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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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英雄传-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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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琬琬急道:“你再不跑,我不带你去啦!”
  铁蛋虽呆,却也懂得权衡轻重,暗暗寻思:“我一个人打他们八个,确实打不过,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把那番僧逮住再说!”心念电转,欺身向东虚晃几招,忽一个大返身,从“步虚鹰”云含烟和“戏虹鹰”叶春残中间穿过,探掌直抓昙摩罗迦。
  那番僧刚顺过气儿,忙纵身跃起,头下脚上,倒劈铁蛋顶门。
  铁蛋单手一格,右掌一记“大擒拿手”,迅快绝伦的扣住对方左腕,运动往回一扯,昙摩罗迦身在空中,无可使力,眼看就要被铁蛋拉下地面,生生擒住。
  却见“梳翔鹰”柳翦风长身而起,抓住昙摩罗迦双足使劲一提,竟把铁蛋也带上了空中。
  铁蛋暗自冷笑:“要把这番僧当成牛皮筋,却也使得,最好把他一扯两半!”猛一沉气,落将下来,脚底紧紧抓住地面不放。
  昙摩罗迦被这两股力道上下一扯,身体简直像要活活裂开一般,痛得他哇哇乱叫,只得用唯一没被人抓住的右手去打铁蛋,却吃铁蛋左臂一架,反打在自己的嘴巴上,把牙齿都敲掉了两颗。
  但见云含烟、叶春残也双双飞起,一人抓住柳翦风一只脚,往上猛提,铁蛋便又再度被带上空中。
  铁蛋打起架来,反应可快得很,擒住番僧的右手硬是不放松,挺腰扭身,双足倒飞而起,踢向云含烟小肮,心中边想:“看你们能在空中支持多久?”
  丙然,对拆了没两招,上升之势便已用尽,五人互相牵扯著向下落,“蹁跹鹰”燕衔翠、“舞月鹰”花团簇却又同时飞起,各出双掌朝云、叶二人空著的手掌上一拍,又把人球拍起老高。
  “翘遥鹰”秋无痕、“凌波鹰”水连天打声啃,紧接著窜上,托住燕、花二人脚底。如此周而复始,循环不已,始终将人球托在半空中。
  桑梦资得意洋洋的用双枪指来指去,笑道:“贤妹,瞧咱们的‘飞鹰大阵’如何?”
  秦琬琬呸了一口,飞马上前,手中马鞭一起,卷住铁蛋右腿,再猛然催马前行,一股大力顿时扯得铁蛋握手不住,整个身体掉落下来,恰正落在秦琬琬背后,“龙仙子”一夹马腹,飞矢般沿著大道疾驰而去,依稀听得“醉花娘子”苏玉琪的声音在后面笑道:“嘻嘻,原来是个小尚!”
  秦琬琬扭头一看,只见“醉花娘子”的马车也已驶近刚刚拚斗之处,桑梦资正涎著嘴脸挨靠过去,她不禁心头狂怒,愈发策马飞奔。
  铁蛋本就没坐稳,再被马背一颠,险些翻跌下地,忙抱住秦琬琬腰肢,怨道:“你真多事!那番僧已经被我抓在手里了……”
  秦琬琬正没好气,怒道:“你这人有勇无谋,幸亏‘中条七鹰’只想戏弄你一番,否则命都没了,还怪我呐?”
  铁蛋想想也对,又乐起来,笑道:“看不出你还满够意思,我师父一定也会喜欢你。”
  秦琬琬出了好一回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噗哧一笑。“你喜欢我啊?”
  铁蛋猛吃这么一问,竟觉比拔尖高手递出的一招还难招架,脑浆立刻糊作一团,支支吾吾的道:“好像……不过……这有什么好问的?”一摸耳朵,热得烫手,忙顾左右而言他:
  “‘神鹰堡’居然敢动咱们的脑筋,惹火了,全寺一千三百人统统出动,怕不把他们连人带房子全部踩平?”
  秦琬琬冷笑道:“别以为你们少林寺有什么了不起,别人怕你们,咱们三堡……有些人可不怕!”她正在生桑梦资的气,故而说到“咱们三堡”,立觉□扭,赶紧改口,又皱了皱鼻子,续道:“不过,他们‘神鹰堡’实在不怎么样,专搞一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什么‘飞鹰大阵’,看起来好看,那有什么用处?”
  铁蛋抱著头干笑几声,把屁股在马鞍上稳了稳,身体也因此更加贴上秦琬琬后背。
  秦琬琬被他老实不客气的箍住腰间,几要喘不过气,心忖:“被和尚这样抱,可像什么话?”
  然而她既怕桑梦资从后追来夹缠不清,又不好撇下铁蛋不管,只得提议:“我们换个位子。”
  两人也不下马,就在马背上屈腿拗身的调换过来。坐定之后,秦琬琬才发觉更不对劲儿,原来铁蛋久未洗澡,身上又臊又臭,薰得她鼻子著实难受,而她又不肯把马□交给铁蛋,只得伸长手臂,绕过铁蛋的身体来抓马□,却正把铁蛋圈在怀中,恰似圈了个大冬瓜,两眼直直瞅定铁蛋那颗光脑壳,心中不禁又忖:“这样抱和尚,又像什么话?”
  铁蛋可觉得舒服至极,他本就比秦琬琬矮一截,这下简直如同奶娃儿窝在亲娘怀里,有得靠有得躺,索性整个偎在她胸前,满意的打了个大呵欠,笑道:“这样走个三、五天都不会觉得累。”
  秦琬琬吃他一身臭气逼住嘴巴,不敢开口说话,只有气在心里。
  铁蛋从小到大都是和一些硬来硬往的粗鲁货色混在一处,从未和任何人有过这么亲近的举动,此刻心底不禁泛起一股异样滋味,泡得他周身发软,暗道:“原来长老说的都不对,这些妖怪一点都不穷凶极恶,反而迷人得紧哩。”益发把头紧靠在秦琬琬胸前。
  “龙仙子”又何尝与男人有过任何稍嫌逾矩的接触?她一方面分明知道这样非常不对劲儿,另一方面却又告诉自己:“我跟这浑小子只是好玩而已,就把他当成我弟弟好啦,谁叫爹一直生不出弟弟?”这么一想,立觉坦然,竟伸手把铁蛋的脑袋扶了扶正,真个宛若慈母长姐一般。
  铁蛋惬意极了,心忖:“她若也跟那苏玉琪一样温和,可有多好哇?”嘴上便道:“你那个什么……姨娘,也是要去‘三堡联盟’对不对?”
  秦琬琬一听他问这个,刚刚升起来的一点温柔情愫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硬梆梆的道:
  “你管她去不去?奇怪!”
  铁蛋笑道:“我只是觉得她长得挺漂亮……”
  秦琬琬不由眼冒金星,恶声道:“她有什么漂亮?”
  铁蛋听她口气不佳,忙道:“她其实也并不比你漂亮,只不过味道不同……”话还没说完,就觉四、五只火辣辣的大锅贴盖到后脑上,不禁抱头大叫:“你又打我怎地?”
  秦琬琬猛推他一把,尖嚷道:“你下去!”
  铁蛋也火了,怒道:“我干嘛下去?偏不下去!”
  秦琬琬又捶了他好几拳,铁蛋只是不动,怒极之余,自己翻身下马,立在地下直跺脚,几乎要哭出声来。
  铁蛋立觉过意不去,赶忙跳下地面,叠声陪不是,好不容易逗得秦琬琬气消,却再也不肯上马,白了铁蛋一眼,嗔道:“马都被你弄得臭死啦,回去一定要从头到尾好好的洗一洗!”撒开脚步迳自前行。
  铁蛋抠抠脑袋,考虑了半天,终究舍不得放弃骑马玩儿的机会,一任她在地下走,自己大剌剌的跃上马背,乐得一个人逍遥。
  秦琬琬垂头走了几步,忽然抬起脸来,眼中竟似闪过一丝迷惑之色。“那骚狐狸到底有什么味道?”
  铁蛋想了想,答不上来,一耸肩膀。“反正跟你不一样就是了。”
  秦琬琬撇著嘴角,冷笑连连,却不再暴怒,也不再动手打人了。
  铁蛋笑道:“你们堡里的规矩倒真大,一层一层的,好像宝塔一样。”
  秦琬琬漫应道:“我爹一向把人分成好几等……”
  铁蛋哼道:“六祖有云‘见性是功,平等是德’,一切法、一切众生,本无差别,差别只在悟性之利钝而已。你爹这样把人分来分去,其实可笑,将来他自己在轮回里受苦,他的奴才说不定全都变成菩萨了哩。”
  秦琬琬忙捂住耳朵:“少罗唆!少罗唆!你们佛家的那一套我最受不了啦!”忽又抬头警告道:“等下到了‘三堡联盟’,你可要装得像一点哦!反正人家叫你‘奴才’,你就答‘是’就对了。”
  铁蛋无奈,叹口气道:“是!奴才!”
  两人一个骑马、一个步行,沿途招来不少路人的怪异眼光,都道:“这和尚派头好大,居然有办法弄到这么一个标致的女马僮!”
  傍晚时分,来到“邓州”城外,秦琬琬领头直奔一座大庄院。铁蛋举目张望,只见这庄院构造得异常古怪,竟分不出那里是前、那里是后,东、西、南方各有一个大门,各有一个院落,好似由三座宅子拼凑而成一般。
  秦琬琬轻车熟路,奔至南面门前,马上闪出十几名身著黄衣的“金龙堡”众,必恭必敬的把她迎了进去。
  铁蛋定睛细看,发现这些堡众虽都穿著金黄色的衣裳,其实颜色有深有浅,式样也有很大的差别,显是为了区分等级。铁蛋忆起秦琬琬的话,心中立觉一阵□扭。秦琬琬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可□了,手比脚划,连连发号施令,支得那十几个家伙团团乱转,牵马、卸鞍、提包袱,又跑来一名堡徒,冲著铁蛋喝道:“跟我走!”将铁蛋领往右侧偏院。
  铁蛋一问之下,才知东面院落乃“飞镰堡”派驻“三堡联盟”的堡众居住之地,西面院落则是“神鹰堡”的势力范围。三堡之间平常并不来往,只有在议事的时候,才会一齐来到位于三个宅子中间的大厅。
  铁蛋又问:“除了追杀岳翎之外,你们平常还干些什么事?”
  那堡众楞了楞,道:“咱们就只有这一件事而已,那还有别的事?”
  铁蛋点点头,闭嘴不言,来到仆役聚居之处,立被一名执事模样的家伙分派去井边打水洗碗。
  铁蛋逆来顺受,捧著几百只碗蹲在井边洗了半日,两条骑马骑得逡痛无比的短腿,愈发逡不可耐。
  洗完走回一看,晚饭却早开完了,只剩一条长嘴狗在地下捡骨头□。铁蛋心下不忿,寻著那执事,劈脸就间:“我的饭呢?开饭也不叫我!”
  那执事惊诧莫名的瞪起眼睛,嚷嚷:“你好大的赡子!竟敢对我这样讲话?你这个杀千刀的死奴才,今天非要叫你认清楚自己的身分不可!”抓起一根木棍,兜头就打。铁蛋一心牢记秦琬琬的嘱咐,不愿再开争端,忙一溜烟跑出偏院,叉八著两条逡腿,沿著回廊瞎走了一圈,只不见半个堡众,心下颇感奇怪,既不知秦琬琬住在那儿,欲上西面院落找“神鹰堡”算帐,可又嫌太早,信脚走至前院,日间在路上遇见的华丽马车竟停在院中,想那“醉花娘子”苏玉琪也已来到此地。
  铁蛋暗忖:“‘金龙堡’跑来这许多人,不晓得要干什么?”
  三步两步走近车边,倾耳细听了听,但闻一股幽香直沁入鼻,心脏立刻青蛙也似的“噗通”一跳,就想伸手去掀车帘。
  却听一个粗哑浊重的声音喝道:“偷看什么?”
  铁蛋大吃一惊,忙抽身后退,冷不防车内猝然伸出一只手,正点在他胸前“幽门”穴上,不由手脚齐软,往后便倒。
  但见车帘一起,“张牙龙”薛耸、“舞爪龙”狄升双双走下车来,脸上俱挂著厌憎鄙夷的表情,却又同时恭恭敬敬的朝铁蛋行了一礼,齐声道:“得罪了,希望你以后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人抓住铁蛋半边身子,凌空提起,却似作贼一般,鬼鬼祟祟的穿房越屋,走入一道石门,拾级而下,只见两旁数间石室,竟是地牢一类的所在。
  铁蛋急道:“你们想干什么?”
  薛耸、狄升依旧恭谨万分的应道:“小师父暂且委屈一下,过几天便见分晓。”鼻中却嗤呀嗤的尽喷冷气。
  推开左首第二间石室铁门,走了进去,狄升点亮油灯,室内倒也干净宽敞,一张大床靠墙而放,壁上钉著几个大铁环,各拖著一条手腕粗细的铁链。
  薛耸躬腰道:“得罪了。”拉起四条铁链,分别铐住铁蛋双手双足,解了他胸前穴道,两人又齐行一礼,咕噜咕噜低骂著退出室外,“砰”地关上铁门。
  铁蛋奋力一挣,手脚筋骨立被自己的力气反震得生疼,壁上铁环却丝毫不见动摇。他暗暗叫苦,兀自不死心,狒狒般乱跳乱扯,弄得铁链“哗喇喇”震耳价响。那铁链颇长,方圆一丈之内并不妨碍行动,但任凭铁蛋怎样使力,铁链铁环却牢固依旧,彷佛打从盘古开天就被铸定在那儿似的。
  铁蛋终于颓然坐倒,一股莫名的恐惧猛然袭上心头,使他的心脏缩成了一团,暗暗寻思:“他们已经晓得我是岳翎的徒弟?……但他们是怎么晓得的呢?小豆豆应该不会讲才对……是了!一定是那桑梦资在路上告诉‘张牙舞爪’的……小豆豆在那里?她若知道,一定会来救我……”但转念想起薛耸、狄升二人古里怪气的模样,纵然不屑,却不像有什么恶意,心上便安定了些,“总不会是小豆豆开我玩笑吧?”
  左思量右思量,想得脑浆都干了,仍想不出个道理,蓦闻对面石室中一个声音低吟道:
  “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凤逐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紫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沉,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官犹望翠华临……唉,六官犹望翠华临……”
  铁蛋除了佛经之外,从未阅读过别的书籍,但总也知道这人是在吟诗,只不知他吟些什么鬼,不由心想:“好大兴致哩,换了我,连尿都撒不出来,从何□起?”
  跳上大床,踮起脚尖,从开在铁门上的小窗之中望过去,又吃一惊,原来对方竟也是个和尚,年纪的在三十左右,生得龙颜隆准,颇有点威严气象,只是体格瘦弱,面带菜色,彷佛近来吃了不少苦头。
  铁蛋高声道:“那位师兄请了!你被关在这里多久啦?”
  青年和尚抬起眼,隔著两道铁门上的窗格子,好不容易才看清铁蛋,微微一笑道:“大概总有十几天了吧?牢中日月长,谁还记得了日子?”
  铁蛋听他话中似有禅机,不禁大为佩服,又问:“你是那座丛林的?”
  那和尚犹豫了一下,道:“少林寺……”
  铁蛋一拍巴掌,指著他哈哈大笑:“原来是个招摇撞骗的家伙,我在少林寺十九年,怎么都没看过你?哼哼,骗人,活该被人家关起来!从前长老就常说,江湖无赖之徒,最喜欢混充本门子弟,果然不错!”
  青年和尚听了他这话,不但不脸红,反而露出喜悦之色,霍然站起身子,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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