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退出
景物又是连连幻变,阴风习习,鬼气森森,天空云雾朦朦,宛似步人幽冥地府般,处处鬼影幢幢。
这位须眉皆白的老人冷笑一声,突见两根石柱挡住去路,石柱外横栏上一块黑漆的长方形木牌,写道:
“幽冥岛遁世门。”
龙天翔惊异失色,他曾听那位未见过面的思师,在“断江裂岳八奇剑”的秘发上提过这么一派,武功阴险诡秘,厉害无比,不同凡响,却因息创派至今不下百代,从不走动天下,宛似冥隍鬼城,与世远隔,是以在江湖上极少有人知悉。
且说此时,景物又变,游目四顾,只见云雾迷绕,周围白茫茫地一片,以龙天翔的眼力,居然瞧不出丈远。
蓦地,呼的一声,吹来一股阴风,平空漫天纸铁白灰翩降落,同时,霆絮滚滚,一条白影若幽灵般出现眼前,霜发红譬,身突麻衣,手执孝幡。
龙天翔皱眉不悦,他生平最讨恶装神弄鬼,阴阳不分之人。
那老人打量龙天翔一眼,阴恻恻地道:
“阁下持着什么惊人骇世的武艺,竟然胆敢向本门挑战,侵犯本岛?本当惩戒一番,但奉教掌谕示,不跟凡世庸人,动手弄剑,只要阁下能摸索出岛,就放你一条生路,让你自己滚,否则,嘿嘿……”
笑声冷酷,扣人心弦说罢那老人却如克魅般地隐去。
龙天翔那能受此冷屑讥讽,面上突现怒意,豪气顿发,仰天大笑几声。
身形疾逾飘风往来路送而去……
岁月易逝,不觉两年易过,一代武林剑术宗师,却无法脱离冥岛。
这漫长凄凉困苦的岁月,自卑自怜的观念,已使这位孤独倔强的老人,雄风颓丧自忖必将长眠孤岛。
一日,忽然碰到一位幽冥岛遁世门的教徒者——白衫老者,龙天翔惊喊失声,敢情那人面目行动极似南魔陆步深。
白衫老者抬目一瞧北神,目光中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意思,那是悲惨,无颜,惊惧,感慨,决然等几种情绪的混合。
两道眼光,使得定力特强的北神,不禁亦为之颤抖起来,忽见白衫老者招呼一声,身形极快的冲霄而起,有如夜袅扑空,捷如山魁鬼魅。
北神龙天翔不禁凌空眼上。
霎时,前景突变,波澜浩瀚,泪声盈耳,竟然来到幽冥岛边。
龙天翔方要询问他何以加人遁世门,因为他认为白衫老者乃是南魔陆步深的化身。
白衫老者却抢先急道:
“快驾舟离开此岛,遁世门的武功与行事那能与通常武林中人物相比。
龙天翔微微犹豫一下,白衫老者已迫不急待,强把他推进小舟,忽然心中一动,郑重道:
“您重回中原时,谨防剑鹰帮任何行动,尤其让佛光玉像落入他们手中……”
原来剑鹰帮创门祖师赤木子,早年心蓄雄志,非但欲争得武林宝座,更且尚有进吞中原之心,是时,江湖上出现一位侠盗洛一谷,一身武功玄奥,秘密侵入东海,力战剑鹰帮,赤木了之门徒被杀殆尽,本人也被洛一谷击中“蓝天星火掌”,幸而见机得快,抱伤逃逸,但身体已然僵碑,只能荀延残喘,除非得到禅门宝佛光工像才能医治,年代日久,这件事也渐渐淹没无闻,这一战武林中人并未目睹,是以无人知晓。
龙天翔得此消息,微吃一惊,方要问剑鹰帮人中原尚有何企图,忽然一声低沉恐怖的怪笑,随着海风飘入耳际,扰人心灵,二人不由毛骨惊然。
白衫面色巨变,造空挥掌,劈出数股劲风,击在舟尾那小舟立时便如飞矢流星,破浪远去。
白衫飘拂,孝幡摇幌,白衫老者望着海中一点黑影渐渐远去,不禁惆怅久之。
海风凄凄,白衫老者缓缓滴出酸楚之泪,脸上一片惆怅,凄然之色。
北神龙天翔随风飘航,度过茫茫大海,重回中原。
路过断肠古寺,发觉妙算子偷取佛光玉像玉图。事见第三集,又发觉此事已为剑鹰帮探悉,乃匆匆追踪妙算子而去。
昼夜不息地赶至祁山,忽遇天文士萧苍石,两人原是同名天下的名人,素有相识,互诉前情之下,始知佛光玉像早在妙算子陈智中按图挖掘之时,已被剑鹰帮执法堂主卡雄使出妙年空空之手法更换了膺品。
龙天翔登时着急之至,匆匆与天文士分手,思绪纷乱,茫然追返东海,欲想从剑鹰帮手中抢回玉像。
江湖同道,武林人物,均背地骂他教导无方,纵子行恶,枉为剑术宗师。
风声传入耳中,他乃刚烈倔强,自尊心极重之人,岂能受此打击,顿萌厌世之念,然而一代高人,绝无自寻短见之理,步入铁公庙,领悟出人生百年不过是弹指虚幻而已,苟延残喘有何乐趣?若能寻思出一个极有意义的死法,纵是活世三朝,也不虚一生……
北神龙天翔叶诉往事,自愧无颜,朦胧的目光凝视庙外,夜空中仅是几颗流星明亮的闪烁着,寒风袭人,阵阵呼啸刮过林梢,余音凄惋低沉,不胜感伤,龙野闻言,忽然心弦震颤,情感激动,已经寒冷如冰的生气,倏地勃发起来。
龙天翔忽见数条人影如电雷疾驰,飞逝过庙前山顶,四周林间黑沉阴暗,那些人轻功确属上乘,目力再好,仍难看清。
龙天翔猛然惊觉,转身要叫这少年人注意,忽见他那清澈晶莹的美目中,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光辉,痴痴的地凝视着自己,英俊的面上浮起慰然傲笑。
龙天翔眼内倏现惊异神光,沉声道:
“龙小侠你……”
龙野倏然清醒,像发狂般地投身入老人怀中,大叫:
“祖父……”快乐的热泪,泉涌而下。
龙天翔吓了一跳,惊道:“你……”
“我是龙射英的儿子!”
龙天翔双眼望他一眼,心情激动无比,颤声道:
“他几时结婚的?”
“十七年前……。”往事一幕幕在激动声音中涌现出来。
这真是一件不可思义的奇迹,龙天翔突然仰首大笑,声如天雷连珠暴响,震动寰宇,冲破九霄,显然,十五年来孤苦伶仃,幽恨怨苦,均由笑声事一扫而空。
龙野看他霜发竖立,雪髯舞动,二目炯炯如电,神威凛凛,直似关公再世,龙野走遍天下,就没见过一人有此神情,不觉肃然起敬,立起身来,自觉十分荣幸有这么一位祖父,可借父亲却是……。
北神龙天翔枯寂的雄心顿时复苏,立即朗声道:
“孩子,你即是天缕派的传人,敢眼我渡海扫荡剑鹰帮的老巢么?”
龙野豪气凌云大声道:
只要祖父剑尖所指,孙儿就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龙天翔朗声大声笑,向龙野伸出大母指,傲然道:
“有骨气,不愧为我的孙儿!”说罢突然隐云笑容,换上优怨之色道:
“连你父亲亦不让他漏掉,以免殃及生灵!”
龙野迟迟不敢回答,显得很激动,每当有人提起或私下里想起父亲时,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
龙天翔忽然满面飞霜,声如洪钟,喝道:
“为着龙门一脉的名风,为着天下生灵的安全,大义灭亲,有何不可?”
这里龙野心中多少天来解不开的死结,剑鹰帮是非消灭不可的,但是对父亲却不知如何处置?现下听祖父之言,茅寒顿开,如梦初醒。
倏然,一声惨厉的号叫,划破万籁俱静的夜空,飒飒飒几声衣袂飘风之声,从高处掠过。
龙野闻声知警,飞身掠出庙外,忽然一团黑影从背后抢先掠过,仔细一看,原来是祖父,名扬天下的北神,技艺究竟不凡。
祖孙俩循声往左边树林飞去,穿出树木翻过几个山岗,却找不出踪迹来。
北神龙天翔道:
“相信天下之间,远无人就有如此超绝的轻功,在一霎那间,避过咱们的耳目。”
龙野也有这份自信心地微微颔首,竖耳凝目四下探寻,朔风刮过树巅的涛声中,隐隐夹着一线微弱得几乎听不出的呻吟声。
他心头一震,身侧衣袂破风声飒然响起,北神龙天翔已疾如飞鸟地往林中扑去……
寒星惨淡,疏林断枝凌乱,地上布满践踏的足迹,显然,适才曾有一番恶战。
龙野健臂缓伸,轻轻抱起躺起地上,满身血迹淋淋的红红,只见她美眸紧闭,容态是那么惹人怜爱。
龙天翔抬目望望天色,立即道:
“朔风劲厉,红姑娘伤势不轻,咱们赶快回庙去!”……
飒飒啸声又起,两条人影疾如划空流星飞奔而来,星光朦胧,依稀可见是一男一女,男的年逾古稀,猿臂蜂腰,身着白衣,手握孝幡,女的则是豆益年华,娇柔艳丽。
这两人,一个是神秘人物,白衫老者,一个正是天真刁辣的红红。
他们两人在从血泪潭一路上跟踪怪少年而来,方才过得树林,忽然数声阴沉恐怖的怪笑,由四面八方传来,如同鬼哭狼嗥,直令闻者毛骨惊然。
怪声起落,鬼影幢幢,幽暗中突然出现九位身披麻衣手执孝幡的怪人。
白衫老者一见这几个神色诡秘的人物,心中大为惊骇,立即就地跪下,红红虽刁玩泼辣,目空无人,却也怔怔愣住。
只见那群麻衣怪人中走出一位白发红须的老人,两眼神光逼人,嘴眉微微下技,代表着他心胸狭窄,阴险狠毒之性格。
白衫老者更加吃惊,沉声道:
“文判殿陆步深拜主殿主。”
红髯老人冷笑一声说道:
“掌门人姑念你平素行事尽职,暂予宽恕,让你负荆补罪,务必重人中原取龙老头首级回岛缴令,你就该自赎前愆,那知,你竟然目无教规,插足尘世,跟剑鹰帮之为敌,真情可悲,其心可诛!”
声色俱厉,神色比死人还要阴森,白衫老者一脸惶悚之色,丝毫不敢作声。
又听红髯老人阴险险地道:
“你罪刑经武判殿研讨之后,列为大逆不道,快跟我回幽冥岛进活地狱仟侮!”
字字狠辣,白衫老者听得“活地狱”三字,不禁魂飞天外,冷汗如淋,颤抖不已!
“请殿主缓容三月,麾下自会回岛认罪……”
红髯老人脸孔板得长长的,阴毒的眼光由红红粉脸飞逝而过,白衫老者一见大惊,浑身寒颤,一脸色惶恐地道:
“殿主,她是……”丹青岛天文士的爱女尚未说出,红髯老人已双目逼视着他,喝道:
“闭嘴”劈脸三个耳光过去。
白衫老者听着他出手带着风声,竟不敢闪避,眼光线乱,脆响过后,脸上血光迸射如雨,神色惨厉之极。
红红粉脸失色,心中一动,嗔道:
“老前辈你怕你什么,我帮助你跟他们……”
语语未完,摹感一股阴现的压胸前,顿时痛澈肺腑,双眼金垦乱冒。
白衫老者惊叫道:
“殿主,你不能这样!”
红髯老人左掌仍使劈空阴风逼住红红,右手孝幡猛然一抖,白巾飓然,径向白衫老者心胸掠至。
白衫老者剑眉倏竖,咬牙顿足,毅然决然地大跑道:
“殿主,你太残酷了!”说话时右掌一挥,风声呼啸,宛如一堵铜墙,挡住拂向胸前的孝幡。
红髯老者因变化仓卒,被对方掌力推动一步,身形斜斜歪歪,不禁脸孔一红,怒道:
“你这是找死!”
左掌迎面扑过,带走凌厉无比的劈空掌风闪电击去。
白衫老者目光闪烁,双掌寒颤,他虽然是当世罕睹的能人,但红髯老人乃是“遁世门”
数一数二的高手,武功凌厉玄诡,自己万非其故,而且幽冥岛门规严酷,直似地岳鬼域中的刑法,自己只要一出手抵抗,不但应受刀山油涡之苦,而且终生残废,求生不能,欲死不得。
惊惧之感一起,心中顿感害怕,不敢还把,只得逃避,突然一股重逾泰山,气劲逼来,立时心胸豫问,真气凝滞,经脉乱窜。
红髯老人见他不敢还招,一股无名怨毒之气,始略见消敛,冷冷的扫掠红红一眼,道:
“咱们幽冥岛遁世门的规则,凡是外人窥得世人尚有此派,都应灭口……”他愈声音愈阴沉凄厉,目光转向白衫老者脸上,接道:
“你身负大逆不道之罪,还未处治,竟又违忤门规,阻挡本殿主按章行事……”
白衫老者一连被呵责训斥之下,心中时而激起往年豪气怒火难耐,时面变为近年磨炼修得的孤独冷漠,视如无见,终于长声叹道。
“麾下那敢居此心,只因殿主不知此女乃是丹青岛萧苍石之爱女,所以麾下出招阻拦,以免得罪近邻好友!”
红红,老人微感惊愣,两只神光炯炯的怪眼,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只因遁世门请人虽铁面无情,残酷成性,而独对天文士萧苍石之异学,另眼相看,尤其适世门当今掌门人地狱美人阴魂姑在年青时代,纵情声色太过,元神亏耗至油尽灯枯之境,幸得萧苍石灵药医愈,始得再生,是故论示凡幽冥岛之人,都看他为恩人,谁要无礼得罪他,无理可辩,处以打人活地狱之苦,红髯老人本对白衫老者心不嫉才之念,欲找他暇疵假公济私,报仇于他,此刻,幸经白衫老者奋力挽救而使红红未遭伤害,自己也幸免打人活地狱之炎,不禁对白衫老者稍具好感。
但他生性阴沉险恶,素不稍假词色于人,微一怔愣,风声飘响,飞纵驰去。
其余八个麻衫怪人各自冷冷凝注白衫老人一眼,幽幽而去。
白衫老者凄然长叹一声,只交给红红一张地图,一语不发,蹒跚随着那些神秘人物疾迫而去。
铁公神之中,万物寂然无声,沉静异常,红红喘息之声不绝,困难地拆出以上往事。
这时,龙天翔忽起不祥之感,心中惴惴不安,白衫老者此去,必将遭受到预料不到的折磨,而罪恶却由他而起。
龙野眼光移开闪闪欲灭的灯光,注视着红红娇嫩欲滴地脸庞,问道:
“后来你怎会身负重伤,晕迷在树林呢?”
红红将粉拳握得格格巨响,恨道:
“异日我伤势好后,誓必再跟血影寒刀领教高招。”
龙野失惊道:
“是他伤!?”心中随即明白几分,紫儿万缕情丝已紧捆在他身上,然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他却痴爱上红红,血影寒刀不但性如狼蝎,而且最爱拔怒于人,误计自己和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