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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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英雄传-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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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和尚听了他这话,不但不脸红,反而露出喜悦之色,霍然站起身子,急问:“少林寺已经晓得我在这里了?”
  铁蛋一呆:“已经晓得?谁已经晓得?你是谁呀?我们为什么要晓得?”
  青年和尚的眼神立刻黯淡下来,默默坐回床上,不住叹气摇头。
  铁蛋鄙夷他开口骗人,也不再搭理他,盘腿坐下,一个劲儿的胡思乱想,一听见些微响动,就虎跳起身,勾著脖子看是不是秦琬琬来放自己出去。
  如此这般的站起身来十几次,终于听见橐橐脚步从石阶上走下。铁蛋心中狂喜,才要开口大叫“小豆豆”,却又立刻打个寒战,急忙凝气于胸,随时准备放手一搏。
  但见来人又是薛耸、狄升,一人手上托了一只大盘子,一个走向铁蛋这边,一个走向青年和尚那边,踢开铁门底下的小门,送进盘子,却盛著七八样热气腾腾、色香绝佳的菜肴,两大碗白米饭,外加一只钝金酒壶。
  薛、狄二人各自说了声“慢用”,便登上石阶而去。
  铁蛋又呆了一会儿,眼见再没有人进来,不由大感失望,踢了墙壁几脚,生了一回闷气,止不住肚腹蛙鸣,拖著铁链跳下大床,用脚尖勾过托盘,一屁股坐下,就用手抓著大吃起来。
  那些菜肴全都是鱼虾螃蟹海鲜一类,铁蛋也分不出什么是什么,只当又是另一种灵芝草,七抓八抓,全抓进了肚里,抹抹嘴巴,暗忖:“咱们寺里的饭菜若有这么好吃,我可一辈子都不会想偷溜出来了!”
  再把那壶酒对著嘴一倒,只觉香醇甘美,比前几次喝的“人参汤”还要好喝得多,只是隐隐有股药味扎舌头,喝在肚内滚烫滚烫,把全身经脉都挑得活蹦活跳。
  吃饱喝足,神智竟似清明许多,暗道:“这样招待我,大概总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先不管他,走一步看一步。”
  当下盘腿而坐,喃喃低念:“外若著相,内心即乱。外若离相,心即不乱。本性自净自定,只为见境思境即乱。若见诸境心不乱者,是真定也……”
  怎奈反覆念了十几遍,不但不定,反而愈念愈烦,倒在床上想睡,又被对门和尚不时发出的叹气之声吵得睡不著,过了一会儿,酒意汹汹直泛上来,与前两次酒醉大不相同,只觉浑身燥痒,好似有几千只小老鼠在体内乱钻,他不由伸腿伸腰、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瞎滚,滚得火了,索性又跳起来乱扯铁链,边扯边吼,直比荒山野兽还要狂猛几分。
  却听那青年和尚大著舌头道:“你这样白费力气有何用处?乖乖坐著吧,吵死人了!”
  一字一个结儿,显然也喝了不少酒。
  铁蛋怒道:“你罗唆个屁!等我挣开这鬼链子,你可别求我救你出去!”
  那和尚极端苍凉的哈哈一笑:“人总以为自己能主宰一切,到头来才发觉根本是一场妄想而已。”
  铁蛋皱眉道:“你在说什么?谁想宰掉一切?我只是想弄断这几根铁链!”
  那和尚又叹口气道:“人身上的铁链何其多,你即使挣断了这几根,又能怎么样呢?”
  铁蛋听他语气消沉,不禁心中生厌,吼道:“你少管我!”
  那和尚又苦笑著叹了口气,喃喃道:“想当年,天下什么事不归我管?如今却连一个小沙弥都管不了,唉,真是可笑……”
  铁蛋再不理他,自顾自的扯了一回铁链,直扯到全身都没了力气,方才躺下去睡,梦中兀自充满了那和尚的长吁短叹。
  接连下来的五、六天里,铁蛋无一日不把铁链扯得“哗喇哗喇”响,那和尚也无一日不叹气,弄得双方都烦得要死,幸亏饮食一直都跟第一天一样,把本就巳够圆滚的铁蛋养得愈发像个肉九子,精神大约也因喝多了那药酒的缘故,特别的旺健。
  到得第七天晚饭过后,忽然乱哄哄的来了一大群人,狄升先启动室外机关,绞紧铁链,使铁蛋动弹不得,再打开室门踱了进来,点上铁蛋的“气海”穴,才除下他双手双足上的铁铐,挥手召入一名堡众,手拿剃刀,将铁蛋已长出一些短发的脑袋,重新剃了个滑不溜丢,再唤进两名大汉,搬来一只半人高的大木桶,紧接著又走入八个人,各提一桶热水倾入大木桶之中。
  狄升皱著鼻子躬腰道:“小师父,请吧。”
  铁蛋才一楞,狄升又一挥手,走上四条壮汉,不由分说,将铁蛋身上衣服剥得精光,抱将起来,没头没脑的塞进大木桶里,每人拿起一块肥皂,在他身上咯吱咯吱的乱洗。
  北方人从无洗澡的习惯,虽说僧侣较好清洁,一年却也难得洗上一回,偶尔为之,不过随便冲冲泡泡而已,铁蛋于此事上尤其马虎,那知今日竟被这四条豺狼也似的汉子压著彻底洗了一回,直洗得他大呼小叫,如丧考妣。洗完站起一看,只见浑身透红,好不难过。
  立刻又有一名堡众送上一袭全新僧袍,给铁蛋穿戴妥当,再奉上一副木鱼。铁蛋野了十几天,终于又变回一名干干净净的小尚。
  狄升哼笑道:“乌鸦一朝变凤凰,风水转得倒真快,只怕……嘿嘿!”做了个手势,竟是请铁蛋出房。
  铁蛋狐疑一阵,四面瞅瞅,暗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可想,等我冲开穴道,再跟他们算帐不迟。”当即举步出门。
  狄升跟在后面笑道:“但望小师父得意之后,稍微记得咱们的好处,咱们就感激不尽了……”
  铁蛋暗里皱眉:“不忘你们的好处?难道还要你们再把我关上七天不成?”
  又听狄升自顾自的喃喃道:“若是人家用得不合意嘛,那就休怪了!”语声虽细,铁蛋却听得清楚,只觉他语气中满溢愤恨之意,心头不由一怔。
  但见那青年和尚也正走出房来,“张牙龙”薛耸也跟在后面,罗罗噪噪的说些好话,只是态度万分恭谨,决未掺假。狄升更匆匆猴上两步,直对那青年和尚哈腰作揖,卑恭已极。
  铁蛋不禁好笑,心忖:“倒像咱们就要被派作那座庙里的住持一般。”
  与那青年和尚对望一眼,并肩走上台阶,只见外面天色已暗,随行人众也不举火,摸著黑,小偷也似东拐西弯,穿过一座偌大庭院,来到一个三面临他的水榭之前。薛耸、狄升轻轻推开门扉,示意二人进去。
  铁蛋一挺胸脯,当先迈步入房,但见房内灯火辉煌,正中央摆著一个大圆桌,桌上三副杯筷,却还未开始上菜,靠里面放著一张大床,帏幕低垂,瞧不见床上有些什么东西。那青年和尚也跟了进来,薛、狄二人便将房门“卡”地反锁住了。
  铁蛋和那和尚正摸不著头脑,却听大床上的帏幕之内,传出一个娇腻欲滴的声音:“你们两个会不会念‘往生咒’?”竟是“醉花娘子”苏玉琪的口音。
  铁蛋暗道:“原来要咱们做法事来著,当初好言相请也就得了,为何跟强盗一样?”又四下看了看,肚内寻思:“死人在那里?”
  那青年和尚垂著头道:“小僧新入佛门,尚未熟习……”
  铁蛋冷嗤一口,心忖:“这家伙笨得连装假都不会装,那有和尚不会念‘往生咒’的?
  呆透了!“嘴中忙道:”我会!我会!“寻了张椅子坐下,抖擞精神,敲动木鱼,张口大唱起来:”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果然抑扬顿挫,起伏有致,不愧名门子弟。
  唱了几遍,却见床帏一起,苏玉琪嫣娜走下,铁蛋立觉胸口一窒,差点当场晕倒,原来那婆娘身上竟只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衣裳,玲珑胴体,隐约可见,脸上一片醉红,眼波宛若酒浆一般浓稠,直在二人光头顶上打转。
  铁蛋喉管“咯勒”了一响,忙低下头去,苏玉琪却走到那青年和尚面前,笑道:“我该叫你陛下呢,还是建文太子?外头对你的称呼天天都不一样,我都被搞糊涂啦!”
  原来燕王朱棣夺位之后,压根儿不承认朱允□这个皇帝,因此民间多半仍沿用“建文太子”这称呼。
  铁蛋吓了一跳,掉眼望著那青年和尚,半天转不过脑筋。
  建文太子越发垂首,低声道:“小僧朱允□,无财无势,无拳无勇,一介孤贫,贵堡何故苦苦相逼?”
  苏玉琪笑道:“哟,谁逼你来著?咱们当家的想倾全堡之力,扶助你重新登基为帝,他可才是苦苦思索,用心良苦呢!”
  建文太子嗫嚅道:“小僧只想闲云野鹤,了此残生,恳请大嫂转告贵堡堡主,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苏玉琪哼道:“他才不会死心呐,他已经决定要把女儿嫁给你了!”
  铁蛋又吃一惊:“小豆豆原来要嫁给他?”心中竟浮起一阵怅惘,转念却忖:“小豆豆不一天到晚揍他才怪!”可又觉得异常快意。
  只听建文太子冷著嗓门道:“贵堡公主说到”公主“二字,不禁重重的哼了一声——金枝玉叶,小僧万万匹配不上,还请贵堡堡主另觅佳婿。”
  铁蛋脑中顿时一阵迷糊,连连点头道:“对对对!”
  苏玉琪眼波一溜,笑道:“是嘛,我也是这么想。陛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黄花闺女怎解得万千风情?而且人说帝王都有龙马精神,那小丫头片子那禁受得起,却让她尝鲜?”说著说著,居然就要坐到建文太子的大腿上,边道:“当年你是怎样应付你那六官粉黛的?”
  建文太子猛一抬头,眼中射出两道威严肃穆的光芒,使苏玉琪不自禁的退开两步,强笑道:“哟!凶什么?”
  建文太子扫了她曲线毕露的胴体一眼,脸上慢慢浮起厌憎的神色,恍若见到一具极端丑恶的髑髅一般。“小僧本还没有真正出家之意,施主这可增强了小僧长斋礼佛的决心。”言毕起身,大步走到门边。
  苏玉琪脸色数变,走马灯似的换了好几种表情,终于娇笑一声道:“薛耸、狄升,送客!”
  “张牙”、“舞爪”显然一直守在门口,闻言立刻打开房门,押了建文太子出去。
  薛耸躬腰道:“启禀娘娘,堡主正在前厅接待韩教主,属下……”
  苏玉琪一挥手道:“你们等下就过去伺候著吧,我这儿不需要人了。”
  “张牙龙”唯唯应是,又反锁上房门,两人一路和建文太子嘀嘀咕咕的走远了。
  苏玉琪恨恨道:“稀什么哟?当年后官的那些骚娘儿们早就把他的身子淘空了,还当他自己是个宝咧?呸!”转过身来,两朵红云重又飞上面颊,望著铁蛋道:“那有小师父结实呀?对不对?”
  铁蛋打个寒战,赶紧低头念咒,几将木鱼敲得裂成碎片。
  苏玉琪笑盈盈的在他身旁坐下,听了一回“往生咒”,面颊益发醉红,腰肢也跟著铁蛋念咒的节拍轻轻款摆,咽了口唾沫,笑问:“小师父,你叫什么名字?”
  铁蛋结巴道:“我叫……铁蛋无欲……”
  苏玉琪掩嘴笑得浑身肉浪乱颤:“铁蛋?嘻嘻,铁蛋!只是‘无欲’杀风景……”
  铁蛋心头狂跳,咒也念不下去了,一迳把脑袋垂在胸前,并膝而坐。
  苏玉琪好像吞了一块火炭,沙哑、低沉,断断续续,气喘吁吁的道:“前几天给你吃的酒菜都吃了没有?那药酒很好喔……那些海鲜吃了也都有用处……”边说边伸过手来在铁蛋身上乱摸,七摸八摸不知摸到什么所在,惊得铁蛋跳起老高,嚷嚷:“你干什么?”
  苏玉琪眼神如水波荡漾,身体也波浪般摆摆晃晃的站起,一指自己胸脯。“小尚,你看过这个没有?”
  铁蛋说不出话,只把头摇得跟个货郎鼓相似。
  苏玉琪双手轻轻一分,竟把前襟敞开,露出两团羊脂球一般的酥胸,铁蛋立刻倒吸一口冷气,大约是因为吸得太深太猛,以致把眼珠都挤得突了出来。
  苏玉琪又抬起右脚,踏在椅子上,笑道:“这个你看过没有?”
  铁蛋满嘴涎沫,费尽力气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苏玉琪一抖双肩,衣裳整件滑落下来,铁蛋犹若被铁锤重重敲了一记,往后退了两步,却又向前冲出三步,苏玉琪双臂轻展,早把他拥入怀中,狠狠按倒在地。
  铁蛋惨叫一声,就再也无法动弹。
  却听窗外一人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何消您老人家提枪上阵?”
  铁蛋脑中蓦然一醒,只见苏玉琪双目尽赤,面容有若豺狼虎豹,紧贴在自己眼前,鼻嘴之中喘吁吁的喷出如火热气,牙齿闪闪发光。
  铁蛋这一惊非同小可,体内真气一阵翻涌,顿时冲开被狄升封住的“气海”穴,双手猛推,早把那赤裸裸的婆娘抛在空中,但见右侧窗户一开,一条人影兀鹰般抢进,凌空攫住苏玉琪,顺手就在他胸脯上摸了一把,笑道:“老牛吃嫩草,羞也不羞?”
  那婆娘惊魂甫定,一抬眼,只见一张俊俏非常的脸儿在自己鬓边嗅来嗅去,赶忙反手抱住对方脖子,喘笑道:“谁叫你不早来?当然只好拿那楞小子杀火啦!”
  “玉面留香小将军”帅芙蓉向铁蛋递了个眼色,抱著苏玉琪就往床边走,铁蛋大吐口气,逃命般跳出窗口,只见赫连锤、左雷、李黑全都站在外面,贼笑兮兮的齐声道:“师父受惊了!”
  铁蛋乍见徒弟,高兴得差点又哭又跳,但猛个想起自己是师父,好歹总要维持点体面,便咳嗽一声,摸摸脑壳,大剌剌的道:“惊倒是没受什么,只是昏得难过。”
  左雷、李黑不禁笑得前仰后合,唯独赫连锤满面通红,叉著手、扭著腰,不停的在窗边探头探脑,终于鼓足勇气,向屋内招了招手。“二师弟,你出来一下……”
  帅芙蓉正待豁出全力拚战,闻言走到窗口,没好气的道:“干什么?”
  赫连锤左看看,右看看,胀著脖子直劲低声咕哝,帅芙蓉猛一皱眉,似是极不情愿。
  铁蛋不知他俩在搞些什么,转问左、李二人道:“你们怎么也跑来这里?”
  李黑笑道:“那日唐赛儿姑娘放出烟雾,咱们马上冲前救人,师父却早不见了,咱们只得杀出重围……”
  左雷冷笑岔道:“哦,原来那天咱们如此神勇?我还以为咱们是连滚带爬的逃走的呢。”
  李黑瞟他一眼,□道:“反正都是个‘走了’,咬文嚼字什么劲儿?难道你将来想做个大文士不成?”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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