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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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春色-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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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初时分,武当曲曲长虚手持古松残阙,以太极剑中一招燕子抄水绞飞栖霞派宋千峰的长剑,已是连败九人,一时无人敢上前挑战。
  长微道人高台上见了,不禁捻须微笑,孟自在道:“贵派太极剑的确是登峰造极的剑术,曲大侠施展出来更是绝无破绽。”
  长微笑道:“剑法也就罢了,曲长虚师弟三年前潜入魔教,刺杀灵龟堂奚连熊,善忍而有谋,强老道百倍,却是难得。”
  正说着,只见一白衣人飞身落到曲曲长虚身前,左手握着腰间弯刀,气度卓然,道:“赤尊峰谢天璧,领教阁下高招。”
  众人皆惊。
  春色坞正道高手齐聚,不想这谢天璧竟敢孤身赴会,台上场下一时鸦雀无声。
  半晌长微蹙眉道:“今日是名门正派切磋比试,这小魔头却是从哪里跑出来?不如联手将他逐走。”
  长微自知赤尊峰深恨曲长虚,谢天璧这些年声名鹊起,曲长虚武功虽高,却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故不想让二人动手。
  七情略一思索,摇头道:“谢天璧虽是赤尊峰的人,却堂堂正正的上场比武,若是联手逐之,只怕有损正道名声。”
  长微心念一动,惊道:“这魔头难不成是想做武林盟主?大师,数月前贵寺遭袭,大师也被人所伤,莫非便是魔教所为?”
  七情道:“想必不是,那位高手所用功夫亦正亦邪,玄妙难言,并非赤尊峰一路。”
  长微无奈,看向孟自在:“孟大侠怎么说?”
  孟自在不便多言,只笑道:“在下唯少林武当马首是瞻。”
  计议未定,谢天璧已然出刀。
  这一刀“千军辟易”完全是进手强攻的招数,大气磅礴,不可一世,不见血绝不收刀的气势。
  习刀之人梦寐以求的完美之境在这一刀里显露无遗。只看得场外众人浑身血液沸腾,掌心出汗,情不自禁喝道:“好!”
  “好刀法!”
  赞声出口,方知不对,忙噤声不语,却都目不转睛的观战。
  曲长虚见是劲敌,亦不惊惶,抱元守一心无旁鹜,三环套月、苍松迎客、山外清音招招成圆,余意不尽,守得绵密异常,端的是名家风范。
  两人一攻一守,刀气剑影,光芒闪烁,曲长虚含胸拔背沉肩坠肘,姿势凝重,谢天璧却是变幻进退,只诱使曲长虚主动进击。
  十招后,谢天璧摸清曲长虚剑法脉络,一声清啸,趋身提刀猛劈,曲长虚剑招未及成圈,只能举剑硬架,当当当三声脆响,曲长虚虎口出血,后退三步,谢天璧身形如鸟迹鱼落,勾留无痕,逼近身前,太一真气全然发挥,又是迅捷无伦的三刀砍下。
  刀身华光璀璨,明灭闪动,如流萤簌簌飞舞,映得曲长虚脸色惨白,这三刀看着虽简单,时机角度却拿捏精妙,先一步封死曲长虚的剑路,使得他难以衍生变化,只得缚手缚脚提剑硬接。
  六刀使的都是极刚极猛之力,干脆利落,酣畅淋漓,场下刀法名家忍不住在心里大声喝彩。
  苏小缺正与一名少林弟子过招,百忙中停手道:“且歇一歇,待我看他们打完咱们再继续。”
  那和尚本就使戒刀,用燃木破戒刀法,闻言大喜,收回刀,两人凝神屏气的并肩观战。
  苏小缺一看便知曲长虚败势如山倒,四顾瞧了瞧长微道长及武当弟子,见他们并无出手之意,不觉松了一口气,不假思索,手里已暗暗扣了满把的白骨针,只待谢天璧万一被群起而攻,自己便趁乱助他逃走。
  六刀过后,曲长虚剑法散乱,谢天璧冷笑一声,刀势陡变,狠辣缜密,已将曲长虚圈入刀光。
  曲长虚剑法亦变,转为奇险诡异,一剑削向谢天璧腰侧。
  谢天璧挥刀压住,顺势前推,朗声道:“这是奚堂主教你的灵鳌钩法,你杀他时,可曾想到今日还会用他的招数来救命?”
  曲长虚咬牙,谢天璧刀法极是古怪,每一刀都只能用所学的灵鳌钩法才能抵挡,当下翻腕一招百川归海。
  谢天璧道:“好一招百川归海!不负奚堂主三年调教!”
  刀气滚旋翻腾,谢天璧目光冰冷,一刀刀逼迫曲长虚使出赤尊峰灵龟堂的功夫,又一句句点破。
  高台上长微脸色大变,不想师弟被这魔头逼到如此窘境,想下场相助,却又拉不下这张老脸,舍不得武当历代威名。
  七情安慰道:“真人莫急,天下英雄俱在,想必这位谢檀越也不敢当众行凶伤人。”
  只见曲长虚已是狼狈不堪,谢天璧突的一笑,嘴角勾起,慑人的邪气,冷笑道:“敢潜入赤尊峰,真当我不会杀人吗?”
  刀锋从肘底旋出,下手狠辣无比,只见一团血光暴起,曲长虚右臂已被齐根斩断,惨嚎声中,断肢连同古松残阙掉落石台。
  “还是觉得我在天下英雄面前不敢杀人?”
  刀光过处,曲长虚左臂亦被绞碎。双肩血如泉涌,气息微弱,身子直摔下去。
  这两刀势若奔雷,迅如闪电,待众人回过神来,曲长虚已成废人,性命垂危。
  长微再也无法坐视,一声怒喝,人飞扑而下,台下武当弟子亦如梦初醒,纷纷拔剑跳上圆台。
  谢天璧信手挥刀,一刀割断曲长虚的咽喉,曲长虚口中不住溢出血沫,喉管格格有声,目光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你暗杀奚堂主,谢某明着杀你!”
  第十六章
  “你暗杀奚堂主,谢某明着杀你!”
  话音未落,众人已然扑到,谢天璧刀划圆形,逼退长微,袖中射出一根细细的乌金索,飞过湖面啪的钩在山月坪一株树上,人趁势跃起一扯,流星赶月,越过春色坞,双足刚一落地,乌金索又锁上远处大树,几个起落,已隐没在重重山林中。
  一阵风吹过,花树下蜡黄面孔的灰衣人亦悄无声息的消失。
  看着石台上的断肢残骸,满地鲜血,苏小缺第一次感觉道谢天璧是赤尊峰的少主,而不单是白鹿山的谢师兄。
  眼前虽是阳光明媚,心里却隐隐害怕不安,这等杀气和手段,根本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正站着发愣,那少林和尚收刀行礼道:“苏少侠,就此别过。”
  苏小缺一惊,奇道:“为什么不打了?”
  那和尚目中藏不住的激动和嗜血,道:“见过那位谢檀越使刀,贫僧此刻再无面目用刀。”
  自此这小和尚入了魔道,勤于刀法,疏于佛法,若干年后还俗创立血刀门,终成刀术大师,只出手狠辣凶残,为正道人士所不齿。
  春色坞上一时安静的可怕,正道数千人,竟只能眼睁睁看着谢天璧残杀曲长虚后安然远走如入无人之境,一时个个心寒人人自危,想到他刀法之绝,胆气之高,下手之辣,行动之奇,虽明知是杀人立威、敲山震虎,也不免暗自庆幸,亏得自己不曾得罪赤尊峰!
  突然只听一声冷笑:“魔教妖人只敢偷袭,用卑鄙手段暗害了曲师兄,从来不敢光明正大的比试!”
  却是李沧羽上了圆台,碧衫飘飘,身姿优美,竟有风吹柳絮水送浮萍的意态,一出场便生生把木香药雅致清淡的容颜比得光彩全无黯然失色。
  长微闻言不禁老怀稍畅,虽说谢天璧既不曾偷袭,更加没有卑鄙暗害,李沧羽这么一说,却是把武当已经吧嗒摔到地上的脸皮凑合着给捡了起来,当下问道:“这少侠是谁?”
  孟自在若有所思,道:“雁荡派的李沧羽。”
  木香药的峨眉剑法法度严谨,招数精奇,不似女子手笔,数招过后,却觉得出剑之际渐趋滞涩,斗到分际,手腕神门穴被李沧羽一指拂过,这神门穴在手掌后锐骨之端,一经点中,手掌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道,长剑立时坠地。
  李沧羽眼疾手快,弯腰捡起长剑,客客气气的双手捧上:“在下失礼,还请木师妹见谅。”
  木香药接过长剑,道:“多谢李师兄手下留情。”
  她已连胜八人,此刻败落,峨眉众女都惋惜不已,木香药却只淡淡微笑,看着李沧羽继续比试,秋水明眸中掠过一丝疑惑。
  舒北雁亦大是奇怪,当日在山上时,李沧羽的武功也仅在苏小缺厉四海之上,不想一别数年,竟是今非昔比,当下登台比试,施出空手入白刃的擒拿功夫,不到顿饭功夫,也被点中神门穴败落。
  桑南飞见了,悄悄挤到舒北雁身边:“喂,小子,几年不见,你武功差成这样?莫不是贪他样貌销魂身材好,这才输了?”
  说着嘿嘿一笑,飞身上台,摘月楼的飞花摘叶鹰爪手驰名天下,桑南飞满心想在舒北雁面前显摆,出手更是不留余地,谁知五十余招后,竟也被戳中神门穴。
  下得场来,无颜见舒北雁,正掩面欲逃,却见舒北雁微笑着比了两个手势,第一个手势是五和八,第二个手势是五和三。
  桑南飞看了半天,不解其意,幸好雪山派与摘月楼相隔不远,当下扯着嗓子喊道:“五五三八?北雁,什么意思?”
  这回舒北雁只比了一个数字,五。
  桑南飞醍醐灌顶,舒北雁与李沧羽拆足五十八招,自己只过了五十三招便败下阵来,却是少了整整五招。
  只气得半死,正欲过去大打出手,却被唐一野匆匆走来拉住。
  李沧羽一鼓作气,连胜数位高手,却始终未伤一人,一时场下为之大声喝彩,李沧羽嘴角含笑,心头怦怦直跳手心发热,只觉得二十年来,就属这一刻最为荣耀快活,狂喜之下,看向范磊石,见他神情惊疑不定,不禁冷笑。
  第一日比试结束后,最出风头的自然是谢天璧。苏小缺与唐一野都顺利过关,抽签结果是唐一野对阵方惊涛,苏小缺的对手是一名点苍弟子,荆楚却输在了司马少冲剑下。雁荡派大放异彩,齐涛、李沧羽双双进入下轮比试。
  曲长虚的尸身已由武当门下收敛,众人均有默契的不再提及。长微道长脸色苍白,武当众目睽睽之下栽这么大跟头不说,曲长虚是自己看好可承衣钵的师弟,就这般死了,实在是痛怒难当。
  苏小缺笑道:“看那牛鼻子,会不会气得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这便死了?”却被荆楚一把捂着嘴拖走。
  眼看天色擦黑,丐帮众人就露宿台下,刚好已是夏季,倒也凉爽。
  苏小缺伸个懒腰,席地躺下,随手揪了根草叶叼在嘴里。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着实太多,先是见到了唐清宇,再是彻底被四海抛弃遭遇情殇,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正闭目养神,只听脚步声响,有人坐在自己身边,叫道:“小缺。”
  苏小缺听出是唐一野,也不睁眼,懒懒道:“这么晚还不睡?明天还得打架呢。”
  唐一野道:“睡不着,想跟你说说话。”
  苏小缺坐起身,道:“说吧,刚好我心里也烦得很。”
  两人走到另一侧的清净处,背靠着圆台,仰头看着晚星一颗颗挑起。
  唐一野静了半天,似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还是以常用句开头:“你今天折辱罗如山,得罪飞凤门,大是不该……”
  苏小缺掏掏耳朵,打断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唐一野竖着耳朵:“什么?”
  “其实我原本不叫苏小缺。”
  唐一野又惊又喜:“你终于记起你叫什么了?”
  苏小缺点头,双眸璨璨如星,正色道:“我本来叫做苏乞儿……后来师父看我打小缺父缺母缺亲人,缺心缺肺缺德行,这才改名叫做苏小缺。唐少侠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这种什么都缺的人一般见识,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别特意来练我。”
  唐一野无奈叹气,低声道:“李沧羽不对劲。”
  苏小缺精神一振:“是啊,他的剑法不怎么样,偏偏连木香药他们都不是对手,很是古怪。”
  唐一野道:“我问了桑南飞,南飞说过招时初时不觉得,但李沧羽的真气连绵粘随,似织成一张大网,逐步收紧,让人发招力不从心,极是难受。”
  两人对视一眼,目中均流露出恐惧之色,同时低声道:“沈墨钩!”
  苏小缺道:“不对,沈墨钩跟咱们动手时,既有这种柔力,但也能掌断锋刃,那便是纯刚之劲了。李沧羽却没有这等刚力的修为。”
  唐一野道:“李沧羽才多大年纪?而且三年前在山上时,他内力浅薄,师父说他少时练功贪进,伤了丹田,无法修炼高深内功,如今能有这种修为,已经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了。”
  苏小缺想了想:“你觉不觉得李沧羽越来越像女人?以前只觉得他娘娘腔,今天我在场下看他打架,若不是在白鹿山时,大家一起在溪水里洗过澡,还真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呢!他要是扔开剑,撕人头发抓人脸皮我都不觉得奇怪。”
  唐一野忍不住笑:“我二哥还问我,沧羽是不是女子假扮……听说初练廿八星经,女子更媚,男子却会雌雄难辨。”
  苏小缺道:“可那沈墨钩虽美,却不像女人。”
  唐一野沉吟道:“这门功夫太邪门,我也不知道。明日一战,我能赢方惊涛,李沧羽想必也不会输。我让爹在签中做手脚,下一轮由我对阵李沧羽,只要一动手,我应该就能知道他跟沈墨钩的内功究竟是不是一个路子。”
  苏小缺道:“这小子如果真是沈墨钩的弟子,你也别客气,学着天璧,直接把他两条胳膊卸下来再说。”
  听他提及谢天璧,唐一野低声道:“今天谢天璧可怕得很。”
  苏小缺叹道:“是啊,也不知那帮牛鼻子会不会为难他,赤尊峰的人似乎都不在他身边,天璧的处境可危险得很。”
  唐一野不禁皱眉,正色道:“离开白鹿山,咱们跟他可就是正邪不两立,他杀了武当派的师兄,手段凶残,你怎么还替他担心?”
  苏小缺轻声道:“难道当真要把天璧当魔教妖人?见了就得喊打喊杀才对?”
  “那个曲长虚难道是什么好东西了?学了赤尊峰的武功却又暗地里下手杀人,天璧反倒是光明正大的替那个奚堂主报仇,可见正道也未见得比魔教脸皮薄。”
  唐一野叹口气:“你不知道,这几年来赤尊峰声势大涨,设三大护法,六堂长老、七星使者,又有十二香主,如今塞北武林尽归其下,据我所知,中原已有二十个门派为他们所控。”
  苏小缺笑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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