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黄见所言不差,师门思重如山,纵然粉身碎骨,亦难报于万一,不瞒你说,小弟生性恬静,生平嫉恶血腥,但每忆及少林寺所侮辱,内心总惴惴不安,日在遇上剑鹰邦那批魔徒,真不知如何是好?今夜恭黄兄闻教言,直感愧对师门,无地自容!”
“孙兄过谦了,就以孙原那份浩然豪气,已是弟所不及!”
孙大真赧然一笑,道:
“多蒙黄兄夸赞,黄兄已得飞驰十三侠真传,小弟怎能望兄项背……。”
提起先师,黄勇感歉的道:
“以先师当年盛誉,竟受挫于蒙面大汉,实令人不解。”
孙大正色道:
过招胜败,决定予武学造诣,但据本门达摩院长老天觉祖师伯分析,南摩陆老前辈以剑术称雄中原南半壁,剑术早达神化之境,而剑鹰邦文兵堂主洛普的武功,不过他老人家相若,但洛普却能在九十九招上击败南魔,岂不矛盾?”
黄勇并末答话,反问道“
“孙见可知先师何以会挫败于蒙面大汉?”
孙大真还未答话,黄通接着道:
“以兄弟猜测,先师一见那蒙面大汉他使剑招竟是八九十年前震惊武林天下的六龙严千唐小范的“断江裂岳八奇剑”故一经交手,在心里上已输上一等,所谓先声夺人,十三位先师可能就吃了这点亏!”
潜伏在荫暗中的黑影,气时面露怔仲之色,眼中泪光莹然,胸中激动万分,一项久藏的疑问也澄清了。
这立在二十余丈外的黄勇——近年来崛起江湖的飞驰十三侠的传人,并非虚中生有,而确有其人。
月华由枝叶间漓落,现出一付雄伟而凛然的身躯,他正是剑鹰帮主石剑田。
石剑田今夜偷听孙大真和黄勇的一席话,内心深受遣,内疚懊悔充塞胸中,悲喜交集,泯灭二十年的良知本性责逐渐萌芽。
只听孙大真感概的道:
“江湖上疑感飞骑十三侠恨三十余年。怎会凭空冒出你这个徒弟,令得黄兄畅述,小弟茅塞顿开。”
黄勇心神一凛,面露尤色,道:
“事实上还有一位先师亲收的徒弟!”
“还有……谁?”显然孙大侠真感到迷惑了。
“他叫金轩材,被先师收容时亦是一个孤儿,先师因行走江湖,故留下武学护他在山中勤练,以致江湖上有传人于世,先师蒙难,师兄下落因此不明……。”
先师遗书所载,师兄生性刚毅,最记师恩,致于消息咨然,不是暗访仇家便是……已不在人世,但望上苍佑护师兄无恙,异日聊袂江深,以雪门之仇,维护武林正义。”
这番话说来如洪钟,充满真挚,豪放之情。
石剑田听来直如焦雷击顶,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他缓缓地垂首,生怕见着纯洁月华似的,星目中流下了两行热泪,暗忖:
“我有资格再恢复当年的金轩材吗?武林江湖上谁会相信无恶不作的石剑田,就是当年正义卓著的飞驰十三侠之徒金轩材吗?”
石剑田此刻矛盾之极,深欲当师弟之面向先师告罪,以赎前衍,但他没有这份勇气,要知孙大真和黄勇与剑鹰帮是水火不相容的。
同时他立誓有一天要跪在先师家前,恳请宽恕件道正义,背师之罪,故意这种作为,乃在于充实复仇力量……
黄勇的声音又清析的传来:
“日后尚请孙兄协助打听敝师兄下落……”
孙大真为黄勇情义深重而心折,朗声道:
“黄兄尽管吩咐就是,小弟愿尽大马之力……”
玉兔西坠,夜凉如水,寒气砭骨。
夜更深了。
只见孙大真和黄勇相顾一笑,疾如流星般朝山下那座巍娥屋宇中泻落。
十里梅园后,一座高峰之下的那幢气派不凡。巍峨高大的屋宇。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更是显得肃穆庄严。
此刻一条黑影直朝孙府奔去。
脚程看似缓慢,其实快速已极,眨眼已到孙府。
只见红巾蒙面,星目剑眉。举止间深具威严气度。
此人正是剑鹰帮帮主石剑田。
且说石剑四望着孙大真逝去的身形,不禁恨们若失,一股莫名的力量,躯使他尾随二人来此。
此刻,这为阴险狠毒的剑鹰帮帮主,遭受到从末有过的激动,良心与罪恶。惭愧和痛苦在内心交战。
月华映照下,只见热泪盈眶,他深深的体会到,黄勇如咒骂他,他不会有如此激动。
他开始对自己的作为感到厌恶与不齿。
猛然间好像决定了某一件事,只见石剑田长吸一口真气,身形如劲矢般朝墙边一株老榕树飘去。
身形轻灵。不带丝微声息。
石剑田蜇伏在树上久久未动。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因为他黑道上的魔头。知道做这种窥探工夫,要紧的就是将整个环境,完全摸清,以防发生意外时容易脱身。
.以他的判断,黄勇和孙大真目前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何况还有一个“神棍铁掌”。
四下一片寂静,他一打量情势周遭灯火,除东厢隐隐透出一丝昏黄线外余皆熄灭。
石剑田陡然感到从没有过的紧张,面色微变,这对于他这种老江湖来说,却一种反常现象,也许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石剑田惨然苦笑。像一片枯叶舵向东厢飘去。
无声无息刚落在东厢墙下,忽然灯火大明,接着两条身形自随内电岂而出,宛如白鸟横空,迅快二伦地向采取包围之势。
这一来,大大出乎石剑田的意料之处,来时自问行踪甚隐密,而且凭籍一身轻功。绝不可轻易让对方发觉。
星月电闪,嘿,来人正是黄勇和孙大真。
石剑田正在惊诧之际,黄勇已疾跨一步,沉声喝道:
“朋友若自负在江湖上是个有脸人物,请揭开面巾,否则!可怪不得黄某了。”
石剑日双眼一翻,狡猾地道:
“两位不问在下的来意么?”
孙大真道:
“夜闯本宅,行动鬼崇,还会存着好心么?”
石剑田知道自己声音隔着布巾。对方陡辨虚实,是以纵声大笑道:
“既然孙少侠和黄……少侠心起疑念,就是在下据实令告,两位也难以相信,只怪我无礼夜人贵府,明晨再登门拜贴吧!”
石剑田暗忖再停留下去,会惹出是非,当场空断。突然一族身,闪电般已退出数丈之外。
孙大真见来人要走,袖袍一拂,呼呼两声,疾飞而过,竟然落在石剑田面前。
石剑田感到寒气直冒,他不相信孙大真竟然具有这般好的轻功。
只见孙大真双眉一挑,道:
“阁下未免太小看敝宅了……”
石剑因并不置答冷笑一声,起手发出一拳,劲风律律招势飘忽已极。
孙大真怒叱道:
“小子好狂”
他是恬淡不争的人,从末与人交过手,这时也不禁被对方称傲之态所激怒,双目射出摄了光芒,显然,达摩内功心法已在体内运转。
对方强劲的掌法将袭近前胸,孙大真斗然吸气凝胸疾如惊电奔雷地欺人敌方偏宫,双手一分,腰肢一挫,右手拍出少林寺十八罗汉拳的“降龙伏虎”,反击敌人胸膛。
孙大真在少林寺已得法元大师授的数十年排坐精修,内力已达化境,正因他毕生从未与人过招,是以出手不免有些紧张,且这一掌已用足了浑身九成真力。这达摩内功心法,乃是佛门至高神功,已绝迹武林百年声势岂可小观。
但闻掌风狂风之中,隐隐挟有钟声梵呗之音,实遭的景物,宛似染上一种详和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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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观的黄勇,亦为这至高的佛度武功衷心佩服,倒与是众不同。
石剑田猛感胸中一空,一口真气称然变得浑浊不清,骇然怀道:
这掌法失传百年,未知孙大真从何得来!
但他觉这一刹那间,浑身血液忽然随着那梵呼之声沸腾上升,夺目欲出……
这种佛门神功,在体内强身健骨洗髓,但用于治敌杀近似心里战术,对方愈邪恶,他的威力愈发显著。
孙大真的右掌已堪堪接触石剑田的胸腹,而石剑田这时又不敢冒然使出剑鹰帮的绝学……
然而,他显然已具有一代武学宗师的高手,嘿然一呼,脚步硬生生撒退出一大步,左手当胸,右手一挥,终于使出了飞阶十三侠的绝学。
呼的一声,登时掌含柔劲,拍出刚劲,天下硬柔两天极端的劲道,竟然难聚于一处发出。
黄勇登时激动异常,几乎大叫出声:
“淮流合一,这是大师伯的绝学!”
说时迟,那时快,两掌一触,彼此俱震开数步。
石剑田吐声如雷,刷刷刷,连环错攻出十几堂,霎时满天都是掌风袖影,势如万马奔腾,砂飞石走,极是惊人。
高手过招,功力七分,经验三分,孙大真功力虽然稍胜对方,但怎能和这位身经百战,城府深沉的石剑田相比,是帮忽左忽右,只是避开对方的正锋。
孙大真胸中正如涛浪怒翻着,暗付:
“我赖以剑鹰帮一拚的达摩内功心法,竞连这小子亦胜不了,怎还配复仇?”
这时最感震骇的莫过于黄勇,那蒙面人连发十几招,无一不是先师普年称雄江湖的绝学,心中忽然升起无限的惭愧。
只取其武学,而违许其原旨,这比之明叛背师门,更加大恶,令人不齿。
石剑田愈打愈心中愈升起无可抑制的羞愧之念,他闷哼一声,踏步滑游而上,呼的一招“西北寒风”劈出,风声呼啸,宛如一堵铜墙向孙大真全身压到。
孙大真这时也看出对方招式的变化,竟然和黄勇极为相似,心头迷们之极,慌忙中一吸真气,横向左边跨了两步。
石剑团陡然一个翻身,抽身疾退,身形有如一阵旋风向围墙扑去。
忽闻黄勇疾呼道:
“慢走——”
一个人影如疾矢般闯出来,一声怒叱:
“相逃么?”
一道白光挟着猛烈风声,当头砸下。
石剑田身形尚在空中,前冲之势极疾,堪将和那道白光碰个正着,长吸一口真气,脚下如风,身形横地滑开。
这一着正方飞驰十三侠独步身法“六马行空”。
只听山摇地动般大响一声,一痤石桌已让那道白光砸碎,碎片石屑,满天飞射,石剑田回首一看,攻击之人乃是一个银发银须,精神铄矍的老者。
他暗忖道:
“神棍铁掌果然名不虚传——”
忽觉衣袂破穹之声紧逼而来,孙大真和黄勇已“神棍铁掌”孙堂身侧。
石剑因心头一震,一语不发,足一蹬,扑向黄勇,一掌当头罩下,压得黄勇衣襟向后鼓起,腊腊作响。
这一招原是飞驰十三侠嫡传起手式,用意是在试探对方虚实,黄勇惊噫一声,身形一歪又使出一招“天马行空”避开。
只见他激动的有点发抖:
“你是……”
石剑田长须轻拂,压低了嗓门:
“金轩材——”
黄勇不禁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石剑田双臂一抖,以轻妙身手,抓住一瞬的空隙,越墙而过,眨眼不见。
孙堂提棍微征,目注黑沉沉的远方,迷惘苦思。
环顾当世武林,能有与这蒙面人那份宝学的恐怕数不出几人。
孙大真也迷惘地道:
“爸爸,你可看清此人来历。”
“神棍铁掌”霜眉一皱,嗫嚅道:
“这个…”
这时黄勇如梦初醒,陡然像发狂般的呼叫:
“师兄师兄……”
他是个极富感情的人,骤然发现十几年从未谋面的师兄,心中充满了激动与兴奋。
他声音极是宏亮,态度有如疯狂,狂呼之声,剑闻回响听起令人怦然心动。
“铁掌神棍”孙堂呆了半响,一脸迷惑。
“飞驰十三侠仙逝几十年,怎地徒弟一个又一个地跑出来……”
孙大真怅然大悟,高声呼嚷道:
“该死,我太呆笨了,那蒙面人一定就是金轩材——”
别看他平日沉凝稳重,这时却急如星火,一跺脚,身形真个有若一条轻烟,亦疾奔而去。
孙堂更迷惑了,简直不相信这眼前的一切。
石剑田揭开面巾,踯躅在无人的山野。
他的心情激动而紊乱异常,黄勇的呼叫清晰地飘入耳中,但都像锋利的钢刀刺在他的心房。
那悔恨与回忆的思潮,如水火相拼般在他心潮掀起冷热的浪潮,颤动麻木了他的头脑。
十三位先师谆谆的教导又在他耳边回响着。
这种受心理上的谴责是任何人所受不了的。
“我要重新做人,脱离剑鹰帮,但赤木子能放过我么?”
“如何向黄勇说我就是金轩材,他能相信,他原谅我吧?”
“黄勇会相信誊满天下,正气凛然的北神龙天翔,即是昔年残杀十三位先师的蒙面大汉?”
“黄勇已得少林真传,也是少林派的一份子,恭天心等秃驴俱在剑鹰帮手下,异日相遇,那时我又该怎么向他解释呢?”
这一串的问题,重复地在石剑田的脑海里翻滚,使他无法替自己解答,但据当时情况而论。他万万不能离剑鹰帮。
然而,一天良猝然发现的人,又怎能再去执行剑鹰帮那种卑劣狠毒的阴谋。
忽然,他像着梦呓般高声嚷叫:
“不,我一定要使石剑田恢复金轩材原来的面目,但我仍然要保持剑鹰帮帮主的身份。”
这是两个极端矜盾的想法,石剑田自己也知道这将是虚幻而不可能的愿望。
远处,雄鸡在接二连三地报晓,督着旭日东升。
这是一个峰腰石崖,一座清静的深洞,洞前一块占地颇为宽阔的坪地。
这时,龙天翔缓步向一丛翠竹走去,突然一掌斜斜砍落,一根手臂粗的翠竹应手而断,切口平滑如镜,然后他背紧贴在那谒立在地上的半段翠竹。
龙天翔身躯魁梧高大,那半截翠竹仅及他的头颈。
丈余前,龙野盘腿而坐,这时缓缓睁开了眼,凝视着龙天翔,猛吸了一口真气,遂大声道:
“爷爷留神了!”
北神龙天翔面色一凛,将全身真气运集在百骸间,沉声道:
“你且尽管放胆一试!”
龙野双目如电,陡然双臂一抖,身躯居然悬空升起,舌定春雷,大喝一声,只见全身儒服生像有风吹鼓,愈来面色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