在叫“菩儿”。
喊了半天,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四处猿声哀鸣,我内心的恐惧一涌而出。少倾哥哥,你在哪?菩儿害怕,你在哪里?
我的泪水顺着脸颊,滴滴滑落,只觉得黑暗渐渐侵袭,而我却只能无奈的待在这里。额上的汗水颗颗滚落,用力抱着双膝,把头埋在袖子里,无边的恐惧在我周边蔓延开来,甩也甩不掉。
“菩儿?”有人轻拉着我的胳膊,关切的叫着我的名字,依旧是那么的熟悉。
我一个机灵从梦中混然惊醒,豆大的汗粒悄然滑落。
檀香缕缕,袅袅不绝,芳气弥漫在鼻畔。
万文遥一双担忧的眸子认真地注视着我,汗淋淋的额头上明晃晃的。我微微欠起身来,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不少精武小队的男孩子们,此刻正凝神细瞧着我。
一旁的莫岩正抱膀斜倚在桌边,绕有趣味地看着我,那种目光说不好是怀着什么情绪。嘲笑?不像。或许是我看错了吧,我竟然看到他那双精明的眸子间有片刻的温柔。
我强撑着坐起身来,万文遥忙像上次一样习惯性地给我拿枕头靠在身后。“好些没?你可真的吓死我了!”万文遥的声音满含关切,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关心我的。那双眼睛在此刻看来,很是真诚。
我喜欢从别人的眼中看到真诚,那样我会很欣慰,而且会有满满的安全感。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微微勾了勾嘴角,淡淡问道:“没事,是你把我弄回来的吧?”因为我明显感觉到后脖颈处有些淡淡的痛,些许是被人抱着回来的。如今满屋子的男孩子,就数万文遥额头上汗最多,那么抱我回来的定然是他了。我知道我一定是没跑到地儿就累跨了,我确实体力有限,没那个能力跑到地儿。我真的尽力了。
“不是文遥公子,还能有谁?若不是文遥公子,你恐怕这会儿还在半路上躺着呢。明明体力不行,干嘛还硬撑?又没人跟你比赛!”旁边一个男孩子冷言相对,或许是我的缘故影响了他们练武,故才会对我如此吧。
“羽龙!”万文遥侧首出言制止住了他。
羽龙冷横了我一眼,把头别到了一旁,没再说话了。
我微微沉了沉头,愧疚之情油然而生,“谢谢你,让你受累了。”我的声音很低,但万文遥还是听到了。
“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我让大夫给你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跑得过激了些,休息一下就好了。”万文遥擦拭了一下自己额上的汗丝,含笑安慰着我。
“有你这么拼命的吗?”莫岩冷不丁扔出了这句话。转身淡淡坐到了一旁的桌边,拈杯细细品铭。看着杯口,又接着道:“这练武不能太死心眼,而且只有资质好的,才有可能超越别人。知道吗?只有资质好的。”说到资质好三个字,他故加重了些语调,而且目光刹那间指向我。
是在我说我吗?我资质不好?体质不好,就说明资质不好吗?尤少倾说过,我的资质不错,我只相信尤少倾的话。
咬了咬水蜜唇,怔怔看了莫岩片刻,方才淡然收回目光。急急下床穿上了鞋子,起身便往外走去。脑中只有一个念想,我要马上回到我房间里去,我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看笑话的感觉,真的很不喜欢。
“菩儿,你做什么去?”万文遥见我倏然起身,穿鞋就走,忙迎身上前相问。
“这你都看不出来,临阵脱逃呗。我敢打赌,明儿早他铁定不会再来了,等着瞧吧。”莫岩的声音从身后飘起,满含嘲讽。
我微微侧首沉眸,脚下的步子始终没停下,径直往门外走去。莫岩,我尤菩儿不怕你嘲弄,也许你太不了解我了。我尤菩儿要做到最强,就会懂得迎难而上。若你拿这个打赌,那么我告诉你,你输定了!
第一卷 第二十章 红眸款款落影霜
落叶流影,冷溅琉璃瓦,清霜铺尘,玉砌白玉栏。
天色渐亮,因为昨日的昏厥,我今天的一觉睡的很酣畅。只是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突然觉得眼睛发胀得紧,还有些隐隐的疼。于是猛然从床上翻坐了起来,掀开被褥,缓缓下床,穿着白色的睡衣走至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仔细地瞧着镜中的自己:青丝如瀑垂肩,脸色略显苍白,曾经的一汪清澈眸子,此刻竟然跳跃起了火苗,红色的火苗一闪一闪,摇曳不定。我慌然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是我眼花了,看错了。可是再睁开眼睛时,火苗依旧,我看的清清楚楚,真的是火苗。
我怎么了?我心一阵阵发紧,又忍不住往镜前凑了凑,依旧不变的红色,很是刺眼。心在此刻突然热腾起来,用力地揉着眼睛,想把火焰揉灭。可是再看向镜中时,方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对这火苗来说,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心里恐惧到了极点,胳膊猛然横扫梳妆台面,东西零零散散“呼啦啦”全掉落到了地上。我心弦紧绷,踉跄退后两步,蹲坐到了地上,双手环膝,把头埋在了宽松的袖子里,紧紧的。
“菩儿?”梅阳迫切的声音在此刻突然从门口传来,门也被他敲得咚咚响,显得异常急促。
我淡淡抬眸看向了门,默默无语。他应该是听到了我屋里的动静,才跑来的吧。没有考虑他的住处怎会突然离我这么近,只是一味的紧抱着双膝,现在我谁都不想理,谁都不想跟他说话。
没有听到屋里回应,梅阳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安再次从门外响起,“菩儿,你没事吧,我听到你屋里有声音,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快开门呀!菩儿。”
我不要让他看到我飘着火焰的眸子,我想跟正常人一样,不想被人嘲笑。于是咬了下嘴唇,强忍着痛意,稳下情绪冷静道:“我没事,你回睡吧。”
“可是,我刚才明明听到你屋里——”
“我说了我没事。”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我的眼睛疼得厉害,此刻的我实在不想再多说话了,任何话都不想说,只想一个人静静,也不要听到任何声音。
“菩儿,你怎么了?”也许听出了我语气中的不耐烦,他的语调由迫切转柔。
我没有答话,泪悄然滑落,为什么我跟别人不一样?这又让我想起了鬼胎二字。难道是因为鬼胎的缘故?目光再次瞟向朱红门,冷然道:“上次你跟我讲的鬼胎之事可是真的?”
梅阳闻我此言,明显一怔,声音略放低了些,“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只说是真是假?”我的语气依旧平和,眸间的痛意丝丝传来,心窝热腾腾,久久不散。
想了片刻,他的声音依旧无起伏道:“这些是我从爹爹口中得知的,其真假我实在说不好。”
是啊,他还能怎么说呢?他有他师傅给的任务。他已经从他师傅那里得知我是鬼胎的事了,又怎会跟我说故事的真假?也许故事是真的,只是他添油加醋了。也或许整个故事就是个谎言,根本就是我自己犯傻了。
我没有再说话了,周边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梅阳在外面静站了片刻,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方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淡摇了摇头,闭上了双目,泪顺颊滑落。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
“菩儿,你说话呀。”梅阳的声音明显急切,也许是被我的沉默搅得有些不安了吧。
我冷然一笑,“梅阳,你觉得我像鬼胎吗?”
乍闻我此言,梅阳的声音久久没再飘进来,我能想像的出来,他此刻的表情定然是僵持的。
听他没说话,我又笑了,而且是忍着眼睛火辣辣的疼笑的,仓皇无力。
梅阳闻我无力的笑声,语气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问道:“你知道你是鬼胎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冷静的回应。
梅阳微吐了口气,“菩儿,你让我进去,我有话跟你说。”
眸间的痛意渐消,我忍不住转头侧眸看向了镜中的自己,那两抹红色的火苗此刻已经全然消失了,就如同未曾出现过一般。
缓缓站起身来,淡淡惮了惮白色的衣袖,往镜前又走近了两步。
镜中的我,一双清澈的浅眸,一如往常。我甚至怀疑刚才我的眼中真的有出现过火苗吗?幽然呼出了一口气,转身走到门前,毫不犹豫地拉开了门。
打开门的一刹那,我看到梅阳的表情明显一怔。
“菩儿,你脸色好苍白。”他的语气满含关切。
我只微微触了触嘴角,淡淡转身坐到了桌边,斜目冷然瞧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你说。”
走进门后,他的表情又是一僵,只因为看到了地上零碎的东西胡乱铺落着。当然,那是我的杰作。
“菩儿,听说你昨天昏倒了,昨天没来看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可好些了?”他把目光淡淡收回,转移到了我身上,信步朝我走来。
我直直地看着他,那种目光明显是担忧。他是在担忧我吗?我不禁朝自己冷笑,树林中偷听到的话又盈入耳中,没人会重视菩儿的。他之所以关心我,只是在试图跟我套近乎,为达到他师傅的目的罢了。
“我没事。”我淡淡丢出了这三个字,尽量保持着平静的情绪。
“菩儿,对不起。”他突然的一句话,让我不由地把刚沉下的眸又抬起。
他跟我说对不起,莫不是要跟我摊开?他会吗?或许是我多想了吧,菩儿不重要,一直都不重要的。
梅阳缓缓坐到了我的对面,微沉了沉眸子,温声道:“菩儿,我心里其实一直有话想跟你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
“什么?”我侧目望着他,扬出了满脸的疑惑。
“其实接近你,完全是我师傅授意。”梅阳淡吐了口气,似乎思考了好久,才决定说出来。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无边疼痛吓煞人
我凝眉看了他片刻,没有半丝怪异地眨了眨眼睛,微微颔首,“然后呢?”
他莫名的盯着我,声音幽幽卷起,“你的表情好平静。”
我淡扯了扯嘴角,直视着他,“那你想让我有何反应?”
梅阳再也按捺不住,弹坐了起来,顿了顿,淡淡往旁边跨出了两步,目光一直飘移在我身上,“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有何不同?跟你一样而已。”我淡然站起身来,顺势瞟了眼窗外,“好了,什么也别说了,我也不想听了。锻炼的时辰到了,我要更衣归队了。”
梅阳欲言又止,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道:“昨日就是因为步跑而昏厥,今天还要去?”
“当然要去。”我毫不犹豫的回应。
“你太要强了。”他摇了摇头,微啧啧道。
我平静一笑,菩儿若想强起来,就得比别人要强些,这是必然的。
梅阳盯了我半晌,终于舒了口气,无奈道:“那我不打扰了。”转身要走时,目光骤然落到了台上他曾经送来的桂花糕上,东西依旧原封不动的待在那里。我明显看到他目光有一瞬间的涣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随后便毅然转身拉门而出。
我木木地看着被他“咣啷”一声合上的门,心里有些莫名的触动。这个梅阳今天好像很奇怪,他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呢?表情很复杂,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子该有的表情。也许吧,我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我也仅仅十二岁而已。
想着便转身走到床前,不急不慢地换起衣服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去接着锻炼步跑,菩儿不要被任何人看贬。
冷风袭袂,落蝶绕花漫游,琉璃影纵横交错,苍穹一梦缱绻生。
我站在万文遥身后,等待着对我能力的初级挑战。
万文遥时不时看我一眼,一个劲地摇头叹息。
我冷不丁斜了他一眼,依旧默默无语。有什么可叹的呢?是觉得我可怜还是可悲呢?不过这对我来说,终是无所谓的。因为我要挑战自己,断然不能再让自己失望了。
人群中我猛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目光直袭我身,我忍不住转眸望去。莫岩侧目看着我,嗤鼻一笑,便转过头不再看我了。这次他竟然出奇的什么也没说,大概是想等到我出丑的时候,站出来看笑话吧。但我不怕,既然来了,就要做到最好,我就不相信一次两次跑不过,就会一直跑不过。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定会有跑过的那天,一定会有的。
月刀师傅是教我们习武的女师傅,可惜我昨日因昏厥而没有习到她所授的武艺。之所以对她印象深,是因为万文遥跟我提起这名字时,我就十分的好奇。什么样的人物会起这样的名字呢?好冷。
今日看着站在前面的她,我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番。明眸皓齿,肤白如雪,青丝如云,袅袅姿态,婉若花枝。真的很美,我想像不到的美,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冰冷,看多了,会以为她是在生气。可据万文遥讲,她常年都是这表情,冰块脸,正映衬了她的名字。
教我们习武的据万文遥说共三位师傅,都是武艺超然的人物。月刀只是其中一个,还有两位,萧蓦、木依。这两个我还没有见过,但据万文遥说,这两个可比月刀活跃多了,最起码脸上时常挂着笑容,看着不会让人太过畏惧。月刀的残酷训练是精武小队里男孩子们提起就毛骨悚然的。大家见了她,都是怀着十二分的小心,精神倍儿抖擞。
万文遥曾偷偷跟我说过,有一次月刀负责大家训练走竹结。由于过于苛刻,有一个男孩子由于恐慌过度,命丧竹结坑,被尖锐的竹结深深穿透了身体。事后,月刀竟然还冷然道:“这样的男孩子,根本没资格进精武小队,一点胆量也没有。”从这件事,便可想而知她是多少冷血的人物。
“出发!”一声尖利的声音穿破空。月刀发令了。
于是大家大声呼叫着斗志的口号,十分亢奋的开始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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