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剑飞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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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剑飞龙记-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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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明把马一推,转过身对着那乞丐,凛然道:“就凭你这样儿也配来盘问我你师父是谁?”
  那乞丐冷笑道:“无知顽童,你既不肯说,我也不来逼你,你只说你这匹马是从哪儿来的?我便放你过去。”
  甘明怪眼一瞪,说道:“我的马吗?我向人家讨饭,人家把这匹马赏给我啦。”
  那乞丐见甘明神色傲慢,语言犀利,倒也拿不定他的来路,冷冷说道:“我问你一个人,铁金刚凌兆揆是你什么人?”他本以为这孩子或许是凌兆揆的晚辈。不料甘明下颔一扬,鼻子里哼一声道:“太行四凶是我的朋友。”他本想说是我师父的朋友,但这一来可能把自己身分降低,反正四凶见了师父都自称晚辈,那么说他们和自己朋友相交,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甘明见那乞丐一听这话,似乎略现诧异之色,心想,他搬出江湖人考较我,待我也来唬唬他,便道:“你这厮倒像是在江湖久混的,我提几个人,看你晓不晓得?”
  乞丐怪声笑道:“说出来听听,是些什么大来头的人?”
  甘明道:“昆仑山的赤阳子,你可知道?”
  乞丐脸色微变,答道:“久闻其名,没有见过。”
  甘明冷笑道:“我倒和他熟识。还有一个朋友,你该知道,嘉兴银钩陶春圃?”这些人都是在破庙里听闹天宫说过来的,路数相差甚远,他一齐说出来。
  那乞丐倒真有点摸不透甘明的底细,心想,这个小孩子怎会认得江南武林名家而又认得昆仑掌教?
  甘明还待搬出几个有名人物来,苦于自己平时又不大留心,匆促之间却怎样也想不起,他见那名丐两眼注视着自己,心想他大概给我弄糊涂啦,爽性再耍他一下,便又说道:“还有个人,天台大侠甘明,知道么?”
  那乞丐听了一怔,摇头道:“这个人我倒是没有听人说起过。”他想弄明白这小孩来历,语气缓和下来。
  甘明见他似已被蒙住,心中得意,接口又道:“甘明的本领可高极啦,他平日很少在江湖露面。所以见到他的人不多,可是当今天台派中,除了闹天宫卢老爷子,和掌门人天台剑客普灵归之外,第三位高手就是甘明了。你连甘大侠的名头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
  乞丐又怪笑道:“就算我是孤陋寡闻罢,闹了半天,你还没说出你到底是谁来。”他知道甘明多半是瞎说,也不去叫破,只想问明来历。甘明被他这一问,眉头微皱,忽然大笑道:“要知道我是谁么?”回手向马一指道:“你到江湖上去打听一下,这匹马的马主人是谁,就知道我的来头了。”
  乞丐不耐烦道:“我知道玉鬣金驼的主人是凌兆揆,可不是你。好好问你你不说,我到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为,敢如此狂妄。”嘴里说着话,叫化棒却朝甘明疾点过来。甘明双手一错,左掌护胸,右掌横切,挡开叫化棒,跟着踏中宫进步一掌,那乞丐腾身纵起,一个 “细胸巧翻云”,落在一丈以外的地方。
  甘明笑道:“如何?你连一招也接不下去!”
  乞丐怒气渐生,冷笑道:“你这个孩子不知死活,我看你小小年纪,又是空手,我不能拿打狗棒打你。”说着将叫化棒扔在地下,双手一拍道:“来来来,你亮兵刃,我就空手接你几招。”
  甘明呸了一声,说道:“你少吹大气,你要空手和我较量,那我就先让你进三招,不还手。”
  乞丐见他如此大胆,又好气又好笑,喝道:“你少胡说,我怎能叫你让三招,你是作死。”
  甘明傲然道:“我先让你三招,然后我动兵刃,这样公平。你一个要饭的,我不能太占你的便宜。”说了昆头而立,等乞丐进招;乞丐真觉得为难,看他神色,也真不敢料定深浅,便冷冷地说道:“你先把兵刃拿出来预备吧,免得临时不及。”
  甘明道:“你不必担心,小爷浑身都是兵刃,三招以后自然会钻出来。”
  乞丐生性古怪,看他如此狂傲,倒觉得有点喜爱他,便道:“小心着,我就进招了。” 说罢身躯微俯,脚下踩着寒鸦步,左手一捺,右掌呼的一声打来,这一招并不太快,却隐隐有风雷之声。甘明受过卢吟枫指教,眼睛可是识货的,他见这乞丐劲力惊人,不敢硬接,一矮身,从对方肋下穿过去,叫道:“让了你一招。”
  乞丐更不打话,单足立地,身形猛转,反手一捶朝甘明“百汇穴”打下。这一招名为 “五雷轰顶”,如被打实,非当场丧命不可。
  甘明暗叫不好,猛然朝地上一躺,一个“懒驴打滚”滚了开去,然后一纵身站起,嘴里还在喊嚷:“第二招也让过了。”
  甘明话未说完,不料那乞丐身手奇快,一恍身已抢到前面,“双风贯耳”,夹击太阳穴,甘明见这一招来得毒辣,上身微缩,赤藤棍突然出手,闪电似的直点对方前胸。只听拍的一声,如中铁石,甘明手腕发酸,心中一震,不及思索,单臂一使劲,身形已借力倒纵出去。甘明定神一看,见那乞丐仍在原址笑嘻嘻的站着,并没有追来,心下前咕道:他吃了我一棒点在前胸,仍旧和没事人一样,敢情这家伙也和凌兆揆一样,有金钟罩功夫?“
  甘明这一猜,却只猜对了一半,这乞丐乃是一位成名的丐侠,以横练铁布衫功夫和奇形暗器称雄江湖。他平素装束奇异,任何人一见就能认出,甘明因为初涉江湖,所以不知这人来历。
  那乞丐见甘明惊退,哈哈笑道:“你已经让了我三招啦,现在咱们重来,你动手吧。”
  刚才乞丐乃是立心试招,并未真个下毒手。甘明刚才点了他一棒,试出他功力不凡,心中已有些犹疑。但嘴上仍然不肯认输,闻言冷笑道:“你还不知道小爷的赤藤棍会过多少高人,可小心保着你的脑袋。”口里说着,左手的剑诀一领,赤藤棍一招“天际流云”,朝那乞丐颊上打去。那乞丐不闪不避,右臂伸出,疾如电掣,便来抓这赤藤棍。甘明吃了一惊,赶忙收招,叫道:“你别撒赖,这算什么?”
  乞丐道:“不算什么,只想瞧瞧你这根棍子。”
  甘明骂道:“小爷不能再让你啦,你有本领就来夺吧。”
  乞丐喝声:“好!”一跃丈余,一招“苍鹰搏兔”,凌空扑击,甘明低头避开,使开赤藤棍和那乞丐打在一起。
  甘明的兵器是赤藤棍,使的却是天台正宗剑术。天台剑术以灵巧飘忽见长,甘明左跳右窜,一根赤藤棍疾似灵蛇。那乞丐成心要弄明白他的底细,也不强攻,只用双掌封住门户,让甘明急玫,一近身,便突然施展擒拿手去夺对方兵刃,但甘明溜滑,见势不对,已及时抽身,这样两人竟拆了三十来招。甘明屡攻无效,便也退守。那乞丐见他想游斗下去,一声长啸,身形前窜,甘明急向旁避开,那乞丐脚尖点地,却忽然使了一招“怪蟒翻身”,左肋露出一大片破绽,甘明心中暗喜;原来这厮手脚迟缓,喝声:“着!”反手一棍扫去:忽觉手里一紧,棍头已被乞丐抓住,甘明大急,用力一夺,竟没挽动。猛然肋下一麻,顿时浑身瘫软,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乞丐笑道:“你可服了?”
  甘明叫道:“我怎么能服?你故意诱招,不然也未必能伤着我。”
  吃丐哈哈笑道:“你师父可是怎么教你的,动手还不许别人诱招,反正你已经输了。你快告诉我,你师父是谁?到此何事?”甘明不响。乞丐道:“你不说我可要搜你了。”甘明破口大骂,乞丐也不生气,伸手把甘明衣袋一阵乱搜,却在怀里扯出一封信来,信封面上写道:“小徒甘明敬呈碧云庄主吴氏昆仲拆,下面写着卢缄两个字。乞丐咦了一声,似乎吃了一惊,忙拉着甘明左臂,一掳袖子,只见甘明瘦瘦的手臂上套着一个赤藤环。那乞丐忙一伸手解开甘明穴道,哈哈笑道:”原来你果是天台弟子,难怪你方才棍法极像天台剑术招式,你和闹天宫卢老是什么称呼?“
  甘明脸色铁青,冷冷地道,“闹天宫就是我恩师。”说着慢慢坐起来,只觉全身酸麻,知道这老乞丐手法甚重,连忙暗暗运气调和血脉,心里又惭又怒。
  那乞丐听甘明说是卢吟枫的弟子,怪脸上益露喜色,说道:“卢大侠和我十年前见过几面,那时候他还愁着没有好徒弟。不知道你是几时入门的?看你这种精灵样子,倒正好传他衣钵。你该听你师父说过‘金叶丐’,那就是我花子。”他滔滔不绝地说着,甘明先只咬牙暗恨,不理不睬,未了听他说出他的绰号,不觉一惊,冲口说道:“原来你就是金叶丐。”
  老丐微笑点头。甘明却除了造才渐怒之感,又加一分惊异。原来甘明在闹天宫门下,一向不常外出,只偶然随师父下山,所以对江湖武林人物所知不多,可是“金叶丐”这个名字却听卢吟枫与普灵归谈起。江南三丐名动江湖,一向行踪飘忽,各有惊人武功。三人中金叶丐排行第二,可是声名最大,结友最多。卢吟枫、普灵归谈起他,都常赞叹他交友最重风谊,只是遇事一意孤行,因此常常犯险助人,不加考量。有时反而无端和别人结怨。甘明也是狂傲性情,从前听师父师叔说起这个异丐种种行事,心里暗暗钦慕。可是,他今天在苗山上遇见金叶丐,却无缘无故动了手,自己又吃了亏,气愤难平,虽然弄明白人家身份,还是不愿执后辈礼,当下只是两眼定定地望着金叶丐。
  金叶丐为人爽直,适才与甘明动手,也是嬉戏一样,并未认真,等到看了甘明的赤藤环,知道他是旧友门下,一味只觉得高兴,先还未看出甘明心情纷乱异常,过了一会儿,他见甘明怔怔不动,又不再说话,方有些觉察,便大笑道:“老弟怎么不起来。莫非是和我老花子赌气吗?”说着一伸手来扶甘明。甘明被他说破,益发不是味道,突然一跃而起,大声道:“不想我今天碰见你,好,领教领教,后会有期。这时他全身血脉已畅,不再停留,一面走一面就向路旁的玉鬣金驼走去。
  那知他刚走出两步,忽听金叶丐笑唤道:“老弟慢走,你忘了你的东西啦。”甘明回头一看,金叶丐已将他的赤藤棒递过来。甘明面色涨红,稍一迟疑,沉下脸道:“这东西没用。你既然夺了过去,我本想送给你作打狗棍,怎奈这是师父给的。”说着伸手一抓过赤藤棒,围向腰间。
  金叶丐这时已看出这个小孩子十分好胜,适才败在自己手里,极感不快,不等甘明再说走,便一拍甘明肩头,纵声笑喝道:“好!”
  甘明一瞪眼道,“好什么?”
  金叶丐伸出大拇指,向甘明笑道:“老弟真是英雄本色,宁折不弯,真不像小孩子。其实,我老花子倒真佩服你小小年纪有如此功夫。不瞒你说,我近十年来在江湖上和人动手不知多少次,拼生死的也有,考校武功的也有。除了那年华山派许伯景曾经从他的混元索打着我一下,别的就没有谁能碰着我的。今天你居然打中我两棍,又和我诉了那许多招,老弟的功夫再江湖上也要算出色的了。咱们本来不是外人,不打不相识,你要真计较,我老花子可倒有点吃不住了。”
  金叶丐的话半实半虚,他说十年来只华山许伯景在研讨武技的时候打中他一索,倒使真话,可是甘明方才虽打中他两棍,大半是他由于他自己未认真动手,又仗着横练工夫,不把这小孩的棒看在眼中,当然不是甘明的棒法能伤着他。他只为了替甘明舒气所以这样说;甘明听着却十分顺耳,尤其金叶丐前辈成名人物,又和师父相识,都不像别的老前辈那样卖老,总是“老弟”、“老弟”地相称,话又说得爽朗自然。自己不好斗气,当下改了笑容,摇摇头道:“老前辈别错怪我不知礼,我只是要赶路,所以不敢耽廷。老前辈适才不是看见我师父的信吗?我要赶到碧云庄去。”
  金叶丐一拍手倒:“正好,我也是去碧云庄,你替卢老送信,可知道吴二庄主正好要做寿吗?”
  甘明点点头道:“我知道。本来师父这次带我下山来,就是为了给吴二庄主贺寿,半路上碰见太行四凶,现在给凌兆揆治伤,自己走不开,才叫我送信来。”
  金叶丐讶然道:“凌兆揆?他受了什么伤?哦,不错,你骑的是凌兆揆的马,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甘明恰待一述前数日古寺疗伤情形,金叶丐看看天色,却又道:“天已不早,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好了。不然,今夜要是到得太晚,半夜惊吵人家,更让人骂我老花子不通情理,在山里睡觉,又怕你不惯。”
  甘明应了一声,便过去牵那玉鬣金驼,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应要让金叶丐骑马。金叶丐却笑道:“你只管骑马,我在马旁边正好说话。我老花子可是从不骑马坐轿的。”甘明不再客套,便上了马,与金叶丐一同向碧云庄走去。
  路上甘明告诉全叶丐太行四凶遇见一男一女,老大铁金刚凌兆揆受了伤。卢吟枫如何治疗等等情由。金叶丐听了,皱眉不语,过了半天,才道:“据你这样说,那是昆仑派门下伤人了。卢老和昆仑派诸子有交情,也许知道底细。我可真想不到凌兆揆那样的硬手会折在那两个少年男女手里。那么,你来送信,卢老可说过信里谈的是什么事没有?”
  甘明本来听卢吟枫露过口风,知道这一男一女大约是吴氏弟兄的对头,可是他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轻提,因此只说师父未说过。金叶丐也不再说,只问了问甘明的生世。
  二人从山岭翻过去;甘明看前面层峰绵接,不过路倒好走,料着离碧云庄不远,精神一振。金叶丐仰头看了看说道:“我们走得不慢,前面就到碧云庄。你是头一次来,不知道你明白不明白庄里那些怪处?
  甘明笑道:“我连路都不认得,那会知道庄里的事,怎么?庄里有什么古怪吗?”
  甘明原以为苗疆习俗诡异,或者这碧云庄主虽非苗人却也染上苗俗,有什么古怪礼节。那知道他说了,金叶丐却微笑道:“甘老弟,咱们一见如故,你既是本明白,我就直说。你可别生气。你到了碧云庄,千万不要胡乱走动,这个庄子里到处都是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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