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与许仙》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法海与许仙- 第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法明一声不好,忙示意人上去抢。许仙却举起瓷瓶,众人以为他要打人,吓得直躲。却听那瓷瓶砸在对面石洞上。众人齐上来制住许仙,抠开他嘴来,那里还有舍利,早吞到肚子里去了。

法明也无法,叹了口气,“冤孽。”示意众人离开。

春意阑珊,江水微涨,远处点点白帆。

法明一脸沮丧说,“你这是何苦呢?”

许仙却不听他的,望着远方,自语道,“莲花,莲花飘过来了。法海来接我了。”

法明往江面看去,什么也没有。再看许仙,泪眼迷离,便说,“不是莲花,那是你的泪水。”

“是莲花,满天的白莲花——你没有看见吗?”许仙在石上手舞足蹈,“那是他的泪,他的泪落在地上,就会开出美丽的白莲花。他哭了,他哭就是为了结下莲花法船来接我。”

法明叹着气,“你这是何苦呢?如今他去了,留下舍利给后人敬仰,不是很好的事吗?你这样,岂不是毁了他的名声和他留下的基业。”

许仙说,“什么名声和基业?我只认得他和他的心,我和我的心——”

法明认真道,“你疯了。若不是看在他的份上,我就可以治你的罪,烧化了你,炼出他的舍利来。”

许仙惧道,“不要,不要,我不要他放在冷冰冰的神龛上,他要和我在一起,不要别人的敬仰,不要别人的评点,只要他和我在一起。变作一只燕子,一条鱼,哪怕是一只螃蟹,我也要带着他在一起。”

法明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疯言疯语的僧人,两双秋水似的眼睛早已暗淡无光,又加被火烧掉了眉毛,左眼眼皮也掉下来了。面上更是难看,他甚至闪过一两个念头——眼前的人真是许仙吗?

许仙从大石上跳下来,转眼爬上了法海洞的洞顶,大叫着,“这里的冬天太冷,我们一起回南方去呀。”说着抱起身边的一块石头,向江中跳了下去。

法明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许仙已卷出滚滚波涛中了。

“师祖,那舍利丢了吗?”小和尚问。

法明说,“没有,世间本没有舍利,舍利在心里。”

“他们都死了吗?”小和尚问。

法明轻轻地说,“不,江上飘来了白色的莲花,他们坐着白莲花走向了天的尽头。”

“天的尽头是哪里?是西天吗?”小和尚问。

“不是,西天极乐世界是佛住的地方。天的尽头是他们住的地方。”法明认真地说,

“那他们没有成佛?”

“世上有佛吗?”法明反问。

“是了,心中有佛,草木皆是佛。”

“天的尽头只住着他们两个人吗?”

“是的,只住着两个人,一个叫法海,一个叫许仙。”

希望您的支持,有票的投票,没票的加入书架,还有续篇。

尾声

 '回目名:'立新本演白蛇传,破旧题说男女事

(丑扮小五子上,云)适才打那河边过,听得说我家官人许仙跳河自尽了。我这里急忙回去报与夫人知道。

(末扮钟老爹上,作拦小五子科,云)小五,你这样慌慌张张的,是要哪里去?(小五子云)许大官人跳河自尽了,我要去报与夫人知道。(钟老爹作耳背科,云)什么?你把衣裳都洗净了——懂事了——我这里知道了,不用报了。(小五子云)是我家大官人跳河自尽了。(钟老爹作耳背科,云)哦,听错了,你说有人挑了百合来了,我来看看成色如何,可值得好价钱。

(小五子作指科,云)老爹,你看那边是谁来了?(钟老爹作看科,小五子转身科,云)与他说不清楚,我这里快些报与夫人知道。(小五子下,钟老爹云)这个小崽子,又哄我来。(钟老爹下。小五子上,对内云)报夫人,适才打河边过,听闻得我家官人跳河自尽了。(内旦作声,云)你待怎讲?(小五子云)适才打河边过,听闻得我家大官人投河自尽了。(小五子下)

(正旦扮白三娘上,作哭科,云)猛听得许仙投河自尽,不由人痛断肝肠——(唱)

则为你青灯修缘十数载,一时间道行全毁坏,七情儿如汤沸心中澎湃:惊得我灵魂立时出形骸,恼不尽姻缘也似命途乖,悲叹着不能与你烧埋,思想你当日的情怀,忧的是有生日你我夫妻不和谐,怒的是不把为妻来携带,空欢喜你今日登天台。

(旦作痛哭科,作看佛像科,作打科,唱)看你这慈眉目泥胚胎,空受我十数年香火与敬待,全不感我一点痴心怀,则举栓儿将你来打坏。今日里全不受这孤苦挨,摘蜡炬将银烛台儿来刺坏。(云)许——郎——(唱)为妻的这里随你来。

(副旦扮青儿上,作抱正旦哭科,云)姐姐这里用银烛台穿胸死了,可不痛煞人也。(唱)

你那里行走急,全不与我些分别语。可怜我情义重,十数年来守着你。为你把孩儿育,为你把家打理,为你我不曾结连理。说什么姐妹谊,我只当是夫妻般看待你,为你挡风雨,为你出主意,为你我束巾帼把法海欺。

(旦云)四下里细打量,只剩我一人了么?(内答)是呀,只剩你一人了?(旦云)想当初我姊妹夫妻好不快活,却为何落得今日的结局,好不叫人伤怀呀——(唱)

思想起这一世儿好无奈,一个逃出来,一个躲起来,一个儿避世界,着我一人收拾着烂摊台。一个儿想爱不能爱,一个儿怨又怨不来,一个儿恨得剜胸怀,只怪着这世里投错了胎。逞不得意气,遂不得心怀,好无奈。

(末扮仕林上,云)姨母,我母亲她去了,这却怎么好哇?(旦云)我与你母亲从小相知相守,不曾分离,如今她去了呵,我——又怎能独活。(仕林作哭科,云)姨母千万节哀,不可胡乱思想,你要是再去了,着我一人怎么是好?(旦唱)

我与你桃李一园栽,枝叶相交不分开,似并蒂花同时开,似葫芦瓜一籽在心怀。都说是这一点骨血许仙带,我只当是你我心与肝化出来。

(旦云)仕林孩儿,姨母有一事相求。(末云)姨母待我如亲生已养,莫说是一事,就是千事万事也应承,则是上天入地也应该。(旦唱)

唤仕林几句话儿且依遵,也不枉我十几年来养育恩。我与你母怎能分?生不同床死同坟。我叫你碑上名姓刻的真,并写着姐妹的讳尊。我叫你新婚的红妆衣两身,大红喜字贴棺门。我叫你送殡如同迎喜客,不着半点白素痕。我叫你欢欢喜喜待宾客,共贺我姐妹结裙缨。

(末云)姨母莫不是气疯了,说出这样的话来?(旦唱)

你道我忧思结胸成疯病,我道是今日才作清醒人。人到烧埋时方解酲,红尘散尽见真心。

(旦作央求仕林科,云)仕林孩儿,你可要答应了姨母。(末背身云)姨母如此说话,则待答应于她,可不着外人笑话咱。若不答应她呵,竟是不孝了。这——这叫我如何是好——有了,我则姑且答应于她,之后的事她也不得知晓的。(末转身云)哎呀,姨母,我答应了。(旦云)儿呀,你答应了?(末作哭科,云)姨母,孩儿这里答应你了。(旦云)如此,我死也瞑目了。(旦作吞药科,末云)哎呀——不好,姨母,你吃下什么了?(旦唱)

我把这断肠草当仙草嚼,我把这毒砒霜和泪吞。姐姐呀——你莫怨我来迟些,我这里家内外要打点清,不比你无事一身轻。

(旦云)姐姐——我来者。(旦作倒地科,末作痛哭科。起身云)想那许仙、白娘子等诸人前世里不信佛道,种下因果,这世里错投男女,才有此一恨事,实实叫人痛心。多谢看官,每多修善缘,勿成隔世之恨。这正是三生石上姻缘录,不是冤家不聚首。不修佛缘投错胎,痴心一片愁白头。

“这位角好生不妥。”台下一人大叫,众人皆来看他,原来是个秀气的书生。那台上的末角忙作揖说,“讨教。”

那书生说,“从来佛法平等,不分男女,只有罚投作畜生的惩戒,哪里有错投了男女的惩戒?”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为中一个老者说,“你只看他那唱念做科如何,戏文写得如何?管他故事是怎么样?”

那末角在台上不知如何应对,又不好下台,只得盯着出将处的帮主看。帮主忙上台来对下面看官作揖,“这都是依着本子上演的,各位爷,如有高见还请改动一二。”

台下又有人起哄,“这是哪个定的本子,好生没道理。哪里有个男人爱男人,女人爱女人的事情,可不是胡扯?”

台上帮主一时语塞,急得面色青白。

“这男男、女女之事从来就有。”忽听其中一人大声说道,众人看时,却是个疯癫和尚。

先前那起哄的人说,“你知道个什么?”

疯癫和尚说,“男男女女之事自盘古开天时便有了。只是众人以为不雅气,如那仕林所说——怕人笑话——才不得流传。想那伯牙与子期琴瑟调和,可堪称佳话。又有那梁祝之事,更是妇孺皆知。你想那古时的礼节,且不说家中女子不准外出读书,便是混在书院里,也只怕早叫人识破了。我看多半是你们这些书生,情投意合,生出爱恋来,却假托一个女扮男装的故事来敷衍。更有那寒山、拾得两位高僧,他们两人的画像更是被世俗人画作合和二仙贴在那洞房之内。可见这男男、女女之爱不但不被人反对的,反倒流传千古,只是不便明白说出来罢了。”

其中有人道,“妙论,妙论。”也有人道,“这样的事儿,听着都叫人作呕。”

僧人说,“依着佛门的道理,这人性皆是一样的,男身女身只是个皮囊。你那妻子前世未必不是个男身,你那汉子来世未必不投成女身。若两下无有情义,思想起这些来,可不作呕?若是两下有情有义,管他男女,颠鸾倒凤,正成全着心神合和的美意。”

有人道,“你这个和尚,说着人家夫妻事竟津津乐道,莫不是个花和尚?”

“花和尚也好,酒肉和尚也好,有情有义,有人性就好。”说着那僧人拾起身边的竹杖往外走去。边走边听他作歌道:

你道是我孤苦难挨,为着你遇山林博古通今,则是你一点知音灵犀才,绝世上再无他人听得出来。

你道是我情窦初开,为着你美容颜丽质天裁,则是你一片文才意和谐,料今生再无人比得你上来。

你道是同病相怜爱,为着那臭味投同皈莲台,则是那一段禅心双无猜,管世间生前人后说甚的来。

那帮主在台上拍掌叫好,对着那末角说,“你这后面几句这样改来:多谢看官,想那诸法平等,不论男女,唯有情有义可嘉。重情重义之人胜过那伪君子、假道学何止万倍?这才是金山寺许郎皈莲台,'奇+书+网'保安堂青儿聘红妆。有情有义需趁早,莫待白头悔断肠。千古传说细分辨,莫学人说道德篇。”

后记(一):关于故事

 终于写完了。

回想起来,大约是从2006年年底开始下笔的。算来已有三年了。倒不是我修改了三年,只是断断续续,有时是因为没空,有时是没心情。好在终于逼着自己把它写完,而且自己还颇为满意——这大概要算我的第一部长篇了。

'关于故事'

《白蛇传》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了。我这样来解构并非哗众取宠,缘于两个原因。一是在小时候看京剧《白蛇传》时,因为不懂那些咿咿呀呀的唱白,而且都是折子戏,所以就央着长辈说这个故事。他是很负责任的,不单说了平常我们知道的《白蛇传》,而且还告诉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比如法海是蛤蟆精转世,爱慕白娘子,所以要拆散他们夫妻;再则就是说其实青蛇是个男的,本来喜欢白娘子,因为道行不够,打不过她,所以才变成女的,做了她的丫环。于是那时就想,如果青儿真是男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同床共枕,还要在一旁伺侯,那是一种什么样感觉呀。好在传统的说法中把一切都归之于妖。因为只有妖怪行起事来才会有悖常理。

后来“正统”的思想进入我的脑海,主要是因为我敬佩的鲁大师和他的《论雷峰塔的倒掉》。再后来我学会了听京剧,尤其喜欢白娘子别子的那一段唱:“亲儿的脸,吻儿的腮,点点珠泪撒下来。都只为你父心摇摆,妆台不帮他帮莲台。”再后来台湾版的《新白娘子传奇》出现了,那可以说是该故事最权威的版本了。

再后来的事就是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是绝不相信什么神怪的,但我又是学文的,我知道这些荒诞的东西总是有他的生活原型的。只是作者(包括民间集体创作的作者们)总是希望以最吸引人的方式,最有说服力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将故事异化——也就是我们说的故事的演化路径。在封建社会中,要想教化民众,最有效的办法无非就是依托鬼神来宣化。故事最早最完整的记载是明朝冯梦龙《警世通言》中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这时的人物、情节与后来的大众化传说已经很相近了,可以说这是《白蛇传》最早的定本。其中心思想还是要宣扬佛法的,从小说最后几句评论就可以明了。但显然随着故事在民间的深入流传,老百姓又开始了对故事的再创作,也可以说故事的发展方向恰是反映了老百姓意识形态的变迁。一方面是明清后,禅宗没落,人们对佛教的信仰开始动摇,法海由大德高僧走向了故事中的丑角。另一方面明后期文人们对“性灵”的追求,最有代表性的就是以《牡丹亭》为代表的对自由爱情思想的宣扬。在这样的背景下,白娘子成为了自由爱情的追求者,而法海成了破坏他人感情的元凶。以至于一种最怪诞的说法,是法海被青儿的“三味真火”烧得没办法,躲到螃蟹壳里去了——很佩服这一代代的民间文人,水中生物若干多,偏要让法海躲到那被众人称为“横行霸道”的螃蟹身上去,这不是一种很好的隐喻吗?其实故事的版本很多,各地都不同,但经过鲁大师一定调,基本上都统一起来。

但故事总要圆通,有冯大师的通言在,就得按着那个路数来写。白娘子再怎么反抗,再怎么得人心,但被压雷峰塔这一劫是少不了的。于是白蛇发起大水,水漫金山,从而祸及无辜百姓而天理难容。这在冯大师那里是没有的,大约只是为了给白娘子被压塔下一个好的解释——法海如果有错,也只是害你一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